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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來得突然,謝幼怡像落水的人,在沉浮間無措焦慮,宋晉庭的出現就成了能供她抓住的浮木。
她顧不上在場都有什麽人,一把就拽着他袖子,“我爹爹他……”說了幾個字就哽咽得再不成調。
宋晉庭見她淚盈于睫,心頭都跟着抽了抽,恨死那個添亂來報信的百戶,撈住她胳膊極快道:“窈窈先別緊張,不是他說的那樣,此事有內情。”
“內情?”她雙眼含着淚花,喃喃着擡頭看他。
她再急再難過,一張臉依舊神色寡淡毫無變化。宋晉庭凝視着,胸口堵得慌,情不自禁擡手按在她眼角,一點點幫她揩去淚珠:“對,有內情,我答應過你,不會讓侯爺在牢裏出事。”
“宋晉庭,你又拿什麽話來哄窈窈!”謝煜鋒回過神,忙把妹妹從他懷裏搶了回來。
他懷裏一空,劍眉高高挑起,用不善的眼神掃向謝煜鋒。
外頭響起一陣腳步聲,有人先跑進來,喜憂參半地禀報:“世子!侯爺、侯爺被人送回來了!”
謝幼怡一下就掙脫兄長,提着裙擺跌跌撞撞朝外奔出去。
果然見到有穿着軟甲的校尉正擡着擔架,她父親就在擔架上。
她跑上前,見父親一張臉清白,緊閉着眼生死不知,在邊上哀哀喊了聲爹爹。急得又想要落淚,不想手心卻一暖,還被人用力捏了捏。
她一愣,低頭看過去,父親的手借着袖袍遮擋握着自己。
所以,這是……她還沒琢磨透到底是怎麽回事,安平侯松開手,在擔架上死人一樣躺得筆直。
謝煜鋒剛才還在說宋晉庭是哄人,轉眼父親被送回來,站在原地,滿滿被打嘴的尴尬。內心嗚呼,小妹恐怕要更信任宋晉庭了。
安平侯就那麽好好的,被人客氣送進廂房,領頭的人說這是聖上的旨意,其餘的并不多說。朝宋晉庭頗恭敬行一禮,快速離開。
“這些人是禁衛軍。”宋晉庭見謝幼怡茫然看過來,給她低聲解釋,“侯爺送回來,這案子基本要結了,就還差侯府藏着的那個人。”
她看向院子裏被綁着的張四,“人審出來了!”說着急急牽了他袖子就往外走。
安平侯夫人被丈夫的事驚動,匆匆過來就見女兒拉着人往庭院走去的一幕,宋晉庭在女兒身後微微地笑。
兩人一前一後,跟昔日相處時是一樣一樣的。她女兒想要做什麽了,總愛牽着他袖子就跑,而他總是縱容寵溺的任她把自己當小貓小狗那樣牽着到處溜達,兩小無猜,皆是溫情。
安平侯夫人駐足片刻才再匆忙往廂房裏去。
宋晉庭那邊來到張四跟前道:“如此齊全了,我知窈窈聰慧,肯定能把人揪出來。”
他說得那般篤定,還與有榮焉的驕傲笑着,總給人一種兩人親密無間的旖旎。
謝幼怡在他笑容中略不自在,低頭才發現自己手裏不知何時攥住他的袖袍,忙松開,還心虛似地往後站了一步。
她一緊張又哭又拽人的,把什麽都忘記了。
她沒說話,宋晉庭回頭就見她與自己的距離變遠,垂着的長睫在不斷煽動,不用想也知她還是打着疏離的主意。
安平侯都放出來了,她還實心眼得很,就怕連累到他什麽。卻不知道他這些天機關算盡,為的只是她。
他就掃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張四,随意吩咐院子裏侯府的護衛:“把人送到掌戎司,自會有人接手。”
護衛怔愣,再去看謝幼怡。
“想要你們侯爺平安無事,就照做。”宋晉庭懶得多解釋,丢下一句,再去看鼻頭通紅的小姑娘。
剛才百戶來報信,估計把她吓得夠嗆。不過安平侯都回來了,接下來的事也用不着他。
他視線就從她身上慢慢轉到後邊有哭聲傳出來的廂房,有個念頭剛在腦海裏閃過,身體當即就随着指令有所動作。
謝幼怡正吩咐護衛依他的話照辦,還想問問他究竟是怎麽回事,腳下卻忽然騰空。
她低呼一聲,等反應過來他側臉近在眼前,溫熱的呼吸掃過她額發。
她被他就那麽給抱了起來,親密相依。
“窈窈,我們找個地方說話。”他低頭,暖暖的眸光如同流水傾瀉,柔和的把她籠罩在其中。
她想要喊他放下自己,話還沒來得及說,他就抱着自己飛快跑走。謝幼怡吓得忙用雙手圈住他脖子。
撲鼻而來的女兒香從她袖籠散開,宋晉庭身子一僵,下刻他大笑。
年輕的男子笑聲朗朗,愉悅歡快,是那麽恣意。
謝幼怡圈着他,擡眸看到他帶着硬朗線條的下颚。他恰好低頭,她便撞入他漆黑的瞳孔中,他眸光溫柔又專注,能叫她感受到他此時的歡喜來自于自己。
她微微一愣,把她擄到懷裏,就那麽值得高興嗎。她聽到自己心跳劇烈。
在宋晉庭把謝幼怡擄到馬背上,用黑色鬥篷攏得嚴嚴實實飛速離開,還在裝虛弱的安平侯得知女兒被帶跑了,立刻從床上一蹦三尺高。
“宋晉庭,你個豎子!”
