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守護者

紀清泉覺得很恐慌。

熱乎乎的煎餅拿在手裏，後知後覺覺得這有點燙呼呼，他挪動了一下自己的手，這才驚覺他一聲不吭跟着蕭玑走了一小段路，那煎餅屋早已經過了，另外兩人則是已經快速吃完了。

武宗位面的事情，紀清泉只能憋在自己內心裏，誰都不告訴。

宋老那兒不能說，別人他更不敢信。

現在又冒出一個蕭玑，讓他從原本的避無可避，到現在的手足無措。蕭玑的事情，他更加無人可說。

和誰說？

宋老？徒增擔心。

武宗位面？怕是會引起很多無謂的事情。

他完全摸不準蕭玑這個人。

他跟着宋老遇到過很多人，但大多數的人都是社會基層的存在，而稍微上面一點的，便是他來到學校後漸漸遇到的，這些人到底是怎麽樣的，他一點都不知道。

對人好惡感官，他能很直白的感受到。蕭玑對他是沒有惡意的，管陽對他是路人好意的，傅楚悠是對他是愛屋及烏的善意的。

可蕭玑的沒有惡意，卻是更多帶着點興趣在那兒。

這一份興趣來源于哪裏？

如果說只是對鄉下來的小家夥有好奇感，同伴中并不是沒有同樣的人存在，為什麽偏偏盯着的是他呢？

他剛才問完蕭玑話後，蕭玑再也沒有傳音給他過。

這短暫又極為漫長的空白階段，給了他充足的幻想，這充足的幻想帶來的是充足的恐慌。天地間恍若只有他一片浮萍，飄來飄去見不到任何的陸地。

邊上人來人往熱鬧萬分，可他的耳邊如同蒙了一層布，阻隔着他和這個世界。

“紀清泉？”蕭玑拿走了他手上的煎餅，微微皺起眉頭，看向他的雙手。

紀清泉順着視線看向自己雙手。

他的雙手通紅，是被煎餅給燙紅的，并不是全然的紅色，這其中還有斑駁的白色塊，色彩奇怪。

柴弈幸掏出了瓷瓶交給蕭玑。

蕭玑将煎餅遞給柴弈幸，拿着瓷瓶拉着人到街道邊上一點：“發什麽呆？平時看上去那麽機靈一個人。我給你擦點藥膏。這都快被燙傷了。”

修真之人并不會那麽容易被燙傷的，這只是短時間內握着太燙的東西導致的。冷水沖一下就可以，放着不管也沒事。

蕭玑卻認真低着頭給他雙手擦上了藥膏。

那個藥膏可遠遠沒有青陽膏好用，聞着味道卻也讓他知道，這藥膏并不是普通的萬能藥膏。

這人到底在想什麽？

紀清泉盯着蕭玑的臉，看着那低垂的雙眼。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彰顯着當事人的認真态度。在塗完藥膏後那雙眼彎彎，擡起來滿是光亮：“好了。”

紀清泉沒說話，傻愣愣的。

“回神了沒？”蕭玑略微苦惱，他看向邊上的柴弈幸，用眼神求助。

而柴弈幸一樣沒遇到過這種事情，這買個煎餅怎麽忽然就發起了呆，又怎麽整個人像是傻掉了。他搖頭以示自己毫無辦法。

紀清泉雙手合上，觸碰了一下。

清涼的藥膏塗抹上後，手掌上只有輕麻感。

他低聲說道：“我以前是個瞎子。”

蕭玑一愣。

“我有一次貪吃，拿了餅燙到了手，我娘也是那麽給我塗藥膏的。”紀清泉拉扯出一個略帶虛幻的笑容，“沒想到會在另一個人身上感受到。”

武宗位面的人聽到這話，紛紛安撫起紀清泉。

“蕭玑看起來人不錯。——夏褚”

“這藥膏大材小用。——古大海”

“手現在還好了麽？——董舒雅”

“不要想太多。人生會有很多驚喜，未來是充滿光明的。——杜玄靈”

“你的卦象極好，是成聖之卦。——方宏中”

紀清泉聽着這點，覺得略微有點好笑，沖淡了他那惶恐的情緒。一個會騙人的聖人麽？一個愛裝腔作勢，日常想要頹廢什麽都不幹等着生老病死的聖人麽？

如果聖人那麽好當，天道怕是會哭的。

【對不起。】蕭玑嘴沒動，他深深看着紀清泉。

“煎餅給我吧。”紀清泉拿回了屬于自己的那一塊煎餅，低頭啃起來。

他收斂起所有的對外情緒，又回到了原先那諸事與我無關的随性姿态。不刻意靠近也不刻意遠離。覺得手中當下拿着的煎餅比什麽其他事情都有趣。

蕭玑拉住了紀清泉的胳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紀清泉嘴裏還在嚼，雙眼睜大，沒想到蕭玑會給他來個這麽近的接觸。修真者可一般都非常排斥和人那麽近接觸的。

