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太後娘娘, 陛下讓奴才把蟲草鴨子湯端回去。”去而複返,汪成全探頭探腦出現在門口。

這是多厚臉皮,跑都跑了還惦記吃的?

汪成全尴尬笑笑, 撓撓後腦勺:“陛下說他都惦記這口好久了, 饞得很。”

這牛皮勁兒學的誰啊, 陸太後沒好氣:“滾滾滾,端着滾。”氣完又覺得好笑, 這孩子就會跟她撒嬌。

被衆人羨慕的當朝寵妃沈貴妃, 才陪皇帝從岳安回來, 就被太後禁綠頭牌皇帝一月, 靜思己過。理由是身為貴妃, 沒有照顧好皇嗣。

這理由很充分,齊越也沒法子, 只能讓汪成全,再去找些新的游記野史,給貴妃解悶。至于齊越自己,其實忙的不可開交。

京裏許多朝臣等着召見, 還有些不重要的奏折積壓在朝,再有渾漠汗使團後日抵達,商談範圍、底線、目的,都得最後合議。

晚上他還得去後宮‘招幸’嫔妃, 替沈欣茹打馬虎眼兒,因此齊越忙的像個陀螺。

對沈欣茹來說免了綠頭牌剛好,她立刻讓徐惠安排劉芸芝進宮, 皇嗣才是頭等大事。

劉芸芝再次進宮,還是小巧如水般的女子,前提是不說話,一說話就:“怎麽問懷孕的事,這出去一次就蜜裏調油了?”

沈欣茹和劉芸芝坐在銀杏樹下,一樹扇形小葉子,在藍天白雲下輕輕搖擺。上次沉香亭被齊越偷聽,這次沈欣茹幹脆,就在四下無人的院裏說話。

一張圓桌兩把圈椅,配着銀杏樹倒也惬意。

沈欣茹懶洋洋端起茶杯抿一口,放下:“是啊”

看來是問不出什麽內幕了,不過劉芸芝還是替好友高興:“早該這樣,要不是用藥,憑着萬歲對你的寵愛,孩子都幾歲了,咱們還能做兒女……”

劉芸芝停下話頭,她們做不了兒女親家,不管是尚公主,還是做皇妃,都不是她們願意的。她們姐妹喜歡的是,風輕雲淡自在度日。

可如今沈欣茹卻在皇宮做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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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芸芝轉轉臉色,輕聲笑道:“放心我早問好的,這個藥停七七四十九日,就不會傷到孩子。”

七七四十九日,沈欣茹在心裏算日子,最後一次吃是七月初四,今日八月十一已經過了三十五天,齊越再熬十四天就好了。

劉芸芝看好友面色輕松,不由好心提醒:“四十九天後,對孩子沒影響,可你之前吃了那麽久,對你肯定有損傷,還好不好受孕不好說。”

“最好找大夫給你把把脈。”劉芸芝小聲說。

宮裏倒是有平安脈,可她很少讓太醫看,更別說細看。劉芸芝顯然也明白:“你先停藥看看,要是明年還不能有孕,我想法子給你介紹大夫進來。”

話題有點沉重,劉芸芝想了想笑道:“我進日入宮看到鄭敏兒了,她在兵器鋪子和一個高個男人發生沖突,把人家揍了一頓。”

沈欣茹:“……為什麽?”

“好像說那男人搶她看中的一把刀,又好像說那男人是渾漠王子,和她有仇?”劉芸芝也弄不清楚“可惜你被太後罰,不能參加接待儀典,據說很熱鬧。”

徐惠去了。

不過沈欣茹不羨慕就是了,去了不過陪坐,看男人們虛與委蛇。

沈欣茹換了個話題,“我兄長最近在做什麽?”這才是她關心的,她就怕自家哥哥,想方設法要皇帝改革朝政。

劉芸芝顯然很了解自家好友,搖頭道:“沈大哥下朝後,都在四處講學。”

她興奮起來:“月牙兒,你沒看見沈大哥可厲害了,講學半年各省舉子都跑來聽講。你不知道沈大哥講一堂課有多威風,簡直萬人空巷。”

沈欣茹望着遠處,眼裏有欣慰有懷念:“哥哥很會講書,他其實更适合做先生或者編纂。”

一座深闊的民宅裏,年輕舉子意氣激昂:“沈公,我等籌謀數月,千裏奔馳聯合近萬學子,為的什麽?不就是秋闱上書,沈公怎麽能在關鍵時刻退縮!”

