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我的夢(一)
這個夜晚對夏千來說是混沌而迷亂的,但她不知道,對于溫言卻也是同樣的,混亂的就像是行星脫離軌道一般。
夏千的房裏只開了一站暖色淺淡的床頭燈。
溫言看着她用濕潤的眼睛盯着自己,圓圓的瞳孔裏面映照着自己的臉,她狠狠拉着溫言的衣角,像用盡了渾身的蠻力一般,這距離兩個人如此近,近到溫言能聞到夏千身上淡淡的酒氣,她的臉上此刻也有一些微微的紅。
溫言聽着夏千用一種像帶着海水般濕潤的語氣和他講話。她講,為什麽林甜那麽壞你還喜歡她?那真的是喜歡嗎?她幾乎是在任性地質問溫言,而溫言則帶着一種奇妙的失重般的心悸感看着夏千。
“你不要喜歡林甜。”夏千拽着溫言的袖子,迷迷糊糊地重複着,“不要喜歡她。”
她把那一句話重複了好多好多遍。
“一句話重複一百遍就會變成一個咒語。”
醉意迷蒙的夏千似乎也并不在意溫言的沒有反應,她只是自己一個人傻裏傻氣地自言自語。
“所以我要說一百遍,讓你再也不喜歡林甜。”
然後她便真的一邊說着“不要喜歡林甜。”一邊掰着手指數起來了,然而畢竟喝了酒,頭腦有些昏沉,好不容易數到了十幾二十幾,就又迷迷糊糊想不起來于是重頭再數起來。
房間裏是夏千輕聲的嘟囔,她數着數着,剛才還睜得大大的眼睛便漸漸抵不過睡意,上下眼皮打起架來。窗外傳來海浪和潮汐的聲音。這樣兩種反差反而營造出了一種靜谧的氣氛。
于溫言來講這一切是非常特殊的經歷。沒什麽人會在他面前這樣弄出如此動靜來。別的人在溫言的人生裏都是可控的,唯獨這個夜晚像是發了酵的面粉,膨脹的有些過度了,最後變成了讓溫言有些消化不良的面團。
或許一開始就注定是個錯誤了,溫言有些迷茫地想,夏千說着喜歡他的話語猶在耳邊,他的內心混亂而暗流洶湧。
溫言對于夏千的感情一直是複雜的,他用最初的敵意和惡意揣摩她,可如今一切都不一樣了,他必須用力警告自己,才能繼續用那種冷酷的态度刻意對待她。
而夏千也說得對,他确實并非喜歡林甜,他只是覺得和林甜在一起輕松。林甜漂亮,有一些小小的無傷大雅的野心,也誠然如夏千所說,她并不是好人,不單純不善良,然而她已經是壞的了,對于這樣的林甜,溫言并不會有任何的期待,他從不信任林甜,因而他永遠不會失望。
“可你不一樣。”溫言看着夏千的側臉,他的眼神有一些空洞,“你還并沒有開始變壞。”
他用了開始這個詞,因為在溫言的潛意識裏,夏千最後總是會變成林甜那樣的女孩子的,她們每一個都會變成那樣,世俗的自私的耽于名利的。她一定會的,溫言有些悲哀地想,他對于這一切幾乎抱了一種極端悲觀的預計。而他害怕看到夏千的那些單純被一點點毀滅掉。他失望了太多次,他不想再失望了。夏千和Cherry太像了。
然而這時候的夏千沒法反駁他,她已經在有節奏的海浪聲裏睡着了。
溫言看着她露在毯子外面的手腕,那上面是一道深深的紅痕,在夏千白潤的手腕上顯得觸目驚心。
鬼使神差的,溫言伸出手碰了下那條紅痕。在睡夢中的夏千因為他這個動作把手從溫言手中掙脫出來,她幾乎整個人蜷縮進了毯子。
而夏千手上那條刺目的紅色勒痕仍舊像一道醜陋的傷疤一般橫亘在手腕上。
也不知道是被何種情緒所趨勢,溫言從酒店卧室桌上的迎賓鮮花花束上拆下了包裝的絲質禮帶,那是一條紫色的禮帶,有着柔軟順滑的觸感。溫言輕輕地把它系到了夏千的手腕上,那禮帶的寬度正好能遮蓋住夏千手腕上的紅痕,溫言用它在夏千的手腕上打上了一個漂亮的禮結。
然後他在海浪聲中離開了夏千的房間。
這時候天已經漸漸快亮了。溫言走出酒店,走到沙灘上,那是昨晚發生少女輕生事故的地點,然而此刻卻只有空闊的海岸和綿延的藍色,一切都無跡可尋。
溫言一晚上都沒有睡覺,然而他卻覺得自己并不困倦,他踩着細細的白沙,沿着已被初升太陽的紅光照耀的地方走去。然後他看到了那棵椰樹。昨晚他和夏千一起用來營救那個女孩子的那棵樹。
