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在埃爾默受傷之前, 他與弗雷德的父親是拜倫家最有前途的兩個年輕人, 而且由于他天賦更好一些, 家族中絕大多數人更看好他。
可惜他運氣不好,在前往光啓星執行任務時遭遇星盜偷襲, 雖然保下一條命,身體卻受到了難以修複的損傷。自那以後,他常年意識混沌, 即使一直接受治療,還是一天比一天醒來的時間更少, 讓拜倫家所有人都很惋惜。
因此埃爾默今天出現時,沒有一個人是不震驚的。
對此, 埃爾默輕描淡寫地解釋說:“我之前被星盜植入了仿生幹涉儀, 由于一些原因醫生沒能檢查出來。不過半個月前幹涉儀仿生外殼因外力破裂, 他們就查到了病因。”
拜倫家幾位長輩十分激動:“這樣說來,你的天賦沒有被毀掉?”
埃爾默承認了這個猜測, 一時間家族會議室和樂融融,所有人都在暢想拜倫家再出一位軍部高層。
直到弗雷德的父親推開會議室大門, 氣氛才陡然變得怪異。
時隔多年,兩人再次相見, 埃爾默說着陰陽怪氣的寒暄,弗雷德的父親克萊·拜倫則皮笑肉不笑地表示恭喜。
“只是堂弟躺了這麽久, 身體機能應該已經受到影響?”他假作關心說, “我雖然很希望堂弟能直接進入軍部幫我的忙, 可他這個身體狀況, 我很擔心他再出事。”
拜倫家幾位長輩也憂心忡忡地看向埃爾默。
埃爾默保持着微笑,好像沒有聽懂克萊的暗示和嘲諷,語氣溫和地感謝過他,口風馬上一轉。
“我只是在醫院躺了幾年,問題不大。而有些人膽大包天和星盜合作,還被星盜坑了,我處境再怎麽艱難,也不會比那更糟。”
克萊少将沒想到會聽到這麽句話,眼神一下冷了下來。
“堂弟的意思是,你發現我們認識的人中有和星盜合作的?這話可不能亂說,你應該知道拜倫家——”
他話沒說完,埃爾默就自然地接上:“我知道,我們拜倫家一向以忠誠人民出名,一旦和星盜扯上關系,肯定會影響家族聲譽,所以我的意思是,這件事只能在家裏處理。”
克萊被這句話噎得臉色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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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爾默卻像沒看到,也不等克萊表态,在拜倫家長輩贊賞的目光中打開光腦,投放出一段影像。
“這一段是我出事前用備用光腦錄下的東西。”他說,“當時情況危急,我害怕光腦被人拿走,就悄悄留在了光啓星。前幾天我手術結束,才找信得過的人去光啓星取回來,沒想到看到了了不得的東西。”
克萊心裏咯噔一下,驚怒瞬間湧上大腦,霍然起身,大步走到埃爾默身邊,就想制止埃爾默播放影像。
然而埃爾默早有準備,腳下一錯,好像無意中和克萊錯開一樣,将光腦畫面展示給家裏人看。
拜倫家長輩一開始沒意識到不對,等看清影像中星盜停下追擊、聯系克萊時,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整張臉氣得通紅,連五官都有些扭曲。
“這是怎麽回事?!這段影像是真的嗎?”有人大聲問,“埃爾默、克萊!我需要一個解釋!”
也有拔高聲音喊:“來人,去找鑒定師!”
克萊·拜倫臉色有些蒼白,淩厲地看了埃爾默一眼,整個人都顯得陰沉沉的。
他一拍桌子,用一聲巨響打斷別人的喧鬧,冷冷說:“這是假的,是污蔑。”
長輩們皺起了眉頭。
埃爾默低笑一聲,毫不生氣,只說:“堂哥确定?”
