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三十一】

尹文正在把燈架做最後調整，讓反光在玻璃上不至于擋到背景板上的限定表。聽見這句話，就下意識看了一眼林言易。

只見林言易吸了口氣。

接着一臉我要和你battle的樣子。

尹文猶豫了三秒要不要上去拉架，就看見男模坐到助理給他搬的椅子上，翹起二郎腿：“哇，攝影師倒是很帥……”

本來要上去拉架的尹文馬上撸起袖子，準備從拉架變成茬架。

林言易咽下話，非常和平友善地問他：“怎麽稱呼？”

“彭希。”他坐在椅子上和林言易握了握手，然後看向尹文，“你……”

“站起來。”林言易拉着他的手，把他一把拉了起來。

彭希挺高的，感覺也尹文差不多高。但身材屬于模特圈現在流行的精壯肌肉型，肩膀寬腰細，漂亮倒三角。五官看起來非常混血，亞洲人應該張不了那麽高挺的眉骨，眉骨之下深凹，燈光若是在上，雙眼便陷入陰影之中。

是老天賞飯吃的模樣和身材，看看同樣快一米九的尹文，雖然是比自己壯上不少，但腿和腰就跟豆芽菜似得。也難怪不去當模特了。

“怎麽樣，哥身材是不是很好。”彭希非常得意地向林言易挑眉。

……是，身材好，但感覺腦子不怎麽好。

林言易雖然被他剛進來的二逼之氣震懾到了，但無奈也是個顏控，而且他曾經也算是合作過大大小小藝人，也不是沒見過這種類型的。

娛樂圈是個非常奇妙的地方，至少在林言易看來是的。那些人氣高的，資格老的，其實多數時間好溝通、有禮貌，拍攝時候一個手勢就懂，特別不會拖累進度，業務能力棒得不得了。

那些耍大牌的、不配合的，多數是有了一丁點兒微妙的名字，高不成低不就的，整天紅眼病為什麽別人都出名粉絲多，自己非要在通話面前表現一點可憐的優越感。

彭希開拍前，化妝師做最後造型确認，他邊被拉着噴發膠邊問林言易：“沒有什麽想和哥溝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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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易：“……”沒有，想給你兩巴掌算不算。

彭希撇了撇嘴：“哎我覺得你這個人醬紫很難溝通欸。”

“……”剛還是普通話，這個莫名其妙的臺灣腔怎麽回事！？

尹文在旁邊觀看全程，原先因為他一句“攝影師挺帥的”豎起的警覺尾巴馬上放下來了，覺得給這人顏值再加十分也估計撩不動林言易。甚至還覺得這人還挺可愛的。

彭希做好妝發後，只單獨穿了一件白色暗紋的襯衫。暗紋都是大片花朵，手中配着這塊限定款的手表名就叫“花花公子”，白襯衫下若隐若現的好身材。

不開口簡直完美。

收起思緒就準備工作，彭希在鏡頭剛對準他時表情和動作都太過浮誇。拍了幾張林言易就對他打了個響指。

“哥們。”林言易說，“你是不是剛從什麽時尚雜志棚跑來的。”

“是啊！”彭希誠懇點點頭，“我剛從那個雜志過來呢！你怎麽知道的？”

林言易把相機在脖子上一挂，一手撐着腰，歪着頭看他：“這是拍腕表廣告，你渾身都在動，我拍猴兒呢？”

尹文偏過頭去笑出了聲。

彭希馬上站直了身子，調整調整表情，有點委屈道：“我也是臨時被拉來的，路上我經紀人才說是拍腕表，你讓我有點準備……”

“哪兒那麽多時間給你準備，我不管是你經紀還是你，現在你兩分鐘內調整狀态。”林言易對他揮揮手。

彭希抿着嘴下來，那邊經紀人的臉色也不是特別好看，非常趾高氣昂地想上前和林言易說兩句，沒想到林言易把相機撇在桌上說了句：“我去下洗手間。”就走了。

尹文站在那邊憋着笑，彭希晃晃蕩蕩地走到他旁邊，看着這個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的人：“……你們攝影師好兇啊。”

