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017

在這一條周圍滿是高大樹木的小路上，羅瓊還不停在那裏叽叽喳喳。

可是宋程薇卻覺得自己像是被關進了一個透明的籠子裏，周圍的聲音直發悶，一會兒大一會兒小，模糊着聽不清楚。

而且，她的腦中又突然橫插出另一道聲音——

【宿主……】

【宿主你聽得到我講話嗎？】

宋程薇頓住了腳步，覺得腦袋被吵得有點疼。

然後，她猛地一下就被扯出了這片刮着涼風的地方，失去的記憶不過片刻，又重新被塞回了腦子裏。

她腳下不穩，跌跌撞撞地往後退了幾步，一臉茫然地擡頭，盯着一手扶着門的羅韶芸。

她腦中系統的詢問聲被壓了下去，換成了羅韶芸依舊溫溫柔柔的聲音。

那聲音說：“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我知道催眠對你沒用，別裝了。”

羅韶芸的笑容染上了些許陰鸷，漩渦褪去後，幽深的瞳孔像是帶着星星點點的冷光。

亮光就在她背後透進狹小的屋內，她的半張臉都被陰影籠罩着，薄而上翹的嘴唇也緊緊抿着，無形中的壓力直沖而來。

宋程薇有點怕了。

她的印象裏，羅韶芸從來都是性情溫和的一個人，所以她才能在得知對方真實身份之後，迅速整理好心情，義無反顧地繼續奔着對方而來。

但是此情此景下的羅韶芸，真的讓她有點背後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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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系統系統系統系統！”

她胸口劇烈起伏着，被那撲面而來的壓力搞得手腳發麻，額頭也忍不住滲出了一層薄汗，“系統你快出來！”

她被吓得在心裏瘋狂呼叫系統。

“感覺我可能要完……有沒有保命的道具趕緊拿來讓我用啊啊啊啊她這個眼神太可怕了卧槽！”

羅韶芸眯着眼放下了按在木門上的手，開始一步步朝她走過來。

“系統啊啊啊啊啊快救命啊！”

宋程薇都快哭了。

她覺得羅韶芸應該是誤會了什麽，所以直接把她當成敵對方對待了，因為那壓力就像是有實體一樣，重重壓在她的肩頭，随着羅韶芸的腳步越發靠近，她就越來越站立不穩。

她撐得是萬分艱難。

羅韶芸擡手，随意在耳旁一揮，木門咣當一下就被帶上了，屋裏重新陷入了黑暗，只有從門縫中透出來的微弱光芒讓人好歹能看個大概。

宋程薇緊緊盯着對方那雙黑暗中依舊亮閃閃的眼睛，“那個……你你你你別急啊有什麽事咱們可以好好說嘛。”

她沒有能在黑暗中視物的瞳孔，所以也看不清羅韶芸的表情。

一陣不知道從哪裏卷過來的風吹過，香甜的氣味開始在屋內擴散，系統一直不回應，宋程薇被逼得只能連連後退，直到最後她的背靠在了牆上——

退無可退。

“啊啊啊啊啊啊系統你快給我一個穿牆的道具！我要涼了啊啊啊啊！”

她幾乎要抓狂了。

眼看着羅韶芸離她也不過就兩三步的距離，宋程薇伸着手想擋一擋，即便她知道這只是無謂的掙紮。

她的手在空中胡亂揮舞了幾下，無意中拍到了已經近在眼前的羅韶芸，然後她發覺對方一步步逼近的腳步突然間停了下來，而自己手裏也多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硌人得很。

“這東西竟然在你手上？”

