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八】

“你今天不回學校了？”林言易邊吃着面邊問。

“嗯，本來也是圖書館複習，我來店裏一樣。”尹文把書包甩在沙發上，“在學校還得有人煩我……”

林言易笑了笑，估計他在說那個女生。

尹文吃完面就把外賣盒子收拾了，一人進了衛生間，林言易想在沙發上點根煙，轉眼看到了尹文的書包，想給他往邊上放一點。

他提他書包時候，發現這是個挺有名的奢侈品品牌旗下的新款。他盯着那包看了一會，知道這包沒個五位數拿不下來。

以前自己還給這個牌子拍過雜志內封，所以他印象還挺深刻。林言易拿出手機查了查，八字開頭的五位數。

他拿着包前後翻了翻，有點奇怪。

尹文的經歷總讓他覺得哪裏說不出來的不對，他出來找實習，不在意工資，不過之前也在奶茶店打過工什麽的，但買得起這個包……說明家庭條件不錯？

尹文從衛生間裏出來，就看見林言易提着他包在看。

尹文一看，說道：“啊……這我哥送我的，他代……不是，他是這個牌子的代理，對，代理……”

“哦？”林言易應了一聲，“挺好看的。”

“老板你喜歡嗎？我可以讓他買，可能會便宜點。”

“不了。”林言易把包給他放到了旁邊，“年輕人的東西。”

尹文嘟囔道：“老板你又不老。”

“和你差五歲還不老？”林言易笑了一聲，“不過你倒提醒我了，搬家時候衣服都沒拿回來，要去雲南還得帶幾件春裝。”

林言易看看尹文：“你平時都在哪兒買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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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上買啊，又便宜又好，我知道幾家店……”

“不。”林言易馬上拒絕，“我不要。”

尹文又馬上住了嘴，抿着嘴看林言易，林言易嘆了口氣：“你睡一會還是複習？晚上勻兩小時陪我逛個街，我請你吃飯，就當獎勵你修圖迅速了。”

“好啊。”尹文馬上高興地點點頭。

尹文在樓上的的辦公桌上掏出書看了一會，把老師說的重點在腦中過了一遍，頭就擱在辦公桌上睡着了。林言易上樓的時候，他睡得正香。

樓上居然沒開空調，林言易還是被冷了一下，尹文身上只搭了個羽絨服。他連忙從抽屜裏給他打開了熱空調。

尹文側了側身子，還是沒有醒。

林言易想說我去給你把床翻下來睡床上，但上去拍了兩下，他都沒有動，睡得很死。

最後林言易也只能作罷。

他這一覺睡得很長，睡到了快晚飯的時間。尹文坐起來伸了個懶腰，看了看手機，發出了“我靠”一聲。

林言易坐在樓下和粱生讨論銷售的細節，梁生在說，林言易在旁邊聽着，尹文從上面下來的時候動靜不敢太大，但林言易還是注意到了他。

“醒了？”林言易對他招招手。

“欸……嗯……好像睡了很久。”尹文看着旁邊的人，“這位是……”

“我叫梁生。”梁生站起來，“以後做銷售這一塊的工作。”

“啊！”尹文趕忙點頭，“您好您好！ 我叫尹文，尹就是伊少了人那個尹文就是語文的文……”

兩個人聊了一會，林言易按按肚子，看看時間，對尹文說：“睡飽了去買衣服吧。”

尹文點點頭，林言易對着小王的桌子前敲了敲：“看店，準點下班，被我發現你早走你再給我擦一晚上招財貓。”

“……”小王瞪着他，“我也想買衣服。”

“自己網上買啊。”林言易說。

尹文在後面笑出了聲，小王繼續不滿道：“倆大老爺們逛街能逛出什麽來啊。”

“喲，之前不是還說我不是直男麽。怎麽地，我們彎的就是喜歡逛街，就是喜歡倆男的手挽着手逛街，有意見？”

小王憋着口氣，看看尹文：“那你也不能禍害直男小弟弟啊！”

尹文呼吸一滞，張着嘴想說話，半天說不出來。小王以為自己把他吓到了，連忙說：“哎，弟弟別怕，林老師不是彎的……我瞎說的。”

