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這邊兩個人抱成一團, 另一邊,鳳凰明尊面無表情地捂住了眼睛。
小鳳凰又道:“那好, 微兼,你答應了, 到時候可以收養煤球,不能反悔, 也不能虐待小鳥的。雖然你之前對他有點誤會, 但是他寫了檢讨, 也道過歉啦,你不要對他有偏見。”
鳳凰明尊在一旁幫腔:“他絕對沒有偏見,論到對鳳凰這一族的喜歡, 圓圓你在帝君心中排第一,煤球恐怕要第二。”
眼看着小鳳凰疑惑地将頭扭過去, 準備發問了, 星弈趕緊岔開話題, 附和他道:“我答應你,不會對他有偏見。以後咱們的家事就是你做主, 我沒有任何意見。”
小鳳凰已經開始合計上了:“小煤球還不到三十歲的話,上完學的工作我們也可以安排一下,當然啦, 我知道他自己有遠大志向,若是他想先自己闖蕩一下,我們就由他去,不過可以提前給他一個職位, 以後他退休了有保障。”
星弈摸摸他的頭,肯定道:“說得好,現在提退休金太早了,我們不如給他安排了天庭意外保險金和豪華樹洞維修保障金,這樣全面一些。”
小鳳凰熱切附議,眼睛閃閃發亮:“微兼,先幫煤球另外修一個豪華樹洞怎麽樣?現在提維修保險金好像也太早了。”
星弈極力吹捧他,顯得十分上心的模樣:“我原先給你修了一個梧桐木的豪華樹洞,你不是沒去住麽?不如以後将那個窩送給你的煤球,再為他造一處人形的居所。”
小鳳凰有點感動:“微兼,你對煤球真好,沒想到你想得這麽周到。”
星弈謙虛道:“還好。”
鳳凰明尊涼涼地道了一聲:“你們說這些當真是太早了,我看不如提早給小煤球選個好媳婦,小圓圓,你說過他還是一只年輕鳳凰,估計也就二十多歲罷,按照我們鳳凰的婚配年齡,再過個七十年他就得娶親了,不如你現在好好物色幾只鳳凰姑娘,到時候還可以安排他們相親。”
星弈的臉一下子就黑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小鳳凰便高興地接過了話茬:“您說得對!我原來沒想到,我也是一百歲左右開始談戀愛的,仔細想一想,還有七十多年到小煤球娶親的年齡,仿佛也不是太遠,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
鳳凰明尊滿眼慈祥,他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星弈:“到時候把他按在梵天相親,鳳凰族的好姑娘我認識不少,好男兒也認識不少,保管他一天相八百只鳳凰,總有他喜歡的。”
星弈的臉更黑了。
鳳凰明尊走過來,拍了拍小鳳凰的肩膀,揚了揚下巴:“怎麽了,小圓圓,你看帝君是不是有話對你說?”
小鳳凰被他二人打啞謎打得暈頭轉向,懵了:“啊?微兼,你有話對我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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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弈憋了半天:“我是說,你或許很适合養寶寶。”
小鳳凰一下子就不好意思起來,化了鳥型跳上他頭頂,啾啾了幾聲,再蹭了蹭星弈的臉。星弈糊弄過去後,原本還想找鳳凰明尊算賬,被他毛絨絨的蹭得也沒了脾氣,只是低低笑着道了聲:“嗲精小鳥。”
幾句話的功夫,鳳凰明尊早跑得沒影了。
小鳳凰惦記着他剛剛說的“相親八百只鳳凰”的事情,回了浮黎宮後,他又趁着星弈午睡,撲動着小翅膀去找鳳凰明尊。他問:“真的有辦法讓小煤球一天相親八百次嗎?小煤球會不會吃不消呀?”
鳳凰明尊道:“哦,我驢你的。”
小鳳凰:“……”他擡了擡小爪子,又垂下小腦瓜,企圖撓撓頭,但是因為太圓而放棄了。
鳳凰明尊接着道:“你想什麽呢,我們鳳凰族向來稀缺珍貴,又是最驕傲的一個族類,不遇到何意的配偶絕不随意婚配,孤獨終老的鳳凰比例正在逐年增加,生育率逐漸降低,我們也很頭疼這個問題……不說這個,現在鳳凰全族都未必有八百只鳳凰,有一只是一只,與其擔心煤球,你不如早些跟帝君生幾個崽子。”
小鳳凰驚呆了:“生,生崽子?”
鳳凰明尊深思熟慮了一下:“準确來說是下蛋。怎麽,帝君沒告訴過你,鳳凰族是可以雄性下蛋的麽?”
