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小鳳凰一琢磨:“真巧!這麽說煤球和微兼很有緣了, 不如把煤球叫過來在我這裏當一個小股東,還能在我們浮黎宮住下來。若是他不喜歡浮黎宮, 還可以住在我們的文化娛樂中心。”

星弈咳嗽一聲,把這只小鳥拉到自己身後去, 沉聲道:“我看不用,年輕的小鳥就是要在外多歷練。看我們圓圓, 一百歲不到就吃過很多苦, 在外面磨砺很久了, 怎的煤球就能這樣嬌氣?我看別讓他回來好了,先讓他在外頭闖蕩個幾千年再回來吧。”

小鳳凰抗議道:“不可以的,微兼, 小鳥就是要細心呵護,現在時代不同了, 大家也不需要打架, 煤球不用吃苦, 我們的寶寶以後也不用吃苦,你說是吧?”

星弈對上他一雙認真的、明亮的眼睛, 說不出話來。

“對吧對吧?小小鳥就是要寵着的嘛。”小鳳凰期盼地看着他,“而且煤球是我的小弟,他沒有家人, 已經吃過很多苦了。我們就不用讓他歷練了。”

星弈:“……”

他勉為其難地開口,作出了最後讓步:“那你去問問小煤球自己的意見,若是他不急着回來,我們也不必催着給他找小鳥姑娘相親。”

鳳凰明尊幽幽地開口了:“那也不一定, 小輩嘛,總是以為老子天下第一,不遇見個把令人動心的小鳥,恐怕就要單着一輩子了。古往今來成大事業者身邊必有賢內助,所以一定要在做事業之前找好女朋友,圓圓,你覺得對嗎?”

小鳳凰激動地拍着小翅膀:“您說得對!我也是先找到了微兼再進行我的事業的,如今兼圓文化娛樂中心辦得這樣好,我覺着也是因為我找到了微兼這麽好的老板娘,創業時沒有後顧之憂,太對了,小煤球需要一個女朋友。”

星弈額角爆出一根青筋:“他不需要。另外,兩億本金創的業,放誰手上都沒有後顧之憂。”

小鳳凰安撫性地用小腦瓜蹭了蹭他的手:“微兼,你真的是一個老頑固,你不了解煤球,我還不了解嗎?年輕小鳥們需要女朋友的。”

月老插了句嘴:“怎麽帝君仿佛對煤球這只小鳥意見很大的樣子,是因為做不到視如己出,不願意在煤球身上費心嗎?想不到你是這樣冷清的帝君。”

視如己出?

把自己“視如己出”?

星弈一句“我了解”硬生生憋在了口中,他道:“放屁。”

他擺了擺手,面無表情地準備離開現場:“随便你們怎麽弄,我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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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鳳凰又把他扯回來,興致勃勃地告訴他計劃:“這樣,明天我在我們的兼圓幼兒園找一處風景好的地方,請旺財和小紅薯還有煤球一起過來,談成怎麽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微兼,你要跟我一起暗中觀察嗎?”

星弈往他臉上揪了一把,故作冷靜地道:“我對小鳥們的八卦沒有興趣。我去睡了,小圓圓,你過會兒跟上。”

小鳳凰于是又跟月老和鳳凰明尊說了會兒話,又給他們多做了幾張兼圓文化娛樂中心的免票證明,以防丢失。

鳳凰明尊雍容端莊地坐在一個小板凳上,一邊看他埋頭裁紙,一面問道:“圓圓,帝君跟你說過他們修煉情況如何了嗎?我本來要問殺破狼的,結果他們一個二個都找不到人,連七殺都沒個人影,據說是去大山裏旅游了。”

小鳳凰想了想:“微兼告訴我說沒有明顯進展,可是好事是他的修為被補上了一部分,而且我也,也到了那個什麽金丹期,可以雙,你們懂的,就這樣嘛。”

他說着說着不好意思起來:“目前看來,大約是沒什麽問題了。”

鳳凰明尊摸了摸他的頭:“說到這事我想起來了,你飛升金丹的确是最快的,當時你為了準備給帝君的驚喜,每天要吃三百個練實,是這樣罷?”

