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狼豹初會

入冬的時節,天氣灰灰蒙蒙,雖不見得雪花飄落,但這寒冽的氣息,卻還是讓人不得不身穿棉襖,站滿哨兵的四合院裏,方立功推開二樓的房門,探頭出來往上一瞧,見得那人傲然而立的身子,立在四合院屋頂上的觀戰區內,沒有多想便也舉步走了上去。

那人一身的藍色軍裝,腰間的皮帶将整件上衣規整的束扣起來,右側的腰間是個褐色皮子的槍夾,裏面是放着的貼身配槍,那人站在這屋頂,身後至少立着不下十位親兵,這些兵一個個全都身體站得筆直,目不斜視的看着前方,一身的戒備好似随時都有開槍的可能。

屋頂上的觀戰區,他傲然而立,帶了白色手套的雙手拿着望遠鏡正眺望遠方,修長的身影站得筆直,卻又透着幾許随意,雖是軍人,可他的身上,卻沒有那種叫人感覺三大五粗的味道,反而在無形之間,淡淡的透出一種優雅而又高貴的氣質,不會濃烈得叫人感覺做作,可是卻也讓人無法忽視,仿佛就有種奇異的魅力,讓人不得不将視線落在他的身上,這個人,便是國民黨晉綏軍358團團長,黃埔軍校五期畢業生,上校楚雲飛。

“團座,這會八路可是碰上硬茬子啦”方立功來到他的身後,也不羅嗦,直接開口回禀了自己在指揮部裏面所收到的消息,可一想到想到自己剛才聽到的,方立功便不由得雙手負于身後,輕嘆續道:“這次八路軍碰上的是日軍第四旅團坂田聯隊”

方立功的回報,讓楚雲飛放下手裏的望遠鏡,有些意外扭頭朝他看去:“坂田聯隊?”

沒有望遠鏡的遮擋,他露出的面容顯得有些不怒而威,和着那一份淡淡儒雅之氣,宛似上好的墨散開的香一般,有些迷人。想到這個坂田,楚雲飛輕笑出聲:“真是冤家路窄了,上次咱們也和他交過手”結果卻是吃了虧。

“嗯”方立功似乎也想到了什麽,點了點頭也道:“坂田這個老鬼子不好惹,忻口會戰的時候,坂田一個聯隊,硬是打垮了中央軍的兩個師,上次咱們團在路野與它交過手,只一個小時,我們就傷亡了近三百人,要不是咱們撤得快,三五八團恐怕早就被他吃掉了”

想到上次的戰績,楚雲飛也不由得隐隐擔心,輕嘆到:“這次八路軍遇到麻煩了,他們裝備太差,彈藥又不足,跟這樣強悍的對手交火,恐怕是兇多吉少”楚雲飛雖是國軍,但他卻不像其他人那樣,将國共分得這般仔細,尤其是這樣外敵強侵之時,他只知道,國共現在是兄弟,是需要聯手抗敵的兄弟。

方立功不知他心裏在想什麽,點了點頭附和道:“對,這夥八路肯定是要完蛋了,只是時間上的問題”相比于楚雲飛那隐隐擔憂的氣息,方立功卻有些不以為意,只是想到坂田這個強敵,忍不住也就多了幾分嚴肅:“坂田已經将他們圍困在山頭上,他們時如論如何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方立功話音才落,楚雲飛拿了望遠鏡看向遠處,随即想都不想,便兀然開口:“我們得想辦法支援他們一下,那怕給他們一點炮火支援也好啊”

這話,讓方立功淡淡的蹩了眉:“團座,此事恐怕我們無能為力,二戰區閻長官曾三令五申,配合八路軍作戰,要有戰區長官部的書面命令,除此之外,一兵一卒也不得調動,違令者,嚴懲不殆””話還未完,方立功的嘴角,幾不可見的淡淡微揚,眉眼之間隐隐流露出來的笑意,也不知算不算得幸災樂禍,

“這我知道”無聲而嘆,楚雲飛淡淡蹩眉:“不過眼看着鬼子,消滅我們自己的友軍的,我們卻按兵不動,心裏真不是個滋味”話與此不由得重嘆一聲:“到頭來,損失的還是我們中國的國防力量”其實……這就像是自己家裏鬧矛盾,兄弟間再怎麽不痛快,能揍對方也只有自己兄弟,兄弟吵架外人參合那叫什麽事?

國共雖然曾經不和,但現在卻是兄弟,那怕将來雙方交戰,那也是自己家裏的事,而現在?看着外人消滅自己兄弟,楚雲飛這心裏焉能是個滋味?

“問題是,要是被包圍的是國軍的話,我們就是抗命也要幫上一把,可這是□□的部隊,只是理論上的友軍,而實際上是蔣委員長的心腹大患,早晚要被解決”

“這個道理,我何嘗不明白……”無奈似的嘆息,也不知楚雲飛心裏想到了什麽,最後只得換了話題:“好了,不提了,通知前沿觀察哨,密切注意鬼子的動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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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方立功所言,□□再是友軍再是兄弟,說到底也不是親生的,到了最後還是要……

這個世界也許就是這麽晦暗,明理上的稱兄道弟,說到底卻不過只是相互利用,連出手幫忙也要征得同意,更甚是有時還要見死不救。

心裏好像淡淡的被人塞了顆石子,将手裏的望遠鏡遞到方立功的手裏,楚雲飛兩手負在身後,轉身下了觀戰區。

四合院一樓的大廳裏面,是楚雲飛的指揮部,此時來到門口卻有些無心進去,只是想着那與坂田對上的八路,忍不住就想到知道那邊的戰況,最後還是錯步朝着裏面踏了進去,直徑走向那挂在牆上的地圖前,看着這标注用紅線黑筆勾勒出的重要位置,皺皺眉,楚雲飛的目光看向那用紅筆标注起來的地方,寫了華坪縣,也不知怎的,楚雲飛的心裏卻想到許久以前,八路軍裏那個背大鍋的男人……

沒記錯的話,那大概是兩三年前的事了,國共還未合作之時。

被小日本攻陷的華坪縣城,幾乎沒有什麽人權可言,他們燒殺搶掠全憑自己高興,而縣城裏面,除了那些沒有防禦能力的老百姓,就沒有一個玩槍玩刀,敢跟小鬼子玩到一塊的人,拿雞蛋去撞石頭,有誰不知道這是自尋死路?

