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蘇雨澤和藍幽靈協作多年, 要說默契, 絕對是有的。

然而正是因為彼此都足夠熟悉, 藍幽靈的星盜們才知道蘇雨澤不是什麽好東西, 用到他時也就算了,用不到他時自然不會給他多少好臉色。

蘇雨澤對此心知肚明,但他沒有生氣。

以他的眼力, 他在求助藍幽靈之前,當然能判斷出接下來他将面對怎麽樣的處境。

但他不在乎。

不僅僅是因為不離開首都星他有可能性命不保,還是因為他家殿下的大業不能被他連累。

為了殿下能夠獲得想要的成果,他就算這段時間過得辛苦一點又能如何?

藍幽靈的首領啧啧稱奇:“看不出來,常年踐踏真心的你,居然有一顆無論什麽情況都不會改變的忠心。”

蘇雨澤知道星盜不敢動他,淡淡地回答說:“約瑟夫, 你不是華夏後裔。帝國原本就是華夏演變而來,而華夏有句老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被稱作約瑟夫的星盜頭子好奇地問:“什麽老話。”

蘇雨澤一笑, 帶着數不盡的溫柔:“士為知己者死。”

約瑟夫愣了愣,他皺着眉思考了一會,能從明面上理解這話, 但是更深層次的東西,他就有些不懂了。

他說:“你們這些華夏人想法一直很奇怪,我是不能明白你們到底要做什麽。”

不過蘇雨澤做什麽都對他們沒有影響。

他笑吟吟地說:“說起來, 你從出生起一直過的都是貴公子才過的日子, 還沒有像今天這樣吃過苦吧?我們藍幽靈讓你的養父母打擊得太狠了, 你親生父母又光吃飯不幹活,我們日子也很難過的。”

約瑟夫嘴上這麽說,實際當然不是這樣。可他對蘇雨澤感觀不好,絕對不可能給蘇雨澤更多優待,能讓蘇雨澤吃飽肚子已經算是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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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天沒洗澡的蘇雨澤聽出他言下之意,臉色青了一瞬,但一想到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只能笑着忍了。

約瑟夫看他敢怒不敢言,心氣一下順了不少,哈哈大笑着離開了。

是,他現在是不能傷害蘇雨澤,可這裏是他的地盤,他想要磋磨一下蘇雨澤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反正蘇雨澤除了他也沒人能依靠,根本不敢反抗。

他的副手眼看他情緒高昂起來,不由提醒他:“約瑟夫,你別忘了,他身後還有一位帝國殿下,你要是做得太過分,對方可不一定會放過我們。”

約瑟夫笑容一頓,眼神冷了下去:“我知道,所以我不會傷他。你要清楚,蘇雨澤全心全意幫助的那位殿下,可沒把他當做什麽了不起的人物,随時都能抛棄。”

他的副手挑挑眉,沒有說話。

約瑟夫語氣中多了一點嘲諷:“華夏有句古話怎麽說的來着?風水輪流轉?你看蘇雨澤這個狗東西,當年把其他人真心扔在地上踐踏,到了今天,就換成別人把他的真心扔在地上踐踏了。”

他的副手說:“話是這樣沒錯,但他大概還在幻想着他的殿下來救他。”

約瑟夫哈了一聲:“他的殿下?那可不是他的殿下。誰知道那位殿下心上人是誰呢?”

他的副手聳聳肩說:“反正不會是他就對了。”

約瑟夫聞言再次大笑起來,兩人腳步不停,說笑着從房間附近走開,讓坐在房間裏的蘇雨澤聽得滿臉鐵青。

他知道,約瑟夫和副手一句假話都沒說,但正是這樣,才讓他難受不已。

雖然他不像約瑟夫說的那樣對殿下付出了一切,但殿下對他來說一直都不一樣。

他不求殿下能夠把他放在同等位置,可至少,也別把他當做一個随時都能抛棄的棋子。

他不想做棄子。

眼中閃過失望,蘇雨澤打量着自己陰暗潮濕的房間,目光從滿布黴斑和污跡的牆壁上劃過,落在房間中唯一一扇小氣窗上,盯着從窗子裏灑落的陽光,漸漸出了神。

在今天之前,他什麽時候住過這樣破敗的房間?

