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二十九】

“怎麽了？”尹文被他一抓心裏馬上一驚，心道是不是護士弄疼他了，林言易卻沒說話，還是目光呆滞地抿着個嘴。

護士戳完針，林言易的手就放開了。尹文心裏軟成一片，他還沒放到位又反手抓起來握在手中：“好了好了打好了，我帶你去坐着。”

護士：“……”趕緊走吧，值夜班還要被喂狗糧。

林言易自己舉着手慢慢挪到椅子邊上，尹文看周圍吊針人太多，也怕占別人一個位置，就蹲在林言易面前：“你手不可以亂動，動了就回血，回血可吓人了你知道嗎，就……”

“閉嘴。”林言易吐了兩個字。

“嘿~”尹文擡手摸了摸他頭，“會罵我了，看來清醒了啊。”

林言易又把脖子縮起來整個人靠在椅子裏：“我想喝水。”

“只能喝一點，否則老想上廁所不方便。”尹文看看周圍，醫院的便利店這個時候已經關了，他拍拍林言易的手，“你在這坐着，我出去買。”

“……太麻煩了吧。”林言易看着他。

“你……”周圍人多，尹文根本不敢做什麽親密動作，這會的林言易可愛得他又心軟又想日，“你還知道麻煩別人？有你這句話，便利店在十公裏外我都給你跑過去了。”

尹文說着又給他把身上衣服蓋蓋好，轉身就出門了。

街對面就有個二十四小時的，但是還挺破。他拿了兩瓶礦泉水付錢，看店的是個老爺爺，默默看了他一眼，然後說：“只收現金。”

“……大爺什麽年代了你還只收現金啊，這得損失多少。”尹文掏出錢包，“我沒帶錢包呢，您不是收不到錢了。”

大爺沒理他的唠唠叨叨，非常冷酷地收了錢。尹文笑了兩聲，把包背好，冷不防看見包上的那個披薩挂件，想起了之前他和林言易去看展覽的情人節。

他倆互相交換了這個挂件。

送給林言易的筆記本他有沒有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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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丢，不知道他在記點什麽。

收了思緒，尹文還覺得有點餓了，找大爺買了碗方便面。

一路小跑回了急診吊針室，林言易坐在那邊閉目養神，尹文走過去在他身前站好，他仿佛有了什麽感應似得睜開了眼睛。

“……回來了啊。”他說。

“喝水。”尹文給他擰開，還想上手給他喂，被林言易阻止了一下，紅着臉說：“我自己來。”

他瞄了一眼尹文手上的方便面，歪了歪頭：“餓了啊。”

“嗯。”尹文揚了揚，“回了時候給你帶了蛋撻呢，誰知道你發燒了啊。我去那邊吃，省的香到你。”

林言易看周圍，雖然人多，但他旁邊的椅子始終沒有人坐，他沖那邊擺了擺頭，伸手抓住他的衣服：“就坐這吃。”

“……”生病的林言易也太粘人了吧，盡管如此，尹文還是柔聲道，“太打擾別人了，我一吃多香啊，周圍人還不來群毆我。”

想想覺得有道理的林言易放開了手。

尹文吃完一頓面，肚子裏總算有了飽腹感，一晚上折騰林言易把他弄得夠嗆，但除了累，其實心裏還是非常開心的。林言易發燒的時候就跟一只粘人的貓咪沒任何區別，抱着你手臂，攥着你褲腳，打針時候好像還要點惴惴不安的小表情，尹文都想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在心裏好好藏起來。

回來的時候，林言易半瓶子都吊完了，靠在椅子上睡覺。他旁邊的椅子已經有人坐了，尹文只能蹲在椅子旁邊看着他。

旁邊坐着個中年人，看見尹文蹲着，又看看林言易：“小夥子累不累啊，他睡着了，你去休息一會吧。”

尹文有點不好意思地撓頭：“沒事兒，我剛吃完宵夜回來。”

中年人笑起來：“你哥這快吊完了，你出去走走，到時間了我喊護士。”

尹文連聲道謝，但還是不放心：“我就在這看着吧。”

于是林言易在椅子上做個了美夢之後，那瓶東西也吊得差不多了。尹文把林言易叫醒，去護士那邊拔了針。拔完還有點疼，林言易摁着針眼，不過腦袋已經清醒了不少。

“還燒嗎？”尹文伸手去碰碰林言易的額頭，把那件棉襖在他身上裹緊了些，“退下去多了，說了一不舒服就告訴我，我萬一今晚正好不回來怎麽辦，你不是人都要燒傻了。”

“啧。”林言易窩在衣服裏，又好氣又好笑，“你真唠叨，我是病人，你能不能閉嘴。”

