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四百兩

從酒樓出來,沈晫拜別梁捕頭前往五湖村。讀書認字乃頭等大事,不忙不可缺席。

紅硯見沈晫來并未吃驚,十分淡定教書。沈晫學得很認真,他不希望話本看到精彩時,卻因不認識字抓耳撓腮。喬柯進步很大,沈晫的字慢慢也算能看了,比之前好太多。

沉迷學習,沈晫等待壽宴到來。期間他聯系周管事買下了那處大宅子,算還周管事告知風澤一事的人情。流風領命備了份壽禮,沈晫一會嫌太貴,一會嫌太醜,折騰許久總算敲定。

時間飛速流逝,轉眼到壽宴這天。沈晫在家裏磨磨蹭蹭,直到再不去就要遲到時才動。

吳宅,賓客臨門,熱鬧非凡。沈晫今兒穿上原主留下的衣服,想裝逼擺譜當然要做到最好。流風眉頭緊皺提着壽禮看四周,送這份禮真的成?雖然他見識少,但也覺得不太行。

要問沈晫挑來挑去準備了什麽壽禮?過壽嘛,當然吃壽桃。沒錯,他買了一籃桃子。

桃子挑個大好看的,就算放了一夜品相依舊不錯。沈晫的想法很簡單,他和吳師爺沒什麽交情,吳稀還惦記他的銀子呢。真當他是軟柿子,想怎麽捏就怎麽捏?做夢!

将請帖交給門口迎客的吳宅管家,沈晫望來望去打量這所宅子。還別說,挺氣派。

吳管家查看請帖,而後笑眯眯請人進去:“沈公子,裏面請。靈子,還不帶客人進去。”

叫靈子的仆人立即上前,領沈晫進院。進了院子更熱鬧,賓客們臉上挂着笑各自交談,看沈晫進來他們小聲議論。随便尋個椅子坐下,沈晫完全不知道自己成為衆人讨論的對象。

四海縣的富戶如今誰不知來了個財大氣粗的主,宅子店鋪買了好幾處,手裏田地也不少。更讓人吃驚的是此人還和向來脾氣怪的紅硯紅先生交情甚好,一同在五湖村辦了學堂。

“愣着做什麽,給爺弄杯茶來。”沈晫特別想翹起二郎腿舒服坐着,但是要注意形象。

流風領命去倒茶。沈晫靠着椅背手撐下巴十分無聊,那個什麽吳稀幾時才來找他?

沈晫背後的長廊邊,幾個男人正打量沈晫。姓王的富家公子道:“吳兄,他就是沈晫。”

“我看他也沒長三頭六臂,外面怎麽傳那麽神?”姓楚的富家公子毫不掩飾不屑,“我看吶都是以訛傳訛,不能信。他不是有錢嗎?想個法子把他的錢全弄來不就行了。”

白淨的男子眼眸落在沈晫的衣服上不覺皺眉:“先晾着他。他會主動來找我的。”

“就為牢裏那兩個?”姓王的富家公子十分好奇,“吳兄打算要他吐出多少銀子來?”

“那要看他有沒有誠意了。”姓楚的富家公子眼珠子一轉道,“不如我去會會他?”

“你現在去只會自取其辱。”白淨男子吳稀搖動折扇,“他有求于我,還怕他不來?你現在去只會落了下成,得讓他來求我們,求我們收下錢。行了,聽我的,誰都別理他。”

兩位富家公子互相看看,看來這次會撈不少銀子。盯着沈晫,吳稀眉頭越皺越緊。

流風端杯茶遞給沈晫。沈晫接過喝幾口,又要點心吃,完全把這裏當自己家。

端一盤點心過來,流風小聲在沈晫耳邊說:“少爺,我打聽到壽宴的一切事宜全由吳稀做主。請帖是他發的,想來沒人理少爺也是他授意。少爺,我們怎麽辦?去找他嗎?”

找個屁。沈晫吃完一盤點心,喝完一杯茶,站起拍拍手頭也不回走了。走前沈晫端走桌上的一盤花生邊走邊吃,邊吃邊吐殼。流風匆匆跟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少爺的形象……

“走了?”吳稀瞪大眼睛看沈晫越走越遠,不敢置信問身邊的小厮,“真走了?”

兩位富家公子同樣難以相信,有事相求還擺譜?小厮點頭,禀報沈晫進來後的一舉一動。

吳稀恨恨握緊折扇,從來沒人敢如此甩他臉子。看着吧,早晚會來求他的。

走出吳宅,沈晫把盤子遞給流風:“把殼剝了。我們現在在大街上,殼別亂扔。”

流風十分無語,剛剛是誰邊吃邊吐殼的?他好奇問:“少爺,我們就這麽走了好嗎?”

“有什麽不好的。”沈晫丢顆花生進嘴裏嚼,“有人想給我下馬威,也要看我接不接。先晾着他,看在銀子的份上他會主動來找我的。他希望我着急,我偏偏就不着急。說來還是有點虧,一籃桃子啊,就吃他一盤點心和一杯茶。劃不來劃不來,幸好我還拿了盤花生。”

剝着花生殼的流風很想告訴沈晫,那盤點心夠買幾籃桃子了。算了,反正少爺也不聽。

沈晫唇角揚起一抹笑,他啊是懶得理那些彎彎繞繞,不代表他不清楚裏面的事。

今兒被冷待他忍了,誰讓他有求于人。沈晫狠狠咬碎花生米,但沒有下次!