“你好好拍林老師就不兇啊。”基本每一個被林言易拍過的人尹文都要好聲好氣來這麽一句話，已經習慣成自然，“其實你挺好的，估計還沒從剛才那個拍攝出戲。”

“對對對。”仿佛找到知音的彭希點頭如啄米，“剛那個攝影師就讓我特別誇張啊，這樣有時尚感……”

“林老師很好講話的，他讓你幹什麽你照着幹就行了。”尹文轉了轉眼睛，眼裏有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就跟摸貓似得，順毛撸準沒錯了。”

彭希吸吸鼻子，有點兒可憐地看着尹文，兩個一米九個子的人眉來眼去的，在場的女性都特別的心動。

“哎其實哥心髒很脆弱的。”彭希說，“一會他罵我你要給我點兒自信行麽？”

“嗯，我幫你看着。”尹文點點頭，覺得這模特還挺可愛的。

林言易回來喊了句“開拍吧。”就看見彭希一步三回頭地在看尹文，尹文也對他揮揮手，比了個拇指。

林言易眯了眯眼。

“彭希。”林言易把相機放下來，手指指自己眼睛，“深情不是放蕩，OK？”

“……OKOK！”彭希崩潰道，“您開心就好！”

于是在旁邊舉着反光板的尹文再一次笑場了。

“尹文。”林言易喊了他一聲。

“嗯？”尹文笑還沒收住，偏過頭看他。

“好笑嗎？”林言易嘴裂了一半，慢慢又收了回去，怒斥了一聲，“板要不你拍我給你舉好嗎！”

貓咪炸毛了。

尹文邊想邊放直了板，在下面用手肘定着不讓它瞎晃，彭希正好轉眼看他，兩人交換了個鬼臉。

中途還陪着領導來看的何迪看見這一幕，吓得往領導後面不動聲色縮了一下，領導看了一會，滿意道：“小林不錯的，這樣工作有效率。”

“是是是。”何迪連忙應聲。

簡直吓死人了好嗎……

不過後半段彭希進入狀态後，也展現了他的業務能力是不一般的。林言易拍得滿意就不BB了，後半段基本都在“嗯”中度過的。

這樣拍完，林言易在鏈接相機的電腦上翻了翻成片，說道：“已經可以了。”

“收工收工！”尹文手拍了兩下，周遭的人非常明顯地舒了口氣，尤其是彭希，可能這輩子都沒遇見過那麽兇巴巴的攝影師，以前誰不是供着他捧着他，這會林言易就知道兇他！

“辛苦了。”林言易走過來和他握手，“你真的挺不錯的。”

“……”被兇完又被表揚了的彭希一臉受寵若驚，“嗯……啊，謝謝。”

大家各自卸妝的卸妝，收拾東西的收拾東西。

尹文和林言易合力把燈架搬完了放下來，拆了燈和外罩，林言易就開始收鏡頭和閃光燈，一個室內聚集着十來號人，大家下工後都說說笑笑的也哄鬧。尹文就問林言易：“餓了，一會吃什麽去？”

“火鍋吃不吃？”

“又吃火鍋啊……”

“烤串？”

尹文還沒回答，彭希忽然轉頭看着林言易：“烤串兒好！”

林言易很無語，差點脫口而出問你了麽。

彭希看着尹文，一臉糾結，又看看在弄別的事情的經紀人，對着尹文擠擠眼：“帶我去吧，你們帶我他就不說什麽了。”

兩個人愣了一下，随後尹文詢問道：“帶他吧？”

“行。”林言易點點頭。

……

林言易不知道自己在去廁所的短短五分鐘內，尹文和彭希已經建立了一種眉來眼去的革命友誼，他此刻在前面走着，就感覺後面跟着兩只聒噪的鹦鹉。

這種聒噪到了燒烤店更甚。

“居然不去路邊館子吃？多沒感覺啊。”彭希環繞了周圍一圈，這是個環境可以說是相當不錯的燒烤屋了。

去路邊攤林言易可不吃。

尹文為數不多帶着林言易去吃過兩次，之後林言易都不太願意了。帶他去簡直找死。

“這家味道好。”尹文解釋道，“我跟你說，炭烤生蚝那麽大個兒，殼都刷得很幹淨。”