“不發燒的林言易一點兒也不好玩。”尹文抱着裹在衣服裏的林言易。

夜黑風高的下半夜，大街上連個車車都沒有，更別說人了。他倆可以随便牽手親吻，壓根不怕有人來撞見。

林言易任他抱着，悠悠道：“我發現你這人啊，以前老板老板地叫得歡，現在都開始直呼我大名了。”

“……你沒說我都沒注意。”尹文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而且現在一喊老板總覺得，像什麽……什麽……調情的play。”

“滾！”林言易有氣無力吼了一聲，“狗嘴裏能不能吐點好話？”

“那我叫你什麽。”尹文貼着他的耳朵，輕輕問，“寶寶，寶貝兒，老婆？”

“你信不信我剁了你？”

“老婆不是挺好的。”尹文用臉擦着他的臉，“老婆，老婆。你看叫習慣就好了，老婆老婆老婆……”

“尹文你等着，我好了我看你能不能被我打習慣。”林言易捶了一下他的腿。

最後兩人達成共識，有人的時候叫哥和老板，沒人的時候直呼大名，适當的時候可以喊一喊老婆。

尹文滿口答應，決定每分每秒都是适當的時候。

林言易第二天在家養身體，尹文就也不到處跑了專心陪他。他們倆的床挺大，林言易拿了筆記本在床上辦公。一晚上不看，郵箱裏又增加了不少未讀郵件。

星閣那次活動的照片太過成功，也或者說得到了足夠的重視，畢竟在官博還标明攝影師這一舉動，足夠代表星閣娛樂對他林言易的重視和誇贊了。

他的目光又回到了之前的一封已讀郵件上。

周之潭之前品牌贊助的那只腕表，林言易當時拍了好幾個版本，後來一并給了星閣給品牌方當返圖用。

這個腕表的品牌方在國內的代理，林言易和他們早年有過一段交集，也可以說是他和整個時尚攝影圈最後的交集。

杜雨橫給所有品牌方，雜志方下通牒不許再用林言易當攝影後，這個是他合作的最後一個牌子，當時所有的事情都談好了，就差交定金。結果對方說覺得自己的攝影風格不太符合他們的需要，放了林言易鴿子。

當年鼻孔朝天的太子爺林言易當場就質問對方：“為什麽說不合作就不合作？我團隊辛苦準備，你們就這麽一句話不符合風格把我們打回去了？之前在幹嗎？”

“不是，林少。”對方擦了擦汗，“不光我們一家，您去打聽一下……就……哎。”

“把話說清楚了。”林言易指指他，“到底怎麽回事。”

之後林言易就知道了杜雨橫這檔子事情。

林言易至今還記得和他對接的這個杜雨橫的狗腿子叫何迪。

林言易當時沒覺得太生氣，就是覺得非常好笑，世界上小心眼的事情那麽多，他第一次看見這麽小心眼的人。

可能是當時不會覺得，有之後那些事情那麽嚴重吧。

杜、雨、橫。

林言易也不是沒去關心過這位小心眼的始作俑者，之後發現這人還混得挺風生水起的時候，他的氣早就已經消了。

思緒又回到這封郵件上來，這個品牌方給他的郵件內寫到，有合作意向，不知道能不能當面詳談。希望盡快收到林言易的回複。

林言易一直不回這個郵件，有個原因就是，他也不知道怎麽回對方。

這封郵件最後的署名是一個叫D□□id的人，顯然已經不是當年和他對接的一個叫何迪的。

他看見這封郵件時，感覺自己尾巴要翹上了天，渾身都充斥着即将打對方臉的快感。但他不能說，他得憋着，可以說很慘了。

今天也該給別人回了。

林言易想了想，還是回道：承蒙厚愛，會盡快安排見面，不過有個條件。希望你們的經理何迪來同我詳談。

打完這段嚴肅的話後，林言易把筆記本一扔，抱着肚子在床上非常暢快地狂笑起來。

笑聲太過驚悚，惹到了在外面埋頭工作的尹文。尹文連忙跑進來看林言易在發什麽瘋，就看見對方在床上捂着肚子，笑得發出了“哎喲”三連擊。

“你瘋了？”尹文上去坐他旁邊，把他頭發往後一撸露出他的臉，“什麽事兒那麽高興來講給老公聽聽。”

林言易充耳不聞“老公”兩個字：“哎我們過兩天組團打傻逼臉去。”

“你工作有進展了？”尹文一聽大概知道是什麽事兒了，然後拿起他的筆記本看了看他的已發郵件，覺得他某些方面真的非常幼稚！

“哈哈哈哈，哎，餓了，尹文，去給朕做點吃的行嗎？”林言易說。

“好的老婆。”

尹文剛要站起來，被林言易一巴掌拍在背上：“你再他媽叫個老婆試試，我保證不打死你。”

沒皮沒臉的小狗就俯下身來把林言易親了個滿臉，邊親邊叫：“老婆老婆老婆老婆，中午吃餃子好吧，我親手包的那種，好不好好不好老婆老婆……”

