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在她說完這些後,他沒有立刻回話,而是沉吟了下才道:“不急在這幾日,等冬至後再回吧。”

蘇婵聽後也沒說什麽,畢竟冬至是個正經節日,也不差這幾日,也便點了點頭應道:“那我就陪着您過了冬至再走。”

說完她的手輕撫在他手臂上,小心的為他揉捏着:“正好臣妾還能給殿下多推拿幾日。”

第二天蘇婵起的不是太早。

等起身的時候,春曉忙進到寝室內伺候着,為她穿上衣服。

原本總兵府沒留着什麽丫鬟,這個時候特意找了幾個過來伺候,只是畢竟是這種地方的,好一些的都被總兵副總兵夫人帶走了,此時留下的都有些笨拙。

春曉試了試銅盆的水溫,然後攪了帕子給她擦着頭臉,然後細細說道:“王妃,聽說今天香寒姐姐她們便要過來了,已經有人過來收拾旁邊的廂房了,說是騰下地方,到時候人手多了,王妃在這裏住着也舒服些。”

蘇婵便是一愣,忙道:“不是只讓人取了一些衣服嘛?”

春曉忙道:“不止是衣服,還有王妃您在王府內慣用的那些都取了過來,這裏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只靠咱們手邊的這些東西可是不夠。”

蘇婵便有些意外,沒料到齊王一聲令下,這個動靜還挺大的。

果然等到了晚上的時候,香寒她們乘坐着馬車便到了總兵府外。

香寒早急着要見王妃了,等往總兵府裏走的時候便快了幾步。

不過在這種地方,丫鬟少是少些,可是粗實的婆子卻是多的很,便是她們這些房內伺候的丫鬟,都有婆子帶着小轎等着了。

所以等香寒進去的時候,便看到了兩個小轎子在那候着呢。

香寒忙喊了身後的元香一聲,倆人前後的進到轎內。

與庸關內地方大,總兵府建的四四方方的,一路走過去,走了好一會兒,終于是到了正房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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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領兵的人住的地方,房子建的一點都不秀氣,也沒什麽亭臺樓閣那些。

不過是些內眷住的地方。

倒是領路的內侍說裏面有個戲臺,平時總兵府裏的女眷會在那聽聽戲。

只是非常時期,誰會顯得在這裏聽戲。

等香寒她們到的時候,蘇婵正在房裏擔心呢,畢竟是天冷的時候趕路,也不知道香寒她們順利不順利。

正想着呢,忽然便聽見外面穿來腳步聲。

那些下人婆子,這個時候都知道王妃在裏面歇着呢,進到院子裏也不敢喧嘩,只低頭把轎子停下,待香寒元香倆個人從轎子內出來後,重又擡着轎子往退了出去。

倒是蘇婵已經透過窗紗看到了裏面的香寒。

她便要從榻上下去,只是還沒穿好鞋子呢,香寒已經快走幾步到了。

小姑娘穿了一身素色的衣服,因為着急手裏的包裹都沒來得及放下。

一等見到蘇婵,她便左右打量了打量王妃,見王妃起色還好,便深福了一福的道:“王妃,您可讓香寒好等啊,奴婢還以為您就過來幾日呢,若是知道您在這裏待這麽久,您便早該把我帶過來。”

蘇婵知道這丫頭多半是擔心自己了,忙笑着說:“不礙事的,你現在過來不也正好。”

香寒卻是嘆了口氣的:“王妃您啊,奴婢皮這樣厚,來的時候都覺着路上天寒地凍的,您在這裏能不辛苦嘛?”

說完香寒便轉過頭去。

她身後還跟着幾個擡東西的內侍呢,她趕緊讓那些人從箱子裏取了幾個軟毛墊子。

小心的放在榻上。

随後又讓人把火盆拿了進來,點上金絲無煙炭。

随後香寒又讓人把房裏的茶具都挪了出去,重新從箱籠裏取了王府內的。

一面擺一面說:“那些哪裏是王妃你該用的,咱們王府裏的東西哪一件不是有規制落款的,便是茶杯都比那些好看。”

說完又扭頭看着幾個小內侍往裏搬衣服箱子。

元春是個穩妥的人,只是做事慢悠悠的,這個時候才走到寝室內。

她親自押着首飾盒子進來。

見到蘇婵後便福了一福的問道:“王妃,奴婢把您赤銀珍珠簪子、丹砂點翠朝陽挂珠釵、卷須翅點翠銜單滴流蘇的鳳釵拿了過來,王妃若要用什麽只管喚奴婢便是。”

蘇婵知道元香穩妥,心疼她們一路辛苦了,也便吩咐道:“你們看着把東西放下便去歇着吧,趕了那麽久的路,這些東西明天再收拾也不遲。”

只是元春都下去了,香寒卻是沒走。

蘇婵見她像是有話說的樣子,便看了她一眼。

香寒像是有些躊躇似的,等房裏房箱籠的太監都退出去了,她才小心的走到蘇婵身邊,壓低聲音的說道:“王妃,您不在王府的時候,蘇少爺擔心咱們這邊,只是那些話不好寫下來,便讓咱們蘇府的人帶了個口信。”

蘇婵見香寒表情很嚴肅,她心裏隐隐緊張起來,腦子快速的轉動着,想着難道是蘇府出了什麽事兒?可是不該啊,記得這個時候,蘇府裏風平浪靜的,朝廷上不過是等着太子登基而已,還能有什麽事兒?