任性、記仇、有時天真,這是沈晫。忍耐、三思而行、有恩必報有仇必還,這也是沈晫。

說晾着人,沈晫就真晾着人,每天讀書練字。壓根不知道吳稀得知壽禮是一籃桃子時有多憤怒,放出狠話要沈晫親自登門致歉。沈晫聽到這些傳言理都不想理,會被打臉的親。

吳稀暴躁等着沈晫上門,足足等了十來天卻連人影都不見。命人去打聽一番,他才知道沈晫天天往五湖村跑,根本不想理他。氣得火冒三丈,吳稀立刻讓人去沈宅遞帖子。

沈晫回來後,拿着帖子翻來覆去地看。帖子上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他還去不去?

去吧他懶得動,不去吧萬一再把人激怒了。沈晫猶豫再三,換了身好料子的衣服赴約。

戲樓外,小厮遠遠看到沈晫立馬跑進樓裏禀告:“少爺,人來了。”

“他還真有臉來。”吳稀喝口茶,佯裝淡定,“去……蠢貨,趕緊把人請進來。”

“是是是。”小厮即刻下去。吳稀氣得心肝疼,他原本想讓小厮為難下沈晫,又擔心沈晫像上次一樣掉頭就走。如果人又走了,一直等着的他多沒面子,所以改了主意。

沈晫被小厮領進戲樓,他笑眯眯一屁股坐下剝桌上的花生:“吳少爺,請我來有事?”

“我有什麽事,不是你有……”吳稀把話咽回去,盡量冷靜道,“你人在這兒了,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聽說沈公子想救姓喬的兩兄弟?他們可傷了我的腿,是重犯。”

“嗯。你說得對。”沈晫點頭贊同,吃花生看臺上唱戲。盡管他聽不懂唱的什麽。

吳稀一下被噎住了,他想過很多可能,就是沒想到沈晫會點頭同意。這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非常不好。吳稀明白自己在嘴上占不了便宜,直入主題:“人我可以放。”

“多少?”沈晫認為能用錢解決的都不是事。銀貨兩訖,一幹二淨,多好啊。

“兩百兩。”吳稀也爽快,直接給出價。他是真不想和沈晫磨叽下去了。

“行。”沈晫點頭,一千兩以下都不是事。一千兩以上考慮考慮,哪怕最後還是會給。

吳稀扯開笑,伸出兩根手指:“一個人兩百兩,兩個人自然是四百兩。沈公子。”

沈晫瞄一眼吳稀,丢掉花生拍拍手:“行,銀貨兩訖。你給人,我拿錢。”

“這麽爽快?”沈晫答得太爽快,吳稀莫名覺得自己虧了,要不然試試再加價?

“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的。”站起身,沈晫走過去一拍吳稀的肩,“吳公子反悔想加價的話也可以,畢竟人我是一定要的。但我得提醒吳公子一句,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擡頭看沈晫,吳稀發現沈晫眼裏透着股狠意,莫名心裏膽怯了。

用力捏吳稀的肩,沈晫皮笑肉不笑:“吳公子知道嗎?光腳不怕穿鞋的。萬事逼的太緊,自己就要小心了。兩百兩一個人,你上哪也賣不了這個價錢。吳公子當真想加價?”

“不,不加價。”吳稀慌忙道,“兩百兩一個人就兩百兩一個人,我絕不反悔。”

“這就對了。”沈晫輕輕拍吳稀的肩,“做人要有誠信,人無信不立啊。吳少爺。”

被沈晫拍肩,吳稀吓一跳,有種生命受到威脅的感覺。他的感覺向來準确,不敢造次。

沈晫大大伸個懶腰:“勞煩吳少爺跟我走一趟吧。事情早辦完,咱們也早各回各家。”

吳稀哪敢說什麽,只能跟着走了。先讓小厮去牢裏知會一聲,兩人随後便趕到。

蹭吳稀的馬車到大牢前,沈晫命流風備了兩套衣服。他們等在外面,看見喬濱攙扶着喬錦出來,流風立即将衣服遞過去。沈晫見到人放心了,拿出銀票給吳稀:“銀貨兩訖。”

出了大牢,喬錦看見吳稀氣不打一處來。喬濱立即拽住沖動想找吳稀算賬的喬錦,關了三年還不夠他們長教訓嗎?喬錦看看喬濱,不服氣狠狠瞪吳稀,早晚有一天……

吳稀接過銀票看都不看塞進胸口,然後轉身上了馬車,急匆匆催車夫走了。

撇撇嘴,沈晫聳肩,他有那麽吓人嗎?流風給喬家兄弟披上衣服,遮住髒污的牢服。

“你們跟我走吧。”沈晫率先轉身,“先洗個澡,把自己弄得幹幹淨淨再回村。你們在大牢一呆就是三年,估計不知道現在家裏的情況。等收拾妥當我再慢慢跟你們說。”

喬家兄弟跟沈晫回沈宅,兩個人洗了八大桶水才洗幹淨。換上幹淨衣服,兩個人精神許多。沈晫打量着兩人頻頻點頭,果然和喬柯是親生兄弟,兩個人都長得不錯啊。

【作者有話說:_(:з」∠)_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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