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親情薄,(1)

“爹爹何出此言?”面對着連老爹的怒氣,連清也只是微微一怔,下一子就鎮定下來,他笑了笑,“按着時間算,這兩天才開始報榜,兒子自己個兒都不清楚結果,爹爹您又是從哪得來的消息?”

連老爹很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怒瞪連清兩眼,“你眼裏就知道那個女人,還有什麽?你自打回家之後除了窩在家裏守着她還做了什麽?怕是連書都沒好好讀吧?”

“爹,您到底哪來的消息?若是您沒其他的事,兒子還要去做事——”他回來之後有溫書,每天都讀,劉媽媽在,其實他搭的上手的事情很少,可這些,連清覺得沒必要和自己的爹說。

而且,他說了連老爹也不會信。

更何況,他對自家老爹送來的這個消息沒有半點的信任度,他揉揉眉,“爹,你回屋歇着去吧,兒子還有事要忙。”

“你給我站下,你到是說說,這次你落了榜,以後又該如何?”連老爹攔下連清,語重心長的勸着,“如今你們可是都分出去的,你又是個沒做過事的,不如,你再把田地啥的都交給爹,家裏有你一口吃的,你也好專心去溫書準備明年的考試——爹是為你好,你別不聽。”

“不用了,兒子自己能養活得起娘子和兒子。”在連老爹黑着臉的神情下,連清微微一笑,“若是真的落了榜,大不了,兒子繼續回鎮上坐館去。”

“不成,我不同意。你得專心讀書。”連老爹的話卻是直接讓連清皺了眉頭,他扭頭,正色看向連老爹,“爹,兒子不小了,我知道自己該如何做,就不勞您再幫兒子操這份心了。兒子送爹爹回屋。”

“你早晚會後悔的。”連老爹怒氣沖沖的拂袖而去,後頭,連清搖搖頭,眉頭略皺了皺,一展即逝,他轉身進了屋,看到靠在炕上的伏秋蓮眸光灼灼的望着他,不禁微微一笑,“是不是剛才吵到你了?還不到用飯的時辰,你再睡一會。”

“我不累,而且,不許你轉移話題。”伏秋蓮瞪他一眼,就知道唬弄自己是吧,美眸微轉,她嗔怪的看連清一眼,“我把你和爹爹的話都聽到了,爹的話是怎麽回事,為何說你落榜?”

“爹說他這幾天一直在鎮上各處打探,沒看到來咱們鎮上報榜,所以——”連清笑了笑,想了下,伸手握住伏秋蓮的手,“娘子,若是為夫真的落了榜,你會不會嫌棄為夫?”

“相公說的哪裏話,只要是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就好。落不落榜我才不在意呢。”伏秋蓮俏皮的吐吐舌,嘻嘻笑,“落榜了也好啊,省得我他日要後悔。”

“後悔?”連清滿腔的疑惑,揚揚眉,“後悔什麽?”

“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啊。”伏秋蓮的話喚來連清哈哈笑,笑罷,他指了伏秋蓮搖頭,“你倒是敢想,封侯,為夫可是從來想都不敢想的。”

“我的相公呢,肯定是天下最好的。他們不用你,那是他們沒那個眼光。”伏秋蓮微揚了下巴,雙眸咕嚕嚕轉,帶着狡黠,眉梢眼底盡是神彩飛揚,看的連清剛才的那最後一絲忐忑也瞬間散去,他伸手握住伏秋蓮的手,“你放心,我心裏已經有了成算,等到你和咱們的辰哥兒出了滿月,咱們就搬離這裏。”

“搬到哪去,是鎮上麽?”伏秋蓮眉眼一閃,笑容愈發璀璨,“相公也想着搬去鎮上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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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接她的話,對于到底是不是搬去鎮上,連清一笑而過,卻笑着看向伏秋蓮,“怎麽,娘子也想要搬去鎮上?也對,鎮上離着岳父家近些,娘子可以随時回家看看的。”