“滾！”林言易推了他一把。

非常半推半就地，推了他一把。

聽見尹文說要給自己包餃子，林言易心裏是感動的。腦補了尹文站在桌子前把菜餡兒肉餡兒剁剁和和，然後一個個包的情景。

這會他慢慢晃出卧室，頭可能是睡久了有點暈，其他四肢都已經沒有什麽不舒服了。

果然就看見尹文站在客廳的桌前背對着他。

他還系了個淺藍色的小圍裙。

林言易覺得這場景分外美好，有種分分鐘想上手的沖動。他走過去一手扶着他腰，慢慢從後面靠上去。

尹文轉頭沖他笑笑，垂頭吻了他一下。

林言易看着桌子上那規整的皮，和一眼就看出來并不是手剁的餡兒，笑道：“說給我包餃子，還真是包餃子啊。”

“菜場都有賣現成的我就不自己弄了呗。”尹文還非常理直氣壯，“要不是覺得讓你這個病人能感受到一絲手工的溫暖，我可能都會去買速凍的了。”

啧。

果然得到了就不愛得那麽真真切切了。

不知道是不是林言易臉上向來毫不掩飾的表情太好猜，尹文轉過身去對他伸着兩個滿是面粉的爪子，用手肘把他抱住了：“哎，幹嘛啊，你想吃手包的我下次給你弄。我給你去田裏摘菜，豬我都親自殺成麽？”

“哎喲我說什麽了？”林言易看他好笑。

“你肯定在想‘尹文這個男人以前那麽死皮賴臉的，現在一旦和我确認關系都變了，餃子都不和餡兒，還說下次要給我吃速凍的’，對吧？”

“對你個頭對。”

“尹文就是大豬蹄子。”

“嗯，這倒是是真的。”

“……”

林大爺搬了張椅子在旁邊看他包，尹文手指骨節修長有力，包的餃子也各個白胖漂亮，和林言易這種生活廢物根本沒法比，他嘴上嫌這嫌那，心裏卻佩服得不得了。

我老……我男朋友！兇起來打得了架，奶起來撒得了嬌，床上功夫雖然沒我好（？）但也不錯！連餃子都會包，啧啧啧……

尹文包完就去下餃子，林言易就在客廳裏等他。

一會，手機提示有郵件進入。林言易看了一眼，發現是腕表公司回複了郵件：

——好的，何經理到時候會親自接待您，您看您今明兩天哪天比較方便？

林言易回道：——明天。這是我個人手機號：131xxxxxxxx，到時候請聯系這個號碼。

美滋滋地吃着尹文給下的餃子，那邊工作也難得順利，發完燒神清氣爽，林言易覺得世界都是美好的。

第二天，林言易帶着尹文一起去。

“這車是孫資旬的。”林言易邊開邊道，“雖然他車多，成天開他車也不好。有錢了買輛二手的也行啊。”

尹文知道林言易這是蠢蠢欲動買車的小心思了：“現在連買個二手的車兜不一定有錢呢吧。”

“小的也行啊。”林言易嘆了口氣，“掙！”

尹文和林言易聽完車就進了一家外貿非常氣派的大樓。這幢大樓的旁邊是一家商場，主要還是奢侈品和商品，還有一些餐飲娛樂。林言易看了眼時間，說時間還早，要不要去隔壁逛一圈？

尹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買！”林言易輕聲吼了一聲，“我就是想去看看那家腕表。”

尹文看了眼時間，确實還早，早到吃個飯也不遲，于是兩人就晃蕩進了商場。這家商場走得高端路線，彌漫着一股香氣，估計連拖地水都是香的緣故。

林言易看見了那家腕表店，腕表是國外牌子，外面就是一位外國明星的常規照，而入了店內後，非常驚奇地發現，店內居然還有他給周之潭拍的那張在後臺窗前的照片。

尹文顯然也看見了，低聲得意炫耀道：“你拍的，我修的欸。”

“矜持點兒。”林言易勾勾嘴角。

導購非常親切地開始介紹最新一季的新品，林言易看了幾個，覺得還挺不錯，忍耐着心癢告訴自己這是工作不是來買買買，況且也未必買得起，然後開始問導購這個腕表的品牌歷史啥的，針對客戶啥的。

導購用一種“媽的你是同行來搞事”的眼神看了他一會，開始和他打馬虎眼。

林言易看也問不出什麽來了，對她笑笑，導購進來熱情，出去一臉冷漠。

尹文出來之後，輕輕湊着林言易耳邊：“我以為你會生氣呢。”

“啊？”林言易莫名其妙。

“導購一臉看窮人的眼神看着我倆，我以為你會和她生氣，挫她兩句呢。”

林言易哈哈哈笑起來：“我以前就給你這種印象嗎？”

他咳了一下，默不作聲拍了一把尹文屁股：“今天是心情好，走，接生意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恩看到這裏的>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