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六十八話
春和與冬兒被捆着手塞進了一輛破舊的驢車。朱三姐的姘頭駕車,拖着朱三姐和她二人一道去紀初霖走前留下的那個地址。
依舊在天波門,待到了地方,春和才發現這竟是一處頗為華貴的宅院。紅漆大門,門上有金色的扣環。
兩個侍衛板着臉在門口巡視。
朱三姐有些信了。
春和卻瞠目結舌,她從未料到會是這般光景。
甚至開始擔憂自己是否記錯了地址。
朱三姐媚笑着下車,白生生的粉在她面上歲月凹槽中跌宕起伏。“這位大人,老婦是來賣東西的。”
“何物?”
“琴師的手。”
兩個侍衛交換了眼神就放幾人進屋。
春和這才松了一口氣。被朱三姐和她的姘頭壓着踏進大門後她就為屋內所透露出的氣派所折服。
所過之處皆雕梁畫棟,沿路都擺放滿了名貴的花卉。侍衛分列兩邊 ,一臉英武。
難道還真有一個眷戀女子手的怪人?
春和想。
這般豪華的地方,紀初霖總不能憑空變一個出來。
侍衛帶他幾人去正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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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地能看見,正廳中一個身着紫色雲紋錦衣的男子攬着一名少女躺在椅子上。兩人皆是背坐,但即便只是背面,春和也能看出那個女子有一雙纖細柔美的手。
原來真有這樣一個人。
春和猜想,這家的主人應該是紀初霖在外認識的朋友。
“老爺,有人送來了女孩子。手很美。”
這家的主人便換了個方向坐下。
春和心狠狠一跳,那個高價買下女人手的富豪不是紀初霖還是誰?
她很快垂下頭,努力調整自己的心緒。
紀初霖貼着胡子,懷中攬着小蘭,看見春和和冬兒時一雙眼睛都在發光。
當他的目光落在冬兒的手上時,更是舍不得挪開分毫。
冬兒見小蘭在此處,約略鎮定了幾分,卻又叫得更加凄厲,直到朱三姐用布堵住她的嘴。
朱三姐一臉谄媚。“老爺,你——”
“老爺我很滿意。留下這個琴師,還有她的手。你要翡翠還是金子?”紀初霖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刻意改變了說話的聲音。
朱三姐的面上蕩漾起極度的亢奮。她将冬兒獻上。紀初霖卻指着春和。“她,老爺我也要。”
春和故作驚慌,叫道:“三姐,我們之前說好的!”
“老爺我要先驗貨。”紀初霖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自顧自說。
朱三姐看向自己的姘頭。
那男人大步向前。“驗貨可以,但老爺難道不先給小人點兒什麽?若是你驗完貨又不要,小人豈不是人財兩失?”
紀初霖順手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金重重擱在桌上。
那姘頭抓過碎金放在口中狠狠咬了一下。“真貨。”收了金子,姘頭無意看向紀初霖的衣襟,似乎想要穿過布料看清他究竟帶了多少錢。但他沒看見錢,他只看見紀初霖的懷中放着一個很小的瓦罐,還沒有手掌大。
他還是頭一次看見有人在懷中放罐子。
卻也未多問,姘頭只是退開,對朱三姐輕輕點頭。
朱三姐狠狠一推,春和跌在紀初霖懷中。
“哭。裝作不願意。”紀初霖低聲叮囑。
春和哇地哭出聲。她最近很怕,一直強作鎮定,若是需要哭,她随時都能哭出聲。她卻故作不願,被紀初霖拉扯進後院。
穿過回廊,春和越發驚訝。
前廳那般華貴富饒,後院卻是滿目蕭條。房子、門都是壞的,窗戶破舊不堪,地面長滿了野草,牆上布滿綠色的藤蔓,還有不少裂口。
“原本就是假的。做戲只用在前院,我又為何要在後院花費時間?”
紀初霖懶洋洋回答。
他抓春和的手抓得非常緊,忽又将她扯入懷中緊緊抱住,手在她臉上的紅腫處輕輕拂過。
“那個女人打你了?”
挨打時春和一聲不吭。
畢竟聞克己打她可比朱三姐下手狠多了。從小挨到大,她早已習慣。
偏是紀初霖一問,她就噙着淚,可憐兮兮抓着紀初霖的手。“她好兇,好疼。”
紀初霖小心抱着她,眼眸裏充滿了歉意和心疼。“是我不好。別哭,你的為夫我一定幫你揍那個女人一頓!”
“相公你不是說不打女人?”
“嗯……那你的為夫我就換種方式幫你報複回來。”
語罷紀初霖在春和面上輕輕吻了一下。似乎想要用這種方式給她鎮痛,撫平傷痕。他抱得越發緊了,緊緊攬着她,沒有松手的打算。
“相公,朱三姐他們應該等急了。”
“讓她等去。你的為夫我是來驗貨的,驗得時間太短,顯得你的為夫我沒有本事。”
春和不太明白。
紀初霖只是笑着坐上之前準備的躺椅,抱着春和坐在他腿上。這些年來兩人一貫這般相處。
在這種荒原般的院子裏卻還是頭一遭。
春和覺得今日的紀初霖同過去有些不太一樣。
過去他也會抱着她,卻只是同她說笑,講故事,逗逗她。
這一次他只是緊抱着她,一言不發,輕輕撫摸着她的頭,抱着她,就像抱着最重要的寶物。
他的心跳聲也比往常快了很多。
“小春和。”紀初霖終于開口。“我上大學那兩年就決定将來一定要給自己娶一個禦姐風的媳婦,年齡二十七八到三十一二,膚白貌美,豐~乳~肥~臀大長腿,黑絲皮裙再配甩得嘩嘩響的小皮鞭的那種。”
春和垂頭,原來她依舊不是紀初霖喜歡的那種女子。
“正因為一開始有那種想法,我才怎麽都想不到我一個大學生居然會栽在一個初中生手裏!”