“才不是這樣的,雖然這也是一個理由,不過,我有更重要的理由的。”伏秋蓮對着連清搖頭,在他略帶詫異的眼神裏,她扳了手指對着連清一笑,“我早就想過了,咱們搬去鎮上,你去教館也好,開個鋪子也好,總是比這樣咱們兩個都閑在家裏強的。咱們家本就沒什麽積蓄,如今又多了這個小的,哪裏不要花費嚼用?賺一點是一點,夫君到時侯可不許嫌棄鋪子賺的少就是。”

連清緊緊握住伏秋蓮的手,眸光幽深,若夜晚的星海,深不見底,“娘子,多謝你。”

“這麽說,夫君是同意我的想法了?”要知道這個想法可是在伏秋蓮重生在這個世界,認命的待了一個月後,知道自己估計是回不到原來的世界後,迅速調整心态,了解連家整個狀态後,心裏隐隐生起的想法——即能賺錢養家,還能很是順利的離這些極品般的親戚家人遠一些。

兩全其美的事,何樂而不為?

伏秋蓮并不只是想想,她倒是想馬上實行來着,可這肚子越挺越大,然後,這一拖就到了現在,如今,一聽連清的話,伏秋蓮立馬覺得機會來了。

而且,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的。

不管連清落榜與否,她都會在出了月子之後另尋發展。最起碼,要和連家這一家子人離的遠遠的才成。

“我這裏還有一百兩左右的銀子,等你出了月子,我就去找鋪子,咱們尋些便宜點的地段,應該足夠了——”連清的話聽的伏秋蓮一怔,她一下子攔下連清,“等等,我好像你走時只給了你一百兩的銀兩,還有二兩的碎銀吧,難道,你那三天只花了二兩銀子?”住宿吃飯,來回車費,打賞店小二,難道都不用花銀子的?

“我住的是便宜的客棧,一晚才十幾文錢呢,三天都在考場裏,娘子你又幫我烙了不少的餅,哪裏要另外花用?”

“所以,這二兩的銀子你也沒花用完?”待得看到連清點頭,伏秋蓮捂捂額頭,不禁又氣又心疼,“傻相公,你那麽省做什麽?那餅吃着不冷麽,考場裏不是有吃食賣,你就不會買碗肉湯喝?”

“我,我覺得還好啊。”

“……”

伏秋蓮拍拍額頭,一臉的無奈,決定結束這個話題,“相公可別為着爹爹的話氣餒,爹爹也只是自己猜測嘛,說不定明個兒便會有報榜的到家呢。”

“放心吧,你家相公我沒那麽脆弱。不就是落個榜麽,勝敗乃兵家常事。”連清說着話,眉一揚,眸底盡是自信,“你相公我心裏清楚的很,考試看的不僅僅只是個人實力,還有運氣,以及各種綜合考量,天時地利人和可是缺一不可,若是運氣差,你縱有滿腹經綸,可該落榜的還是一樣要落榜的。難道就因為這落了榜,便得心灰意冷,或是不活了不成?”

連清的這話聽的伏秋蓮心頭暗贊,果然不是個迂腐的,同時心裏也放下了一顆心,只笑着點頭道,“相公讀的書多,懂的道理也比我多,相公說的自然是對的。我啊,可是全指望着相公給我作主呢。”

“娘子就哄我吧。”

夫妻兩人說笑一番,彼此放下了心思,外頭,劉媽媽滿臉帶笑的走進來,“姑娘,姑爺,該用晚飯了,姑爺您是在外頭用?”

