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待那些人退出去後,蘇婵拿起溫熱的茶正要抿一口,便見香寒正在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呢。

她納悶的看過去。

香寒忙深福了一福的道:“王妃,奴婢是在欽佩您,您怎麽知道那麽的多的事兒。”

明明在蘇府裏,蘇夫人總是說小姐愚鈍,連個女紅都做不好,便是詩書都讀的少,可是看王妃剛才說話的樣子,卻是頭頭是道。

怎麽想香寒也覺着這個蘇王妃有點高深莫測的,簡直都要不認識了。

蘇婵笑了,“沒什麽了不得的,我沒事兒便同哥哥在一起,他那裏講的多了,我自然也便懂了,不過是些市井的東西罷了。”

倒是難得主仆在一起,蘇婵說完沉吟了下。

現在是多事之秋,事事處處都需要人。

自己身邊統共也就這麽幾個用得順手的,香寒自不必說,那是上一世跟着自己千錘百煉過的。

李姑姑為人老成,又是個好性子的,只是可惜陸言那人一直不能收了。

再者那人後來的所作所為也不是她能輕易收住的。

她以前也沒覺着身邊需要多少伺候的人,有個香寒李姑姑帶幾個機靈的小丫鬟就夠了。

此時卻覺着手邊的人還是少了。

現如今要打仗,外面的人雖然不會刻意瞞着她,可是自古下面的人都是喜歡報喜不報憂的,主要是誰也不想觸主子的黴頭。

便是老好人李姑姑都是這樣的。

只有香寒會時不時的同她說些外面的事兒,可香寒畢竟是跟在自己身邊伺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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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外出的活大部分都是內侍在做,只是左想右想,還是繞不開陸言陸大總管的圈子。

現在陸言在王爺身邊伺候,倒是留下了個沈公公,那沈公公倒是陸言手把手帶出來的徒弟。

蘇婵上一世在皇宮裏便知道這位陸言的手伸的有多長,明明都出宮當差了,可是宮裏沒有他不知道是事兒。

內侍哪怕是在背後還是會稱他為陸爺。

她上一世沒跟內侍打過什麽交道,當初被罰入宮中為奴為婢,起初在辛己庫做事兒,後來又去了浣衣局,等後來又因宮中消減宮女,被調派到了別的宮裏當差。

宮裏雖有幾個口碑不錯的公公,只是那些公公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呢。

她也便對香寒說道:“最近府裏事多,正是用人的時候,你最近沒事兒的時候替我留意着。”

沒料到香寒很快笑着回道:“王妃,這事兒啊,奴婢早就留心着呢,正想找個合适的機會跟您說。”

說完香寒便走到她身邊,附耳小聲道:“給王妃趕馬的顏栓,我看他倒是個機靈的,上次我說的城內混了奸細的話,便是他在外面打聽到的,特意托人告訴奴婢,還有咱們從蘇府帶過來的那倆個丫頭元香春曉,一直都盡心盡力的在外面伺候着,也沒因為是咱們的人有過什麽,奴婢便覺着倆人歲數也都大了,更何況是咱們蘇府帶出來的,知根知底的自己人,王妃若要提拔的話,不如就把那倆人叫到屋子裏伺候。”

香寒能提起那倆個小丫頭,蘇婵倒是不意外,一則她們都是蘇府出來的,二則那倆小姑娘估計也是有了上進的心,少不了在外面讨好香寒。

那倆人都是她母親給她跳出來的,母親的眼光一向很準,再者在院外歷練的也夠久了。

蘇婵也便回道:“既是這樣,便讓那倆個小姑娘進來吧,你歲數大些,好好調教她們,有什麽也只管讓她們去做。”

香寒忙笑着應了一聲。

她自幼跟在蘇王妃身邊,蘇主子是個事兒少好性子的主子,待她好,她也便無憂無慮的伺候着主子。

可自打進到王府裏,她漸漸的也留意到了,在主子身邊伺候,可不單單是伺候好主子的飲食起居便可以的,還要照應着王府裏的一應事物,更主要的是還要為主子分憂。

只有她一個人顧得了手顧不了尾的,便是生出三頭六臂來都分不出那個精神。

現在既然有了主子的話,那倆個小丫頭又是在蘇府裏便熟悉的,再者到了賀北後,王府內的人情冷暖也都嘗到了,那倆個人也都清楚的明白,她們蘇府出來的人,在這種地方唯一能倚靠的便只有蘇家出來的這位蘇王妃了。

