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成魔

子彈穿透了付玟的肩胛骨，射在了牆壁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圓坑，哪怕不看傷勢，江宛清也能想象得到付玟的情況一定不容樂觀。

羅玉修在亂中死于流彈，未免不是孟岩特意控制了付玟的槍口朝向導致的，目的也許是滅口，畢竟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沒什麽可信度。孟岩是專業的刑|警，原先還在培訓的時候就是次次第一，如果真的想逃，她們根本攔不住。

孟岩嘴唇慘白，慌慌張張地看了江宛清一眼，仿佛做錯事了的孩子，頭也不回地拔腿便跑，江宛清沒有精力去理睬他，只抱着昏厥過去的付玟，大腦幾乎當機空白了，什麽急救措施都想不起來，幾秒後才回過神——可是槍傷的處理必須要先消毒，這裏什麽工具都沒有。

江宛清一籌莫展之際，趙傑等人及時趕到，以最快的速度把付玟送去搶救，江宛清狼狽不堪，趙傑很有眼色地什麽都沒問，身邊一片靜默，就連平常嘴最賤的蘇臨也仿佛啞巴了一般，都看着長嘆不已的江宛清。

“病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醫生從急救室內出來的時候如是說着，江宛清松了一口氣：剛才付玟被橫着送進去的時候，她幾乎以為人要被蓋着白布橫着送出來。

可是醫生接着說：“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她的肩胛骨被彈片穿透，傷口附近的骨骼有部分碎片嵌入了肉裏，需要做手術把碎骨頭取出來。”江宛清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是手術危險性很大嗎？”

“手術沒有風險，”醫生詫異地看了一眼快要急的蹦起來的江宛清，後者尴尬地搓了搓手，在一切能救付玟的小命的人面前，她一點都不敢浪。人老老實實站好，聽面前的醫生說：“骨骼造成的損傷很大，近距離受到槍|擊，人居然還能活下來撐到搶救，說實話真是個奇跡，病人簡直就像是死活憋着一口氣不肯松一樣，沒事的，你盡管放心。”

“我要說的是，槍|傷肯定會留下後遺症，她的左側上半身可能會癱瘓……”

江宛清驚呼：“什麽？！”

醫生被江宛清的一驚一乍吓得心髒病都快出來了，不禁皺了眉頭：“看着挺文靜一姑娘，怎麽大驚小怪的，我只說可能，又不是一定。病人的心智很頑強，能撐到現在，也有很大的可能性會熬過接下來的那關，最好的情況是左半身反應遲鈍，五感衰退。”

江宛清：“謝謝醫生，我現在可以進去看她嗎？”

醫生取出了一沓單子，“先別急，病人家屬簽個字，病人現在還在休息，最好別打擾她。”

江宛清自然而然地接過了醫生的紙和筆，聽他問：“你是病人的姐姐是吧……不對啊，怎麽她姓付，你姓江？”

江宛清大大方方地簽完了字，随口回答：“這都什麽年代了，不搞古代封建那一套，冠夫姓就免了……怎麽不對，裏面那是我女朋友。我進去看看，不出聲，不會打擾她休息。”

醫生似乎被天雷擊中，一時間沒緩過神來，趙傑的表情也淡定不到哪去，畢竟他和醫生都是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了，一時之間可能接受不了年輕人的這些幺蛾子。

倒是蘇臨和季徽浩十分淡定，尤其是蘇臨，更是露出了一個“我就知道”的表情。季徽浩看着病房的方向，撓了撓頭，扣着手指頭一聲不吭，反正她們彎不彎跟他也沒關系。

江宛清坐在沉睡的付玟身旁，握着她的一只手，嘆了口氣，內心說：“是我沒保護好你，孟岩會變成這個樣子，可能也是我沒有盡到一個師姐的義務，如果我關注到他的變化，他也不會走上這麽一條歧路，你也不會被那家夥弄傷。”

付玟的眼睫微微抖了抖，江宛清抿了抿唇，在她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過了一會一聲不響地離開了。

病房的門被關上後不久，付玟突然睜開了雙眼，那眸中熠熠如星，興奮地快炸出一簇簇煙花了。要不是她剛動完手術，全身動彈不了，指不定得在床上滾成什麽樣。

想當初她成功地勾搭上“女神”時，表面上穩如老狗，在江宛清看不見的地方，她扯着嗓子大吼險些把房頂子給掀了，又哭又笑、又蹦又跳，在床上滾來滾去，恨不得往外撒錢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成功泡到女神了。

“這一槍挨得值！”付玟笑意盎然地繼續睡了，幾乎有死而無憾的意味了。

趙傑把事情彙報給了上頭，下發了孟岩的通緝令。

“幾位女屍的死因都只是因為她們在兇手的眼裏是‘白蓮花’，總裁則是因為內部矛盾被滅口。”蘇臨拿着報告彙總，“挖心魔居然是一個組織，羅玉修、孟岩他們看起來随心所欲地殺人，實際上也是受控于人的棋子。這個組織直到現在已經出現了三人，死了兩個，只剩孟岩仍在潛逃，但是我想幕後的人絕對不止這個數目，專案組的任務還沒完。”