小鳳凰想了想:“三百個,是這樣的。”

鳳凰明尊若有所思:“雖說如此,那也太快了。鳳凰一族都是吃練實長大的,卻也無人像你這樣迅速,拿我來說,我小時候一天的食量是兩個練實,可也花了五百年才飛升金丹。五百年你聽起來沒什麽,但我是破了族內飛升年齡記錄的人;要知道,龍族那群沒出息的到了三百年時還沒出洞呢,你就算吃得多,為什麽這麽快?”

小鳳凰摸了摸自己圓滾滾毛絨絨的肚皮,繼續不好意思道:“大約是我,是我真的吃得很多罷。”

“退一萬步講,單看你從元嬰到大乘的這段時間,短短一百年,這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記錄了。你可以回去問問帝君,問他大年飛升大乘用了多少年?”鳳凰明尊饒有興味地看着他,“有空來我這裏做個鳳體實驗嗎?”

月老将鳳凰明尊拉走了,對小鳳凰微笑道:“你別理他,他一陷入學術問題就走不出來,你還是去陪帝君午睡罷。”

小鳳凰瞅了瞅他們:“那我去睡覺啦?明尊,月老哥哥,你們自便。”

月老打着哈哈:“自便自便,當然自便。你快去吧。”

小鳳凰便樂颠颠地走了。

留下月老神秘兮兮地問鳳凰明尊:“你認真的?這事要是拆穿了,圓圓會很難過嗎?”

鳳凰明尊優雅地呷了一口茶:“原先我以為他會難過,不過在我鞭策下,我看他現在真小弟也收了不少了,小鳥幼兒園也辦起來了,不再像以往那樣孤獨寂寞,沒什麽問題。帝君這樣下去總不是個事兒,編謊話總有一天是要穿幫的,那時候小圓圓才會更難過——帝君以為圓圓這麽脆弱嗎?但我們梵天出來的小鳥,雖然看着嬌氣,但需要的總不是用謊話哄來哄去,夫妻的事,不是一起承擔更有意思嗎?”

月老唏噓道:“有道理。”

鳳凰明尊陰戾一笑:“還有一點,當初我為黑鳳凰的事查了三天三爺的卷宗,為此還不惜跑去不動明王大人那兒求證,結果被罵了一頓回來了,還是不知道結果。結果他告訴我他是驢我的,此仇不報非君子,他黑鳳凰不是很厲害嗎?我看他明日還怎麽厲害。”

他咳嗽了幾聲,似乎是突然覺着自己說這麽話不太得體,于是又恢複成優雅喝茶的模樣,對月老晃了晃袖子:“廢話不多說,計劃如期舉行。”

月老接過他袖子裏的東西,也一并樂颠颠地跑出去了。

星弈這回午睡并不在寝殿內。自從他從山下兼圓文化娛樂中心回來之後,他找回了一點以前在凡間的習慣,便是在庭院中乘涼納風——雖然浮黎山只有冬風,但他不怕冷,反而享受那點薄薄的陽光。等到倦意上湧時,便就閉眼在搬來的搖椅上睡上片刻。

有了小鳳凰加入後,他們将這個搖椅改的大了些,除卻當真蓋一床被子睡覺以外,也曾在寂靜無人時雙修過。

小鳳凰抱着一床被子過去,擠在星弈身邊睡了,偌大一床雲被,将兩個人蓋的嚴嚴實實,中途小鳳凰覺得擠,于是變成小鳥窩成一團,拱在星弈的肩窩裏打呼嚕。今日不是特別冷,庭院中彌漫着草木清香,微風習習,分外安逸。

