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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婵在與庸關內閑時便會做做女紅,白天便會去救濟院幫忙,只是救濟院的人哪裏敢用她。

她過去的時候,那些管事恨不得把她當菩薩供起來,蘇婵只去了幾天便不好意思再去了。

倒是關內有不少傷病呢,蘇婵也便抽空會過去看看,她知道熱水煮沸消毒的道理,到了那裏便帶着總兵府裏的丫鬟婆子幫着做這些清潔工作。

這樣既不會給人添亂,又很有效率。

過了許久,與庸關內又下了一場更大的雪。

那雪大的踩進去膝蓋都會被沒了。

這個時候出入用馬車都不方便了,蘇婵算是領教了賀北的寒冬。

那不光是能凍掉耳朵,出去一趟,便是再小心,臉也都是木木的。

她倒沒覺着自己辛苦,只是一想到這樣惡劣的天氣,齊王還帶着人在外面征戰,她便覺着心驚肉跳的。

香寒春曉幾個都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京城臘月裏最冷的那幾天也比不過賀北冬天的一半。

幾個丫頭現在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縮在被子裏,只是王妃都沒喊過半個辛苦,她們這些丫鬟哪裏好縮着。

一時間總兵府內井然有序,蘇婵按部就班的做着力所能及的事兒。

她精力旺盛,到了後來還會把那些将士的女眷找過來,組織着大家勞作,若是有人夫婿受傷或是殉國的,不管軍中如何安頓,她也要多少的拿出自己的一份心意。

這一切香寒幾個丫鬟都看在了眼裏,而且都知道現如今別看王爺不在關內,可是王妃的名聲卻是起來了,如今誰不說蘇王妃舉止從容面刺心善。

自從入冬以來,魯河便已經被寒冰封住了。

那些依着魯河居住的阿卡那族人,惶惶不可終日,自從他們的兵敗回來後,他們的身後便有個幽靈一樣的軍隊,不斷的掃蕩着他們這些還尚存的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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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魯河便的阿卡那族人派了更多的巡邏崗哨。

只是臨到傍晚的時候,噩夢還是重演了。

如同雷鳴一般,大地輕顫着,數百騎兵同一刻的出現在地平線上。

那些兵士神情冷漠,他們身披重甲,便連身下的駿馬都是披挂着的。

仿若是趁着夜色而來的幽冥惡鬼。

黑雲壓的很低,月色朦胧,火把發出微弱的噼裏啪啦的聲音。

阿卡那人吓的喊叫起來,只是太快了,那些人轉瞬間已經沖了過來。

山洪海嘯一般的沖撞而來。

蠻人的士兵族人牲口都被沖散了,火把點燃了帳篷,火苗狂竄着。

攻擊很快的開始了。

在第一波猛沖後,第二批的騎兵也沖了過來,他們不再是單純的沖擊,而是有技巧的開始砍殺四散的阿卡那人。

這些人早已經殺的熟練了,蠻人人數太多,若要一個一個砍過去,還不得砍到明天早上。

那些穿着普通的士兵早已不是他們的目标,如同收割莊稼一樣,他們收割着那些穿着阿卡那族的首領貴族。

屍體一層一層的壘積着,慘叫哭喊詛咒融合在一起,數百年來,一直侵擾着賀北子民的蠻人,怎麽也不好想到,當他們的大軍南下的時候,他們這些留在後方的人會遭到這樣的滅頂之災。

