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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韶芸在前頭走得慢悠悠，後頭的人卻沒辦法像她一樣悠閑，于是跟得也緊。

沒一會兒，就已經追上了她。

明顯帶着醜陋傷疤的右手搭在了羅韶芸的肩頭，輕輕拍了拍，然而她并不回頭，只是收了臉上的笑容，微微向後瞥了一眼。

“怎麽？”

追上來的人上前一步，和她并肩而行，擺出一副要閑聊幾句的表情開口道：“我聽說……你這次帶回來了個人類？”

羅韶芸唔了一聲抿嘴，想了想，決定放棄了繼續用精神力傳話的行為，只是笑笑，并不作答。

她心裏清楚來人話裏隐藏的意思，但這會兒她心情好，所以也不想多做解釋。

——就喜歡正好跟別人反着來。

不過來人倒也識趣，見她不言也就不再繼續盤問，而是轉頭看了看周圍，又和旁邊路過的族人打了個招呼，這才換了一個話題，問得十分刻意：“羅瓊是不是醒了？”

羅韶芸眯了眯眼，心道那不是廢話嗎？續魂珠都在宗祠裏放着呢，你還能看不到？

但是吐槽歸吐槽，可她習慣了隐藏自己的真實想法，所以也就沒有把目光放得太放肆，只是抿嘴沖着來人微微一笑，溫溫柔柔地眯着眼睛，“六叔叔你消息真靈通。”

這話回得有些言不由衷，何六撓撓頭，也發覺了自己問的問題有點傻了。

說起來的話，他們鲛人一族還有一個神奇的玩意兒，那就是供奉在宗祠中的續魂珠——

每當有一條新生命出生的時候，都能從他們的口中拿出一顆續魂珠，而當他們外出的時候，不管距離有多遠，只要他活着，那麽他的任何狀況都會出現在那顆珠子上。

……如果死了的話，珠子就會出現裂縫，要是遇上了太過凄慘的死法，那玩意兒還會爆炸。

動靜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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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羅瓊當初出事，那顆珠子也變得暗淡，現在她跟沒事人一樣醒了就拍拍屁股走人，想必那珠子這會兒也完好如初了吧。

來人是能自由進出宗祠的長輩，怎麽可能看不到？

羅韶芸舔了舔下唇，心裏頭稍微有點嫌棄，只覺得對方真是明知故問。

“你……”

何六清了清嗓子幹咳一聲，面子到底還是有些挂不住。

但是這話題是自己岔開的，現在再重新拐回去，也實在是有些不知道怎麽說好了。

他只能沉默下來，然後悄悄盯着羅韶芸看。

羅韶芸被他那時不時撩一下的眼神看得脖頸發毛，走着走着忍不住就停下了腳步，問：“六叔叔，你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吧，別這樣子看我……讓人挺難受的。”

聽她這樣講，有了一個話頭可以接的何六總算可以悄悄把提起來的心給放下去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這個整天笑眯眯看起來好脾氣的小丫頭，心思不是一般的深沉。

但是再仔細一看的話，他又忍不住懷疑是自己想多了。

何六拍拍頭，說：“小芸啊，六叔叔就想問你一句話……你，準備把那個人類怎麽處理？這裏還安全嗎？”

羅韶芸眨眨眼，又是笑。

“不用擔心，我能處理好的。”她緊了緊背包，方才剛放松沒一會兒的下颌線，這會兒又重新繃了起來，“那個人你們不用理會，她跟組織的人沒關系，至于另外一個藍頭發的小子——就拜托六叔叔處理一下了。”

她還特意又重複了一遍，加重了音調：“不要死了就好。”

何六瞬間領會了她的意思。

但他還是有些好奇：“那……”

“我來處理。”

羅韶芸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眼底閃過一絲微光。

黑漆漆的小屋內，宋程薇盤着腿正在那數手指頭玩。

閑來無事，她就開始重新在腦子裏頭回想之前羅韶芸對她開口的那次，所說的話。

她當時并沒有把羅韶芸的表情看太清楚，可是好在她有系統——系統被她開發出來了一個實用技能，完全可以當做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攝像機來用。