克萊少将冷嗤着說:“當然。埃爾默,我不知道你從什麽地方拿到這段影像,又是不是有人騙了你,但我确實沒做過這種事情。我希望你能有點辨別能力,不要用這種莫須有的事情驚吓長輩。”
埃爾默溫和地說:“既然堂哥這麽确定,那是不是該解釋一下不記名卡中大筆資金流向星盜的事情?堂哥可不要說那張不記名卡和你沒關系,我手裏有證據。”
說到這裏,埃爾默頓了頓,眼中染滿詭谲之色。
他舔舔唇,補充說:“堂哥,我們是一家人,我本來不想和你起沖突,但那是我們拜倫家留給小輩的補助金,你這麽做實在讓人心寒。我不能繼續看着你走錯路。”
沒想到埃爾默還好意思占據道德制高點,克萊氣得眼睛充血,想解釋,卻被埃爾默再次打斷。
他将從情報部得來的證據分發給家中長輩,看向克萊的眼神充滿扭曲。
拜倫家長輩被這份證據驚到,不用商量,就一致同意必須和星盜斬斷聯系。
為了保證脫離成功,他們不顧克萊反對,硬是給克萊制造了一場重病,将克萊死死禁锢在家中。
埃爾默趁機上位,代替克萊處理事務,并站在受害者的立場上發言,讓大部分人都相信拜倫家和星盜有不死不休的仇恨,引得家中長輩們滿意不已。
但克萊并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短暫沉寂後,他開始動用這幾年埋下的關系,給埃爾默制造麻煩。
原本風平浪靜的拜倫家很快迎來內鬥,家族陷入動蕩,就連弗雷德和卡利沃都受到了影響。
不過比起以前處境一般的卡利沃,弗雷德因為落差更顯狼狽。
除了失去克萊少将帶來的家族便利,他在學生會也開始被人針對。
本來就有很多人看不慣他不擇手段,這會沒了父親庇護,他們不趁機踩一腳都對不起自己。
弗雷德的工作一下變得艱難,不是這個不好做,就是那個不配合,忙忙碌碌勉強做完,又被會長以質量太低為借口打回來重做。
疲憊、勞累,弗雷德苦不堪言,原本還想接觸一下蘇雨澤的新追求者,現在也騰不出時間了。
卡利沃則正好相反。
他父親蘇醒,開始掌握家族權柄,他得到的資源多了不少,比以前過得更加寬松。
考慮到給蘇宴羽帶來的麻煩,卡利沃從家裏取了很多對積累異能有好處的藥劑,統統送到蘇宴羽手中,殷勤得蘇宴羽舍友都啧啧稱奇。
“這位拜倫學長原來不是和蘇雨澤關系很好嗎?怎麽現在對你?”嚴沛忍不住說,“之前我還以為是他坑你,現在看來,他更像是在追求你。”
曹明昊也說:“雖然我沒有談過戀愛,但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我覺得,這個卡利沃學長肯定是看上你了!哎呀,我們老三真是優秀,連大二的學長都在追求呢。”
一時間陷入老父親的角色不可自拔,曹明昊搓搓手,覺得家裏養得白菜真是水靈,什麽樣的豬都能吸引到,真是了不起。
程岳秀眨眨眼,小聲說:“三哥一直都超厲害的呀。但是,我覺得這個學長不行。”
嚴沛沒想到程岳秀會這麽說,驚奇地問:“為什麽?”
程岳秀有些不好意思,聲音更小了:“我、我覺得,他不如賀煊殿下。如果三哥要和學長談戀愛,我覺得還是賀煊殿下好一點。”
說到這裏,程岳秀眼中充滿了老母親的慈愛,仿佛挑了一整整兒婿,最終還是只希望找孩子喜歡的那個。
蘇宴羽難得被他和曹明昊噎得說不出話,默默盯着兩個毫無自覺的人半晌,扭過頭眼不見為淨。
嚴沛啞然失笑,視線在兩人間打了個轉,自然而然地轉移話題問蘇宴羽。
“你和賀煊殿下又是怎麽回事?我看殿下對你确實也不一般,你們難道已經?”
蘇宴羽沒想到老二這麽八卦,看了嚴沛一眼,淡淡說:“沒有,他只是惜才。”
嚴沛愣了愣,旋即恍然。
“對,我們老三天賦非常好,被皇子殿下拉攏是應該的。”
程岳秀也很高興:“三哥超厲害!”