“……不……不是嗎？”尹文舌頭難得打了個結。

“林老師的性取向是個迷而已。”小王笑起來，“畢竟沒感覺對女孩子有什麽興趣過。”

林言易哼笑了一聲：“那就猜我喜歡男的？我誰都不喜歡謝謝，我喜歡我自己。”

尹文跟着林言易出門之後，半天都沒說話。林言易點了根煙招手攔了個車，上了車之後，尹文雙手插在口袋裏縮在位置中，林言易看他不說話，轉身對他“喂”了一聲。

“啊？”尹文一臉迷茫看他，“怎麽啦老板？”

“想什麽呢？”林言易挑挑眉毛。

想你性向啊。

但是尹文沒敢說出口，林言易好像還是锲而不舍想知道，盯着他一直看着。

“就餓了……”尹文縮了縮脖子，“餓得不想說話。”

“那你看看想吃什麽吧。”林言易終于轉過頭對着窗外吸煙了。

“烤肉……烤肉吧。”尹文把手機擋到林言易面前，“這家。”

“那陪我買完再去，吃完身上全是烤肉味兒……”林言易說，“不行我給你買杯奶茶先墊着。”

走到商區，林言易想也沒想就插着兜往一棟商場走去。尹文跟在後面，捧着杯奶茶嗦，他個子比林言易高，聽他說話還要貓一點腰。

“老板你常來這買衣服啊。”尹文看看四周，“看起來就很貴。”

“……”林言易仿佛被點醒了什麽，頓了頓腳步，“啊。”

尹文被他停得猝不及防，鼻尖磕到了他頭頂。他捂着鼻子看林言易：“……你不是剛發現自己沒帶錢吧。”

“……帶是帶了。”林言易思考了一會，然後像下定了什麽決心似得，“走。”

林言易挑衣服眼光不錯，可能是早年常年混跡在時尚圈，而且他本是長得高挑又帥氣，和店裏的店員又認識。

“林老板這件就給你留着呢。”店員把一件造型別致的長袖外套，淺藍色，還給他搭了一條褲兜印花的牛仔褲。

“行。”林言易點點頭。

“再看看嗎？”店員說，“前幾天錢老板來還買了好兩件呢。”

“……”林言易看了她一眼，從包裏翻出卡，“刷吧。”

尹文給他提着袋子出來，看林言易要進第三家店的時候一把拉住了他：“老板。”

“嗯？”林言易轉頭看他。

“……你下個月信用卡怎麽還？”尹文忍不住問。

林言易深深看着他：“錢可以再賺，衣服不可以不買。”

“……”尹文拉住他，“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林言易皺着眉頭看着他，轉頭又看看要走進的店，尹文繼續道：“那這樣，我們今天先買這兩件，下周賺錢了再買兩件。”

林言易仿佛被說服了一樣，還是想給自己即将刷爆了卡找個臺階下，總之他思考了一會，然後點頭道：“好，吃飯去。”

尹文松了口氣，跟着林言易在旁邊走，林言易看看他，扯扯他衣服：“你不買兩件新衣服麽？”

“我有的穿。”尹文說，“我哥衣服多得穿不完，過陣子我就去他家搜刮一番。很多他就穿一次就不穿了，其他的我就自己網上買了。”

“喲。”林言易笑起來，“那你挺有意思，一般人家不都挺排斥這樣的麽？什麽哥哥穿剩了弟弟穿。”

“我沒有啊，可能我和他比較親吧。”尹文揉揉鼻子，“我哥比較忙，不穿也浪費，我又不嫌棄。”

兩人說着走着，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尹文。

尹文回頭看，一眼看見了夏早早。他吓得往後一蹦，低聲嘟囔：“你怎麽在這兒？”

夏早早指指後面：“我和閨蜜來逛街，原來你今天不在學校啊？我還說等會逛街帶點東西回去送你呢。”

“不不不。”尹文搖搖手，連忙說，“我今天不回去你千萬別給我帶東西。”

“啊？”夏早早愣了愣，“你不回去嗎？”