那棵樹下面已經沒有了昨晚的痕跡。然而溫言卻清楚地記得昨晚的一切。他記得在昨晚充滿鹹腥又寒冷的海風裏,夏千是如何拖着濕淋淋的身體雙手抱胸站在樹下戰栗的。他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般忽略她,即便被那個得救的女孩抱着的時候,他也下意識地在尋找夏千的身影。他也感覺到夏千在看他,或許她昨晚的目光對溫言來說太過有存在感了,像是春天的絲縧一般在他的心裏生根發芽。然而那樣卻讓溫言更害怕。他對于夏千所投注的精力實在快超過安全的臨界了。所以溫言刻意去無視,去無視夏千的心情。溫言非常清楚地看到夏千的臉上從滿懷期待到顯而易見的失落迷茫。溫言知道,她本來并不是一個感情外露的女孩子,然而昨晚大約是夜色給了她安全感,夏千在與他成功共同救助了那個輕生女孩子之後,她臉上那種想得到溫言表揚和肯定的表情是那麽明顯。
然而溫言卻故意的,什麽都沒有做。他原以為這種對她的刻意忽視會讓自己輕松,可事實卻是,看到夏千臉上那種期待如海水退潮般散去的時候,他不僅沒有覺得輕松,反而覺得沉悶。
第一次,溫言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幼稚。大約為了消除心裏這樣莫名的自我厭棄感,溫言在讓□□T的工作人員安頓好夏千之後,還是準備去問候一下夏千。然而他沒想到的是夏千竟然對他說出了喜歡的話。
溫言的心裏像是冰火兩重天,夏千開口的那個剎那,他聽得到自己心髒在胸腔裏雜亂跳動的聲音,那是一種熱切的節奏,然而不到片刻,那種渾身冰冷的理智又回到了他的身體。
他沿着海岸線繼續無序地走着。
“溫言!”
可這份此時溫言急需的安寧卻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溫言回頭,看到徐路堯正站在那棵椰樹下,他朝着溫言露出了并不友好的笑意。
“看來你果然與衆不同,別的男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應該是靠在床頭抽一根事後煙,怎麽輪到我們□□T的溫先生,就變成事後直接穿戴整齊來海灘散心了呢?”
徐路堯充滿惡質地笑着。整個夜晚他都在找溫言,他一路跟随當時酒店的工作人員一同趕到了海邊,看到被溫言救助的那個輕生少女緊緊抱着溫言,看到了所有人都簇擁着溫言宛若他是神祗,當然徐路堯也看到了不遠處站在此刻他所站立的這棵椰樹下面色慘白的夏千,她臉上寫滿了委屈和失落。
那一刻徐路堯沒來由的有些莫名的壓抑。夏千的那副表情讓他想起自己的母親。溫亞明,溫言和自己共同的父親,确實是富有的代名詞,但徐路堯的母親和溫亞明在一起并非僅僅為了他的錢,徐路堯很清楚,母親喜歡着那個自始至終沒有給過她名分的男人。年幼的徐路堯永遠記得每次電視新聞裏出現溫亞明時候,當他在媒體面前摟着自己的正牌太太,自己母親臉上流露出的那種失落和悲哀,然而直到母親彌留,溫亞明也沒有來看望過她。
在看到夏千那個表情之後的事情徐路堯也不明白為什麽會那麽發展,他明明應該跟着溫言找溫言,可鬼使神差的,徐路堯卻跟着夏千,他甚至想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夏千披上,直到他看到□□T的女工作人員給夏千拿來了毯子和毛巾,他才打消了之前的念頭。他原本打算目送夏千走進房間就回去找溫言。然而正當徐路堯正準備離開,卻看到剛才冷漠對待夏千的溫言竟然也朝着夏千的房間走去,徐路堯看着溫言在門外遲疑了片刻,才走進了門。
那個畫面突然讓徐路堯覺得惡心,他覺得自己像是被溫言和夏千打了個耳光。就如他年少的時候,每次溫亞明來,別人都罵他是私生子是雜種,他的母親那麽多次哭着摟着他,說再也不與溫亞明繼續這種關系了。然而每一次,溫亞明的一個電話甚至一個短信,他的母親都一掃之前那些愁苦的表情,發自內心的從臉上綻放開笑容來。徐路堯非常厭惡母親看到溫亞明每次施舍一般探望時候的表情。這讓他覺得 非常賤,然而這個人是自己的母親,這種強烈的道德觀和血濃于水的親情沖突讓徐路堯一直是痛苦而自我厭惡的。