曹明昊撓撓頭,說:“那,既然有賀煊殿下看着,老三參加聯賽的事情應該不那麽嚴重了吧?殿下是打算把你送進校一隊,還是想什麽辦法讓你退賽?”
嚴沛白了老大一眼,說:“這兩種都不可能。不過……現在校二隊的成員是不是有變化了?”
蘇宴羽含糊地回答說:“和以前不一樣了。”
嚴沛了然,拉了把還想繼續問的曹明昊,催促蘇宴羽趕緊趁空閑去和隊友磨合。
蘇宴羽謝過嚴沛的好意,帶上曹明昊特意給他準備的午餐,在程岳秀殷切的眼神中出門了。
賀煊早在宿舍樓下等着他,見他出來,自然地接過他手中的食品袋,一路說笑着把他送到了活動中心。
和賀煊同年級的學長看得牙疼,一邊強烈譴責賀煊招搖過市的行為,一邊羨慕得無以複加。
“蘇學弟長得真是俊,賀煊殿下也很帥,看着他們倆,我居然不知道該嫉妒誰。”有位學長說。
他身邊的學姐翻了個白眼:“快算了吧。男神從來都是男神的,和你不會有關系。”
“哎呀,你們都看臉啊?只有我期待蘇學弟在賽場上的表現嗎?”
随着蘇宴羽報名聯賽并加入校二隊,卡利沃那支小隊在教學星的遭遇傳開,有些人開始公開表示自己理解蘇宴羽。
“教學星的事情一看就不對勁,說不定蘇宴羽是為了給自己報仇,才不得不采取這種對策的。你看他在教學星表現那麽突出,說不定真的能給我們帶來驚喜。他到底是個學弟,我們還是應該寬容一點,多給他一點信心。”
先不說這一段話有沒有什麽因果關系,反正說的人多了,總是有人會信的。
而且說話的人實在太高調了,不只是學校,就連大人們多少都聽說了相關消息。
賀煊的父親、帝國現任皇帝陛下笑着問兒子:“流言傳得這麽廣,你就不擔心你的小心上人?”
賀煊将埃爾默交給情報部的證據遞給父親,眼神平靜地仿佛那個被流言幹擾的人不是蘇宴羽。
然而事實上,賀煊只是對蘇宴羽有信心罷了。
“父親,流言這件事是蘇學弟自己提出放任的。”他語氣中帶着自己都沒發現的驕傲,“他認為這是個好機會,或許可以順勢找到在教學星動手的人。”
皇帝陛下久經官場,能不清楚蘇宴羽那點小心思?
但他看着兒子一說起心上人就傻乎乎的樣子,還是非常高興的。
“小蘇知道拜倫家和星盜有關系嗎?”他笑眯眯地問,“這份資料,小蘇看過嗎?”
賀煊理所當然地說:“學弟不用看就知道,他還評價埃爾默老奸巨猾。”
皇帝陛下哈哈大笑:“不錯不錯,我兒子眼光就是好。小蘇不錯,哪怕不能做伴侶也要好好對待。”
賀煊不大高興:“他一定會成為我的伴侶。”
他等了蘇宴羽十來年,絕對不接受蘇宴羽不和他在一起的可能。
皇帝陛下愣了下,在心裏嘆了口氣,保持着笑容說:“是是是,小蘇十年前就對你不一般,不然也不會冒着危險救你一個小鬼頭。他以後對你肯定更不一般,一定會和你在一起。”
賀煊露出個笑容,耳朵泛着紅,手腕上那串念珠彩光不斷閃爍,讓皇帝陛下當即失笑。
是了,兒子随他。
十來年前,賀煊随皇後陛下前往前線探望小舅舅,誰知道半路忽然遇到星盜攔截,賀煊身為實力最弱、身份又最高的那個孩子,一下就陷入危險。
皇後陛下和賀煊的小舅舅拼盡全力對付敵人,可因為星盜早有準備,當時故意隔開了賀煊和大人,他們最終沒能阻止賀煊被帶走。
這些星盜喪心病狂,一路将賀煊帶進偏僻的地方,興奮地準備虐殺賀煊。
不過或許是疏忽,又或許是對自己的布置太有信心,他們沒有注意到警戒線出現了破綻,一個小孩子偷偷溜了進來,懵懵懂懂給賀煊解除了控制,又被賀煊反過來帶着離開了危險處。
這個小孩子,在皇帝陛下眼中就是當年還小的蘇宴羽。
賀煊對此一直持默認态度,然而事實上,他卻是一直在為蘇宴羽隐瞞真相——