香寒也便到了外面,叫了那倆個小丫頭過來。

元香是個高個頭,說起話來細聲細氣的,做事雖然有些慢,可拿東西端盤子卻是個穩妥的。

香寒也便把王妃平日用的首飾衣服都交給了元香料理。

就連梳頭用的那些也都給元春說了一遍。

能從屋外的二等丫頭進到屋裏伺候,這不光是進了一級,更是有了體面,還有了正經主子給她做主。

元香哪有不樂意的,在那感恩戴德的,把那些東西記得死死的。

等再安排春曉的時候,香寒便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個春曉別看個子不高,可三個人中就數春曉的嘴巴最甜最能說。

現如今知道要進到裏面,春曉小雀似的扒着香寒的胳膊,姐姐長姐姐短的叫個不停。

香寒正愁沒個打聽事情兒的,此時便叮囑了春曉幾句。

但凡去膳房要膳,或者去庫裏取東西的活也都統一派給了春曉。

等都吩咐好了,香寒才帶了倆人到王妃面前請安。

元香春曉在王府待久了,早沒了蘇府裏的習氣,規規矩矩的跪在那,一邊磕頭一邊嘴裏念着:“奴婢拜見王妃,王妃萬福。”

蘇婵打量了打量她們,天氣雖然冷了,可這倆人大概是要讨她喜歡,都穿着水綠色的衣服。

蘇婵看着都覺着冷,而且瞧着這倆個孩子到賀北後又長高了不少。

她也便回道:“都起來吧,你們既然進到屋裏,便是這屋裏的人,以後都好好聽香寒的話。”

倆個小丫頭忙應着。

蘇婵随後又叫了李姑姑過來,單給倆個小丫頭做了衣服鞋子。

等都妥當了,香寒才帶着倆人退出去。

蘇婵見暖閣內暫時沒人,難得的倚在榻上,最近一段日子,她不由自主的拿起了王妃的架子。

都不知道怎麽的,臉上的表情都嚴肅了幾分。

現在她便摸了摸臉頰,忍不住的想,果然是打仗呢,她整個人都跟着精神了幾圈。

就好像當年齊王兵臨城下的時候,她從蘇府一個懵懂無知嬌養的小姐,到最後幫着蘇母維系着蘇家一樣。

平時的時候倒沒什麽,可只要遇到這樣的大事,她立刻便會精神起來。

果然是操勞命啊,她忍不住的想,好日子便跟睡不醒似的,遇到大事反倒精神抖擻了。

既然房裏的丫頭算是有了着落,蘇婵便又想着外面的事兒。

倒是那位顏栓子讓她有些意外,當日只知道這個顏青雲是個猛将。

沒想到他也有耳目的作用,這專業跨的也未免太大了些。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怎麽安排他,最後索性先放着,慢慢觀察再說。

中間她幾次動了要去前線看齊王的念頭,可每一次都忍住了。

她是內宅的人,便是嫡妻也是講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現如今她最好的便是守在這個新城,把王府料理的井井有條。

她也便耐着性子的在王府裏管事。

這麽過了幾日,倒是與庸關的書信又到了。

雖然知道王爺會有書信過來,但是他每次都寫的簡單,不過都是些保平安的話罷了。

蘇婵知道便是戰事兒再緊,他也不會說什麽的。

果然抖開書信,便見上面的寫的是“一切均安,勿念。”

這話看的蘇婵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

她忙又問香寒:“拿信人的還說了什麽,王爺有沒有帶話給我?”

香寒臉都憋白了,一直貼身伺候着王妃,怎麽會不知道王妃一直擔心着王爺,一直在惦記着忘記。

現在聽見主子問這話,她都恨不得替王爺對王妃說點什麽,只是拿書信的人別說一個字了,便是半個字都沒有說。

香寒也便嗫嚅着。

蘇婵一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小姑娘在為自己擔心呢,她趕緊擺手,寬慰香寒道:“不過是個書信罷了,王爺軍情要緊,能報個平安我便知足了,更何況便是說了什麽,我也幫不到他。”

說完她也便把書信收起來,準備回個什麽。

她練字有段時間了,雖然比不得齊王,可好好寫的話也能拿得出手。

香寒一見這個,趕緊為她拿了紙筆,忙着為她研墨。

蘇婵也提起筆來,準備回一些溫暖的話給齊王。

只是筆還未落呢,她忽然便煩躁起來。

旁邊伺候的香寒便覺出了什麽,不由的拿眼去看她。

蘇婵知道香寒在看着自己了,她忙掩飾了下臉上的表情,齊王一不在王府裏,整個王府她便是最大的,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大家都要依着她的臉色行事,她便是心裏再有想法,也要不動聲色的。

可心裏卻怎麽也扭不過來。

哪裏有這樣公文一樣的家信!!

