29

“題目題目題目。”林倩倩戳着桌子上的試卷告訴他, “讀題！”

“啊？哦。”

沈治這才看到題目有要求，但是寫都寫完了，過了一會擡頭對林倩倩說：“嫂子，這次就算了吧, 下次我一定讀題。”說完肯定的點了點頭, “真的。”

林倩倩：……

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林倩倩無奈的把試題收起來, 告訴他下次注意。

沈治連忙保證，恨不得發誓下回一定不會再犯, 但是林倩倩看他一副恨不得現在弄完這邊趕緊出去玩的樣子, 怎麽都覺得不靠譜。

“你真記住了？”林倩倩懷疑的問。

“真記住了！”沈治伸出手發誓，“我保證。”

“信你一次。”林倩倩勉強答應。

沈治松了口氣，小心的問她：“嫂子，我能出去玩了嗎？”

“能了。”再教也教不出什麽了, 林倩倩放棄，晚上好好計劃一下, 明天繼續。

林倩倩的話音剛落，旁邊早已經等不及的沈治唰一下站起來跑出去了。

看着他興奮的樣，林倩倩也沒說什麽, 把桌上的題目和課本收起來，覺得應該拉着沈凜一起學。

一方面她決定參加高考，沈凜肯定也要參加, 不然兩人以後分居兩地？林倩倩想到這個可能, 心裏堵堵的, 現在的生活她很滿意, 不舍得打斷。

另一方面如果沈凜參加高考的話，有他在沈治肯定聽話，沈治不是不聰明的小孩，是太愛玩，林倩倩覺得如果讓他好好學，成就肯定會比自己高。

做好打算的林倩倩當天晚上就拉着沈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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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哥，明天你跟我一起學習吧。”

“不了。”沈凜搖頭，“明天大隊有事。”那些書他一點不想碰。

“凜哥，抽空也能學。”林倩倩繼續勸。

她不說還好，一說起這件事沈凜就想到平時自己叫她的時候她沉浸在書中的樣子。

“凜哥？”

“嗯。”

“你不想高考嗎？”林倩倩認真的問。

“等通知下來再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段時間的影響，沈凜總有一種正式通知不會下來的擔憂。

“好吧。”林倩倩沒再勸，轉過身睡覺。

沈凜看着她的後背，沉默了很久還是沒有動作，是生氣了嗎？沈凜想。

……

一夜好眠，林倩倩醒來的時候已經七點多了，很長時間沒有這麽晚醒過，林倩倩愣了片刻，不知道該幹什麽。

緩了一會，林倩倩才起身套上衣服出去，屋裏沒人，婆婆應該是在廚房，公公和小叔子不知道去哪了。至于沈凜，林倩倩猜測他可能去跑步了。

“倩倩起來了？快吃飯，我聽三治說你昨天教他東西了？那孩子整天坐不住，他要是不聽話你跟我說，我教訓他。”沈婆子端着東西進來，看到她說，“不跟我說你教訓也行，不聽話就打一頓。”

“好的娘，我知道了。”林倩倩答應，高考是件大事，怎麽都不能松懈。

和林倩倩心态相反的沈治，他總覺得二哥不慌不忙的肯定沒大事，所以現在還在想着出去玩，學習哪有玩有趣。

沈凜現在陷入一個死循環，對高考帶着一絲抵觸，怕高考的來臨會影響兩人之間的關系，希望高考不要來。又擔心高考太遲會讓妻子失望，想讓高考快點來。整個人在兩種情緒種反複跳躍，幸虧心理素質好，不然早就崩潰了。

沈婆子對這卻看開了，她覺得兒媳婦心疼兒子的樣，怎麽也不會突然走開，如果真的一心記挂着高考會幫小兒子補習？留出來時間自己學習不更好嗎。

旁觀者清不是說說而已，只有沈凜身在其中看不明白。

只是不管每個人怎麽想的，好看還是如約而至的來臨了。

“全國高等院校招生考試恢複……時間定于11月21日……”

後面的消息已經沒人去關注了，大家只記得一件事，就是等待了這麽久的高考終于恢複了。

“高考恢複了！”當晚，知青院裏的人徹夜未眠，第二天天還沒亮，就有人去熟悉的人家借車用。

林倩倩也高興，不管怎麽說消息确定了，這下能安心學習了，不過林倩倩突然想到一件事，有一部分書不在家裏。

然而沈凜一早就出去了，沈治上課不在家，林倩倩看看屋裏剩下的課本，想到那部分書中有幾本估計很重要的，幹脆自己過去拿。

“娘，我去一趟鎮上。”婆婆一般都是在廚房，林倩倩直接推門說，然而推開門發現婆婆竟然在包水餃？

“去吧，”沈婆子點頭，接着看到兒媳婦驚訝的眼神，跟她解釋，“這不是好消息嗎，我尋思着弄點水餃慶祝慶祝，聽說人家講究的人家這種事都得好好吃一頓。”還有一件事沈婆子沒說，這麽做還是為了告訴兒媳婦家裏的态度，他們不會攔着她不讓她考試，她盡管學習就行，什麽事家裏都會支持。