當年他遇到的蘇宴羽并不是什麽小孩子,而是個身着厚實旅行裝的俊秀大人。
賀煊不知道蘇宴羽是怎麽闖進星盜境界線的,但那時蘇宴羽背着大大的旅行包,硬聲喝止星盜,将賀煊擋在身後保護起來,是賀煊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場景。
那時的蘇宴羽實在太迷人了,在黑暗的角落裏,只有一束眼光擦過高牆,落在蘇宴羽白皙的臉上,給他面部線條鍍上一層金邊。
已經八歲的賀煊見到那個畫面,只覺得蘇宴羽美得驚心動魄,從此之後,每個晚上都會夢到那時的場景,眼裏再容不下其他人。
至于當時蘇宴羽說的每句話,他當然也都記在心裏,卻守口如瓶,不願給蘇宴羽帶來麻煩。
因為當時蘇宴羽說的幾句話分別是:
“奇怪,怎麽是耳朵尾巴,不是鲲鲲?鲲鲲那麽可愛,為什麽不能騎鲲鲲?”
“明明是莊周夢蝶,結果卻成了狐貍,西藏真是奇怪。”
“唉,這地方的大人真不友好,居然打孩子。這麽小的孩子,怎麽忍心。”
賀煊從小就比較早熟,短短三句話,他已經聽出不對勁。
但他不想傷害蘇宴羽,幹脆假裝沒聽到。
反倒是蘇宴羽,覺得賀煊渾身是傷非常可憐,翻遍了身上也沒翻到糖,只好把一串才買的木質念珠交給賀煊,哄賀煊說這串念珠可以保佑他以後順遂平安。
在将念珠給賀煊戴上後,蘇宴羽就化成光點從賀煊面前消失了。
賀煊情緒有些低沉,但他明白情勢不由人,從星盜聚居的地方跑出去,随後就用被小孩子救了的借口穩住皇帝陛下等人。
皇帝陛下他們當時沒想到賀煊會說謊,也想不到蘇宴羽會以那種方式出現,自然就被糊弄過去。
後來時間長了,許多痕跡磨滅,就更找不到線索了。
唯有那串木質念珠被賀煊戴在手腕上,每天都用異能好好保養,漸漸的,居然發生了奇異的變化。
——它變成了黑水晶材質的。
從沒聽說過世界上還有這種事,賀煊在皇帝陛下的支持下,帶着念珠去了一趟科學院。經過科學家高尖端檢測,念珠材質得到确認,但造成這種變化的原因卻遲遲無法找到。
賀煊對此并不在意,直到發現念珠徹底變作黑水晶後,他多出能夠辨認靈魂波動的能力,心裏忽然充滿了期待。
他相信,這個能力說明他終有一天會再次與蘇宴羽相遇。
而事實也證明,他等了十年,确實等到了自己期待的那個人。
賀煊心情非常好。
他不在意蘇宴羽身上有多少蹊跷,不管蘇宴羽是什麽來歷,只要在他面前的是蘇宴羽這個人,無論什麽結果他都能接受。
他喜歡的,從來都只是蘇宴羽本身。
賀煊垂下眼睛,沒讓他父親看到自己眼中的冷光。
這麽多年過去,他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任人宰割的小孩子。
他可以保護蘇宴羽,任何一個傷害蘇宴羽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先從弗雷德開始。
※※※※※※※※※※※※※※※※※※※※
九徒弟:師父父,我要舉報這個人早戀!
九徒婿:我不是,我沒有,我這叫深情!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道友:烤面包的貓 61瓶;冰凍斷裂 40瓶;綠芙 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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