哪怕不漏風不漏雨,那股難聞的黴味和洗手間反上來的臭氣萦繞在他鼻尖,照樣讓他惡心得想吐。

幾乎不受控制,他心中忽然生出一點後悔的情緒。

他記得,在蘇宴羽脫離他父母之前,住的就是家裏最小的、用雜物間改造的房間,就算牆壁上有一扇小窗戶,條件依舊糟糕得可以。

那時他心裏還笑話蘇宴羽,野種也就只配住這樣的屋子,今天輪到他住差不多的房間,他才感覺到難受。

原來簡簡單單的生活條件也能這麽摧殘人?

懷着不可置信,蘇雨澤很快發現,他的好日子還不止這些。

藍幽靈給他送來的飯菜分量是足夠大,每餐也準時,但是,味道以及新鮮程度就無法保證了。

起碼他覺得自己沒有吃過一頓像樣的飯菜。

約瑟夫面對他隐晦的質問,笑得陽光燦爛:“瞧你這話說的,我哪裏苛待你啦?起碼你還能吃飽不是嗎?哦,對了,我忘記了,你和蘇宴羽關系并不好,不知道他平時過的是什麽日子。你該知道的,他小時候就沒吃過幾頓飽飯,要不然以他的基因,怎麽都不該是現在這麽纖細的身材。”

換句話說,營養不良嚴重拖累了原主的發育。

蘇雨澤臉色難看無比,他實在不明白,約瑟夫為什麽要一再提起蘇宴羽。

明明約瑟夫也很讨厭蘇宴羽的,不是嗎?

約瑟夫挑眉說:“是啊,我讨厭他。”

但他同樣讨厭蘇雨澤。

能用蘇宴羽的痛苦讓蘇雨澤不快,何樂而不為呢?

笑眯眯地從蘇雨澤房間裏離開,約瑟夫覺得自己還是太善良了,都沒有對蘇雨澤進行太過嚴苛的打擊。

“這樣不好,我要找補回來。”

嘴上這麽說着,約瑟夫前往蘇父蘇母所在的地方,高高興興打斷了兩人的肋骨。

蘇父蘇母疼得幾近麻木,反應一點都不讓約瑟夫高興,直到約瑟夫說明蘇雨澤也來到了藍幽靈,他們兩個才像瘋了一樣磕頭祈求約瑟夫放過蘇雨澤。

約瑟夫見狀,眼珠一轉,有了新的主意。

他故意讓蘇雨澤發現了蘇父蘇母的慘狀,想讓蘇雨澤心裏難受,卻沒想到蘇雨澤一向看不起蘇父蘇母,根本就不在乎他們過得怎麽樣。甚至,由于他一直嫌棄蘇父蘇母粗鄙,兩個人受苦受難,他還覺得是應該。

“他們總說愛我,但是……”蘇雨澤搖搖頭,将那句多可笑咽進肚子,只說,“我不愛他們,我沒有這樣愚蠢又只會拖後腿的父母。”

約瑟夫驚道:“可他們保住了你的命。”

蘇雨澤不屑地說:“他們也就聰明了這一次。愚蠢的人無論什麽時候都是愚蠢的,哪怕他們誤打誤撞成功一次,也不能掩蓋他們無用的本質。”

不能給他助力,這樣的父母就算再愛他,要來有什麽用?

約瑟夫對此嘆為觀止,轉頭就讓蘇父蘇母看到了真相。

在親耳聽到蘇雨澤評價的那一刻,蘇父蘇母血都涼了。

如果不評價他們的對錯,單獨說他們對蘇雨澤的愛,那真的是沒人能比得上他們。

為了蘇雨澤,他們做了所有能做的,然而他們的付出并沒有得到多大回報,反而讓蘇雨澤對他們的小家子氣更加厭煩。

親生孩子這樣對他們,他們心裏怎麽能不難受?