“不必,我和娘子就在這裏一塊用就好。”連清的話換來伏秋蓮雞啄米般的點頭,“媽媽,就讓他在這裏用,讓他也吃一回半點味道都沒有的吃食,看看他能不能吃的下。”

“姑娘,那是專門給你吃的,不是給姑爺吃的。”劉媽媽瞪伏秋蓮,又笑着看向連清,“姑爺別聽姑娘的,她啊,老是說老奴煮的湯沒味道,菜連點鹽都不放,可是天天嚷着說要不吃呢。”

“媽媽做什麽不放些鹽,是家裏沒有鹽了嗎?”連清皺了下眉,若真是這樣,倒是個問題,不過,他想了下看向伏秋蓮,“娘子不用擔心,明個兒我去鎮上找幾位同窗看看,想法子買些鹽來就是。”

這個時代的鹽是定量的,誰若是私下販鹽,被抓到那可是砍頭的大罪!所以,一般私下販的鹽,賣出去得的可都是暴利。當然,這種暴利是要冒着生命危險的,這就是舍和得。

甚至,可以看做是一種帶着幾分賭徒心态了。被抓到,那就是一個死。可若是僥幸賺了一筆,若是懂重取舍,及時收山,那麽,全家的吃喝不就有了?

聽着連清的話,屋子裏兩個女人都撲吃笑了起來,連清回神,有些疑惑的看向兩個人,最後,目光落在伏秋蓮身上,“娘子?”

“我的好姑爺,哪裏是家裏沒了鹽,是姑娘如今正在月子裏,吃不得鹹,又怕哥兒沒奶喝,老奴只好天天炖豬蹄湯,鲫魚湯的喝,姑娘才說喝膩呢,可哪裏敢換別的?”劉媽媽滿臉挪愈的笑,換來連清極是不自然的笑了下,可他瞬間就有了決定,“原來是我弄錯了,即是這樣,那媽媽日後就把我的飯菜和娘子的做一起,無需再另做了。”

诶,诶诶?

伏秋蓮瞪大了美眸,“相公?”這意思是在和她說,他要和自己同甘共苦,所以,她吃的什麽,他也吃什麽。

是這個意思麽?

自己沒有會錯意,自作多情吧?

“以後我和娘子吃一樣的,她吃什麽,我就吃什麽好了。”連清的話雖然溫和,可卻透着股子平靜之下的不容置疑,伏秋蓮眉眼彎起來,“相公你真好。”

劉媽媽倒是高興,可高興過後又搖了頭,“這哪裏合得?姑爺可不許慣着姑娘,她啊,就是任性了點,姑娘再忍忍,出了月子老奴煮你愛吃的東西吃。”說到最後,劉媽媽語氣已全是寵溺,若是旁人聽了,肯定會暗自翻個白眼,這真真是不知是誰最慣着伏秋蓮來着。

“無礙的,媽媽就按我說的做吧。”

連清這樣說,伏秋蓮也在一邊擠眉弄眼的點頭,劉媽媽倒是氣樂了,合着,她做壞人了是吧?沖着兩人哼哼兩聲,“成,我這就去端過來。”

伏秋蓮嘟嘟嘴,“媽媽生氣了呢。”

“她哪生會生你的氣?要生也是生我的氣才對。”和劉媽媽相處這段時間,連清哪裏還能看不出來,若是說誰最沒有原則的疼寵自家娘子,劉媽媽絕對算一個!

和伏秋蓮一塊用了飯,伏秋蓮壞笑的看着連清,“相公用的可好?”

連清哪裏不知曉她的心思?沖着她挑了下眉,一笑,“為夫覺得還好啊,只是有些淡了點,不過也沒什麽,我口味本就偏清淡。以後我就陪娘子這般吃食。”

“……好吧。”

她本來是想着取得連清的同情,順便,說服劉媽媽,給她在吃食裏稍微加那麽一點點味道,結果好了,連清要陪着自己吃,不過,有個人陪着一塊受苦。

伏秋蓮總算得到了些安慰,也沒那麽沮喪了,辰哥兒醒了,嘴一扁就是哭,伏秋蓮伸手捏捏他小臉蛋,翻個白眼,“臭小子,就知道哭哦。你可要記着,你娘我為了你可是吃了好些苦哦。”