林言易早就在旁邊默不作聲觀察兩個人，他目光從那漂亮的女生身上繞了一圈，繞到了尹文身上。尹文雙手還提着他的袋子，局促地擺了半天，對女生如果說是不耐，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林言易眯了眯眼，忍不住上前道：“走嗎？”

“啊。”尹文連忙點了點頭，對着夏早早舉了一下手中的袋子，“我陪我老板逛街。”

“你就是尹文在實習地方的老板嗎？”夏早早對他打了個招呼，“尹文好辛苦啊，老是住店裏不回宿舍的。”

林言易挑了挑眉毛，故意問：“這是你女朋友嗎？”

夏早早咬了咬嘴唇，害羞低下頭：“還不是……”

“哦……”林言易扯了一把尹文，“那你挺關心他啊，不過我倆還沒吃飯，先走了。”

“我、我也沒吃飯呢！我和我閨蜜都沒吃飯。”夏早早連忙道，“我們四個一起吧？這有家餐廳……”

“不了吧。”林言易看看尹文，“我倆不少工作事情要談，帶倆小姑娘可不方便。之後有機會我請你們吃飯吧。”他還笑眯眯看着夏早早了一會，“小姑娘，拜拜。”

“拜拜……”夏早早只能不情不願應了一聲。

林言易明顯感到尹文在脫離夏早早視線後松了口氣，他不免覺得好笑：“這是那個你說的小姑娘吧，算是見識到了，真挺粘人的。”

“我都不知道怎麽辦，我都拒絕她好兩次了……人家是個小姑娘，這麽磨你還真沒辦法……”尹文抓抓頭發。

“是啊，又不是每種感情都要回應的。”林言易出了商場，給自己點了根煙，尹文聽見他這句話，沉默了一會，輕輕“嗯”了一聲。

大冬天來頓烤肉真是太爽了。林言易喝了口啤酒，就看見自己對面專心致志給自己用大剪刀在剪肉的尹文。

肉烤得滋滋作響，尹文真的是在心無旁骛地和肉較勁。

林言易盯着他看了一會，看着他把肉用大鉗子夾到自己碗裏。

“你是不是對誰都挺好的。”林言易撐着腦袋看他。

“嗯？”尹文把肉翻了過來，不知道是沒聽懂他的意思，還是單純想裝個傻，于是又，“嗯？”

“吃個烤肉，就沒看見你給自己烤一塊。”林言易把肉塞嘴裏。

“因為是你請我吃啊。”尹文笑起來，“出錢出力，應該的。”

“什麽鬼邏輯。”林言易擡手在他杯子上磕了一下，“肉都裝滿了，能停停了。”

“好。”尹文點點頭，終于開始動手吃肉了。

林言易吃得也半飽了，頭擡着四處望着。這會已經臨近新年了，他剛才就注意到了，大商場裏都已經開始各式新年促銷，挂着“HAPPY NEWYEAR”的字帖，還有一些商家的新年促銷福袋。

每一件事都提醒他新年快到了。

他之前非常想忽略這件事，畢竟年末過得太不遂人心願，這種标榜着阖家歡喜，團圓平安的節日，仿佛每一個字都是給他一記實打實的諷刺。

不過想着想着，他确實忘了新年是什麽時候。

“今年什麽時候過年？”他問了尹文一句。

“下周啊。”尹文說。

“欸？”林言易愣了一下，“這麽快？”

尹文笑起來：“老板你這日子過的，下周三就是除夕了，所以我們那破學校，下周一才考試。”

“哦……那你，應該放寒假了啊？”林言易奇怪道。

“嗯，不過因為寒假實習，學校那邊還是要交各種報告。挺煩人的，不知道打個出差請假申請能不能少寫點……”

林言易心不在焉“嗯”了一聲。

尹文似乎隐隐約約感覺到他在擔心什麽，手上吃東西的動作停了停，他想了想措辭，說道：“老板，我今年應該就在家待到初二，初二就能回來工作了。”

“大過年的沒工作，你不用那麽急啊。”林言易失笑道。

“不……不是我……我家初二也沒人了……我哥今年回來待到初一，我媽初二出去旅游了……我也不想回學校，就……你能收留我麽？”尹文說這段話有點費勁，似乎在斟酌思考怎麽說順。

