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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領導出行是一件辛苦的事情,無論古今。
衛昭盡心盡職地規劃好了出行路線,從哪到哪,哪哪是主要景點哪哪是次要景點,每處逗留多久,衛昭努力做到考慮周全盡善盡美。
将這一份足有三指厚的報告寫好,衛昭覺得自己分分鐘要跪。
太費勁了,管整個衛家都沒這麽燒腦子的。
宮裏的人來取了這份公主出行計劃書,劉彤上交給太後,好求歹求了她老人家一番,終于得以通過。
計劃出行的前夜,太後又派人來打了賞,誇衛昭幹得漂亮。
衛昭已然訓練出強大的心理素質,不管領導如何誇我,我自不驕不躁,穩如泰山巋然不動。
出行當日,衛昭按照原定計劃一早到宮門口接了劉彤,兩人共乘衛家馬車去逛街。
劉彤雖然在宮中浸潤出了沉穩的性子,但到底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一路上只拉着衛昭的手不放,問她窗外看到的各種景物都是啥。
衛昭兢兢業業地扮演大百科全書,恨不得自己能內嵌一個維基百科或者百度百科。
好不容易公主問累了消停些了,衛昭才得機會舉手發問:“劉嬷嬷說公主身邊會有四個影衛守護,他們都在何處?”
劉彤紅撲撲的臉上滿是笑意:“昭兒啊昭兒,你平時那麽聰明,現在怎麽突然犯糊塗了?影衛要是能讓你看見,可就不能稱之為影衛了。”
衛昭一聽也是有點囧。
前陣子耗腦過度,估計要蠢上三四年了。
好在一路上都很順利。
衛昭帶着劉彤去街市上逛了,買了糖人糖葫蘆,賞了街頭藝人,進了首飾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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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彤在首飾鋪子裏暴露了她女人的天性,掌櫃的拿上來一套頭面她就買一套,氣沖雲霄買買買買不亦樂乎。
打包的時候衛昭要店家給便宜些,劉彤還攔着不讓。
該多少錢就多少錢,反正她劉彤不差錢。
有劉彤這樣的土豪朋友,衛昭真不知是該自豪還是自卑……
劉彤這消費能力,和衛夫人是旗鼓相當啊!
掃蕩了首飾店,接下來衛昭又帶着劉彤洗劫了綢緞莊子筆墨鋪子等等各種店鋪。
真·購物狂魔劉彤一條路殺下去,所到之處片甲不留。
作為陪買的衛昭看着心情略複雜。
好在這個年代沒淘寶,要不按照劉彤這個買法,皇家得被她買破産了。
由于買得太多衛家的馬車裝不下,店鋪還十分好心地提供了送貨上門服務。
看到衛昭寫下衛相府的地址,店小二們紛紛豎起大拇指——
真不愧是憂國憂民的衛相啊!知道咱們老百姓的生意不好做,還特地出來為咱們解憂解難……
贊!
買光了一條街,劉彤爽了。
前往最後一站太白樓的路上,衛昭弱弱地問劉彤,回頭是讓宮裏人來衛相府取戰利品呢,還是衛相府的人送到宮裏去?
劉彤對着衛昭豪氣地一揮手——
不用送宮裏了!本宮全送你了!
衛昭無言以對,滿腦子的省略號就像海洋,無情地将她淹沒。
————
到了太白樓,衛昭攜劉彤上了二樓自己專屬的雅間。
此次端靜公主的微服到了尾聲,衛昭心裏提着的那口氣,松了一大半。
店小二識得衛昭,她一坐下,點心和茶水就端上來了。
都是她平日裏最喜歡的。
想到那日吳以方半路流産的表白,衛昭心下有幾分唏噓。
劉彤好奇地看了看桌上那幾盤小巧玲珑的點心,問衛昭:“這兒都不用點東西的嗎?”