劉媽媽伸手拍開她的手,“姑娘你又欺負哥兒。”小心的把辰哥兒抱在懷裏哄着,一看是尿布濕了,手腳麻利的換下幹淨的,把濕的丢在旁邊的盆裏,又在懷裏哄了兩下,辰哥兒哭聲減小,最後消失,估計是睡夠了,睜了水汪汪的大眼來回轉着,小嘴一咂巴一咂巴的,伏秋蓮看的心裏軟成了一團,“媽媽,你把他給我,我來抱抱。”

“可許再欺負哥兒啊。還小呢,哪有你這樣當娘的?”劉媽媽邊把辰哥兒輕輕的放到伏秋蓮懷裏,邊瞪她,說着說着,話題便轉到了之前的吃食上,“不是老奴說你,哪裏有你這樣當娘子的,那些吃食媽媽可都是為你好,你要是沒奶,豈不是要餓着哥兒?你到好,還要拉着姑爺一塊吃,真是胡鬧。”

“媽媽,是相公說要陪我的。”

“他說要陪你就讓他陪啊,你怎麽這麽個死心眼?”瞅着外頭沒人,劉媽媽伸手指戳在伏秋蓮腦門上,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樣,“媽媽素日教你的都當成了耳旁風不成?這男人的話哪裏能聽的?他們嘴裏說着是,不一定心裏怎麽想呢。”

“我又沒讓他跟着我一起嘛。”伏秋蓮頭縮了下,把懷裏的辰哥兒當擋箭牌,“媽媽,你輕點,別吓到辰哥兒。”

“你啊,我的傻姑娘。”劉媽媽嘆口氣,怎麽就教不會呢,揉着有些發脹的眉心,“你怎麽就不多想想呢,姑爺這會覺得你好,所以,你說什麽都是好的,若是日後他嫌了你,如今的這般行為可就都成了錯。”

“我才不怕呢,有媽媽護着我嘛。”

“你啊,媽媽能護你一輩子?”劉媽媽嘴裏說着,可看着伏秋蓮小女兒狀的樣子,哪裏還舍得再說什麽重話?

連清說到做到,說和伏秋蓮一塊吃,自打那以後,可就真的是每頓都吃和伏秋蓮同樣的飯菜,伏秋蓮吃了一個月,覺得自己嘴裏都能淡出只鳥來,可連清卻是吃的面不改色。

第三十一天,伏秋蓮高興的差點沒跳起來,一疊聲的喊,“媽媽,幫我去準備些熱水,我要洗澡,對,我還要洗頭發。”這麽些天她都不敢想自己是怎麽堅持下來的,一想到這些伏秋蓮就覺得自己全身發癢——

身上發黴,頭發成稻草了吧?

這可是三十天啊。

整整的三十天。

事實上第十五天時伏秋蓮就忍不住了,可惜,她的決定被劉媽媽義不容辭的,用着鐵血手段給堅決鎮壓。

為了防止伏秋蓮備着自己偷偷洗澡,洗頭發,她甚至收走了屋子裏所有的盆,浴桶!而且,劉媽媽不燒多餘的熱水,伏秋蓮用冷水洗澡?除非她想死!

全身癢,頭發她都不敢聞。

連青也勸,甚至周氏也過來勸,說什麽都是這樣,女人做月子一定要好生保養之類,伏秋蓮聽的眼前一排排的烏鴉飛過去,她甚至想問周氏,那你們生下孩子之後立馬幹活的,也是好生保養?

可想想,她還是把這話給咽了下去。

周氏畢竟是為她好。

還有劉媽媽,她嘆口氣,她倒是想堅持來着,可惜,劉媽媽直接給她來了個默默流淚,一言不發的,就那麽的坐在自己身邊抹眼淚兒……

哭的她一個頭兩個大。

得,她想好了,以後啊,這堅決要把院子砌的大一些。哪怕是為了劉媽媽呢。也得把屋子弄多一些——

她做小動作也容易些啊。

可不像是現在,不管她做什麽,哪怕是打個噴嚏呢,也都在劉媽媽的眼皮子底下,太沒*感了!