一人一鳥都睡得很熟。

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溜了過來,立在二人榻前,謹慎觀察了半晌,而後窸窸窣窣地放了什麽東西在上面,随後他趕緊嗖地一聲溜了,功成身退。

星弈在睡夢中似乎感知到了什麽,他被驚動了,片刻後才睜開了眼睛,第一眼望見的便是被子底下蓋着的小肥鳥,圓滾滾的一團,吹哨子似的打着呼嚕,奶聲奶氣的。

而後是這團小肥鳥屁股底下的東西——三顆圓溜溜的,光滑圓潤的蛋。

還是黑色的。

星弈楞了一下,片刻後,伸手拿起其中一顆,放在手裏觀察了一下。

觸感很脆,外殼很薄,透着光似乎能望見被蛋殼包裹的東西——仿佛具有生命的小肉芽,氣息圓融,透着靈息,很明顯能長成活物。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一下子不敢動了,腦子裏很快地過了一遍他看的《上古繪卷·鳥禽》中寫鳳凰孕育一顆蛋的時間,古書中模棱兩可,鳳凰族又向來神秘,隐居避世,短短一瞬的時間中他想起了幾十種不同的說法,似乎說鳳凰生蛋前要懷個幾百天的有,說連懷都不用懷,雙|修靈氣一貫入便可以落地生蛋的也有。

這個蛋……這幾個蛋還是黑色的。他再次确認了一遍,的确非常有可能是自己的崽。

星弈戳了戳小鳳凰,面色凝重:“圓圓,你醒醒。”

小鳳凰才睡着沒多久,不情不願地扭動了一下,抗議道:“微兼,你睡午覺的時間太短了,我們應當一起睡到晚上才對。”

他拍了拍小翅膀,被星弈趕緊壓住了,低聲道:“你別動。”

那聲音中充滿着一種難言的、壓抑的感情,還有一點不知所措。

小鳳凰剛剛睜開自己的小豆眼,便被星弈拎了起來,要他看他屁股底下的這三個黑蛋:“小圓圓,這是不是你生的?”

小鳳凰懵了:“什麽?”

星弈耐心解釋:“這三個是蛋,你睡着時有沒有感覺自己下了蛋?”

小鳳凰端詳了這三個蛋一會兒,也驚住了:“這真的是蛋!還是黑色的!可是我,我記得我沒下蛋呀……不是說要懷胎十月才能下蛋嗎?我們雙,雙|修才沒幾天呢……不對,那是人間,我不知道鳳凰生蛋要多久。”

他有點沮喪:“微兼,我不是一只正宗鳳凰,可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的蛋。”

他垂着小腦瓜,緊張地打量着,突然一驚:“微兼,這個蛋是黑色的,微兼!會不會是上次,上次煤球調戲我,我我我我——”

他驚恐地看着這幾個蛋,連身上細小的絨毛都炸開了:“萬一這幾個蛋的爹爹是煤球怎麽辦?微兼你還記不記得,上次煤球找我模仿了小鳥洞房的動作——”

星弈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忍着眼裏的笑意:“你該補充一下基本的鳳凰生理知識了。不過沒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是你生的蛋嗎?”

小鳳凰極力否認:“我不記得,微兼,我根本沒有感覺到自己生蛋。”

星弈戳他的肚皮:“你這只小鳥吃多少也沒個數,下沒下蛋也沒個數,你等着,過會兒我帶你去鳳凰明尊那兒做個産檢,鑒定一下這幾個蛋是不是我們的。

小鳳凰用翅尖戳了戳他的頭,還是十分堅持:“微兼,我沒有下蛋的,這幾個蛋會不會是你生的?”

星弈:“……”

小鳳凰想了想,抖了抖身上的毛:“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和三個蛋,我沒有生蛋,那麽這三個蛋一定是你生的!微兼,你背着我偷偷下蛋,要怎麽解釋?”

