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一點微小的貢獻

轉眼到了周五，這天土木工程學院組織大家到與校方合作的實習基地參觀，參觀結束時不到下午四點，彭曉川便回來得比平時下課早了一些。

一進門，最先入眼的便是楊璨那個半人高的鞋架，鞋架一共三層，密密地擺着不同款式的鞋子。彭曉川數了一下，一共是十一雙。

他突然記起了之前楊璨的教導：哪怕關系再好，誰都沒有義務幫誰白幹活，在得到了別人的幫助之後，一定要記得向對方表達感謝才是。

從一開始到現在，楊璨好像一直都在義務幫他的忙，不光沒得到半點好處，還又是倒貼禮物又是倒貼衣服的，連床都騰出了一半讓他睡，就算雷鋒在世估計也就做到這個程度了。

眼見楊璨對自己情深義重，彭曉川又不是什麽白眼狼，覺得自己也該知恩圖報才對。他自己沒什麽本事，幫不了楊璨多大的忙，不過替楊璨分擔一點家務事還是能做到的，今天就先幫楊璨洗洗鞋子好了。

彭曉川有了主意立馬開始行動，挽起袖子就拎起幾雙球鞋進了衛生間。其實楊璨的鞋子還不怎麽髒，洗起來倒是不太費勁，他一邊用刷子沾了肥皂認真地在鞋面上洗洗刷刷，一邊想着等會兒楊璨回來時發現鞋子都被洗幹淨了的驚訝表情。他應該會很開心吧？應該會誇獎自己吧？彭曉川想着想着就自己傻笑起來，手上刷鞋也更有勁了，第一次幹活還幹得那麽興高采烈。

除了今天被楊璨穿走的鞋子外，彭曉川把鞋架上所有的球鞋和帆布鞋都給洗了，還有一些皮質的鞋子他不知道該怎麽打理，于是就用抹布把表面的灰塵擦了擦。

當把所有洗過的鞋子都拿到陽臺上擺好後，彭曉川看着那一排長龍，心中成就感爆棚，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滿意地長舒了一口氣，而楊璨也在這時候打開了家裏的大門。

楊璨如往常一樣進門，走到客廳中央時隐約感覺到有點不大對勁，又退回玄關，發現平時滿滿當當的鞋架現在居然差不多都空了。楊璨心中一驚，莫非是家裏進了賊，而且還是個專門偷鞋子的賊？他立刻朝屋裏大喊：“彭曉川！彭曉川！”

彭曉川趕緊從陽臺跑過來，臉上還帶着點興奮：“楊璨，你回來了。”

楊璨指着鞋架問他：“你看到我的鞋了嗎，我那堆鞋子怎麽都沒了？”

彭曉川抓着褲子傻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幫你都洗了。”

楊璨詫異：“你洗了？全都洗了？”

彭曉川點點頭，開心地看着他：“是啊，一共八雙，都晾在陽臺上了。”

楊璨覺得不可思議，難得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你、你想什麽呢？幹嘛突然幫我洗鞋子？”

“不是你教我的嗎，在別人幫了自己以後，一定要記得表示感謝。”彭曉川說道，“楊璨，你幫我這麽大的忙，對我又那麽好，我也該為你做點事情才對。”

Advertisement

楊璨幾乎目瞪口呆，拉着彭曉川幾步來到了陽臺上，看到那裏果然整整齊齊地擺着一排鞋子。他心裏又驚又喜，甚至還産生了一種自家孩子終于長大了的錯覺，他一把将彭曉川往自己的懷裏帶，使勁地揉他的臉：“彭曉川，你可以啊，長出息了！”

彭曉川給他揉得臉都變了形，雙頰漲紅，心裏高興得要開花，只知道一個勁兒地靠在楊璨懷裏傻笑。

楊璨摟着彭曉川嘆道：“真沒枉費我這麽用心地教導你，只要你拿出這樣的勁頭來，追到宋櫻那還不是勢在必得嗎。”

彭曉川頓時也充滿了信心，用力點頭：“嗯！”