衛昭遞了菜牌給劉彤,解釋道:“這是我舅舅家的店,我常來,所以他們知曉我的口味。”
劉彤了然地點點頭,誇到:“難得他們有心。”
說完,劉彤招呼衛昭一塊兒看菜色。
劉彤當了這麽多年公主,有哪些東西是沒吃過的?翻了一遍菜牌,只挑幾個自己喜歡的點了,便讓人撤了單子下去。
這雅間是在二樓,正巧在太白樓的四個角的左上角上,兩面臨街,一面是門,剩下的那一面正好在樓梯邊上,開着個窗,往下一看就能看到一樓的櫃臺。
劉彤在兩邊窗口看了看街上來往的路人,看悶了,又跑到樓梯那邊上看櫃臺裏的人算賬收錢。
衛昭逛了一天也累了,就自個兒靜靜地坐在位置上喝茶。
劉彤不知在下面看到了什麽,竟然像是入了迷似的,老半天沒動靜。
點的菜流水似地上來,衛昭發覺劉彤沒動靜,叫了她一聲:“彤兒。”
劉彤猶如充耳未聞。
衛昭又叫了兩聲,沒得到劉彤的回應,起身湊到窗邊跟她一塊兒往下看。
只見吳以方就站在櫃臺裏,撥一張碧玉珠子做成的算盤,嘴裏念念有詞地算着帳。
吳以方手指纖長白皙,襯着墨綠的算盤珠子,更顯得如羊脂白玉一般,美得讓人窒息。
衛昭心裏犯起嘀咕,扭頭看了劉彤一眼。
劉彤正是在看吳以方,目不轉睛地看着吳以方。
就在衛昭心裏費解的時候,吳以方是有心理感應一般,突然擡頭往衛昭這包間上看來。
看到衛昭,吳以方展顏,沖着她微微一笑。
劉彤突然紅了臉,抓着衛昭猛一後退,從窗邊閃開來。
有人言,咳嗽牙疼還有愛情是無法隐瞞的三件事,劉彤這奇怪的舉動,讓衛昭不由得生起幾分疑心來。
這是……一見鐘情了嗎?
衛昭正懷疑着,劉彤就清咳一聲,掩飾了一下方才的失态,問衛昭道:“樓下撥算珠子的那人,昭兒你可認識?”
衛昭遲疑了一下,還是坦言相告了:“認識的,那人就是我舅舅的獨子,我表哥吳以方。”
“也就是說,他是太白樓的少東家?”
劉彤問。
衛昭點了點頭。
“少東家為什麽要親自來做賬房先生?”
劉彤不解。
“應該是來查賬的罷。”
聽衛昭這樣一說,劉彤了然地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衛昭應了一聲。
劉彤想了想,對衛昭開口道:“我對他那張綠玉算盤很好奇,昭兒你能讓他拿上來給我瞧瞧嗎?”
衛昭嘆了口氣,吩咐蒹葭下去請人。
不一會兒吳以方就上來了。
因為屋裏有不認識的小姐,他也未進屋,就讓蒹葭拿着那算盤進來。
劉彤從蒹葭手上接過算盤,撫琴似地撥弄了兩下,感嘆道:“真不愧是京中第一富戶,這樣好的玉,竟也舍得拿來做算盤。”
衛昭現在正是左右為難的時候,不好推劉彤一把,更不好不表态,最後也只說了一句:“若是彤兒喜歡,我便替你問表哥要了這算盤來,可好?”
劉彤笑吟吟地看了衛昭一眼:“怎麽好讓你替我欠這個人情?我自己親自去問吳公子便是。”
說着,劉彤讓蒹葭請吳以方進來。
吳以方不知道這位陌生的小姐是何方聖神,進屋來對着她同衛昭行了禮,目不斜視,對衛昭道:“昭兒同這位小姐尋我有何事?”
劉彤舉了那算盤,對吳以方道:“吳公子,我很喜歡你這面算盤,你開個價,我買下來。”
吳以方笑了笑,對着劉彤一作揖,說:“小姐是昭兒的朋友,若是小姐喜歡,直接拿走就是。”
“哦?不要錢嗎?我可是不差錢的喲~”
劉彤說。
吳以方擺擺手道:“不要錢的。”
“那麽我就不客氣了~”劉彤将算盤在桌上放下,又對吳以方道,“回頭我家裏得了好玉,我就讓他們給你做一個新的、同樣好的算盤,給你送來。”
“小姐的好意吳某心領了。”吳以方仍是謙虛姿态,“算盤無分好壞,算得清楚賬目,派得上用場就成了。”
說完,吳以方對着劉彤欠了欠身:“店裏的賬目還未查完,若是無其他事情要交代,請小姐容吳某先行退下。”
劉彤有些不舍,可是同一個外男說那麽多話已經是例外了,再留怕就不好了。
劉彤應了一聲,讓吳以方下去了。
接下來吃飯的時候,劉彤似有些心不在焉。
每喝一口茶,都要瞧上那算盤兩眼。
看着劉彤這是落花有意上了,衛昭心裏很是糾結。
這趟渾水要不要摻合進去?
摻合了回頭免不了要被太後猜忌誤會。
不摻合嘛……
衛昭看了劉彤一眼。
吳以方人溫柔又顧家,若是讓他在權力同妻兒中選擇,他定然是會選擇妻兒的。
這不正就符合了劉彤心中好男兒的标準?
到底該怎麽做?