小鳳凰呆了片刻後,咽了咽口水:“我,下蛋?可是,可是我是雄鳳凰呀,我為什麽能下蛋呢……”
鳳凰明尊含笑看着他:“哦,那看來帝君是不知道了,你若是去告訴他,保管他會高興的,這是個大驚喜。”
小鳳凰糾結地碎碎念了半晌,縮起小翅膀蹲到一邊去了,小豆眼很嚴肅,很認真,仿佛在仔細思考什麽。
然而鳳凰明尊并沒有給他思考的機會,如同他剛剛向小鳳凰布置過的計劃一樣,他如期從梵天打包了七只新晉培訓班的小鳳凰過來。
小鳳凰還在糾結:“我為什麽會下蛋呢?微兼會不會以為我是一只母鳳凰假扮的?我告訴還是不告訴他?如果下蛋之後還沒孵出來,微兼那麽随性,不知道的話,會把鳳凰蛋烤烤吃了嗎?”
他有點沮喪:“真的可以下蛋的話,微兼不知道願不願意養這麽多只小鳥,我想下一個白色的蛋,還要下一個黑色的,還要金色的和紅色的。”
鳳凰明尊笑罵:“你當你收集玩具呢,每種顏色來一遍!快出去幫我帶學生,他們已經來了。”
小鳳凰飛到枝頭立着,老遠就聽見了一大片啾啾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門口。他就這麽探頭一看,轉眼就看見了——
一只兩只三只四只五只六只七只,整整齊齊的圓滾滾的鳳凰,按毛色由深到淺排成隊列,睜着小豆眼左看右看。
鳳凰明尊戳了戳小鳳凰:“快去。”
小鳳凰又呆住了——除了煤球和鳳凰明尊,這是他頭一次接觸他真正的族人——成片的,來自最古老神秘的鳳凰族,這些圓不留丢的小家夥無一例外都是最正統的赤金色,只不過因為顏色深淺的區別,領頭的那一只看起來像是火紅的,泛着暖光;最後一只則是淡金色。
小鳳凰有點緊張,他看見每只小鳥背上都背了一卷類似卷軸的東西,想來想去,又找到了自己的小包裹背在背上,而後飛下去,悄悄走在了隊伍的最後。
鳳凰明尊伸手就把他提了出來:“你去那兒幹嘛?站好,這都是你的學生們。”
小鳳凰這才反應過來,有點不好意思:“我,我以為按毛色深淺排序,白鳳凰應該去尾巴排隊的。”
那七只鳳凰學童都好奇地打量着他,領頭的紅鳳凰嗤笑了一聲,聽聲音是一個少年:“白羽,這不是災厄化身麽,排最末都惹人厭煩。明尊,這種小鳥為什麽也能來當我們的老師?”
鳳凰明尊冷聲道:“這便是我要教你們的第一課,從你們第一次見我,排成這樣按毛色深淺的隊列時我就想說了,什麽時候我們鳳凰族也有了高低貴賤,開始自輕自賤自己的族人了?年紀輕輕的,本事沒學到,臭脾氣學了不少。另外,你所看不起的這只白羽鳳凰雖因母胎疾病而無法化成成年模樣,然而他三百歲修為便已大乘,如今三百二十歲不到,已經快要飛升渡劫金丹期,你們當中有任何人能做到這一點麽?”
紅鳳凰不說話了。
見到沒人出聲,鳳凰明尊冷哼一聲:“看來還是有點自知之明,三百歲大乘,意味着短短百年間來要過整整九次大劫,這也是為什麽我會找他當你們的老師,就你們的心性,現在被雷劈一道,還不是得哭爹喊娘?”
小鳳凰頭一次被鳳凰明尊表揚,有點高興,他吭哧吭哧地小聲告訴明尊:“我大乘,大乘是吃蟠桃吃出來的,明尊。”
明尊掐了他一把:“別瞎說,小聲點,立威懂不懂?就算你是個草包,我也知道你是一只沒出息的小鳳凰,但是面子得做足。拿出你驢金翅鳥和小煤球的那種大哥氣勢!”