詫異地聲音傳入她耳中。

宋程薇扭曲的表情僵了僵，她試探着睜開了一只眼看過去，然後驚訝地發現自己手裏多了一個會發光的圓形玉珠。

她怔了怔，突然意識到了一個令她更加驚訝的事情——

剛剛羅韶芸的聲音不是在她腦中響起的。

羅韶芸她又開口說話了！

那顆亮着瑩瑩白光的玉珠抵在羅韶芸的肩頭，随着接觸的時間越長，它的光亮就越發強烈，就像一個刺眼的白熾燈。

這麽近的距離，宋程薇差點被亮瞎。

她心想着，這不知道是什麽的玩意兒大概是系統搞出來的沒跑了。

原本她是想撒手的，但是那玉珠也奇怪，跟在502強力膠裏頭滾了一圈似的，就是死活黏在她掌心不下去。

這也就算了，可問題是，她想把手收回來也沒辦法。

玉珠的一面黏在她掌心，另一面則是緊緊黏在羅韶芸的鎖骨上方，靠近肩頭的那個地方，她倆人現在就跟個連體人似的，怎麽都沒辦法分開。

而系統也不能給她解惑，因為到現在，系統都沒有出過一聲，好像消失了一樣，安靜地要命。

那顆玉珠好像有安撫人心的功能，宋程薇雖然覺得眼眶發酸，但是心裏卻十分奇妙地平靜了下來。

她只覺得四肢百骸都慢慢陷入一種玄妙的感覺裏，每個毛孔都悄悄張開，貪婪地呼吸着周圍的空氣。

就在這種感覺裏，她聽到了另一個人的心跳。

撲通，撲通。

……跳得沉穩。

那是羅韶芸的心跳。

玉珠正在慢慢陷入對方的身體裏，而她的手掌也一點點地貼了上去，隔着一層薄薄的衣裳，她似乎都能感覺到對方血液的運行速度，還有另一種讓她覺得很奇妙的感覺。

她好像……能聽到羅韶芸的心聲了。

羅韶芸的瞳孔黑沉沉，十分專注地，一眨不眨盯着她。

雖然那嘴唇還是緊緊抿着，可是宋程薇依舊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她在問：“你是來做什麽的。”

“你到底……又是為誰而來？”

沉默了半晌的系統在這會兒突然冒出來破壞氣氛道：“不能說哦宿主，你不會想知道懲罰是什麽樣的，很慘的哦我先給你提個醒。”

“……”宋程薇只能把差點脫口而出的話重新給吞了回去。

她不回答，二人就重新陷入了無言的沉默中。

羅韶芸擡手，輕輕捏住了她的手腕，卻是問起了無關緊要的其他話題。

她問：“我的每一場演唱會，你都去看了嗎？”

宋程薇瞬間精神大震，方才被吓得半死那種情緒一下子又被她抛在了腦後。

她顧不得自己現在是手貼在對方肩頭的奇怪姿勢，一臉興奮地猛點頭開口道：“看了看了每一場我都去看了！超級棒！”

“每一場的最後一首歌，我都把它留給一個特殊的人聽……”羅韶芸的五官在黑暗中若隐若現，“你喜歡嗎？”

宋程薇話都不用過腦子，開口就是一句：“喜歡啊！”

但是說完這句話，她又突然“啊？”了一聲，表情變得萬分糾結，“什……什麽意思？”

留給特殊的人的一首歌……問她喜歡嗎是什麽意思？

她好像記得那些年的每一場落幕曲，都是情歌沒錯吧。

宋程薇傻了。

被捏住的手腕上微微傳來刺痛的感覺，她一臉茫然地盯着羅韶芸，在心裏呼叫系統道：“那個什麽……怎麽有點怪怪的？”

系統：“什麽？”

“我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宋程薇目光變得閃躲，吞吞吐吐道：“她是不是被人穿了？怎麽感覺突然性情大變啊？”

但系統還沒來得及回複，對面的羅韶芸就突然輕笑出聲。

“你在想什麽？”

羅韶芸微微彎了腰，把臉湊得近了些，一雙亮晶晶的眼眸閃着炫目的光。

她再度開口：“你是在懷疑我是其他人嗎？”

宋程薇心裏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對方怎麽知道自己的疑惑，然後就聽到系統終于回複她道：“唔，宿主我告訴你一個不幸的事情。”

“——你有沒有發現你們倆現在處于心靈相通的狀态？”

宋程薇下意識驚呼：“啥？”

而這次回答她的人，就換成了羅韶芸。

“我能聽見你心裏的話哦。”

“……”

“恭喜你點亮雙向讀心術技能，她能聽到你心裏所想，但是除了我。”系統嗤了一聲，接着道：“以後你可要小心了喔，被她知道我的存在，倒黴的可是你。”

宋程薇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擺什麽表情好了。

玉珠已經完全隐沒在羅韶芸的體內，那股吸力也在慢慢消失，但羅韶芸還是緊緊捏着她的手腕不撒手。

宋程薇感覺對方的拇指輕輕在自己手腕內側摩擦着，被撫摸過的皮膚就像是着了火一樣，她下意識想收回手，但是用力往回收，卻沒有一點用。

羅韶芸再度逼近。

“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她的聲音不再沙啞難聽，而是重新恢複了原本那如同清泉一般的嗓音，就像帶着魔力一樣，能撫平人們心內的焦躁不安，又像一把彎鈎，緊緊鈎住人的耳朵，讓人聽了便覺得欲罷不能。

“你要是不想回答也可以。”

她用力握住宋程薇的手腕，力氣大到宋程薇幾乎以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捏爆了。

然後她輕笑着，強迫宋程薇把手重新貼在她胸口，感受着胸腔處那撲通撲通的心跳。

“……那你就跟我走吧。”

她說，“反正我也不可能放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