香寒面色凝重的又湊近了些:“蘇少爺知道咱們這邊不太平,總兵陶如舒大人寫了奏章請朝廷派兵,只是被太子駁斥了回去……”

蘇婵立刻便明白了,她是重生的人,早知道會有這樣的情況,可是她哥哥是不知道的。

此時知道賀北有了戰事,家裏唯一的嫡女又在賀北呢,她哥哥能放心的下才怪。

還真是她疏忽了,她該早點讓人捎個口信給她哥哥的。

不過能說什麽呢?

這裏的戰事本來就緊張,蘇婵也便嘆了口氣的道:“我明白了,這是哥哥在擔心我。”

估計不光是她哥哥,便是她娘親都要睡不安穩了,便是愚忠的父親到了這個時候,也會忍不住的心裏嘀咕幾句太子的不是吧?

而且哥哥的口信都捎到了,那麽齊王……肯定也早知道了。

他們一家隔着千山萬水尚且寝食不安的為她擔心,哥哥還特意找人偷偷捎了口信。

而且做這種事兒的時候,她父親肯定是知道的。

按理說便是有了親眷這一層關系,朝廷官員也不能私下結交親王的。

她父親那麽迂腐的人,能做到這步,果然是天下父母心啊。

蘇婵心裏感動着,可另一方面也越發覺出齊王的孤立無援。

“我明白了。”蘇婵親拉着香寒的手道:“這話你說過便忘了吧,畢竟是有些犯忌諱的話。”

香寒是個機靈的,很快回道:“我曉得的王妃,倒是如此一來,王妃在這裏……”

下面的話不光是不能讓外人知道,便是王府裏的人都不能聽見。

真的是只有自己人,貼心的好才能說的了。

“只是王妃,您若一直在這裏可是不妙啊,我在王府的時候聽人說,那些蠻人連人都吃的,而且身上長着毛,別人砍一刀便會倒,那些蠻人砍好多刀都不會倒,現在天氣一天比一天的冷,朝廷又不肯派兵過來,王妃……您還是要早作打算才好。”

“什麽叫早做打算?”雖然是為自己好的話,只是這話說的便有些糊塗了,“我便是退能退到哪去,若是與庸關收不住了,您以為王府裏便是安全的嘛?行了,這些都不是你我能操心的,你先下去歇息吧,明天早起我還要你教我編如意結呢。”

香寒這才垂首退了出去。

而且不知道是香寒帶來的話,還是臨近冬至的原因。

等香寒出去後,沒多會兒狂風便刮了起來。

那風呼呼的,像是能把人吹走一樣,此時火盆燒的旺旺的,只是天氣就跟驟然降了溫一樣。

虧得香寒她們來的及時,春曉趕緊找了碧霞雲紋霞帔為她披了上。

蘇婵卻是忍不住的總往窗外看。

看着外面的樹被風吹的嘩嘩作響,她不由的擔心起齊王了,這個時候王爺還會回來嘛?

若是回來的話,刮滿身的沙子不說,便是穿的再厚也要挨下風的。

這與庸關內的風比賀北的還要硬,簡直就跟小硬片直接擦在臉上一般。

而且天色已經黑了,只怕路也不好走,她正這麽想着呢,倒是看到有人在打着一組燈籠在往她這裏走。

蘇婵立刻便認出了那組燈籠,她趕緊下到榻下,原本該等着春曉為她穿上鞋子的,她卻有點等不及了,汲着鞋便往外走去。

也不等春曉過來開門,她一下便把門打了開,瞬時那風刮的她身上的碧霞雲紋霞帔險些飛出去,她的頭發也有些被吹亂了,耳朵上挂的綠色墜子更是随着風緊着搖晃了幾下。

風卷着深秋的幾片殘葉,刮帶着賀北特有的砂礫,整個世界似乎都被這樣的沙塵籠罩住了。

黑夜下,廊下的燈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刮滅了幾個,光線比以往還要暗上很多,可她還是一眼便看到了他。

黑煙中,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多明亮,在望下去的時候。

等對上他的視線時,齊王的步子不由的停了下。

如同被什麽打到一樣,他靜止在那處。

倒是蘇婵快走幾步,從臺階上急急的走下去,着急的抓着他胳膊的說:“快進屋吧,風太大了……”

說着不小心的灌進去口冷氣,她不由的咳嗽了幾聲,嘴裏都跟帶進了沙子似的,嗓子裏沙啦啦的很不舒服。

齊王很快的掀開身上的披風,不由分說的便把她裹在了披風內,蘇婵貼着他的胸口,跟之前的冷風比,他的身體暖暖的,胸膛寬寬的。

她緊緊反抱着他,倆人互相摟着對方的進到暖閣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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