菜點了一堆，還點了酒。彭希舉着酒杯敬林言易，皺着眉道：“林老師你也太嚴格了，剛拍的時候吓死我了。”

林言易和他碰了一下：“嚴格你還敢來和我喝酒。”

“聽見吃燒烤我就饞。”彭希嘿嘿嘿了幾聲，指指自己肚子，“我吃這一頓回去腹肌就白練了，可我願意。”

“你還挺有意思的啊。”林言易手上剝着糟毛豆，重新審視了一下抱着一串鱿魚撸得歡的彭希，“你多大啊？感覺像混血？”

“我20歲，是混血啊。”他點點頭，“我媽東北的，我爸俄羅斯的。”

“怪不得。”林言易說，“你真小，剛進模特圈？”

“十九歲就來了，差不多一年吧。”彭希瞪着林言易，“我就覺得你奇怪，哥在模特圈怎麽說也是個小紅吧，你居然不認識我？”

“卧槽，我幹嘛要認識你。”林言易被弄笑了，用杯子磕磕他的杯子，“現在認識了，紅得有道理，祝您今後大紅大紫，行了吧？”

“嗯！林老師上道。”彭希美滋滋地抿了一口，“不過今兒我是真對不住……真的是因為太趕了，我經紀人吧他和我說這個拍攝都是我被塞上車來，你看妝造都是在車上做的。反正不管怎麽說，這頓我請了……來來來，尹文哥，咱倆也走一個。”

尹文和他碰了下杯子，撐着頭笑道：“林老師就是工作時候不是人，私下裏也不用太怕他。”

“……只有你不怕。”林言易嘟囔了一句。

“不過你們公司為什麽這麽趕啊？”林言易說，“這拍攝之前挺早都定了。”

“聽說是模特臨時不拍，把我替換了。”彭希把杯子往桌上一磕，拿起肉串，“你不知道，他們那公司的模特都很事兒逼，這種臨時放鴿子的事情多的就是。也就我們這種，薪酬拿得沒人家一半，還要趕上替補，都是命吶。”

“這公司爛成這樣還有人和他們合作？”林言易驚奇道。

“有啊，人家老板是大佬，杜雨橫認不認識？”彭希說着憤憤咬了口羊肉串。

“……誰？”尹文嘴一哆嗦，就看見林言易沉默下來。

“杜雨橫，你又不認識啊，這人是個網紅設計師，現在自己開公司培養模特，時尚圈都認識他。”彭希故意壓低聲音，往林言易湊了湊，“悄悄告訴你，我好讨厭他。”

林言易就意外了：“為什麽？”

“面相就陰冷，不是什麽好人。而且他面上不說，背地裏經常搶我們公司這些模特的資源，我是比較幸運他還搶不太動，我朋友就很慘……本身條件比他那些模特好得多，就是剛出道經驗少，結果被他截胡。”

彭希為了表現自己真的悲憤，還拿撸完的簽字點點桌面，“慘不慘！你就說慘不慘！”

“慘。”林言易感同身受地點點頭，吃着尹文給他剛剛從螺殼裏挑出來的螺肉，“他這麽弄你們都沒說奮起反抗一下。”

“反抗什麽啊哥，工作那麽多，接別的也別去惹這種人啊。哎，你幫我也剃幾個呗。”彭希笑眯眯把幾個田螺對尹文揮了揮。

尹文充耳不聞，專心致志地在幫林言易弄螺肉。

林言易笑了兩聲：“不行，他不幫你弄。”

彭希心很大，居然沒深層往裏面想想：“當你員工真可怕，我還是自己來吧。”

他倆和彭希吃得暢快，啤酒一人都快喝了兩瓶，話匣子就打開了，彭希這種自來熟性格兩瓶酒下肚已經可以一拍桌子和他們說：“和你們倆吃飯真快樂，我願意為你倆減一禮拜肥！”