林倩倩這段時間隐隐約約感受到了家裏的态度，沒說什麽，但是教起沈治更用心了。

“行，那我先去了，等會就回來。”都是熟人，距離也不遠，林倩倩這才想起來她早該去陳虎家把書帶回來，而不是等着沈凜有空。

“虎子，在家嗎？”陳虎比林倩倩大，但是比沈凜小，林倩倩跟着沈凜稱呼，剛開始有點不習慣，後來熟悉了感覺也沒什麽，虎子這個稱呼就留了下來。

“嫂子我在家，你進來吧。”陳虎在裏面答應。

“好。”林倩倩知道陳虎不方便出來，直接推門進去，屋裏腿腳不好的青年正坐在桌子旁糊火柴盒，林倩倩感覺嗓子有點癢，清了清嗓子才開口，“虎子，我把書搬回去。”

“搬吧。”陳虎停下手裏的活，面帶歉意的看着林倩倩，“嫂子，我沒法幫你。”

“沒事沒事，我自己來就行，這點活不用你。”林倩倩擺擺手，走過去搬書，把書搬到院子裏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把車把上挂着的袋子拿進去。

“對了，虎子。”林倩倩把袋子放桌子上，“這是家裏包的餃子，娘讓我給你帶點，凜哥最近忙沒空來看你，你想吃什麽找人幫忙買點。”

“不用了嫂子，我随便吃點就行。”陳虎擺手不要。

“我都拿來了，再帶回去也不能吃了，你燒點水煮上就行，過會就能吃，好了太陽越過越大，我不跟你多說，趕緊回去。”林倩倩看看院子裏的大太陽，幸虧來的早一點，等會天更熱。

“謝謝嫂子。”陳虎沒再拒絕，聲音有點哽咽。

“沒事，我走了哈，過兩天跟凜哥一起過來看你。”林倩倩幫他關好門，騎上車回家。

陳虎是沈凜的戰友，在一次任務中炸傷了腿，而且不是一般的傷，一條腿從大腿往下全都沒了，現在靠着補貼和接點零工勉強能夠養活自己，只是鎮上不像村裏，能弄到糧食的地方很少，補貼只有錢沒有糧票，用不出去是個問題。

沈凜經常會給他送糧食，兩人是好幾年的戰友，再說了陳虎出事的時候是為了保護他們，不管怎麽說幫一幫是應該的。

林倩倩騎着車回去，路上沒看到幾個人，一進村口就看到幾個人在村口旁邊的樹底下在說什麽。

林倩倩沒在意，繼續騎車往前走，走到半路聽到有人争吵，速度放慢了點往那邊看了一眼，那個和婆婆吵架的女青年好像是前兩年嫁出去的知青？

林倩倩不認識這個人，還是知青院裏的老知青告訴她的，這個人剛下來的時候因為吃不了苦，掙得工分不夠糧食，餓肚子哭了好幾次。後來不知道在哪弄到了糧食，沒過多久就嫁給了村裏的人。這下糧食是怎麽回事不言而喻。

別人的家務事，而且看起來只是争吵，沒有動手動腳，估計是什麽事不合心意吧。林倩倩沒在意這個，畢竟這個知青是出了名的對婆家不好，中間發生了什麽自己也不知道，還是離遠一點吧。

一路騎回家，林倩倩沒再停下看什麽，騎回來還有點累，加上天熱，林倩倩先在屋裏坐了一會。

沒想到看到沈凜回來了。

“凜哥，我去了鎮上，把書搬回來了！”林倩倩朝沈凜邀功。

“嗯。”沈凜沉默了一會，看着桌上的書沒說話。

“凜哥，你怎麽了？”好像有點不高興？

“沒什麽，天太熱，等會吃完飯歇歇就好了。”沈凜回。

“好。”林倩倩微微放了點心，過了一會突然想到一件事，問沈凜，“凜哥，錢紅丹和她婆婆家吵架是為什麽？”