“姑娘,今個兒只能洗澡,可不能洗頭發啊。”劉媽媽笑盈盈的走進來,手裏拿了伏秋蓮換洗的衣裳,帕子皂豆胰子等物都備的齊齊的,“頭發可是要等四十天後才能洗的,不然,會得頭疼病的。”

伏秋蓮深吸口氣,再睜眼,很是鄭重的看向劉媽媽,“媽媽,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而且,我和你說過,我是醫生,我不會害自己,所以,今個兒這頭發,我是一定要洗的。”再不洗,她哪裏還能見人?

眼看着劉媽媽一怔的當,伏秋蓮趕緊閃身走人,再待下去劉媽媽說不得又要哭給她看——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把頭發洗的香香的,伏秋蓮也沒敢在水裏泡太久,起身換了身衣裳,頓時就覺得一身的神清氣爽。

果然是洗個澡舒服多了啊。

看着床裏側的辰哥兒胖呼呼的小臉,她忍不住在小家夥臉蛋上親了一口,看看,你娘我為了你,硬是忍這麽些天沒洗澡,她覺得這些天自己肯定發臭了。

三五兩下的把頭發擦好,她坐在窗邊曬太陽,窗子虛掩,外頭日光正好,伏秋蓮就咪了下眼,一臉的惬意——能洗澡,能曬太陽,這樣的日子真好。

劉媽媽默默的走過來,手裏是幹淨的棉布巾子,拿起伏秋蓮的頭發仔細的擦了起來,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是多說了,可還是忍不住唠叨着,“姑娘的身子如今可是正虛着,不能在這裏吹太久的風,而且,這頭發可得仔細着擦幹才是。”

“剛才是我太急了些,媽媽別怪我。”伏秋蓮看着劉媽媽的眼神,哪裏還有半點的責怪?劉媽媽的确是一心為了自己好,而且,她也是按着如今的狀态來照顧自己的,和自己的觀念以及理念有區別也是在所難免,可她還是鄭重的對着劉媽媽道,“媽媽,你以後要信我,我不可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嗯。老奴曉得了。姑娘別怪老奴多嘴就好。”劉媽媽心裏暗自一嘆,姑娘大了,主意越來越正,也罷,她只要看護好姑娘和哥兒就好,只要姑娘開開心心的,她做什麽都成。

伏秋蓮多少清楚幾分劉媽媽的心思,可這些話她卻不能不說——日後她要做的出格的事可不止一件兩件,而且絕非洗頭不洗頭這樣的簡單,若是件件都得讓劉媽媽同意,不同意自己就不能做?

那她幹脆別活了。

說不定一死之後還能再穿回去。

四十天過後。伏秋蓮和辰哥兒出月子,周氏帶着三個孩子過來慶祝,因為不是過一百天,之前月子裏村子裏不少人都來過,所以,中午便直接就是大房的這幾個人和連清家這幾個人一塊用了飯。

期間,連夏幾次張嘴,都被周氏給在桌子底下狠狠用腳把話給踹了回去,等到飯罷,回到自家,連夏一臉怒氣,“我剛才只是想和三弟說說話,你老踹我做什麽?”

“你想和三弟說什麽?”

“我想問他到底中沒中啊,到現在還沒消息,應該是落榜了吧?”連夏的話換來周氏狠瞪一眼,“你看,還怪我不讓你說話,人家好好的氣氛,你這樣一說,且不是惹得三弟兩口子都不舒服?”

“啊,我只是想問問。”

“你啊,怎麽就不想想,若三弟當真是榜上有名,這麽些天過去了,怎的還沒個音信兒?這悄無聲息的,肯定就是落榜了嘛,你再一問,三弟能好受?”