“好吧。”小鳳凰乖乖聽話,不吭氣了。他還是睜着小豆眼,好奇地打量着他這些赤金色的族人們,有點飄飄然。
他童年和少年時的夢想竟然這樣輕而易舉地實現了——他不是孤單的一只小胖鳥,而是有很多人跟他一起胖,它們雖然胖,卻仍舊是神界最驕傲美麗的族類。
他不知道當年把他這顆鳳凰蛋抛棄的那對父母現在正在何處,會不會承認他,但至少找到了自己的發胖根據地。
鳳凰明尊道:“現在請你們的師尊發言。”
小鳥們啪啪地用翅膀鼓掌,為首的紅鳳凰“哼”了一聲,嘀咕了一句:“誰知道是不是真的,看起來哪有那麽厲害。”
小鳳凰揣着翅膀,想起明尊叮囑他的“拿出氣勢”,于是放着小煤球走路時趾高氣揚的态度,将翅膀背在身後,眼神嚴肅地掃視了一圈這群胖球:“挨個介紹自己。”
十分冷酷,每句話都是命令,他記得這是煤球教給他的冷酷訣竅。
為首的紅鳳凰不無驕傲地噴出了一道火焰,不出聲,用火焰在半空中畫了個漂亮的字型:“丹炓。”
接着是下一只,依葫蘆畫瓢地寫:“煜燂。”
“燤,我的名字只有這一個字。”
“燆。我也是,師尊。”
“爁熒。”
……
小鳳凰眼睛都看花了,他眨巴着小豆眼,呆呆地張着嘴巴。這些字越往後他越不認識,簡直要懷疑鳥生:“這,鳳凰族的小鳥都這麽起名嗎?”
鳳凰明尊也愣住了。他事先并沒有看過這群小鳥的花名冊,別說小鳳凰了,上面好些字他也不認識。他将信将疑:“或許是這一代的家長……比較有文學素養罷。”
為首的那只紅鳳凰挑釁道:“不點個名嗎,師尊?我聽說你的名字就叫圓圓,你不會只認得圓這種簡單沒頭腦的字罷?”他特意咬死了‘師尊’二字,又似乎很是遺憾地搖了搖頭:“我本以為來浮黎宮,能夠得到星弈帝君的教導,沒想到來的卻是一只娘不唧唧的小鳥。”
小鳳凰大叫道:“這位同學,你有禮貌一點!看不起我的話,我保證打架不會輸給你!”說着拍拍小翅膀就要沖上去。
沖到一半,又被一只手給拎了回來。
他擡眼一看,星弈打了個呵欠,順帶着就在他毛絨絨的頭頂親了一口:“打什麽架,不是說不打架了嗎?出事了不知道叫夫君?”
他慢悠悠地掃視了一圈,最後将目光定格在為首的那只紅鳳凰身上,眼神慢慢變得妖異如血。
被他視線所及之處,一股蕭瑟之意彌漫開來,小鳥們紛紛炸起了毛,恐懼地看向他。
小鳳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肅殺之氣,有點擔心,伸出小翅膀戳他:“微兼?”上次他看見星弈露出這樣的眼神,還是在他被那群妖童偷走的時候。
星弈安撫性地摸了摸他的頭:“沒事,我是聽說,這裏有人想要聽我的教導,我特意來說一聲。”
他眼中寒光一閃:“你們剛上天,眼皮子窄,心高氣傲,我的帝後不同你們計較,我卻不能不計較。論及心性功法,我萬萬比不上我的帝後,修為天分,我的帝後亦是天上地下第一人,容不得你們這般戲弄。真當他不會念這些字?”
他伸手不知從哪裏變出來一截長長的金色絲線,看起來很結實,一伸手就将七只小鳳凰悉數逮了過來,挨個綁住爪子倒吊起來,綁成一串,甩一甩就挂在了庭院中的老樹樹枝上,挂了一長串。
這一長串圓球紛紛尖叫扭動着,啾啾聲響成一片。星弈一一點過去,準确無誤地念出了每個人的名字,又補了一句:“這些字都是我的帝後教給我的,他不念,無非是給你們一個臺階下,不想讓場面太難看,他這個人就是過分溫柔。”
小鳳凰看呆了:“微,微兼,我不是,我沒有。”
星弈擺擺手,沒理他,只對這一串鳳凰道:“不用聽他謙虛。這些名字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來了我浮黎宮,就入鄉随俗,圓圓兩個字是你們随便叫的嗎?從今往後,”他一一點過去,“你叫地瓜,你叫紅薯,你叫黃豆,你,說你呢,哭什麽哭?你叫火鍋,你,你也叫火鍋,前面那只是麻辣火鍋,你叫牛油火鍋。剩下你……顏色最淺,你叫大白。”
驕傲的幼年鳳凰們被新名字土到了,紛紛哭暈了過去。
剩下最後一只,正是為首的那只火紅的鳳凰,他充滿恐懼地叫道:“我不要!我不要被叫做吃的!帝君!求求你!我錯了,我不知道他是你的帝後!我道歉!對不起!”
星弈微笑道:“幾千年不吃幾只鳳凰打牙祭,你們還真敢在我浮黎宮鬧事了。可以啊,你毛色這麽紅,想必是祥瑞中的祥瑞,最正統的鳳凰了,既然身為祥瑞,那麽你也要擔起這份責任;你就叫旺財。”
他神态自若地捧起小鳳凰,把小鳳凰揣進了自己的袖子裏:“小圓圓,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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