屋裏或年輕、或年長的舉子們,都看着沈鴻海,有的贊同有的不贊同,明顯分成兩種意見。

沈鴻海摸着胡須眉頭緊鎖,怎麽那麽巧,渾漠汗國不遲不早,偏偏這個時候派使團來。

“如果我們堅持原來計劃,八月十二靜坐順天門,呈《學子陳情表》逼迫帝王,會被渾漠汗人恥笑的。”

年輕學子志氣沖雲:“錯,那正顯示我們陛下胸懷若谷,能容天下。”

“也可以解讀為陛下懦弱,到時候帝王一怒血流成河!”一個中年舉子不贊同。

“那又怎樣為萬民請命,是我輩讀書人之使命驕傲,宋公不是怕死吧?”

“你”被稱為宋公的中年舉子,怒指年輕舉子。

“我不怕,便是血流天順門又如何?如今這種陛下一言,便是金科玉律,如果将來出現無能陛下,怎麽辦?出現昏君又該如何?”

年輕學子明目灼灼:“天下百姓千千萬萬,本就不該全寄托在一人身上,必須建立左右丞相掣肘皇權。”

“沈公你學貫古今,應當知道每一個王朝沒落,都是一代或者幾代天子造成的,可流離失所的,亂世不如狗的是誰?是千千萬萬辛勤勞作的百姓!”

“諸位覺得渾漠汗使團來的不巧,我卻覺得太好了,天助我也,無論如何陛下都得給我們個交代!”

落雁宮銀杏葉輕柔擺動,沈欣茹喝掉最後殘茶,送劉芸芝離開:“秀珠,把溫寧帶回來的素鵝卷,給劉夫人包一份,再包兩份燕窩。”

東西不一定多麽金貴,但是有她這寵妃撐腰,好友在婆家就少許多麻煩。

八月十二一早,沈欣茹無聊,換了一身鵝黃色窄袖襦裙,外邊配一件絹制,玫紅色夾缬芍藥半臂。絹制的半臂,用兩根長長帶子系在胸前。

出門時沈欣茹還抱怨秀珠,不該把帶子做那麽長,系成蝴蝶結能垂到腰上,可是出門後她就發現好處了。

秋風微微吹,窄袖襦裙俏麗,絹制半臂飄逸,再加上衣帶靈動……沈欣茹覺得,自己又回到十五六歲青春靓麗。

拿着笛子走到湖邊,試了試音調,一曲《鹧鸪飛》從竹管流出。悠悠音來像是踏着波浪,縱深穿越飛向藍天,似乎在白雲間暢翔。

“這是哪個宮女,在這裏吹笛勾引陛下”湖對面黃秀麗撇着嘴滿臉不願。她性格活潑,向來有什麽說什麽。至于為什麽說是宮女,宮妃一般不太會穿半臂。再者據她所知宮裏妃子,沒有誰笛子吹得這麽好。

齊越卻一下認出那是誰,阿茹原來也可以這俏麗,笛子吹得真好,笛音翩翩飛舞在雲間。

“陛下!”黃秀麗扯着齊越袖子撒嬌,陛下回宮後最寵她,連着來了兩日,才剛揚眉吐氣,可不能被別人勾走。

齊越抱歉笑笑,黃秀麗父親是禮部尚書,這些日子十分辛苦,所以他才常去海棠苑。

“充容先回去,朕有公務處理,下次再陪充容。”齊越撥下黃秀麗手舉步離開。

黃秀麗郁悶不已,嘟着嘴往回走,不小心在花園門口,沖撞太後鳳駕:“大膽,見了太後還不參拜!”

