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茶水

“……哎呀？”

神代利世擡起頭，有些驚訝的看向上方。

“轟隆隆——！！！”

鋼筋從高空砸落，女性的身影與塵土被一同掩埋。尖銳的聲音爆發出刺耳聲響，相葉茶茶不停的咳嗽着，只覺得不僅是鼻子，耳朵也要因為這太過響亮的聲音，而徹底的失聰了。

腳下的地面在真實的振動着，她閉上眼捂着耳朵屏住呼吸。直到一切重歸寂靜，睜開眼睛的時候，不過兩三米外的地方鋼管嶙峋，一只慘白的手露在外面，滲出一縷深色血跡。

相葉茶茶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在這巨響後沉寂下來的空間裏格外清晰。工地上傳來人聲的嘈雜，或許再過不久，就會有人來查看情況了吧。

所以，就是這樣了嗎？

或許是死亡發生的太過突然，讓相葉茶茶至今沒有确切的真實感。之前那種幾乎想要剜出心髒的疼痛，連着靈魂被一起抽走。只留下這個空蕩蕩的驅殼，茫然的，看着地上那攤鮮血與屍體的殘渣。

「你想修正一切嗎？」

一個雌雄莫辯的奇妙聲音，忽然從不知何處響起。

“……！”

相葉茶茶陡然回神，尋找聲音的來源，卻一無所獲。

「你想修正一切嗎？或者說……你想讓‘金木研’不在此刻死去嗎？」

那個聲音重複了一遍，話中包含的意味讓相葉茶茶瞪大了眼睛。她張了張口想說什麽，腦中卻忽然出現一段模糊的記憶。

仿佛被什麽力量刻意抹去，在此時悄然浮現。那是個無比熟悉又分明陌生的聲音，而他的模樣卻如同被迷霧掩蓋，怎麽都看不清。

“你相信‘歷史’嗎？無法更改的、既定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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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嗯，或者可以稱作‘時間悖論’——有人說我們無法回到過去，因為……你聽過這樣一個說法嗎？假如一個人回到他父輩年輕時并殺了對方，那他本人的存在到底算什麽？”

“嗯，懂了——你的意思是說，既定的過去無法更改，否則會與未來相悖，這從最開始就是一個死循環，對吧？”

“沒錯。但是，如果在一種微小到忽略不計的概率下，另一個時空的存在進入完全無關的時空。TA在這個時空沒有被安排既定的軌跡，屬于徹底的、不受控的外來者，那麽會發生什麽？”

“唔……你的意思是，穿越？好像給一部作品裏，添加原本不存在的角色？”

“哈哈……精确的解釋呢，相葉小姐。”

少女有點不好意思，認真想了想：“如果出現這樣的存在，‘歷史’會被改變吧……等等，”她露出遲疑的表情，“就像同人小說那樣，變成了‘平行空間’？”

“沒有平行空間，”男人的回答幹脆無比，然後重新放軟了語氣，“所以，結果只有兩個——第一種，世界将脫離之前的軌跡，要麽就此崩潰，要麽成為‘另一個時空’。而第二種……”

——“從錯誤發生的最初拗斷它，将一切變回初始的模樣。然後沿着‘既定的歷史’，接着走下去。”

那是不知發生于何年何月、何時何地的對話，相葉茶茶只能确定，它的的确确發生過。在她過去将近十九年的時光裏，出現過，然後被不知名的力量抹去。

而那段對話之後，唯一留下來的東西……

“可是，為什麽忽然和我說這個，佐佐木先生？”

那時的少女茫然的詢問，然後一只寬厚溫柔的手撫了撫她的發頂，細細的鏈子被墜在頸間：

“算是受人所托吧……一個，很重要的人。”

而此時此地，相葉茶茶擡起手，解下了戴在脖子上，那個被繩子串起來的小小瓶子。

這似乎是她上了高中之後，忽然出現在身邊的東西。雖然不記得來源，她卻毫無緣由的相信，它很重要。

瓶子很小，只有大拇指那麽大，似乎是玻璃的材料。裏面混着兩種顏色的液體，茶水一樣的綠色與咖啡一樣的褐色，滿滿的灌注在瓶中。中間卻仿佛有一曾無形的隔斷，泾渭分明。

——從錯誤發生的最初拗斷它，将一切變回初始的模樣。

逐漸恢複嗅覺的鼻子，聞到空氣中滿溢的鐵鏽味。金木研的，神代利世的，混着煙塵未散的味道，滿滿的充溢了巷子盡頭的這片死角。

嘈雜的人聲正在逐漸接近這裏，或許很快就能抵達。她的青年已經不在了，而這個吃了他的女人，如今亦是不知生死。

但作為喰種，生命力會比人類強得多吧……

我怎麽能接受，他死在我面前，而她繼續活下去？

仿佛有一雙手操縱着她，相葉茶茶擰開了瓶口的塞子，翻轉傾倒——

上層淺綠色的茶水流了出來，卻仿佛粘稠詭異的濃漿一般。在脫離瓶口的一瞬間，有什麽無形的力量翻卷開來，從她握着的瓶子開始，空氣都被突起的漩渦攪動起飓風！

液體在空氣中霧一樣的緩慢蒸發，身邊的一切凝固了。然後像是電影裏的倒帶，一幀幀畫面飛快的倒退消失。無數的景物與聲音在感官中拉扯出殘像，唯一停留在原地的，只有眼淚依然止不住的少女。

已經不知道是之前的後遺症，還是後來那份痛苦的殘餘。相葉茶茶希望只是這樣，而不是因為知道自己即将失去什麽，除了失控的淚腺之外，沒有什麽能填補心裏巨大的空洞。

——然後沿着‘既定的歷史’，接着走下去。

既定的歷史中，大概……是沒有她的存在的吧？

他會忘了她，或者說，他們之間的一切，是從未存在過的虛無意象。

可是，在那個真實的“歷史”中，那既定的“軌跡”裏。無論他經歷了什麽、即将經歷什麽，至少……他沒有死。

相葉茶茶流着眼淚，卻露出微笑。

綠色的液體流盡了，時間定格，聲音消散。

然後又像是被按下了快進的按鈕，那些畫面與聲音重新順放起來。只是在偶爾捕捉到的只言片語裏，相葉茶茶看到了金木研另外的，與記憶中截然不同的“過去”。

或許，那就是真正的“歷史”。

最後一切歸于歸于平靜，依然是此時此刻此地。

這一年的12月20日淩晨，天上飄起小雪，卻不見了那嶙峋的鋼筋與喰種，也不見了她身後的血泊與殘渣。

裝着半瓶褐色液體的透明瓶子，随着少女倒下的身體，緩緩落在了地上。

相葉茶茶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信息量略大_(:з」∠)_不懂的歡迎提問

某種意義上，這算是一個另類“多周目”的故事_(:з」∠)_。

區別在于，女主并沒有回到過去重來。而是醒來之後，一切已經是這個時間的“正軌”的樣子。

總之，前幾章這個被女主選擇毀掉的世界是原著的“分支空間”，這章之後的世界，是真正的原著世界。

我查了下喰種的時間軸，雖然不知道這位大神是從哪裏找的具體數據，但我是按照她的數據寫的：

金木18歲的9月28日，遇到利世，被改造為喰種。

（在‘已經消失的扭曲時空’什麽都沒發生）

12月20日被虐黑化，度過19歲生日，同時青銅樹事件爆發。

（在‘已經消失的扭曲時空’，金木研被神代利世吞吃。然後神代利世被鋼筋壓死，相葉茶茶選擇将一切導回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