彭曉川先進了屋，楊璨一個人留在陽臺上，看着夕陽下那一整排被洗得幹幹淨淨的鞋子，他蹲下身，臉上帶着笑意：“也不知道要把鞋子和鞋帶分開來洗，這個傻瓜。”

晚上，彭曉川照例做俯卧撐、舉啞鈴，然後又頭頂蘋果貼牆站着學習理論知識。楊璨今天心情着實不錯，眼見閑着無事，又想在彭曉川面前露兩手，便進房間拿了自己的吉他，打算彈上幾曲。

他抱着吉他坐在沙發上，掃了掃琴弦，看向彭曉川：“想聽什麽？我給你唱。”

“哇。”彭曉川小聲驚嘆了一下，嘴巴張着沒合攏，頭一歪，蘋果就滾到了地上。

楊璨撲哧一笑，倒是沒嫌棄他傻，說道：“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校園十大歌手冠軍的風采。快點歌吧。”

彭曉川俯身撿起蘋果，又放回頭頂，使勁想了一會兒：“我想不出來。”

“你這腦子裏到底裝沒裝東西，連首歌都想不出來。”楊璨收回了點歌的機會，“那我就随便唱了。”

他随意選了首歌，左手按準品位，右手掃弦，兀自唱了起來。

“I heard a father to a son. ”

“Lend his advice share his wisdom.”

“To his child his own kingdom.”

“To his only one……”

這首歌的曲調緩和，伴奏簡單到有些粗糙，更顯出楊璨的音色明亮而澄澈。他低着頭，坐在一片暖黃色的燈光裏輕吟淺唱，時而閉上眼睛，偶爾又擡起頭，對着彭曉川輕輕一笑，眉眼間是難得一見的溫柔，引得彭曉川情不自禁地向他走去。

彭曉川在楊璨身邊坐下，竟不敢與他靠得太近了，生怕自己擾到了他。楊璨的歌聲雖然動人，但一定不能算是個好的歌者，因為他在歌唱時，本身的光芒已經蓋過了所有迷人的旋律。彭曉川在一旁癡癡地看着，心想難怪會有這麽多的女孩子喜歡他，又有誰會不喜歡這樣的他。

等一曲畢，楊璨長舒一口氣，笑着看向彭曉川，見他根本說不出話來，仍是一臉着迷的神情。楊璨捏住他的下巴，問：“怎麽，都聽傻了？”

“好聽！真的好聽！”彭曉川立刻啪啪鼓掌，“楊璨，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了。”

彭曉川滿臉崇拜，眼裏閃着仰慕而憧憬的光。楊璨想起來，自己當初之所以會沖動地決定幫助彭曉川，就是為了看到他露出這樣的眼神。

但這還遠遠沒有令他滿足：“這算什麽，我還有更厲害的呢，往後你就見識到了。”

彭曉川點點頭，仿佛同樣也在期待着。

又是新的一周，這天早上彭曉川依然在荷花池邊勤奮晨讀。他正跟一個怎麽也讀不順口的單詞較着勁，突然有人從後面拍了他一下，他一回頭，看到是楊璨，立刻就笑了起來：“楊璨。”

“時間也差不多了，今天就先到這吧。”楊璨把買好的包子豆漿塞給他，“拿着，吃完了上課去。”

“好。”彭曉川大聲朗讀了這麽久，早就口舌發幹，迫不及待就灌下了幾口豆漿。

今天楊璨和彭曉川上課的地方離得不遠，便一起朝教學樓走去。現在正是校園裏人最多的時候，校道上盡是騎着自行車或步伐匆匆的師生。兩個人還沒走出多遠，楊璨突然兩眼放光，一把抓住了彭曉川的胳膊，低聲提醒道：“右前方，目标出現。”

彭曉川啃着包子，一時沒明白：“什麽目标？”

“北極熊來了！”

－－－－－－－－－－－－－－－－－－－－－－－－－－

文中楊璨唱的歌是來自Tribes的《World Of Wond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