這人到底想幹什麽？

他還沒琢磨明白剛才蕭玑的話什麽意思，怎麽現在這人又冒出新花樣了？

紀清泉沒敢和蕭玑多談論關于武宗位面的事情，他覺得是自己想太多。這世界上能知道武宗位面的事情的人能有多少？武宗位面為了和他聯系，付出的代價肯定不少。

同等的代價要找另一個人，太難了。

倒不如說蕭玑只是覺得傳音好玩，這更可能一點。

急匆匆穿越過人群，三人到了有馬車的地方，坐上馬車，蕭玑和車夫說了一個地方，那車夫便駕馬車帶着人跑路了。

這馬車不是修真者常用的，反而是普通人用的馬車。

車輪滾滾，在平坦的道路上行駛。帝都的道路是修真者開辟的，一道劍光下去，那地面修正整齊得看不出任何細節問題。

紀清泉将煎餅吃完，滿手還都是香味。

蕭玑遞給他一塊手帕：“擦手。”

紀清泉接過，擦了擦手。

大男人用什麽手帕……還是白色的手帕。

紀清泉內心嘀咕了一句，嘴上還是表示了感謝：“謝謝，我回頭洗幹淨了還你。”

“嗯。”蕭玑應了。

還真要還？紀清泉嘴角一抽，只好将手帕收到自己戒指裏去。

紀清泉剛才被蕭玑給吓了一跳，現在心情還處于一種缥缈的狀态，不太樂意開口說話。柴弈幸向來話少，而蕭玑平日裏總是沒話找話說的家夥，現在也不開口說話。

三人就這樣安靜着一直到了目的地。

普通車子行駛要多久，紀清泉并沒有太深的概念，還好的是剛才吃了煎餅，他倒是也不餓。等到了目的地下車，那是一條上山的路。

帝都內部自然是沒有山的，他們出城了？

紀清泉覺得有點奇怪，他完全沒感覺到出了城門。

城門那的安檢，過一下總歸是有感覺的，尤其是他們都是修真者，對那層感觸會更加深。

當他回頭看帝都，才發現是真的出來了。

“馬車出來和進去是不一樣的，出來基本上那防護罩子不會管我們。”蕭玑像是紀清泉肚子裏蛔蟲一般，回答了他的疑問，“上山吧。”

紀清泉便跟着蕭玑開始上山。

蕭玑走在最前面，紀清泉第二，柴弈幸墊底。

三人慢悠悠往上走，不快，可卻很快到達了山頂。

這說是山頂，倒不如說是小土坡，沒有高到哪裏去。甚至不能看到帝都的全景，只能看到帝都的一角。

蕭玑找了一個位置，那裏有不少巨型石塊。他掐了一個法訣，便将石塊打掃了個幹淨，直接在石頭上坐了下來。

柴弈幸找了一個位置也坐了下來。

紀清泉便學着他們的姿勢坐下。這石頭冰涼，好在天氣還好，一點沒礙着他。

“我爹第一次約我娘，就是約了這個地方。”蕭玑說起了自己的爹娘，傳說中馳騁沙場最終戰死沙場的三王爺蕭上将，“我爹走了之後，我娘很快就跟着他走了。走之前，她還來了這兒，帶我一起來的，就這樣坐了一晚上。”

紀清泉默默聽着。

蕭玑……也孤身一人了麽？

嗯，還有一群關系大概比較淡的親戚兄弟姐妹。

紀清泉心微軟，大概是這人其實也是一個很孤單的人，所以喜歡纏着別人一起行動。柴弈幸一直跟着他，想來也是有這方面的原因在。

蕭玑也沒想要紀清泉回複，他只是看着帝都的方向：“我爹不懂怎麽讨人歡心，就指着帝都跟我娘講，他以後的人生是在戰場上，這一塊是他要守着的地方，這裏的人都很重要。”

紀清泉看向帝都。

他有點能想象到，那樣一個不善言辭的人，在向他心中最重要的人表态。他用一生去維護着他說出的那話，他給心中那人的那一句約定。

“我以後的人生無論在哪裏，這一塊，我都想要守着。”蕭玑說着。

紀清泉聽了這話看向蕭玑。

他沒見過三王爺的樣子，卻從蕭玑那身型後一道身影。他追随着他父親的腳步，正在不斷努力。雖然他不知道蕭玑努力的方式和方向，但他知道，蕭玑是認真的。

就是……

“……如果不是在場是三個人，我以為在表白……——方宏中”

“可能是求婚？——董舒雅”

“……他們才十二歲！——杜玄靈”

“十二歲定親沒問題。——烏九”

“第三個人完全是背景布啊，跟個證婚人一樣。——古大海”

紀清泉：“……”

作者有話要說： 我肥來啦！今天份複雜的小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