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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萬梅山莊的勢力怎麽也不可能在自家地盤讓莊主穿着一身髒衣服趕路,讓季閑珺喜聞樂見的場景沒出現, 因為沒走多遠一列馬隊快速靠近過來。
忠心耿耿的下屬又是送衣服, 又是讓侍女幫莊主整理頭發, 要不是條件實在不允許,他們看起來還準備燒出熱水供西門吹雪好好洗個熱水澡。
等到西門吹雪騎上山莊裏飼養的千裏馬, 通身雪白的良駒身上騎着一名同樣白衣似雪的劍客,景象于烈日之下玄妙的幾可入畫。
對此季閑珺表示遺憾。
楚留香把自己深深的目光從西門吹雪身上拔下來,再放到身旁的原随雲身上, 看着他燒焦的衣袖, 莫名有種他輸了的感想。
原随雲敏銳的發現這道不怎麽讓自己愉快的眼神, 眯着眼睛回視過去。
“你看什麽?”
楚留香沉重的拍拍他的肩頭,“沒關系的原随雲, 咱們只是輸在了表面形式上。”
原随雲:“……”你究竟在說什麽?
“呵。”
重新坐回馬車裏面避免風吹日曬, 季閑珺聞言啼笑皆非以至于笑出聲來。
之前他和西門吹雪互相對視一陣後沒說幾句話, 但他顯然進入身驕肉貴的公子哥角色裏面, 賴在車廂裏面,如非必要絕不踏出車門。
這副樣子特別惹人誤會, 幸好原随雲和楚留香早就學會不用表面看人, 就這樣安靜的看他想怎麽搞。
別以為他們發現不了, 季閑珺的變化正是從西門吹雪入隊開始。
難不成……他其實對和西門莊主那樣的人相處很苦手?
人太完美,身邊人就會忍不住想去找他的缺點。
像是原随雲得知自己于琴道上可藐視季閑珺的時候是,楚留香這時下意識生出壞主意的時候也是。
當楚留香提起“太陽拳”和原随雲那一招的關系時, 季閑珺就知道不招人妒是庸才,這小子憋足勁兒要給自己找事來了。
“楚留香。”
季閑珺掀開簾子, 天上燒遍雲端的夕陽光芒毫不吝啬的灑向他滿身,頭頂落下一層橘紅色的光芒,正襯得那雙眼睛如同落日下的海天一線,正是楚留香曾欣賞過的景色。
不同于天光破曉,晨霧起輕潮,夕陽西下的海洋表面被覆蓋上一層鎏金輝光。
遠遠看去,海天同色,同燃,一時之間像是整個世界都籠罩在火海裏,壯麗得幾乎使人窒息。
如同楚留香這等閱遍衆美的人都不禁在他看過來時愣了一下,想也知道換個定力差點兒的,肯定就要出醜了。
季閑珺在當敬天宗主時就已經習慣樣貌給自己帶來的過多注視,說句自戀的話,他這麽多年沒對象少說有一半原因是出在那張出色至極的臉上。
要不系統怎麽會背地裏吐槽他自戀呢?
要不系統每次求他舍身飼魔,季閑珺都能用本座比他美頂回去。
系統的核心宗旨就是誠實,可哪怕是急切的想要季閑珺攻略的它也沒法對這個回答挑剔出哪裏不對來。
因為季閑珺長的是真真的好。
有人說美人在骨不在皮,實際這都是屁啊!
說這話的人一定沒見過真正的美人。
系統跟随季閑珺走遍三千世界,看遍世間繁華,可能在美色上和季閑珺比較的,那真是一個沒有。
神美的,顏比不過,氣好的,形比不過,說韻味,道性格的,統統還是比不過。
他好像是老天一個手滑做出的完美之物,沒有一處不出彩,沒有一處存在瑕疵。
世間應該再也不會有像是季閑珺這樣一個人,正如再也不會有下一個季閑珺。
系統要是有頭發,一定會被這極端的狀況逼得謝頂在際。
有系統像它這麽悲催嗎?悲催自家宿主太美,生怕他就這麽一下子變成水仙,任務永無達成之日!
說到這裏就要提道系統的先見之明,由于世間道理都是越強越美。
敬天宗主盛年之時那真是六宮粉黛無顏色,天下無人道第一,所以系統假公濟私的給他身上下了不少桎梏。
主要是壓制他的實力,再壓制他的修為,順便把強者流露出的氣息也消除掉,費盡心機方有一個可以和人正常交流的季閑珺。
若不是這樣做,你們還以為有人能和季閑珺正常說話,正常思考嗎?
要知道美麗也是一種武器,美過頭那就一發不可收拾!
可就算如此,季閑珺時不時的仍會因為個人問題沖破一兩道桎梏,這時候系統又要操碎心的給他身上那些禁锢修修補補。
像是這次楚留香,原随雲,西門吹雪三個人在他身上看見異象,系統就第一時間予以處置。
結果等它完事,差點兒被過河拆橋,雖然它并不清楚季閑珺當時的心裏路程。
身為一個王者,季閑珺遠比他看起來要深沉的多,可這樣不代表他沒有性格。
他的性格不巧,稱不上好,任性的厲害,有人說他睚眦必報他聽到也不會覺得對方說的不對,背地裏報複回去正好不辜負這番評價。
但是這個前提在別人随随便便給他下什麽定義上。
楚留香幸運就幸運在并未強調季閑珺是怎樣的人,也因此沒有讓季閑珺某處性格上的缺陷冒頭展現存在感。
他提起太陽拳的時機正好,妙語連珠連旁邊沉默趕路的西門吹雪都投來視線,覺得他聒噪的有些像陸小鳳。
被他聒噪的對象,正因為他說的那些也是自己思考的,沒有反駁的餘地,所以當他把季閑珺招來時,原随雲說不上什麽滋味的松了口氣。
原随雲道:“不得你親自教授,只憑模仿果然還是皮毛而已。”
“別小看自己,單是這皮毛就不知有多少人做不到。”
季閑珺莞爾笑道:“你想學?”