“沒什麽大事。”沈凜眼神一閃，左右是高考不高考的事。

林倩倩沒接觸過那些人，不知道娶了知青的人家多麽不希望知青去高考，如果考完試回來那再好不過了，怕的是有些人會借高考離家出走。

畢竟城市的誘惑太多，比這個窮鄉僻壤好得多，多少知青結了婚還對城市的生活念念不忘，希望他們放棄城裏再回來？那有點難。

“凜哥，你不高興？”再遲鈍也感覺出來不對了，林倩倩問。

“有點不舒服。”沈凜微微應了一聲，對她說起另一件事，“今天是集，你有什麽想買的嗎？我等會一起買回來。”

“集？”林倩倩回想一下，好像還真是，剛剛只顧着搬書沒想起來，不過東西是問沒有，回道，“沒有，家裏都有。”

這個集跟以前的集不一樣，就是許多人一起換東西的場所，基本沒有金錢交易，都是以物換物，這樣是允許的。

“好。”沈凜點點頭。

吃完午飯歇了一會，沈凜出去趕集，等傍晚回來的時候，看到沈凜拿着一包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和一張涼席。

“凜哥，你買了什麽？”林倩倩看着那個袋子有點好奇。

“沒什麽。”沈凜沒告訴她，把東西放到屋裏，然後用水把涼席清洗一遍曬上。

等兩人晚上睡覺的時候，涼席已經幹了。

“這也太快了。”林倩倩感慨，她以為涼席要等明天比能用，沒想到今天就可以。

“嗯。”沈凜應聲。

“凜哥，我好高興！”林倩倩掩蓋不住內心的欣喜，在床上滾來滾去，然後對沈凜說。

“我知道。”能看出來，沈凜在心裏說。

“那凜哥你高興嗎？”林倩倩搖搖他。

“高興。”沈凜聲音有些低。

“凜哥，明天要好好學習。”林倩倩決定了，明天說什麽都要拉着丈夫一起。

“好。”你好好學習。

“凜哥……”林倩倩還想說什麽，只是還沒說出去就被沈凜拉到懷裏，接下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沈凜不想聽下去了，沒一句都告訴自己妻子多麽希望離開，一想到以後她會離開這個家，離開自己，沈凜就忍不住，手上動作沒忍住多用了一分力。

“凜哥疼——”林倩倩馬上感覺到了。

沈凜火燒一樣松開手，才想起來自己幹了什麽，接下來動作輕了許多。

“舒服嗎？”最後的時刻，沈凜在妻子耳邊問。

“舒服……嗯～”林倩倩被他咬住耳垂。

一番折騰，兩人身上都出了不少汗，林倩倩累的手指都擡不起來，沈凜沒讓她起，讓她躺着，自己輕手輕腳的出去打水過來給她收拾。

沈凜給林倩倩擦幹淨身上，把盆裏的水倒掉，中間林倩倩嗯哼一聲就沒再出聲，一看就是累極了。

沈凜小心的關上門，蹲在門外，拿出很長時間沒有動過的煙。

前兩天剛下完雨，外面蚊蟲少了些，但還有不死心的趴上來分一杯羹。青蛙的叫聲連續不斷，在這寂靜的夜晚平添了幾分荒涼。

沈凜怕吵到屋裏的林倩倩，沒有拍蚊子，任由它們在胳膊上飽餐一頓。許久以後，沈凜拿下來煙頭，就着微弱的月光用煙頭去燙蚊子。不知道想到什麽，手一抖，火星掉在了胳膊上，沈凜不在意的抖了抖，伸出手，把煙灰和蚊子都彈下去。

吸完最後一口，吐出嘴裏的煙，右腳一擡把煙碾滅，沈凜靜悄悄地進了屋。剛剛折騰的太狠，林倩倩抱着被子睡得很熟。

看她睡得香，沈凜動了動手指，最後還是收了回來，無聲的嘆了口氣，走到床頭一個櫃子裏，拿出來最裏面的一個布包，裏面是家裏所有的錢和糧票，還有他托人寫的介紹信。

因為是第一年恢複高考，沈凜不知道報名的人多不多，排隊需要多久，只能幫忙先打聽清楚。

最重要的一項就是介紹信，在這個沒有介紹信一步都不能走的年代，坐個火車一樣需要，更別說這種事情了。

林倩倩這段時間只顧着高興了，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介紹信裏會寫一些基本情況，加上家裏的人口等等，最重要的是大隊意見。

沈凜知道妻子肯定能考上，就是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是上完學回來還是從此留在外面？