那時候楚雲飛的部隊,因為與鬼子的激烈交戰,幾乎都被打散了去,而他自己卻帶着一個連的兵力停駐與縣城之中,藏身于此修整養傷。

勝敗乃為兵家常事,尤其是戰事激烈之時,誰人沒有一個受傷的時候?那一日,楚雲飛一身便衣頭戴禮帽,前去醫館複查傷勢,順便向這醫館的大夫摸索一下縣城現在的情況。

依照醫館大夫所言,這城中目前的情況,小鬼子的面上雖沒有什麽多大的動靜,地下裏卻還是抓了不少可疑人員,而這些人不是與八路有關,就是跟國軍有關,很顯然的是不想打草驚蛇,而楚雲飛這一個連的人,若是想要撤離華坪縣,恐怕也還有些風險。

藏匿于華坪縣的兵力,現在大多隐于老百姓家,雖然有些分散,卻也不難将之調集起來,這大概是他楚雲飛最狼狽的一次戰役了,若不是因為他中槍受傷,大夥也不會滞留于此小心藏匿,不過若是就因為陷于虎腹而心生膽怯的話,那也就不是他楚雲飛了,更何況這小鬼子在他的眼中也還不是虎。

出了醫館,楚雲飛與自己的警衛員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街上,許是小鬼子覺得他們已經完全掌握了這個華坪縣的動靜,許是覺得這裏全都是一些老弱婦孺,沒有什麽殺傷力,街道上到也瞧不見幾個鬼子的身影,只是遠遠的,可以看見那城牆底下,倒是站有幾十二十個鬼子,在嚴格把關盤查每一個進出的人。

向前行步而去,楚雲飛避開身後的鬼子,有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就在他剛與街角拐彎之時,對面的街上卻傳來砰砰的兩聲槍鳴。

楚雲飛淡淡別沒,不慌不驚的錯步上前,遠遠的卻看見那衣着簡樸,一身地道農民打扮的兩個男人,跟街上那開車出來顯擺的鬼子糾纏一起,而那兩人手裏抱着的,就是從小鬼子身上奪來的刺槍。

這兩聲砰砰的槍響,一時間吓的四周百姓四處逃竄,而那邊的兩人,也是一點也不慌亂,面對舉着刺槍就要攻擊過來的鬼子,兩人閃身避開,一人一手,就穿了對方胸膛。

楚雲飛站在一旁,瞧見那邊兩人的身手,心裏也不由得微微一嘆,瞧那兩人捅人就跟切瓜似的,一點也不含糊,楚雲飛嘴角淡淡一揚,便想要錯步上前,可他才剛一動,錯眸間,卻瞧見了另一個街邊拐口處,湧出來的鬼子說少也有七□□人。微微擰眉,楚雲飛摸出腰間的配槍,在那邊的鬼子已經将槍口對準那兩個男人的時候,毫不含糊的按下紐扣,砰的一聲直接穿了對方腦門。

這一槍,驚得那些鬼子急忙找地方隐蔽起來,同時也讓那邊的兩個男人渾身一震,反應過來的第一條件,就是趕忙将自己藏到了那裝滿糧食的機車後面。

雙方交火,砰砰的聲響在這空蕩的街上,顯得格外的毛骨悚然,楚雲飛與身後的警衛員藏于石壁之後,眸如獵鷹的他,一槍就叼了一個人的腦袋,十顆子彈放飛出去,有八顆是全中敵人身上,有兩顆被人避開射在了牆上。

那邊的人對于楚雲飛的相助,顯然也有些許意外,砰砰的子彈将就跟機槍似的,掃到鬼子身上,不出一分鐘,槍聲停下,一切又回歸平靜。

看了看前方那趟在地上的屍體,楚雲飛再錯眸時,只見得那邊的男人爬上機車,正預備将車子發動,其中另一男人卻皺眉,眸低閃着探究之色,直直的朝自己的方向看來:“兄弟,你槍法不錯啊”

聽他開口,楚雲飛淡淡勾了嘴角,還沒答話,遠遠的卻聽見鬼子的警報鐘聲響起,楚雲飛微微一愣,心裏正尋思該是鬼子的大部隊要來了,此時卻又聽的那人開口:“上車不?”楚雲飛轉眸看他,見他的眸低清清楚楚的寫着你不上車我就不等你了的字樣,楚雲飛輕笑出聲:“好!”話音才落,那人坐在車上朝他伸了手。楚雲飛沒有半絲遲疑,抓了他的手就一腳蹬了上去,身後的警衛員也是立馬的趕緊跟上,兩人上了機車,屁股底下坐着那幾框裝滿糧食的大籮筐,楚雲飛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太明白。

見這二人都坐得穩妥了,那男人這才扭頭,看向駕駛位上已經将車發動的人,豪聲令道:“張大彪開車!”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走的是楚雲飛的路線,說不出的感覺總有些怪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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