安平侯吼得中氣十足,抹眼淚抹得正兇的安平侯夫人都被吼得呆在當場,盯着又罵又跳的丈夫足足有一刻鐘,把手上帕子往地上一摔吼了回去:“謝榮!你那快死了模樣是要裝給誰看的!”
河東獅吼的威力把安平侯吓得一哆嗦,反應過來自己裝可憐博妻子心疼的事暴露了。
“夫人,你聽我解釋!是宋晉庭那臭小子……夫、夫人輕、輕點!!”
安平侯求饒的聲音響徹廂房,謝煜鋒默默退出來,在庑廊下雙手一掖,凝眉不知在想什麽。
謝幼怡被抱走,屋內侯爺夫人在打架,護衛只能戰戰栗栗來跟他請示:“世子,接下來要怎麽處理?”
他懶懶地撩起眼皮看院子裏那些人,“告訴他們,聽到什麽,看到什麽都爛在肚子裏。不然,就不是一包啞藥能解決的事。”
護衛偷偷去打量他神色,恰好見到他斜斜一眼掃向自己,不再挂着嬉笑的面容嚴厲冷酷。護衛忙垂頭,抱拳說是,去按吩咐敲打今日在場的所有人。
安平侯此時從廂房裏逃出來,拽住兒子胳膊就逃跑,頂着被抓了幾道紅痕地臉說:“你娘氣頭上,我們去書房說話,宋晉庭那小子手段太陰了,我們這回真真是給白他做嫁衣!”
怎麽算都沒算過那滿身心眼的混小子。
與此同時,苗隐正一臉鐵青站在禦前,太子在一邊,饒有趣味地盯着跪地的劉九看,暗暗對宋晉庭策劃的這出大戲叫好。
“這就是朕的掌戎司?!”皇帝背着身對着衆人,不用窺天顏都能從語氣裏知道正是震怒,“為一己私利,就能構陷同僚!如若安平侯就那麽不明不白死在牢裏,你以為天下悠悠衆口能放過朕?!還是你們能代表朕掌生殺大權?!”
苗隐聞言冷汗淋漓,當即跪下磕頭:“是臣禦下不嚴才出此事!”
劉九面無血色,連唇都是慘白的,磕着的腦袋就沒離開過地面。
他怎麽也想不到,宋晉庭遲遲不刑訊,居然是在等自己下手。
他恨宋晉庭搶了屬于自己的位置,又見宋晉庭為了安平侯否認證物小心翼翼,被完全誤導對方是因為跟謝家私怨忌憚不好行事。
他就覺得謝家案子交到宋晉庭手上,其實對自己來說就是天時地利人和,是最好絆倒宋晉庭的機會。
宋晉庭剛剛上任,這個節骨眼出點岔子,官聲肯定就完了。
只要安平侯在大牢裏還沒審就出事,宋晉庭怎麽也不好交代,掌戎司勢必不能再待下去!
于是他千算萬算,百密無一疏的準備給安平侯下點藥,再陷害讓宋晉庭脫不了幹系,必能一擊擊倒。結果自己還沒出手,安平侯就先出事,宋晉庭轉頭帶着人把他控制。
他本要極力辯駁,想以此扭轉局勢說是宋晉庭做局誣陷自己。讓他想不到的是,宋晉庭在安平侯中毒出事後禀報帝王,說查出有人暗中要謀害安平侯,還說找到捏造信件的犯人。而與自己合謀的心腹早被宋晉庭五花大綁送到皇帝那兒,他預謀下毒的人證物證俱在,怎麽辯駁都已經無力回天。
敗得徹底。
誰能想到宋晉庭居然會放過徹底擊垮謝家的機會,把所有重點都放到在掌戎司裏站穩腳跟,誘導得他過于焦急盲目,上了當!
可現在再後悔也已經無用,劉九敗得心服口服,再是怕,都平靜地等皇帝發落。
皇帝被這事鬧得心煩意亂,痛斥苗隐一番,讓他自己把人帶回去處理。苗隐無緣無故被拽後腿,對不中用的劉九亦恨得牙癢癢,誰能想到這個蠢貨會如此沉不住氣!
宋家還沒到能翻案的程度,就被吓得先自亂方寸,所有的氣便都要發洩在劉九身上了。
皇帝被掌戎司內鬥此事鬧得一時不再信任他們行事,安平侯府送到證人,直接派太子去親審,果然審出是有人捏造信件來陷害安平侯。
可惜的是,張四被拷問得奄奄一息,也無法說出幕後的人真實身份,因為張四沒有見過那人真面目。與對方接頭都是隔着一堵牆,對過暗號,從磚縫裏傳遞字條。
那封信就是那麽塞到他手上的,他再替換安平侯回複父親舊部下問好的信,給送出去,試圖瞞天過海。
至于那個人為什麽要陷害安平侯,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總之為了財做下賣舊主的事。
太子把結果回禀給皇帝,皇帝只是說一句知道了,下旨還安平侯清白,讓人浩浩蕩蕩送了一堆賞賜。
皇帝賞賜到達謝家時,宋晉庭已經把人擄回自己府裏。
謝幼怡掙紮着要跳下馬,他眼明手快把人攔住道:“腳傷沒好,再跳就要成瘸子了。”
她抿抿唇,沒聽他的,掙脫要滑下去。總不能還讓他再抱着走!
哪知他動作更快,翻身下馬的動作利落潇灑,比她先一步落地,她那麽一滑,就直接滑進他懷裏。
他張開胳膊輕輕攬着她,得了便宜還賣乖,低頭在她耳邊蔫壞地打趣:“窈窈這是投懷送抱嗎?”
他擋住了陽光,謝幼怡眼前昏昏,溫熱的呼吸掃過耳廊,暧昧不清地撩撥得她一顆心為此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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