如果留在外面……沈凜嘆了口氣，他放手。如果要回來，沈凜眼神一暗，這種可能性太小，這麽高興能去高考，不就是為了能留在城市嗎，既然能出去，誰還會想着回來呢。

因為夜裏太累，林倩倩第二天差點沒起來，不過學習的動力堅持下來了，扶着炕沿坐了起來。

突然想到了什麽，林倩倩撩起衣服，看到腰間一塊紅印，心裏暗罵一聲，她是傻了才覺得沈凜那個混蛋可憐，下回別想碰她一下。

心裏帶着氣，林倩倩早飯都沒吃多少，沈凜看在眼裏，第一次沒主動給她夾菜。

林倩倩用筷子攪了攪碗裏的糊糊，沒有胃口。

“娘，吃菜。”沈凜把盤子往沈婆子那邊推了推。

正要夾菜的沈婆子愣了愣，她就想夾菜呢，怎麽說起她來了？？接着看到自己旁邊的兒媳婦，沈婆子突然明白怎麽回事了。

林倩倩一直沒說話，靜靜的吃完一頓飯吃完飯以後收拾好桌子，把課本往桌子上一放。

“凜哥，學習！”

“嗯？”沈凜愣了愣。

“學習。”林倩倩指了指課本。

“我？”沈凜看着她，“确定？”

“不然呢？”林倩倩翻了個白眼，“這回別想蒙混過關了，凜哥，時間不多了，抓緊學習吧，我問了娘，大隊根本沒事。”所以別想找借口偷懶了，趕緊老老實實學習。

林倩倩想着，把課本打開翻到開頭，才說最後一句：“不然考不到一個學校怎麽辦。”

沈凜愣了下，差點沒反應過來。

學習，時間不多了，一個學校……每一個字他都知道，但是組合在一起什麽意思？

“凜哥？”看他還在愣神，林倩倩在他面前擺擺手。

“嗯。”沈凜收回眼神，沒說自己一直誤會了，深呼了一口氣，覺得如果妻子是這樣想的話，學習也沒什麽大不了。

然而接下來沈凜立馬後悔剛剛的想法，不說數學，不說生物，誰能告訴他語文也這麽難？

他是高中畢業，當初也都學過，但是現在重來一遍感覺自己就是個文盲，兩眼抹黑，什麽都看不懂。

“凜哥，會了嗎？”林倩倩把題目講完一遍，接着問他。

“嗯？嗯。”沈凜其實不懂，剛剛看着那細嫩的小手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又想到昨晚了，想到昨晚，沈凜動了動桌子下面的腿，掩蓋住差點起來的反應，好吧，他承認自己有點禽獸，但是妻子太勾人了，他忍不住。

“凜哥！”看他眼神越來越不對勁，林倩倩終于反應過來了，把手裏的筆往桌子上一放，“這道題解開，後面三道同類型的都答完，不然別吃晌午飯了。”反正餓不死，林倩倩惡狠狠的想。

“好。”沈凜理虧，摸摸鼻子沒反駁，拿起筆開始答題。

林倩倩看他寫了起來放心了，能寫出來就好，然後自己去看另一張試卷，确定一下難度沈凜能不能做，發現有點難，但是買的東西中沒有其他的試卷了。

這樣不行，沈凜不是真的不會，是好多東西沒有回想起來，需要一個契機，一直做不會的題永遠想不起來，林倩倩決定自己動手給他出一張試卷。

自己出題比自己拿試卷費事多了，林倩倩從頭到尾把課本又過了一遍，然後開始整理知識點，整理好了最後才出題，看那架勢不要把所有的知識點都出進去不罷休。

第一天學習，沈凜感覺還不錯，妻子耐心，是一個很好的老師，每道題都解釋很清楚，晚上還溫柔的問哪裏不會。真好，沈凜想。

然而第二天，沈凜看着新鮮出爐被妻子稱為“試卷”的東西，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麽。

誰家試卷三十幾頁？不過一想到妻子為了自己一天寫了這麽多東西，沈凜就覺得自己太禽獸了，閉了閉眼，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扔出去，沈凜開始看題。

這時候的沈凜不知道，這回把亂想法扔掉是多麽正确的選擇，因為高考只有一個月的準備時間。林倩倩前幾次告訴他提前複習他都覺得是在客氣，找理由拒絕了，導致現在任務巨多，這本以後還有第二本第三本第四本等着他。

唯一的一點好處就是林倩倩絲毫不覺得累，這樣整理知識點她又把課本順了一遍，對課本又熟悉了一成。

只是有一點不太對，林倩倩看着沈凜寫完以後給她的本子，怎麽看答案都不對不說，為什麽會有如此奇葩的答案？

剛開始可能不熟悉，林倩倩安慰自己等會就好，繼續耐着性子往後翻，翻到最後只剩下一個想法：幸虧沈凜是用鉛筆寫的。

“凜哥，你比三治還難教。”林倩倩一臉絕望的做了總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