江宛清把羅玉修的血液樣本采取之後，後者的屍體被送到了他的父母手中，得知兒子居然是挖心魔，羅父羅母幾乎要哭暈過去。羅玉修的文采很好，在學校也是女生們衆星捧月的男神校草，學習優異人緣好，哪裏都沒有任何異常，誰能想到花季少年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蘇臨站在江宛清的身旁，說：“付玟醒了，她現在和程墨在一間病房，去看她嗎？”

江宛清頓了頓，搖了搖頭，說：“不急。我有個問題不能理解，就算挖心魔是孟岩和羅玉修等人，為什麽付玟是唯一一個幸存者？那次火災中的兇手，真的是羅玉修……嗎？”

蘇臨也皺了眉，一只手摸着下巴：“我也不知道。”

江宛清想了想，随意笑了，“算了，不想了，過幾天我就辭職了，這些事就得勞你們費心了。”

“什麽？你要走？怎麽突然……”蘇臨瞠目結舌，江宛清抄了手笑，“其實活人也挺好的，我不想自己的世界裏只有死屍，我也該出去見見活人的世界了；而且牽扯到挖心魔的事把付玟害成這樣，我也不願意再繼續了，就想帶着她離這件事要多遠有多遠。”

蘇臨釋然地說：“也好，哥特風雖然很好，但是死亡畢竟是頹廢的，你還是适合現在這樣子。”江宛清看着自己裝付玟時沒換下的少女風格裝扮，呵呵一笑：“謝了，禽獸兄。”

“我很好奇，以你的學識、能力和相貌，怎麽從來沒有男人追求過你？雖然我大概能猜到你的性向，但還是納悶。”蘇臨好奇地打量江宛清。

江宛清哈哈大笑，笑夠了才說：“上學的時候，他們有給我一個外號，叫‘灣仔碼頭’，不論男女，只要跟我關系好就得彎。”蘇臨失笑：“幸虧咱們只是泛泛之交。”

是啊，也不過是泛泛之交的同事關系。人與人之間的情誼大多數聯系在朝夕相處中，一旦遙隔千山萬水，風沙洗禮後，基本上就什麽也不剩下了，若以後有緣相逢還能再點頭打個招呼，也不失朋友一場。

可這樣的交情太多了，沒有什麽真情留在心裏，孤獨感是難免的。

不過還好，還有付玟。

付玟的病床被安排在程墨的旁邊，負責他的護士想給他換紗布，卻被制止了，付玟不經意地瞥了他一眼，程墨登時壓低聲音對那護士說：“咳，那個……我不想在她面前……”

護士了然，原來是不想在戀慕之人的面前丢人，只好溫聲說：“好吧，來，你躺下，我給你滴眼藥水。”

付玟cos一張大餅在床上平攤，聽着程墨和護士對話，翻了很久的白眼，可還是沒等到江宛清來探視，只好百無聊賴地和病房裏唯一的活人程墨交談。

“喂，你眼睛怎麽了？”付玟罕見地主動和他說話，程墨一時間激動得不能自已，說：“玉修羅把我打傷後，我躺在壁櫥前面了，額……爐子裏的火有點熱，把我的隐形眼鏡融化了，傷了眼睛。”

付玟“哦”了一聲，“你不是不近視嘛？”程墨幹笑了兩聲：“美瞳，顯眼大。”他整個頭都包成了大白面馍，眼睛也受了傷，如果不是聲音，付玟根本看不出來這貨就是程墨。

她忍不住又翻了一個白眼，江宛清推門進來，付玟明明已經生龍活虎，但瞬間裝得虛弱無比，恨不得一頭紮進江宛清的懷裏。

後者輕啓唇瓣，付玟滿心歡喜地等待情話，誰知道這祖宗破口大罵：“你想氣死我是不是！還敢拿你那小身板子擋槍！小混球，真以為老娘不會揍你是不是？”

“清……清清，”付玟委委屈屈地說，“我是傷員。”

“傷員了不起啊？！”江宛清冷笑，“老實聽着，你的命是老娘的，老娘不讓你死，你就得好好活着，敢自己作妖，我就活活弄死你！”

程墨突然察覺到了什麽：“你們……是什麽關系？”他的語氣淡淡的陰蟄，似乎彌漫了極深的恨意。

江宛清回頭蔑視地瞅了他一眼：“我媳婦，有意見？就憑你，邊呆着去。”

付玟本來還臉紅了一瞬，在江宛清話音剛落時就用右手立即拉過了她，程墨的刀紮在了方才她站的地方。

江宛清一怔，付玟似笑非笑地說：“火災現場的人不是羅玉修，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榜單都懶得申，除了小姐姐的推文外，自己都找不到自己的文，其實蠻好奇小天使們是咋看到的，收藏居然還有漲哎……

本來打算直接結局的，看大寶貝們這麽暖，啊，我決定寫個甜甜的番外~作者菌就是這麽闊愛（自我欺騙ing，不要打醒我靴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