齒冷、難過、後悔,無數負.面.情緒就像毒蛇一樣纏繞着他們,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有那麽一瞬間,他們兩個甚至生出“如果蘇宴羽是他們的親生兒子就好了”的念頭,很快又被壓了下去,房間裏只剩蘇母低低的啜泣聲。

蘇父出了很久的神,最終嘆了口氣,說:“算了,是我們沒用。”

蘇母沒有出聲,看向蘇父的眼神有些怨怼。

如果不是她的丈夫沒有本事,他們又哪裏需要離開自己的孩子?

明明蘇雨澤有機會在他們身邊快樂長大,都是因為丈夫不頂用,才會讓孩子怨他們的!

蘇父萬萬沒想到妻子居然有這種想法,錯愕地看了蘇母半晌,勃然大怒。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老子對他還不夠好?!要不是為了保護他,老子用得着養一個龜兒子十幾年?!”

蘇母不敢和蘇父頂嘴,但眼中神色明明白白就是在說:對,就是因為你沒本事,兒子才不肯認你。

蘇父怎麽可能戴上這個沒用的帽子,不顧受傷的肋骨,一巴掌掴在蘇母臉上,将蘇母生生打得滾出去,一下撞在牆上,斷裂的肋骨瞬間戳進內髒。

疼痛、對死亡的恐慌瞬間降臨,蘇母開始發瘋一樣的哀嚎,那極具穿透力的聲音沖破房間,一聲聲傳進蘇雨澤耳中。

心中一跳一跳的,蘇雨澤不知道為什麽,竟有些害怕。

他用被子裹住自己的頭顱,閉上眼睛陷入黑暗,好像這樣就聽不到那些悲呼。

但是在心底,那些被他害死的人仿佛已經化成夢魇,讓本來一點都不在乎的蘇雨澤突然開始恐懼。

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等到反應過來,已經日日夜夜都無法安眠。

賀煊通過嚴沛家安排在附近的眼線得知大致情況,在屋裏沉默了快一個小時,才分別将消息告知父皇和蘇宴羽。

蘇宴羽挑挑眉,說:“是他背後那個殿下動手了?”

賀煊溫柔地看着蘇宴羽,說:“你直接叫賀蕭的名字也可以。”

蘇宴羽懶洋洋地說:“不叫。他是什麽人,我憑什麽要叫他的名字?太給他面子了。”

賀煊有點奇怪:“叫殿下不是更給他面子?”

蘇宴羽似笑非笑地說:“你信不信,我當着他的面叫他殿下,他不會覺得自己有面子,反而會覺得我在嘲諷他?”

賀煊當然信。

他寵溺地看着蘇宴羽,眼中明明白白寫着“你怎麽高興就怎麽來”,很有種昏君的風範。

蘇宴羽當然不可能讓賀煊變成昏君。

他心裏清楚賀煊他們如今按兵不動是為了引蛇出洞,想了想,幹脆提議賀煊明面上吸引賀蕭的目光,背地裏把事情交給情報部和軍部去做。

“叛國罪,很重的吧?”蘇宴羽問。

賀煊心領神會,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只是個沒拿到繼承人名額的皇子,哪怕手裏握有證據,也不該摻和進叛國這麽大的事情。

賀蕭和星盜勾結,這種事情還是讓真正有着行政權的人去處理比較好。

見賀煊确實明白,蘇宴羽滿意一笑,手指撫了撫大尾巴,語氣更加懶洋洋:“明天就是半決賽,你要是沒事就過來看看,最好能讓賀蕭他們一起。”

賀蕭是精神系異能者們的核心,只要能牽制住賀蕭,其他人行動就方便得多。

賀煊說:“我不能确定他會不會來,只能盡力。”

說着,他的目光落在蘇宴羽的尾巴上,手有點蠢蠢欲動。

蘇宴羽哼笑一聲,将尾巴甩回去,嘴上說了句“明天見”,就把賀煊撂下,回到隊員們身邊去訓練了。

賀煊盯着蘇宴羽的背影半晌,覺得蘇宴羽這兩天對他态度随便多了,心中一跳,竟有那麽點雀躍。

為了确定自己不是生出了錯覺,他專門回了一趟皇宮,詢問自己的父皇和宮廷女官。

他父皇哈哈大笑,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你要多努力一點,早點把伴侶帶回來。”

宮廷女官沒有皇帝陛下那麽樂觀,她總覺得賀煊平時想得太多,人家男孩子恐怕只是受異能影響才會這樣。但賀煊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孩子,眼見賀煊這麽高興,她不忍心打擊賀煊,只能含糊地鼓勵賀煊繼續加油。

賀煊振奮不已,很快做出決定——

他要想辦法讓蘇宴羽繼續和他出去同居,先抓住蘇宴羽的胃!