她讓系統把那個片段給截了出來，反反複複地看，不肯放過其中的任何一個微表情，想從這裏試着研究一下人的微表情和心理動态究竟有什麽關聯。

然而她不是專門做這種研究的，只能在那胡亂猜想半天，一點靠譜的可能都沒有。

“宿主……”系統的聲音弱弱在她耳旁響起，“你真的不擔心你那位表弟嗎？”

宋程薇吸了吸鼻子，盤着的兩條腿在那一上一下亂晃——

她還是有點沮喪。

“擔心有個什麽用啊，我一不知道他在哪，二不知道怎麽出去，三精力值還不夠，你讓我怎麽辦？”

宋程薇閉上眼睛，把食指塞進嘴裏，指甲被啃得咔嚓咔嚓直響。

對此，系統也确實沒有什麽辦法。

但它還是想再為自己辯解一下：“其實你看我的排行，二百一十三號——在我之前還有二百一十二個同類型的系統，但是它們中有一部分太智能，就搞出來了好多讓人頭疼的事，所以我們再出來完成任務的時候，就有好多功能被鎖定了……這個真的不能怪我哦。”

說完，它見宿主不怼回來，只覺得有些難得，而且還真是有幾分不适應，得趕緊再問上一句：“宿主你怎麽不說話了？”

“我只是在想到底要唱哪一首歌比較符合現在的心情……”宋程薇無力擺手，重重嘆了一口氣，“唱《一笑而過》還是唱《算你狠》，不如你選一個聽？”

系統默默重新縮頭回去裝死。

但是它沒裝一會兒，數據庫中就又有新的情報傳進了它的主腦中。

就在地圖上，一個小紅點正在飛快朝着他們這個方向移動過來，目測不過半分鐘，紅點就能直接到達門口了。

它趕緊提醒宿主：“有人正在接近。”

宋程薇正十分專注地數自己手指頭，順帶着看清楚自己的指紋是什麽樣的輪廓，聽見它提示，就有幾分不以為然：“有人就有人呗，又不是……”

話說到一半，她又頓住了。

既然是羅韶芸把她打暈然後關在這個小黑屋裏，那這會兒來的人——不就肯定是羅韶芸嗎？

她短促地啊了一聲，方才的滿腹牢騷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不知道哪裏去了。

女神來了女神來了！

木門在她期盼的目光下，吱呀了一聲，緩緩被人從外頭推開。微弱的光芒從縫隙中越拉越大，最後照亮了半個屋子。

先露出來的是一縷被外頭的風吹起來的黑色卷發，宋程薇傻呆呆地盯着看，那雙原本大而靈動的眼睛，這會兒卻顯得無神得有些像……

死魚眼？

她下意識想上前。

“宿主宿主你忘了嗎！”系統有些氣急敗壞，“她催眠你了耶！劃個重點：她催眠你對你用了記憶清除！你現在的表現真的可以再明顯一點讓她看出來你竟然對她免疫了！那之後有個什麽萬一我可不幫你！”

宋程薇并沒有意識到這警告的嚴重性：“不幫就不幫呗。”

但系統不會就那麽讓她放松心情的。

“對了，忘記告訴宿主一個事情。”它當機立斷，直接撂了其實是故意沒有講的後果，“如果想讓我離開，除了順利完成任務讓我自動解除，另一種辦法就是宿主的肉體死亡。”

“……”

宋程薇眨了眨眼，看見了黑色卷發的主人已經踏進了門內，她立刻擠出了一抹笑容。

“哈喽~”

她把手背在身後，笑完了以後表情就顯得有些苦惱。

“你是羅韶芸吧，見到你很高興，我是你的粉絲！”說着，她撓了撓頭，“不過……這是哪兒啊？我怎麽在這？”

——雖然女神也很重要沒錯。

——但還是小命要緊。

——她這條命要給也是給女神，才不能讓系統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