“娘子說的是,若不是娘子提醒,差點就說錯了話。”連夏一臉憨憨的笑,絲毫沒把周氏的态度放在心上,想了下又擰了眉,“娘子,三弟這落了榜,他以前又沒做過這些田裏的事,這日子可是有點難——”

“再難也得過啊。你放心吧,三弟和三弟妹都是聰明人,又有着三弟妹娘家幫襯,不會比咱們更難過的。”周氏說着這些話,心裏不免就泛起幾分的酸——

若自己也有那麽個有錢的娘家。

有當成眼珠子一樣疼她的爹,哥哥。

她哪裏還用嫁到連家來吃這些苦?可看了眼坐在一旁安靜的繡荷包的大女兒,旁邊正幫着大女兒分線的二女兒,以及活潑可愛的小兒子,周氏心裏又活絡了起來,最後,她的目光落在連夏身上。

眼底是他那憨厚的笑。

她眨眨眼,心裏終于踏實了起來。

這是自己的家,她沒啥後悔的。

伏秋蓮出了月子,能出門,但還是不敢吹風,只能在門口或院子裏曬下太陽,如今是八月底九月初,氣溫正好,趁着天氣好的時侯,伏秋蓮會不顧劉媽媽和連清的攔阻,把小辰哥兒在巳時正到巳時中這段時間抱出來曬上半刻鐘左右的太陽。

每每這個時侯,劉媽媽都會一臉別扭的神情,可想起之前伏秋蓮的話,便只能在心裏嘆口氣,默不做聲的看着了。

至于連清倒是沒多說什麽,因為伏秋蓮直接和他說了,她是為着孩子好,她可是親娘,總不會害自己的孩子。

而且,連清最近也是忙的很,實在是沒空和伏秋蓮計較這些——田裏的玉米,高梁都要收,而且收完之後還要緊趕着種小麥,除了這些,他還要抽時間往鎮上跑,他即是答應了自家娘子,說等她出了月子就搬家,那就一定要做好的。

收玉米也是個費力氣的活計兒,伏秋蓮還是不能下地去幫忙,只能讓劉媽媽多煮些吃食,給連清好生的補着身子。

到了這會,夫妻兩人對于連清落榜一事在心裏是早有了默契,各自心知肚明卻又都沒有說出來,連清看着表面上無所謂,可心裏多少有幾分遺憾吧?

自己再一提,豈不是雪上加霜?

倒是劉媽媽暗自和伏秋蓮嘀咕了兩句,卻被伏秋蓮給制止,并且讓她不要在連清面前提——沒考上就是沒考上,不算什麽的,大不了三年後再重考就是。

而且在伏秋蓮心裏,夫妻兩人做些小生意,賺點小錢養養家,閑來無事逗弄下小辰哥兒,這樣的日子也挺好的啊。

她并不覺得連清一定要考上舉人什麽的。所以,連清落榜與否,對她來言真沒什麽影響力。

“吵什麽吵,一天到晚就知道吵,煩死人了。早知道宰了你們吃肉炖湯還更好。”辰哥兒不知道怎的,今個兒老是有些睡不安穩,稍一有動靜便能驚起來。

而後就是一通大哭。

伏秋蓮聽着他撕心裂肺的哭聲很是心疼。正抱着他在門口來回的走動,輕輕哄着,耳邊,卻是傳來一陣尖銳的聲音,是李氏。站在院子門口指槡罵槐的喊。

聽的伏秋蓮額頭一陣狂跳。

眼神帶着殺氣的看過去,誰知李氏卻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原以為是個會下蛋的母雞,沒想到卻白養個連鳴都不會打的廢物,大的沒用,我看這小的也是個沒用的賠錢玩意——”

伏秋蓮眼角餘光看到劉媽媽在屋子裏頭走出來,兩步過去把辰哥兒放到她懷裏,伸手從旁邊的水壺裏倒了大半壺熱水,端着水盆,走出門口,對着李氏兜頭就倒了過去。燙的李氏嗷嗷直叫喚。

“啊,疼死我了,伏氏你好狠的心,你想燙死我這個婆婆啊,雖然我只是個繼婆婆,可也是你的長輩——老天爺啊,快開開眼吧,來人啊,大家都看看,這是做孽啊,當兒媳婦的要害死婆婆了啊——”