林言易總算明白他想說什麽了，沉默地喝了口酒：“行啊，你來吧，我管你飯。”

“謝謝老板！”尹文高興地又夾了兩片肉上去烤，“這個真的超好吃啊！”

“你是不是對誰都挺好的。”林言易腦中又出現了這句剛才問尹文的話。

……

尹文期末考結束就回家了，小王和粱生都不是本地人，周一也走了。林言易守着店無所事事，開始算自己的信用卡賬單。

大姑似乎上次被他的态度震懾到了，這回電話都沒敢打，就是發了個短信問他新年要不要去她家過，林言易回絕了。

他嘆了口氣，仰躺在沙發上，獨處時候的煩悶就透出來了。

……

“哇。”尹文看着桌上的五菜一湯，操起筷子就對着那盤剛出爐的剁椒魚頭上去，被葛蕭一把打掉了手。

“沒好呢！你急什麽。”葛蕭說着把廚房裏的鍋子端了出來，往那魚頭上淋了一勺油，菜籽油澆在辣椒上滋滋作響，香味立刻溢滿了整個空間，“好了。”

“真香啊。”尹文上筷子夾了一口，“嗯！媽！這個好吃！”

“別給我吃光了，你哥還有十分鐘到了。”葛蕭把鍋放進廚房，過了一會門鈴就響了。

“我開我開。”尹文跑到門口按了安全鎖，然後打開了門。過了一會，一個高挑的身影就從門口晃了進來，一腳踩一個鞋直接踢掉，尹文喊了句“哥”，又給他把鞋給踢正了。

尹義摸了一把尹文的頭，把包扔到沙發上，又沖廚房裏喊了一句：“媽。”

葛蕭笑着迎出來：“回來啦，洗手吃飯吧。”

尹義洗完手拉了把椅子坐下，誇贊了一番葛蕭的手藝，誇得葛蕭直樂。尹文吃完一碗又添了一碗飯，葛蕭摸着尹義的臉：“哎我兒子最近真辛苦，瞧這瘦成什麽樣了。是不是你們公司欺負你？”

“最近要拍個戲嘛，被迫減肥，公司對我挺好的。”尹義扒了口飯，就聽尹文在旁邊叫：“媽，媽，你看我一眼，我也瘦了。”

“你瘦個屁。”葛蕭拿筷子點點盤子，“趕緊吃，涼了。”

吃完飯，葛蕭拿着碗執意要洗不許他們倆動。兄弟倆就在沙發上挺屍，尹義看着尹文：“哎，上回送你那個包喜歡嗎？”

“嗯，背着呢。”尹文指指沙發那頭，“我天天背，哎哥，這包挺貴的吧。”

“嗯，大膽往上猜，猜對我跟你姓。”尹義随手把電視打開。

尹文沒理他，就在旁邊笑，笑了一會他忽然神神秘秘湊過來說：“哥，我跟你打聽個事兒。”

“嗯？”尹義翻着臺，“女明星八卦收費一百一條。”

“靠，我是那種人嗎？”尹文說。

“卧槽，去年還問我哪個女團來着……”

“那是我同學我室友問的！關我什麽事兒。”尹文拍了把沙發，“哎，你最近有接什麽雜志拍攝麽？”

尹義摁遙控器的手停了一下，轉頭似笑非笑看着他：“怎麽？準備進軍雜志業了？”

“不是，我就是打聽個人。”尹文想了想措辭，“我很喜歡一個攝影師，以前拍拍雜志拍拍紅毯啥的，這幾年忽然不拍了，我想知道他怎麽了啊。我偶像不能這麽忽然隕落啊……”

尹義又把他轉過去：“攝影師都是公司找的，我還真不熟。”

“所以讓你打聽打聽啊。”尹文拉拉他胳膊，“一年就求你一個事……能不能讓你弟弟過個好年？”

“叫啥。”尹義終于掏出了手機。

“林言易。”尹文說，“林就是雙木林言是語言的言易是容易的易……”

過了一會，尹義挑挑眉毛看看尹文：“還真有人認識？是個名人？”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時間線應該是隔壁《見習偶像》完結的三年後。

林敗家:放開我我還能買……

尹甜心：【死死抱住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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