衛昭真是快要愁死了。
————
劉彤衛昭兩個各懷心事,憂心忡忡地吃完了這頓飯。
是時候讓公主回宮了。
買單的時候店小二上來回複,說少東家說了,今兒是表小姐同朋友來,就讓他做東,請兩人這一頓。
劉彤一聽,臉又紅了兩分。
衛昭心下唏噓不已,同劉彤一塊兒牽手下樓。
路過櫃臺的時候,劉彤還特地往櫃臺裏看了一眼。
吳以方不在。
劉彤臉上的失落昭然若揭。
衛昭劉彤二人來到馬車前,劉彤扶了丫鬟的手正準備上車呢,一向溫馴的馬兒突然打了個噴嚏,然後長嘶一聲,揚起馬蹄就往路人身上踢!
“驚馬了!”
不知道是誰在尖叫。
馬兒被這一聲驚到,更暴躁了!
衛昭就站在馬車邊上,看到馬兒發狂,腦中只是一片空白。
馬兒四蹄亂飛,衛昭眼睜睜地看着後蹄往自己臉上踢過來……
突然間一只有力的手臂勾住了她的腰,帶着她往後一躍!
衛昭看到那一蹄踢在馬車的車夫位置上,将位置踢得粉碎!
“阿爽!快去控制驚馬!”
摟着她的那人在她耳後沉聲吼到。
是他。
衛昭空白的腦子裏就這兩個字。
是他。
萬幸,萬幸。
————
越慎言出聲之後,越慎行不知從哪兒躍出來,一下子跳上了馬身,扯住了缰繩。
夾緊馬肚子狠抽了這馬兒幾鞭子,越慎行終于将驚馬控制住。
一切歸于平靜,衛昭回過神來,發覺自己就倚在越慎言的胸前,臉一紅,忙去掰他攔住自己腰肢的手。
這時候越慎言才發現自己的失禮,忙松開了手,低頭問衛昭:“可曾傷到?”
衛昭對他搖搖頭,轉去看劉彤如何。
這時候劉彤正紅着臉,被丫鬟小心翼翼地扶起來。
吳以方就站在她身邊,一身的塵土,扶着膝蓋,面有疼色。
衛昭原先是背對着劉彤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越慎言在她腦後輕聲說:“剛剛公主即将摔倒的時候,吳以方從一旁撲救,将她護在身下……我看到吳以方挨了驚馬的幾蹄子。”
衛昭胡亂地點了點頭。
她現在沒心情去關心吳以方英雄救美一事,她現在十分頭痛。
在這最後的關頭出了岔子,讓她衛昭怎麽向太後交待啊!!
————
驚馬控制住了,也沒什麽人員傷亡,衛昭多少還有些安慰。
吳以方一臉悵然若失,往衛昭這邊一看,看到她同越慎言兩個一前一後地站着,俨然一對璧人,目光又黯了黯。
劉彤被人扶起來後,也顧不上瞧自己,疊聲讓人給吳以方請大夫。
剛剛那幾蹄子不輕,好像把他的腿給踢斷了。
衛昭回過神來,剛準備要出來主持大局,越慎言就默不作聲地站到她面前去,開始有急有緩地吩咐在場人員請大夫的請大夫,收拾馬車的收拾馬車。
看着越慎言如屏障一般站在自己面前,衛昭又是一陣安心。
有人願意為你擋風遮雨,那麽你便歇着,享受這一份溫柔妥帖罷。
大夫給吳以方看病的時候,劉彤一直在一旁瞧着,衛昭來勸她說回去了,她也只當成聽不見。
親眼看着吳以方的腿傷包紮好了,看着他吃過藥了在太白樓裏的雅間歇下了,劉彤這才放下心來,随衛昭出來。
越慎言已經為她兩人準備好了新的馬車。
劉彤在回去的路上對衛昭說:“今天這事我不會讓下人告訴皇奶奶的,你盡管放心。”
劉彤話是這麽說的,可是太後要是一問,那些個人還有誰敢隐瞞?
如是想着,衛昭還是先謝了劉彤好意。
送了端靜公主回了宮,衛昭回到衛相府馬上直奔書房,将今日種種不帶任何感情地客觀地寫下來,連最後馬兒受驚的事也沒落下。
在向太後保證一定會将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的同時,衛昭認了罪,坦然承認今日遺漏,請太後責罰。
将這封陳情書送進宮後,衛昭心裏算是松了一口氣。
無論最後結果是什麽,她衛昭都認了。
陳情書送進了宮,太後的處決久久沒有下來。
劉彤也沒有再招衛昭進宮。
倒是在半個月後,淑妃不知何處開罪了太後,直降兩級,降成了婕妤。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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