原随雲默認下來。
西門吹雪聽到這裏,視野中頭一次出現季閑珺的身影,足見原随雲解釋時,季閑珺的表現多麽随便到……仿佛原随雲說的全是假話。
這麽一個嬌氣的公子哥為何會被蝙蝠公子推崇備至?
懷抱着這等不解西門吹雪不帶人氣的目光将季閑珺全身上下觀察了個遍,可是他并未在此人身上找到一絲武者的痕跡。
若是有,也更多的像是那些動嘴皮子的謀士,而非武林高手。
別說,他得出的結論還蠻符合季閑珺在隊伍之中的定位,不過季閑珺不是謀士而是領隊。
如今見他承認原随雲那招的來源是自己,西門吹雪眼睛亮了,在這月亮已經挂起,但天色不曾徹底黑暗的時段,他手中的劍蠢蠢欲動,僅差一步就會開口請戰。
“內傷還沒養好,別讓一時沖動毀了自己。”
季閑珺表現的比他還了解自己一般的勸告道,在注意到他的眼神變得疑惑時坦蕩直言,“有個比你還要了解你的人在我這裏說起過你,她口中的你會寂寞,會孤獨,會偏執,會等待,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西門吹雪表情怔忪。
他從出現開始便是一副劍癡的模樣,只對自己的對手熱情似火,這還是楚留香與原随雲首次看他為不相幹事情流露出情緒,雖說只是很淡的一點兒,但已可從中看出季閑珺的可怕。
分明常見,但季閑珺已似和他相識多年,最詭異的是在場人居然沒人感到不對,一個個看着他嘴角噙着笑意,不緊不慢的說道:“你在這刻是否對我口中的那個人生出好奇心了呢?”
“……”西門吹雪深神情沉默,他為人誠實自然不會故意裝作不在意,所以他承認了,“有。”
季閑珺笑得非常開心。
“那好,我不告訴你她是誰。”
西門吹雪:“……”
旁聽的人一時嗆到,像是西門吹雪無語的省略號一樣,楚留香捂着嘴忍下險些跑出來的笑意,他不經意一眼,看到原随雲撇開頭,無聲攥緊的指尖輕微顫抖,顯然他們都不怎麽良心。
西門吹雪按下腰間利器的劍柄,語氣沉靜并未因此被激怒。
“季閑珺?”
季閑珺笑道:“原來有記下我的名字嗎?既然如此,本座便不辜負這份用心,說吧,你所探求之物為何?”
原随雲收起笑意,不解季閑珺忽然改變的語氣,聲線,以及氣勢?
西門吹雪和他相處不過半天 ,當然不會像是原随雲想得那麽多。
季閑珺既然問了,他也當然會把疑惑提出來,即使剛剛被耍了一次。
西門吹雪認真道:“那種境界我曾觸碰過,但不曾像是今日一樣使出來。”
他說的正是劍尖風雪,須彌間形成的小小境界。
西門吹雪過去曾在劍室數次悟到邊坎,但沒有一次順利的躍過去,這次巧合般的突破,他比誰都要不解。
被對方緊緊盯視的季閑珺表情分外嚴肅,也不知是否心理上的錯覺,原随雲覺得他這次比哪次都要來的認真。
季閑珺确實非常認真,只不過在說原因之前他先問道:“你先告訴我這劍法是誰教你的。”
西門吹雪一愣,搖搖頭。
“無人所教,不過幼時在家中寶庫裏尋到一紙殘卷。”
卷中內容精妙,雖說是殘卷,但啓蒙年幼的他已是綽綽有餘。
季閑珺聽完他的話若有所思道:“殘卷的名字是風雪篇,還是滄瀾篇,亦或者破訣篇?不對,劍法的話,只可能是大衍章。”
如果一開始聽他的話摸不着頭腦,但等西門吹雪臉上露出鮮明的驚訝神色并說道:“你怎會知曉殘卷之名?”衆人不禁有種恍然感。
制作古卷的材質特殊,縱使經歷時光流逝,其上字跡也不曾留下不可磨滅的損傷,除去幾處奇怪的疑似蟲蛀的小洞,殘卷封面的名字還是可看出大衍二字的。
連起來讀與季閑珺所說的一般無二。
不過風雪篇,滄瀾篇?
這難道是殘卷的其他篇幅?
西門吹雪正想着,就見季閑珺低低一嘆,周身氣息沉重的無以複加。
“怎麽會……居然是……”
楚留香眨眨眼,用胳膊肘怼怼原随雲,原随雲面不改色的沖他麻穴一戳,頓時再大的好奇心都比不過整條胳膊酥酥麻麻的酸爽。
西門吹雪表情愈發嚴肅:“你也是殘卷的持有人?”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大可能。
然而事實比他以為的更加稀奇古怪。
季閑珺從車廂裏探出半邊兒身子,在原随雲跟楚留香停車下地之後,他跳下馬車,站在西門吹雪的前方。
雪白的馬匹乖順安靜,逐漸收束在西方的最後一抹光芒正要徹底失去光輝,天地将要被夜晚統治。
就在這個說不出微妙的時刻,季閑珺背負雙手,好整以暇的道:“下馬吧,來見過你師傅我。”
作者有話要說:
費盡心機,我特碼總算找到讓季閑珺動彈動彈的辦法了,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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