星弈被他神奇的腦回路給繞暈了:“……”

小鳳凰越想越覺得自己有道理,他懷疑的看着星弈:“微兼,是不是你自己下了蛋,不好意思說,所以說是我生的?”

星弈:“……我沒有。”

小鳳凰叫道:“肯定有!這就是你生的蛋,微兼,你一定有什麽事情瞞着我,我現在給你三天時間坦白交代,你等着,我這就下山去給你采購一點孕婦補品,乖啊,微兼,你就在家裏孵蛋好了,我馬上回來。”

星弈一把沒抓住,讓小鳳凰飛了出去,撲啦啦地就往山下奔去了。

星弈看着榻上并排放着的三個烏溜溜的黑蛋,陷入了沉思。

這天小鳳凰回來時已經是晚上了,星弈一言不發地坐在書房中,膝上放着一個綢帶,綢帶上放着那三個蛋,被星弈用雲被裹得嚴嚴實實的。

小鳳凰有點激動,他端着補品悄悄地走進門,而後有點期盼地問道:“微兼,你在幹什麽呀?”

星弈面無表情:“孵蛋。”

小鳳凰望着他傻笑,星弈仍然面無表情,在小鳳凰企圖手把手給他喂大補湯時突然說道:“我還是覺得這事不對勁。”

小鳳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微兼,不要不承認啦,是你生的蛋就是你生的,我不會笑你的。你看,我原來也準備給你生蛋,你也沒有笑我對不對?”

星弈揉了揉太陽穴,忽而問道:“大鳳凰和月老那兩個瓜皮什麽時候走的?”

小鳳凰仔細回憶:“我不太記得了,不過他們應當領完了票券就走了罷。微兼,我不準你管我的偶像叫瓜皮,他們都是很令人尊敬的神仙前輩。”

星弈沒理他,他把小鳳凰捉過來,有一搭沒一搭地摸着他的頭發,心裏已經有了八成推測:一定又是那只不怕死的大鳳凰和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月老幹的勾當。

但那剩下的兩分卻是阻止他去找人算賬的關鍵所在:萬一這些蛋真的是自己的呢?

小鳳凰不靠譜,萬一真的連自己下了蛋都沒感覺到,到時候他揣着這三個蛋去找鳳凰明尊問話,不是很丢臉?

更何況這些蛋還是黑色的,黑蛋對應黑羽,白蛋對應白羽,這也是為什麽小鳳凰在當蛋的時候就被人看出來是一只白羽、遭人遺棄的原因。他當初變煤球時并沒有刻意變化自己的毛色,化形的第一刻自然而然就成了黑色,這樣一看,似乎也十分合理。

他召來青鳥,傳了個信想令鳳凰明尊過來,結果鳳凰明尊回絕了,并讓青鳥傳書道:“對不起了帝君,我今日很忙,忙着準備明日小煤球、小紅薯、小旺財三只小鳥的相親宴會,實在沒有空。誠邀您明天加入小鳥們的相親宴會,有什麽話到時候說罷。祝帝君和圓圓安。”

星弈:“……”

小鳳凰還在那兒騷擾他:“微兼,微兼,到底是不是你生的蛋嘛,微兼,你理一下我。”

星弈攆他去睡:“乖,吃飯沐浴睡覺,我等會兒。”

小鳳凰瞅他:“等多久,你要幹嘛呀?我今晚準備了紅色透明紗衣,那個,微兼,你有沒有興趣?”

星弈低笑道:“真是一只流氓小鳥。”

小鳳凰鼓動他:“來嘛來嘛,微兼。”

星弈看了看桌上包着的三個蛋,有點猶豫。他在“這是個玩笑”和“這幾個蛋的确實是我和小鳳凰的崽”之間掙紮了許久,最終,他性格中穩妥的一面占了上風:“圓圓,明日罷,你先去睡,我先……”

他面無表情地将那幾個蛋重新放到膝頭捂着:“我先孵蛋,小圓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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