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矛盾

斯皮對于那些拿着魔杖站在客廳裏的人，有些畏懼。

但看到教父已經清醒過來，他又難以掩飾住自己內心的激動，站在湯姆的旁邊竊喜，剛才那一番舉動，他吓得後退了幾步。

但他相信教父告訴他的，并不是每一個巫師都是像童話故事裏那般邪惡。大多數的巫師和正常人一樣，他們不會無緣無故去加害一個無辜的人，那是會受到巫師法律嚴懲的。

送走了鄧布利多和奧利凡德，客廳裏的氣氛一下子就像撤走了的警戒現場，瞬間緩和。

他徒步來到僵硬在客廳中央的孩子身旁，用手正打算觸碰湯姆頭頂的黑色短發，卻被小男孩防備的眼神給制止了。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一個壞孩子？偷東西，不幹淨！”

那樣逞強的語氣，加上好像受了刺激一般的防備。

陳君宇一瞬間不知道怎樣去安慰他，前幾天還對自己眉開眼笑溫柔對待的孩子。在經歷了這次被人傷害之後，一雙眼睛就像一只保護自己的小刺猬。準确來說，是一只保護着自己的小蛇，正卷縮在自己的區殼裏，亮着毒牙，似乎誰靠近他，他就可以給予對方正重的一擊——但他卻是一條沒有毒的毒蛇。

“湯姆，并沒有。我從未懷疑過你。”他沉默了一會，把看向浸泡在魚缸裏許久的時間轉換器的視線收回。接着又臉色嚴肅的看向湯姆蒼白的臉頰，語氣十分嚴厲的說着。

“但是，私自進別人的房間是不對的。如果以後需要什麽東西，跟我說一聲就好。我相信你只是好奇那是一個什麽東西，對不對？”

他輕柔的牽着小孩子的手，卻在對方半掙紮的狀态下，依然緊緊的抓住。他注視着湯姆黑如曜石的眼神，那裏面有着強勢和一股隐藏着的高傲，還帶着一股不可侵犯的自私。

斯皮靜靜的站在不遠處，看着那樣溫馨的一幕，雖然教父的雙眼裏注視的不是自己，但他仍然能夠從那溫柔的話語裏，感受到一絲溫暖。

他妒忌湯姆，他的內心仍然有着一股芥蒂。

在他的心裏，教父之所以會收養自己，多半的原因是因為那個晚上自己撞見了教父偷偷潛入進孤兒院的事情。而這不得已的秘密，教父為了不讓自己故意宣揚，才迫不得已，連帶着自己一同湯姆收養了。

他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當事人并不知道！

因為當事人現在愁眉苦展的就是面前這個孩子，任他怎樣訴說。都不會像以前那樣露出笑容了，湯姆的臉上的防備和惡意，絲毫不在遮掩。

兩天的相處下來，湯姆會故意在吃飯的時候，把幹淨的盤子摔在地上。幾乎非常可口的飯菜他會挑剔的指責自己的教父，并且用毒辣辣的眼神加上語言攻擊。

12月31日白雪覆蓋的哈德林第一次早上也刮起了暴風雪，風雪大的就連出門也沒辦法行走。

櫻桃莊園裏的氣氛還是這樣壓抑，陳君宇一大早就将房間裏布置得華麗麗的。他還專門去後山的森林裏砍了一棵松樹，松樹的大小剛好可以擺在客廳牆角裏，一棵華麗麗的聖誕樹就這樣誕生了。

廚房裏的餐桌上放着一個他精心制作的水果蛋糕，蛋糕上用英文字母寫着“生日快樂！湯姆。”紅色的草莓醬所編寫的字母流暢美麗，就連細跟細跟的蠟燭都已經插上了。

随着一道又一道美食的上桌，樓梯的玄關處傳來了一個蹦蹦噠噠的聲音，下樓。

不用猜，陳君宇也猜測得到是最近減肥成功，非常開心的斯皮。他定制的減肥套餐非常的有用，這個身上有着一身肥嘟嘟肉的小男孩，已經完完全全和以前的樣子脫離了。

褐色的頭發向兩邊傾斜頗有點帥氣，高鼻梁上的斑點雖然沒有變淡，但卻非常符合西方之人的審美。

“教父！今天是什麽日子？竟然還有蛋糕！”斯皮興奮的跑到聖誕樹下翻出自己的禮物，抱着禮物爬上餐桌，寬大的禮物盒子，差點把幾個菜盤給擠掉。

小家夥歉意的摸了摸鼻尖，正準備拆開自己的禮物。發現桌子上放着一個寬大的蛋糕上有字母，蛋糕上散發着濃濃的水果香氣。他忍不住伸長了脖子，一陣興奮之後，瞬間就像洩了氣的氣球。

只因為他看到了幾個字。“生日快樂，湯姆。”他怎麽都想不到，那家夥的生日竟然會在聖誕節。

他感覺這樣歡快的一天，頓然無味。

就連好不容易收到兩個朋友給他送來的禮物，他都覺得沒有心情去拆了。

“大清早的，怎麽就跟洩了氣的氣球似的。難道不打開看看嗎？”陳君宇從廚房裏繞過來，拍了拍小家夥坐在凳子上軟巴拉的身軀。

将最後一道湯端上桌，鼓勵對方拆開他懷裏的那個禮物盒。

“好吧……”斯皮沒精神的拆開禮物上的紅色蝴蝶結，他顯然沒有一點兒興奮感。

當他知道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之後，頓時覺得就連聖誕節都是專門為那個家夥所誕生而設定的。