不過這次的蠻人倒是機靈,很快的便組織了弓箭手反擊。

只是距離太近了,還沒組織出有效的回擊,穿盔帶甲的鐵騎早已經殺到面前,只拿着長槍的士兵,哪裏是那些重甲的對手,立刻共建設倒下了一片。

顏栓子早把礙事的盔甲扔在了地上,他連戰馬都懶得騎,如同撒歡一般,在混戰中跑來跑去。

他這次能跟着鐵騎勁旅出關,全是沾了蘇王妃的光。

原本陸言要帶上自己的馬夫的,卻沒料到臨要出關的時候,他的馬夫崴了腳。

此時倒是一直伺候蘇王妃的沈太監把顏栓子領了過來。

陸言見他孔武有力,便試了試他,讓他去舉石墩子,沒料到那個一般人連挪一下都困難的石墩子,這顏栓子不光是舉了起來,還能走出一百步。

陸言當下便把顏栓子留了下來,知道就憑着此人的這身力氣,只要稍加訓練,便是一員猛将。

只是便連陸言都沒料到這頭蠻牛,自從進到這戈壁灘上就跟猛虎下山一般。

有一次顏栓子不小心從馬背上栽了下來,都以為他必死無疑,可是面對着十數個拿着長槍逼近他的蠻人,他雙臂一揮,竟然如同扔麻袋一樣的,把那數十個蠻人都扔了出去。

最後索性左右拎着兩個蠻人,把兩個身強力壯的蠻人捏的兩個鐵錘沙包一員,左甩右打,唬的那些蠻人都吓破了膽子。

數百蠻人在見了這一幕後,竟然吓的紛紛往後退去。

齊王軍中提拔人才從不看出身,更何況像顏栓子這樣本領高強的。

幾仗下來連升三級不說,便連齊王都特意記了記他的名字,若是別人早已經欣喜若狂了。

當陸言笑着問他回去要做什麽呢,這蠻牛竟然一臉呆樣的回道:“等俺殺夠了蠻人,回去俺還要給王妃趕車。”

陸言聽的眉頭都擰了住,“你是棒槌嘛?你跟着王爺殺到這種地方,建功立業的,你要去趕馬車不是埋沒自己嘛?只怕王妃也不會收你,而且以你現在的軍銜便是回去娶個漂亮老婆,生下一窩小崽子都夠了。”

顏栓子出來的時候,只是圖個痛快罷了,娶媳婦養孩子他當然也想,只是他父母早亡,他又是個腦袋缺根弦的,壓根不急着成家立業,聽了陸言生窩孩子的話,他臉紅脖子粗的說道:“陸總管,俺沒想過那些呢,俺就想給王妃趕馬車,王妃是個好人,從不虧待俺,給她趕馬車不埋沒。”

陸言聽的直想啐他一句,他趕緊調轉馬頭去做正事。

此時鐵騎營諸人殺的都有些紅眼了,原本便是深色的衣服,此時不管是褲子還是袖子都能隐隐看到深褐色的痕跡。

便是齊王,在披風下方也是暗黑色的。

這些人屍山血海的殺過來,陸言心裏明白,鐵騎營的人各個都是把腦袋別的褲腰上掙了前途名譽的人鐵骨漢子,也正因如此,那些人打骨子裏便瞧不起他這樣的人。

他也不與那些人為伍,等策馬到了齊王面前,他趕緊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道:“齊王,再往前便是左杜山了,請王爺示下。”

他這話一落地,瞬時周圍的兵士紛紛看了過來。

這些天大家雖然殺的興起,可是隆冬之際突襲至此,他們一路上風餐露宿,經受着關外的嚴寒,有幾次更是險些迷失在大漠中。

他們是不怕死的,可是已經殺到了這個地步,大部落都被他們沖散殺破了膽子,後面便是還有,也只會是些零星的小部族。

而且雪越積越厚,只是誰也不敢第一個說那個回字。

齊王原本望着天空飄落的雪花,聽到陸言的聲響,他很快收回視線,望着那些經歷了大小無數戰役,僥幸活到現在的衆人。

他知道自己一聲令下,這些人還是會追随自己,一句怨言沒有的繼續殺向另一個地方。

哪怕他們會全部戰死,哪怕他們會流盡最後一滴血。

可已經夠了。

他看向麾下衆人,一貫清冷平緩的聲音,這一次卻少有的嘹亮起來,“諸位,請随我回家。”

回程中,沿途中因戰事吃緊,被草草掩埋的同胞,此時都按着标記被重新挖了出來,關外的寒冬保存了那些屍體。

那些在關外殉國的兵士們被規矩的放在馬背上,因為掩埋的太久,那些人身上的衣服有些已經破爛腐朽,不斷的有兵士偷偷的把自己的披風解下來,包裹着那些屍體。

衆人神情肅然,表情莊重,沖擊敵軍的惬意,一路奔襲到蠻人腹地的豪邁,此時都被與子同袍的悲壯所感染。

一路上齊王親自殿後,他記性極好,那些被四散着埋在關外的兵士他竟然都記得在哪。

他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不茍言笑的,可是兵士們卻無比的信服他,心甘情願的追随他。

在出關近一個月後,齊王終于帶着他的鐵騎營陸續的回到了關內。

恰好是在深夜趕到與庸關的,前面的先頭部隊此時已經把他們得勝歸來的消息帶回了與庸關。

只是深夜歸來,後續的人都以為關內諸人大部還在沉睡呢,卻沒料到等衆人騎着馬陸續進到關內的時候,便看到官道兩側早已站滿了從新城從衛城趕來的百姓。

那些人手裏舉着自制的燈籠,手中捧着幹馍馍,自家釀制的酒各種幹果,無數雙眼睛望着他們,試圖把手中的東西塞到那些兵士的手中……

蘇婵早早的便在總兵府門前等着了,她一眨不眨的看着官道的方向。

她之前忙的都要忘記自己是在想念他了,此時她才發現自己的思念早已經濃的化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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