春和想紀初霖經常叫她“初中生”。他說的應該是自己嗎?“相公,你這是——”
“表白。”
輕輕托起春和的下颚,紀初霖小心翼翼吻在她的唇上。蝴蝶般在花瓣上停留般輕輕一觸。
春和面上一熱。她喜歡他偶爾興之所至的親親抱抱。即便很少。
今日也就這般了吧?
紀初霖卻忽然深吻,他用舌尖挑逗,甜味在唇齒間彌漫。頭一次被他這般親吻,春和只能睜大眼睛,手不安地抓緊紀初霖的衣角,她的臉頰很燙,似乎有人在她面上點了一股小小的火焰,她腦中似乎想了很多事,又似乎什麽都想不了。
腦中不過三個字。
紀初霖。
他的名字。
親吻還在繼續。
她的眼,她的眉,她的耳廓,她的一切都羞澀地張開懷抱等待着他。
只是親吻就已讓她全身虛軟無力。
紀初霖終于松開她,在她發間親了一下。
扶額長嘆。
“我在做什麽……這要在二十一世紀的有些國家——我是會坐牢的……說不定還是終身□□的那一種……雖說這個年代十三歲嫁人生子也不算大事——但我是二十一世紀的青年……我要對得起我受的義務教育,對得起老師對得起家長對得起社會……”
春和卻全然不願思考他究竟在說些什麽。她整個人挂在他身上,只想享受這一刻。
“相公,我不想與你和離。”
“等你的為夫我籌備好一場婚禮就重新娶你好不好?”
“爹說,女子要快些誕下孩子。”
“再喜歡老子也拒絕和未成年發生關系!”紀初霖只是越發抱緊春和。
他說過去天天在一起并不覺得她那麽重要,偏是被抓去太尉府那幾日,明明錦衣玉食,卻度日如年。
果真只有生離才會讓人知曉對自己來說什麽才是重要的。
“李悅小姐呢?”
“那位大小姐是二品官家的姑娘,怎麽可能真找我這個得癔病的?這破事要是在我那個年代,就是一出當媽的将五百萬砸在桌上然後逼貧苦人家的女兒分手的苦情狗血劇啊!”
“相公你呢?”
“李琛太不厚道,居然不給我分手費?”
春和笑出聲。
紀初霖又親了下來。春和卻在躲避,別說裝扮,她連臉都沒能洗,頭發亂糟糟的,身上還穿着男人的衣服。“我今天不好看。”
“我覺得好看就行。”
“相公,那些人——”
“讓他們等!老子在驗貨!老子給了錢!”
“相公。”
“嗯?”
“我做了一件不符合女德的事。”
“說。”
“冬兒說楊商心悅我。”
“那是楊商。你和其他女子不同,你越是與衆不同他越喜歡。你要是我初見你時的那副模樣他大約都不會看你一眼。”
“相公不覺得有悖女德?”
“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啥事都告訴我的你。你就不擔心我跑出去揍楊商?感覺你有些像啥事都告訴老師的小學生……”
“爹說,女兒家遇見任何事都必須告訴相公。這是女德。”
紀初霖無奈哭笑,卻抱得越發緊了:“楊商愛怎麽想就怎麽想。這種時候不要說其他人。想我,你只許想我。”
“是,相公。”
偏是有人來敲門。
“老爺,已快半個時辰了。”
“知道。”紀初霖看着春和,将她的頭發抓得比平日更亂了一些。又輕輕拉開她的衣襟,在她鎖骨處吻出一個紅色的印跡。這才扯着春和的手走了出去。
朱三姐和她的姘頭控制着冬兒,小蘭坐在之前的躺椅上,裝模作樣。見紀初霖來了,慌忙讓出位置。
大搖大擺坐下,紀初霖順手推開春和,動作很大,卻沒怎麽用力氣,春和不過一趔趄。只是見到外面那些人,春和總不禁想到之前發生的那些事,面上更添了一抹嫣紅。
等了許久,朱三姐倒也不生氣,見春和這般模樣,她只是讪笑着說再怎麽古怪刁鑽的女子只要嘗過男人的味道也就服帖了。
“老爺,驗貨後感覺如何?”她問。
“不錯。”
“那,老爺——”
紀初霖懶洋洋拿出一個錦囊。慢條斯理打開,袋子裏是滿滿的碎金。
春和全然不知紀初霖究竟想要做何事。
紀初霖說這是一個陷阱,可直到現在,她只看見紀初霖就要花大價錢買下她和冬兒。
她只看見朱三姐的臉上的五官笑得幾乎擠做一團,那姘頭眉眼中也盡是笑意。
她卻也不便多言,她現在的身份是被賣掉的女子。
紀初霖依舊在慢條斯理地數袋子裏的碎金,數着數着,那個小瓦罐從他懷中落出,罐子摔碎。
裏面不過是一個镂空的金屬小球。
開始朱三姐不過是瞥了一眼。
但當她無意和紀初霖目光對視時,她在紀初霖的目光中看見了恐懼和不安。
朱三姐瞬時覺得這小球定不是普通玩意兒。
尤其是當她看見紀初霖忙着将小球塞進懷中卻枉顧那袋碎金。
她忽然認為,這個金屬小球或許就是近來街頭巷尾都在讨論的火靈珠。
作者有話要說: 【換了封面~~啦啦啦啦~~~~親們喜歡不?我挺喜歡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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