他正拆禮物的時候，而今天主題的小家夥已經挂着一張拒人于千裏之外的表情，來到桌上坐下。直接無視掉桌子上那個精心為他準備的蛋糕，就連看也沒有看的意思，徑直端起自己餐盤上的食物，打算拿到樓上去吃。

然後被某個氣憤的家夥給打劫了，陳君宇半路攔截了這個家夥端盤子的動作，這小破孩子幾天的相處下來，似乎還在生他的氣。

但他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那天說的話，有哪些不對勁？

難道是他錯怪了湯姆，那時空轉換器不是他拿的，可是除了他能夠進入他的房間，難以猜測還有哪個人可以進去？

三樓的房門被他下了魔法，如果不是巫師。他相信沒有任何魔力的斯皮進入到三樓的時候，就會看見一個破破爛爛空曠的儲藏間，什麽也看見不了。

“湯姆……別帶上去了，行嗎？”他顯得有些無能為力，正打算拿過對方端起的盤子。

“啪！”

湯姆狠狠的拍掉了即将靠近自己的那只手，極其厭惡，甚至是到了憎恨的态度，将桌子上的東西狠狠的掃開，特別是那個蛋糕。

廚房裏一片狼藉，噼裏啪啦的一通響後，那股寧靜，更加讓人窒息。

“湯姆！”陳君宇終于忍不住咆哮了，他覺得這破孩子欠打。

湯姆卻站在遠遠的地方，幸災樂禍的笑。

仿佛在嘲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看走眼了的東方男子。随即裂開那張紅色的嘴唇嘲笑。

“是不是很想把我退回到孤兒院？是不是已經特別後悔把我領到家裏來？看清楚我的真面目之後，是不是很想把我一腳踹出門？教父！”他狂傲的張着嘴，似乎說的人好像不是自己。

然而他自己不知道，他那狂傲的語氣裏，和他那張快要哭了的表情完全不配對。他這番話根本就不像是對陳君宇在發洩情緒，反而是在責怪自己一樣。

這是一個處處被人傷害，被人誤解的男孩。他的心裏有着一股驕傲，驕傲一次又一次的被人碾壓。他渴望被人認同，但卻不想讓人看到內心的那些被別人稱之為肮髒的地方。

斯皮正打算邁開腿把自己拆到一半的禮物盒從地上撿起來，卻不小心碰到了一個杯子，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害怕的繃緊的身軀，緊緊的跌在椅子上。

就連掉在地上的禮物盒也不敢去撿了，因為湯姆毒辣辣的眼神此刻望向了他，那種幾乎要将人拆吃吞噬了的眼神，會讓他幾個晚上都連連做噩夢。

陳君宇心痛無比，他覺得對方就是一個矛盾綜合體。驕傲和自卑被他顯現的淋淋盡致，即使這個孩子自己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面部表情的變化，他這個成年人怎麽注意不到？他心裏極其隐藏着一股驕傲，但與此同時，也極其的隐忍着一股心裏的自卑。

“不！”他顧不得這個孩子的掙紮，輕輕将對方擁入懷裏。“我從未後悔過，湯姆！你要知道，我從來沒有這種想法。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純潔的，每個人的內心都有黑暗的一面。在我看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

時間仿佛靜止，渾身長滿了刺的家夥開始收斂自己的攻擊性，面部的嘲諷開始安靜，一雙黑色的眸子裏，沒有了毒辣的視野，而是緩緩勾起嘴角，朝着站在角落裏的男孩投過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嘴唇一張一合，說着連同教父也無法聽見的口語：看吧，教父在乎的人還是我！

斯皮靜靜的看着這一切，臉色脹紅，被氣的不輕，又沒有什麽發洩的地方。

只能看着湯姆像一個勝利的炫耀着，緊緊的依偎在教父的懷裏，時不時的教父不注意的地方，朝自己投來一個挑釁的眼神。

他心裏有一股劇痛，好像有一把叉子狠狠的戳在心口，那種被人一刀又一刀戳下去的痛苦，讓他的眼眶瞬間擠滿了淚水。

他轉身跑上了閣樓，把自己鎖在房間裏。

陳君宇安撫好了湯姆，揮動奧利凡德重新給他送的一根臨時試用魔杖，将廚房裏恢複如初。随後才發現斯皮已經跑上了閣樓，他打算上去安慰一下那個小家夥，畢竟剛才那麽大的動靜肯定被吓壞了。

湯姆對着一堆美味的食物津津有味的吃着，他的黑色瞳孔裏有着讓很多人都無法猜測的東西。

比如他的演技，比如當他得知巫師世界的一些強大之後，他對權力的一股執着，即使年紀很小，也體現的淋淋盡。

陳君宇敲了敲斯皮緊閉的房門，“斯皮，下來吃飯了。對不起！剛才肯定吓壞了吧……”

“不用了……我想睡會。”房間裏傳來斯皮虛虛弱的聲音，門口的人聽起來就好像對方已經蒙在了被子裏。

讓他聽不清楚聲音的主人到底是什麽樣的情緒，只是知道，對方的情緒應該很糟糕，不然也不會蒙在被子裏。

美好的早晨就這樣破滅，他覺得自己這個做教父的有些失敗。總是不能讓兩個小孩子同時都開心起來，每次都要搞得另一個心情特別的複雜，他果然不是一個合格的教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