反正他會做飯,蘇宴羽不會,多好的機會,何樂不為?

蘇宴羽真的想不到賀煊的夢想和大廚有那麽點微妙的相似,等回到宿舍,耳朵尾巴徹底消失,想起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忍不住捂了捂臉。

他都說了什麽啊。

算了,反正對賀煊也有好感,這種事情就不要深究了。

悄摸嘆了口氣,蘇宴羽第二天一早出發去比賽時,面對室友們,依舊是一副八風不動的鎮定模樣。

他的三個同學給他打氣:“我們家老三就是厲害,校二隊能進半決賽已經創造了歷史,老三,加油!”

賀煊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低聲說:“如果你今天贏了,之後能抽出時間,再幫我們勾引一下那些人嗎?”

蘇宴羽哪知道他真正打着什麽主意,還以為事情有什麽變化,鄭重地答應了。

等到上了賽場,他打眼一掃,發現不只是賀韬、賀蕭,還有幾名和賀煊長相稍有相似的少年少女也在觀衆席,心中一凜,更是猜測叢生。

擔憂事态有變,蘇宴羽在戰場上稍微有點走神,一不小心,就把戰術制定地異常兇猛。

他敢發誓,在真正上賽場之前,他沒想着要針對哪一個對手,可動了手後,他卻是帶着隊友把敵方稍微弱一點的幾個人針對得半死不活。

蹲草、埋伏、幾人硬抓,對手全程就沒有半點還手之力,戰鬥到了一半,就有人承受不住壓力,在戰場上直接哭了出來。

蘇宴羽被對方的眼淚拉回神,心裏稍微有點尴尬,但戰場上哪有父子,都到了這種程度,當然是要贏才行。于是他做出賽後和對方道歉的決定,在賽場上繼續針對對方,三下五除二打開一個突破口,将校二隊送上了優勝席。

三位點評不約而同送上祝福,然後對着蘇宴羽的對手隊伍大皺眉頭。

“其實蘇宴羽的針對是非常常規的,和之前有支隊伍不一樣。他沒有惡意打擊對手,只是常規戰術安排,之前也有隊伍受到這種針對,但反應沒有這麽劇烈。”賞金獵人的話稍微有點颠三倒四,但意思非常清晰,很快就引起觀衆的共鳴。

“不就是埋伏戰嗎?哪個和帝大校二隊打過的隊伍沒遇到過?”

“不知道他哭什麽,一共就被針對了四次,其他小隊有的被針對的次數更多好吧?我記得好像有個叫……蘇雨澤的,就被針對了十多次。”

“對啊,要是大家都這樣,那還上不上戰場了?星蟲才不會管你壓力大不大,肯定是選擇最弱的做突破口啊。”

“沒什麽好哭的。這次被打得太慘,下次争取打回來就是了。”

“沒事沒事,你們要想想,蘇宴羽可是頂級異能者,輸給他不冤,不用哭。”

蘇宴羽心裏也沒覺得是什麽大事,下了賽場和對方道了個歉,很快收到對方淚光盈盈、含羞帶怯的諒解。

蘇宴羽:???

對方見蘇宴羽滿腦袋問號,小聲說:“蘇同學,你真的好厲害,我能請你吃個飯表達一下我的崇拜嗎?”

蘇宴羽被對方這騷操作驚住,半天都沒回過神來,還是賀煊黑着臉拒絕了對方。

他說:“不好意思,蘇宴羽沒空,他有約了。”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強調說:“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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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來了成都,每天都在生死時速……

都是成都飯太好吃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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