“所以說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不僅繼承了父親在商業上的頭腦和手段,連腳踩幾條船,也學的入木三分游刃有餘。”徐路堯的語氣不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內心是用一種報複的心情在向溫言傾瀉自己的負面情緒,還有他童年受到的傷害。
溫言卻并沒有馬上回答,他只是皺着眉,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徐路堯。
然而這樣卻反而正是最激怒徐路堯的地方,他對溫言發出嘲諷的嗤笑。
“我早該想到你和他是一種人的,蠢笨的女人很多,就算你一開始把眼光都放在其他女人身上,只要時候甜言蜜語,她就會相信。也或許甚至根本不需要甜言蜜語,娛樂圈裏,怎麽會有幾個幹淨的人呢?林甜是那種人,夏千也是,都是些貪婪無知追求名利的投機分子罷了。”徐路堯用誇張的聲音大笑,“畢竟我的哥哥,也或許就只喜歡欣賞這樣的人。”
“對了,我親愛的哥哥,我來找你還想通知你一聲,即便夏千和林甜一樣惡心,但是她比林甜有太多天賦,只把她的功效發揮在你的床上有些浪費。今年選秀的新人,我會帶一個人,我之前決定帶她,雖然現在對她的印象多有改觀,但還是決定帶她,她是天賦最好的一個,我會幫她成為她想要成為的那種人,達到那些地位,并且也會根據她與你的關系相應調整她的宣傳方案,我想她既然也這麽豁得開,也不會在意一些比較極端的營銷手段。”
徐路堯這麽說其實也并沒有指望溫言給他回複。他只是像個小孩子般在單方面洩憤而已。
然而出乎意料的,這一次溫言卻沒有用以往那無所謂的态度對待他。
溫言幾乎是在徐路堯說完将成為夏千經紀人之後就開口了。
“我和夏千從來沒有發生什麽,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将來也不會有。”溫言的聲音仍舊像冰淩一般冷,然而他卻難得對徐路堯解釋起自己與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藝人的關系來。
“你可以成為她的經紀人,如果經過S-M-T正規經紀人與藝人簽約手續的審批,我沒有意見。但是作為一個經紀人,你不應當對你未來潛在合作的藝人有這樣大的敵意和惡意揣測,我以為這是你應當具有的職業道德。而且我和她沒有任何關系,這一點希望你清楚,不要中傷我,也不要中傷你自己潛在的合作藝人。”
然而溫言的這番澄清并沒有讓徐路堯就此不再追究,他反而朝着溫言危險地眯了眯眼睛。溫言的臉上是那種波瀾不驚的鎮定和平靜,然而徐路堯卻笑了。
“我相信你說的話。你和夏千确實沒有什麽關系。”
徐路堯并非不了解溫言,他知道,溫言或許是個狠辣的商人,但他也是一個恪守信用的人,溫言只确認事實。
然而徐路堯并沒有就此作罷,他繼續用一種篤定的語氣講道:“但你喜歡她。”
徐路堯在說出這句話後就緊緊盯着溫言的臉,他看到溫言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只有非常短暫的一瞬間,然後徐路堯捕捉到了。
“溫言,你喜歡她。”他再一次朝着溫言道。
然而溫言只是笑笑:“你願意的話可以去向新聞媒體盜賣這個信息,總是有很多像你這樣根本和我不熟悉的人,在外面信誓旦旦的說着我喜歡誰和誰交往過分手過,我不介意這些亂七八糟的緋聞裏多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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