她一屁股坐在地下,哭天抹淚的喊。

伏秋蓮一不做二不休,冷笑一聲,從竈間的鍋子裏舀了一盆開水,對着地下的李氏就倒了過去,當然,她是稍稍偏移了些距離的。臉啊什麽的給避開了。

可饒是這樣,燙的李氏還是直抽氣,臉都白了,她還想再打幾個滾扯上兩嗓子,可伏秋蓮手裏的盆子又舉了起來。

李氏吓的魂都飛了。

一屁股起來,撒丫子就往屋裏跑。

“你給我等着,我一定去裏長那裏告你。你就等着吧。”李氏還在那裏大放厥詞,伏秋蓮手裏的水盆示威般擡了擡,李氏吓的咣當一聲,死死的關了門。

拍拍手,把水盆放下,伏秋蓮走到屋子裏,接過劉媽媽手裏的辰哥兒,輕輕的拍着他的後背哄起來,旁邊,劉媽媽一臉的擔心,“姑娘,剛才那樣多險?您應該是老奴去的。”

“我總不能讓媽媽護我一輩子的啊,而且,她說我可以,可她罵我兒子,甚至是阻咒她,我怎麽可以放過她?”伏秋蓮眼底冷意一閃,卻在低頭看向懷裏的辰哥兒時瞬間換成柔情,“只要是敢打辰哥兒主意的,我饒不饒她。”

“可姑爺回來,您不好說的。”

“那也有什麽不好說的?她不過是個繼婆婆,是個後媽,我就不信相公會由着她來阻咒我兒子,不讓我還手。”若真是這樣,連清竟為了今個兒的事和她吵架,甚至是責怪她不該出手,那她寧可不要這個相公就是。

知道伏秋蓮性子烈,可劉媽媽看着這樣的伏秋蓮,張了張嘴,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只把怪怨全放到了連老爹身上,“也不知道這親家老爺子是怎麽想的,你說前段時間好不容易把李氏的氣餡打下去,甚至還差點休了她,剛把人接回來時多清靜?可這才過了多久啊,竟然又鬧騰了起來,連老頭也不管一聲的。”

“他啊,他現在哪裏是不管,怕是根本就是故意在縱容李氏呢。”伏秋蓮一聲冷笑,對上劉媽媽吃驚的眼眸輕輕一哼,“你沒看到李氏鬧騰時連清也好,連老爹也好,都是不在家的時侯居多?”

“姑娘不提老奴還沒注意,這一說倒還真的。”劉媽媽點點頭,但還是不解,“這樣怎麽了,說不定是巧合?”

“那裏有這麽多的巧合,李氏啊,我估計着她也是得了連老爹的主意,不過是想激着我動手,然後順便給我扣上那麽一兩頂的帽子,把我休回家罷了。”

“啊,她們怎麽敢?好可恨的老頭子,老虔婆,太可惡了,看我去和他們算賬去——”伏秋蓮拉住劉媽媽的手,“媽媽別氣,他們不會得逞的。”

“啊?”劉媽媽很是不解,“可萬一姑爺誤會了呢?”

“不會的。你以為你家姑爺他腦子裏真的全是漿糊啊?怎麽可能會被這一丁點的小伎倆給騙了去?”最主要的是,現在連清的心是偏向她的呵。

而且,連老爹為什麽這樣鬧騰。

甚至對連清都帶着幾分不滿。

還不就是因為連清落榜?

覺得連清沒能給他,給連家光宗耀祖,在村子裏丢了他的臉,所以,便在心裏對連清失望了幾分,縱容起了李氏?

連清心裏沒有失望?

所以,現在的她根本不怕連老爹和李氏鬧騰,她們鬧騰的越歡,連清離着他們越遠,而自己,伏秋蓮眉眼彎彎,只需要坐等着連清朝自己走過來就好。

多輕松的事?