對模特來說簡直是拜把子語錄了。

而且因為那句“我讨厭杜雨橫”，林言易和他一拍即合，這種朋友的敵人大家就能做朋友的情況真是到哪兒都适用。

“我就說他們怎麽要換人！”彭希怒道，“你別說，這真是杜雨橫幹得出來的事兒。”

接着他幽幽看了一眼林言易：“我說你怎麽不認識我嘛，原來我在模特圈出名的時候你已經不拍照了。”

“我拍也不認識你，看那麽多人，我還一個個記住名字啊。”林言易好笑地看着他。

“不喝了不喝了。”彭希擺擺手，打了個嗝，“明天還有工作，再喝下去我經紀人得罵我了。”

“最後一口都不喝完啊你。”林言易把剩下的那點倒進他杯子，接着道，“加個微信，改天再出來吐槽杜雨橫。”

……

送走了彭希，兩個人也不能開車了，找了個代駕把車子開回去。

回到家脫了衣服，林言易根本也不想動那些燈架器材的，滿心就想趕緊洗個澡。

工作完後吃上一頓，洗個澡，美滋滋睡個覺，簡直神仙生活。不過如果再加上……

他手上還搓着泡沫，就感覺浴室門被打開了。淋浴房很小，外面是透明的玻璃，林言易把臉上的水抹了一把，就感覺又擠進來了一個人。

背後就被擁進了那人的懷裏。

“……洗個澡你也擠我。”林言易嘴上這麽說，話裏分明都是開心。

尹文手搓了搓他的肩膀，上嘴就啃，林言易被他抱着不能洗澡，拍拍他手臂，“幹嘛？”

“你怎麽和別人聊那麽開心啊，是因為看見人家長得好看嗎？”尹文慢慢用牙磨着林言易的肩膀，一會就給他磨紅了，林言易拍了一把他的頭：“你真是狗啊你，別咬了。”

“就咬。”尹文用下巴擱着他肩膀，“咬死你。”

“你是不是喝多了啊。”林言易覺得好笑，感覺對方的手環着他的腰環得特別緊，用拇指搓着他的手臂。

“喝醋喝多了吧。”尹文把他翻過來，低下了頭，“你給我洗，我要你給我洗。”

林言易往手上倒了點檸檬的洗發水，給他頭發上搓揉了一會：“真吃醋了啊。”

“……也沒有。”尹文笑出兩個酒窩，拿鼻子上的泡泡蹭了蹭林言易的臉，“逗你的。我知道你最愛我。”

“你又知道了？”林言易不屑了一句。

“他能給你剝蝦麽？他能給你挑田螺肉麽？他能給你任勞任怨抗器材麽？他……”尹文邊說手邊不安分，和他兩人越貼越緊，嘴摸上他的耳垂親親吻了一下，語調也愈發暧昧，“我都知道親你哪裏你會像小兔子一樣發抖……”

……

林言易被逼着洗了兩次澡，被壓着浴室門上要了一次，被抱在洗手臺上要了一次，最後被弄得大腦缺氧，不知道是被蒸汽蒸的還是後半段被逼迫看鏡子裏的自己過于羞恥，呼吸困難渾身泛紅，尹文給他洗完又把他用浴巾包在裏面擦得渾身幹透才允許他出去。

“這洗手臺要塌了。”尹文把林言易安頓好，自己跑去檢查洗手臺。

林言易穿好褲子，披着浴巾，點了根煙靠着門看他在那邊趴着，皺眉道：“你這個人真的，很不解風情好嗎？”

尹文擡眼看了他一眼，看他披着浴巾，上半身半裸，還有被他啃出來的痕跡，就對他豎起拇指：“老婆你倒是很風情萬種。”

林言易聽完就去廚房找刀了，被尹文一把摟住腰：“哎不是，這房子是租的，我每回不得看看東西壞沒壞啊，壞了要賠的寶貝兒。”

“滾去睡覺！”林言易踢了他一腳。

作者有話要說：

尹文：最近有點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