明明自己什麽好聽的話都跟他說了,他便是多寫一句能有什麽?

最後她也不去想什麽含情脈脈的話了,索性依葫蘆畫瓢的也寫了“一切均好,勿念”六個字。

等寫完,等墨跡幹了,她便叫了人送過去。

等送完信,她也沒閑着。

她又想起一些要做的事兒了。

她是真經歷過戰亂的人,很多別人不留意的細節,她卻是歷歷在目記憶猶新。

這個時候,她便想起當年齊王攻城時,皇城多少還是抵抗了些的。

這麽一想,她也便效仿着當年的宮闱,把那些留在王府內的太監組織起來,當做王府內的屏障。

這麽做,一則可以讓王府變得規矩起來,二來也可以給那些內侍點活兒幹,省的那些內侍無所事事的反倒生了事端。

這麽又過了一段日子,中間蘇婵偶爾也能聽到與庸關的消息。

只是大部分還是報喜不報憂。

她也便裝着真的是戰事順利的樣子,私下則讓香寒春曉他們去偷偷打量。

倒是那天她正在暖閣內練字呢。

忽然春曉從外面走了進來,春曉自從進到她屋裏來後,時不時的便會打探出一些消息給她聽。

見春曉臉上帶着一絲小得意,蘇婵便知道她多半是又打探到了什麽。

果然等春曉走近的時候,便壓低聲音的說道:“王妃,您知道誰從與庸關過來了?奴婢剛從外頭那得了消息,說陸公公回來了,不光回來了,這次陸公公還神神秘秘的找了王府裏的倆個大夫,說是用了膳立刻就走呢。”

蘇婵原本練字的手便是一頓,春曉原本還有點小得意的。

可一見王妃的臉色都變了,小丫頭吓的便退了一步,話也不敢說了,忙低着頭,一副做錯事兒的樣子。

蘇婵卻是緩了緩神,很快的鎮定着自己,按說齊王是不會出事兒的。

可是陸言是伺候齊王的,現在急匆匆的趕回來還找了大夫能是為的什麽?

知道陸言很快便會出發,蘇婵也來不及細想了,趕緊讓人召了陸言過來。

陸言原本都準備走了,這個時候忽然被召過來,便有些意外,他這次來的快走的也快,為的便是不惹人注意,沒料到蘇王妃耳朵夠靈的,竟然這麽快便知道了消息。

等他過去的時候,蘇婵破天荒的把他叫到了暖閣內回話。

雖然內侍也會伺候王府中的女眷,可暖閣這種地方卻是很少會去的。

尤其他不是王妃身邊的太監,便是偶爾過來伺候,按規矩也是要避開暖閣這樣的地方的。

此時王妃把他叫到暖閣內,便只有一個原因,這是要讓他做她的自己人,要讓他說老實話!!

陸言便有些意外,沒想到一直不問事兒的王妃,也會這樣的咄咄逼人。

她若是不知道,自己自然沒必要特意說出來,可此時都猜到了,他也不好瞞着王府的當家主母。

等進到暖閣內的時候,陸言便回道:“王妃猜的不錯,奴才是為了王爺回來的,不過王妃請放心,王爺沒有大礙,不過是刀劍無眼被擦傷了,養幾日便會無礙。”

蘇婵聽後卻是半晌沒出聲,等再出聲的時候,便是吩咐香寒:“香寒你去取一套內侍的衣服過來,我要同陸公公一起去與庸關內看望王爺。”

這話一出,陸言還沒說什麽呢,倒是香寒唬了一跳,趕緊說道:“王妃,這……”

蘇婵立即板着面孔的的望了香寒一眼:“做妻子的,知道丈夫身上有傷,怎麽還能在府裏安安生生的待着,別耽擱了,快去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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