懷裏辰哥兒估計是餓了,朝着她胸口下意識的拱了兩下,她低頭,看着他小嘴巴咂巴咂巴的,笑意似是一朵花綻開。

把小家夥喂飽,看着他又閉着眼睡過去,伏秋蓮伸手在他小臉上輕輕捏一巴,自己現在可是沾了這小子的不少光呢。

呵呵,典型的是母憑子貴啊。

晚上回到家,連清還沒坐穩椅子呢,直接就被連老爹給叫了出去。劉媽媽一臉的擔憂,伏秋蓮卻是眉眼不擡,依舊哄着懷裏的辰哥兒,還不忘擡頭安慰劉媽媽兩句,“別擔心,相公不會生我氣的。”

“可畢竟那是他親爹,而且,李氏是長輩——”伏秋蓮不等劉媽媽把話說完,立馬一聲輕哼打斷她,“長輩怎麽了,她自己個兒沒有半點長輩的樣子,我還敬她做什麽?”

“哪裏有阻咒別人家孩子的長輩?我可沒見過。”伏秋蓮的話聽的劉媽媽也只有搖頭的份,現在的姑娘雖然性子看似柔和不少,可在某些事情上,卻是比以往還要更加的固執的。

外頭,連老爹黑了臉,“你把那個女人休了吧,爹再幫你說個好的。”看着連清默不出聲,連老爹壓下心頭的怒意,改為懷柔政策,“她有什麽好,性子不好脾氣不好,家裏頭的事不會做,好吃懶做又常惹口舌是非,我兒可是秀才,再過三年重考,那就是舉人老爺,想要什麽樣的娘子沒有?兒子你聽爹爹的——”

連清默默的看着連老爹,輕輕一笑,“爹,我家娘子縱有千般不好萬般不好,可她卻有兩樣好,所以,兒子是休不得,也不會休她的。”

“你說說她哪兩樣好?”連老爹黑着臉,恨不得劈開自家兒子的腦袋,這裏頭都裝了些什麽啊,怎麽就把這個女人看在了眼裏?

“第一好,我家娘子的嫁妝銀可是養活了咱們全家兩三年,爹爹到現在吃的白面,還是我家娘子田裏小麥碾磨的吧?”

“你——”

“這第二好,自然就是我家娘子給我生了個大胖兒子,我兒子的親娘呢,兒子打小沒了娘親,怎麽會讓我兒子再重蹈覆轍,走上兒子我的老路呢?”連清對上連老爹隐隐帶着怒意的臉,輕輕一笑,“爹爹,沒有親娘的孩子過的什麽日子,您心裏不清楚嗎?您覺得,兒子經歷過一回,還會讓我自己的兒子再經歷一回?”

“可你可以讓她把孩子帶走,反正,反正伏家不少這一份錢——”養的再好,孩子還不是他們家的種?反正伏家老大就是個克妻的命,還不如自家孫子當成親兒子疼?最好是日後承了那伏家的家業。

連清都被這話給氣樂了,“爹,這主意是那個女人給你出的吧?也愧得她敢想,爹也你好意思說的出口。”

“我,爹都是為你好——”連老爹也有些心虛,畢竟這話,他一開始其實也覺得不好意思,可架不住天天枕頭風啊,再說,李氏說的也對,伏家這不是沒後嘛,與其以後去過繼外頭不相甘的人,他們兩個不是把伏氏當成命根子來疼?

那把家業都給了伏氏的兒子。

有什麽不可以的?

這兒子雖然是他們連家的種,可也有伏家一半的血脈不是?他都不和他們家計較了,他們伏家還有什麽不樂意的?

連清看着連老爹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額角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定定的瞅着連老爹,冷笑兩聲,“爹您就死了這份心吧,兒子不是李氏,也不是您,做不出這種無恥的事。”

“爹是為你好。”

“不需要。”

“好好好,你不需要是吧,那你明個兒就給老子我搬出去住,這個家,都是老子的,即然分了家,就給老子滾。”李氏說的對,與其要個不聽話的兒子,再有個日日吹枕頭風的兒媳婦,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他不是不休伏氏嗎?

先把他趕出去。

等到在外頭日子過不下去了。

看他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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