“臣妾該死,太後贖罪。”被斥責的黃秀麗連忙深蹲行禮。

陸太後微微皺眉:“哀家聽說你在伴駕?”

齊越腳步輕快繞過湖,走到沈欣茹背後,秀珠先看到了想要行禮,齊越食指放在唇邊:“噓”。

秀珠笑笑退到一邊,齊越蹑手蹑腳走到沈欣茹背後,一把捂住她的嘴,把人拖到樹林裏。

沈欣茹吓得‘嗚嗚嗚’雙腳亂踢,笛子也不知道扔哪裏去了。滾熱的男性氣息撲在臉頰,毫無章法的熱吻:“阿茹,朕想死你了。”

哦,是他……沈欣茹放松

是他!沈欣茹氣炸,吓人很有意思嗎?

齊越不管老婆心思轉了幾圈,只可着自己心意,把人轉過來深深擁吻,恨不能把沈欣茹吃到肚裏。

唇舌間發出‘啧啧’響聲,沈欣茹簡直被吻得暈頭轉向,又羞又氣,偏偏怎麽都推不開,氣急了又是打又是扯。

雖然不痛不癢,但是影響皇帝陛下體感,齊越終于放開沈欣茹唇舌,一手把沈欣茹雙手折到背後:“阿茹,朕好想你。”

齊越不光嘴上說,身體也很誠實。那火熱來勢洶洶,緊緊貼着沈欣茹,昭顯它的存在。

滾燙的溫度、血管的脈動,都讓人無法忽視。

“阿茹”蹭一蹭,齊越抱怨“兩個月了,你到底要我憋到什麽時候?再憋下去要出問題。”

哪有兩個月,明明只有一個多月。沈欣茹想辯解,可齊越不給沈欣茹說話時間,對着紅唇深深吻下去,真的好想。

這是野外啊混蛋!

“嗚嗚”沈欣茹使勁撇開臉,男人卻順勢下去,在她脖頸間吻吸。

“大膽,不知羞恥!”陸如意帶着吳嬷嬷出現在小樹林,齊越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把沈欣茹藏在身後:“母後怎麽不聲不響來了。”

“你這是在責備哀家行事不妥?”陸太後又驚又怒。

“兒臣不敢”齊越低頭。

這樣藏着能藏住?沈欣茹大大方方出來行禮:“臣妾見過太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殷紅發漲的雙唇,臉頰眉梢的粉紅,最不堪脖頸幾處吻痕,還有半臂的帶子都散了。

“沈氏你父親是翰林泰鬥帝王之師,你的家教就是勾引皇帝在野外茍合?”陸如意氣的手指微微發抖。

齊越雙手抱拳:“兒臣和貴妃鬧着玩呢。”

“鬧着玩,孤男寡女你們在林子玩什麽?明明就是沈氏知道皇帝行蹤,故意來勾引。”

“不是的母後,你知道後宮佳麗,朕向來偏愛太師女兒,這幾日沒見到實在想念……”

吳嬷嬷在陸如意身後悄悄搖頭:別說了,越說越上火。

果然陸太後怒火轉成冰涼火焰:“這沈氏未免太了解你的性子,知道你忍不住,就跑這裏來吹笛子?”

齊越還要再勸,沈欣茹已經前後想清楚了,渾漠汗使團就在京城,如果真讓齊越認下貪色罪名,是大衛的恥辱。

沈欣茹斂衽為禮低眉順目:“啓禀太後娘娘,這件事跟陛下無關,是臣妾嫉妒陛下寵幸她人,才做下這件事,求太後娘娘寬恕。”

沈欣茹想擔罪名,齊越卻不願意:阿茹名聲已經不太好,再擔下‘嫉妒’以後怎麽做皇後?

他不要阿茹再替他委屈,他現在有能力為她遮風擋雨:“母後,剛才情形您也看到了,确實是朕在鬧她,是朕貪花好色……”

竟然糊塗到往自己身上攬惡名,陸太後氣的手指發軟,雙手慢慢握緊抿唇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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