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江晚歲的話音剛落下,整間屋子寂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江老太太和柳氏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她們當然知道。
江晚歲笑了笑,“你們也都知道,我娘親和妍姨關系好,樂曦又是我的手帕交,我娘親那麽年輕便去了。”
“祖母,”江晚歲笑吟吟地看向江老太太:“您說,端貴妃娘娘會怎麽想江家?我娘親對樂曦也是疼愛極了,樂曦那般喜歡她,樂曦又會怎麽想?”
“再者,雖然娘親身體素來嬌弱,但也不至于一場風寒便那般容易去了吧?”江晚歲的臉上漸漸沒了笑,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柳氏。
聞言,柳氏的臉瞬間變得蒼白,倏地站起身來怒瞪着江晚歲:“你什麽意思?!你想說是我害死了姐姐嗎?!”
她脖子上的青筋随着情緒的激烈凸了起來,像一條條醜陋的爬蟲。江晚歲看着她,餘光裏柳氏修剪齊整,顏色豔麗的指甲深深地陷進了她的掌心,隐約可以看見些許血漬。
一看就很疼。可是柳氏仿佛毫無知覺,手指依然收的很緊。
那是柳氏隐藏在憤怒下的恐懼和驚惶。
江晚歲突然就有些懷疑了。
江晚歲本來也沒有懷疑柳氏的意思,就是随口那麽一忽悠。畢竟許纖儀身子骨弱,很多人又是風寒造成的病逝,說實話,這個病因并不奇怪。所以江晚歲在許纖儀去世後這麽多年都沒有懷疑過可能會是什麽其他的人為原因,她也沒有想過,那些聽說來的害人手段會真實發生在自己家。
她越想就越覺得有這種可能,雖然打心底她也認為自己的懷疑有點輕率。可是,疑心就好比微弱的火種,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沒有及時撲滅,然後,它就會形成燎原之勢,便再也無法控制了。
“放肆!”
一聲怒斥打斷了屋內氣氛的凝滞壓抑,江晚歲眉尾一挑,看向從門口大步走進來的男人,其他人也都因為他的到來而驚呼出聲:“老爺!”
江吟雪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眼睛亮了:“爹爹。”
“老爺……”柳氏臉上的憤怒瞬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輕蹙着的眉頭,眼眶紅紅的,委屈地看向男人:“老爺,您回來了。”
江朔大步走過去,将她和江吟雪護在自己身後,恭敬地向着江老太太行禮:“兒子見過母親。”
見他回了,江老太太高興了:“好好,快坐!今天怎麽回的這般早?累了沒?”
“明日是休沐日,朝儀公主的及笄宴就在休沐日後,聖上讓我們提前回來了。”江朔解釋道,然後怒瞪着江晚歲,斥道:“你是怎麽跟長輩說話的?!你母親是病逝的,沒有人害她!不準随便誣蔑長輩!”
這是自江晚歲重生這麽多天以來第一次看見江朔,她剛醒來時,大病初愈,他沒有來看望過她。被接去許家的時候更是沒見到過江朔的影子,現在,她就和柳氏連争執都算不上,就來斥責她了?
原本要說的話被攔截下,在嘴邊一轉,江晚歲盯着江朔的眸光一暗,随即輕笑道:“父親和姨娘幹什麽反應這麽大?我又沒說是姨娘害死的娘親,我只不過是把樂曦和妍姨可能會想到的猜測說出來罷了。”
她說的并非沒有道理,其實大家對此都心知肚明,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江朔也無話可反駁,氣得指着江晚歲一陣青筋突突。“你!”
看着他僅為了柳氏口角上的一些吃虧就對她斥責,甚至都忘了許家的存在,江晚歲就不禁覺得曾經的自己傻得出奇。
少女垂眸輕笑一下,而後擡眸睨着江朔:“再者,父親剛才說的可有一處說錯了。”
江朔聞言,更是氣急:“何處?!”
江朔生氣起來很是有威嚴,再加上做官多年浸染的上位者自帶的微壓,就算是江老太太也有點發怵。
可江晚歲沒有,她清亮的眼睛定定地盯着江朔,一字一句慢慢道:“姨娘不能算作長輩,真要算起來,姨娘連庶女都不如,說不好聽點,就是個有主子孩子的奴婢。父親,您要我尊敬一個奴婢?”
她話音剛落,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素春和繁冬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放肆!”江朔抄起手邊的杯盞朝着江晚歲摔去,素春和繁冬驚呼一聲,均擋在她身前,所幸江朔方向沒掌握好,杯盞并沒有砸到任何人。
但是江晚歲的臉色瞬間黑了。
好,很好。
杯盞破碎,碎片濺了一地,滿場寂靜。
柳氏看了眼面色陰沉的江晚歲,輕輕勾着江朔的胳膊搖了搖,軟聲道:“老爺,您別怪歲歲,是妾身出身不好,讓您為難了。只希望二小姐別說吟雪就夠了……”
最後一句話她是看着江晚歲說的,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是男人最受不住的類型,江朔也不例外,将她摟在懷中耐心哄起來,江吟雪也委屈地看着江朔。江朔一會兒又摸着江吟雪關心。任誰看了都是一副家庭和樂的景象。
江晚歲冷眼看着他們三人,也不說話。
江老太太還是清醒的,她并沒有忘記許柏行中了狀元,深受聖上歡心。
“夠了!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江老太太發話了,她是江朔的生母,她說的話,江朔多少會聽。
江朔冷哼一聲,雖百般不願,但還是坐下了。
江晚歲也坐了下來,很快有丫鬟來把地上的碎片清理幹淨。
屋子裏氣氛很壓抑,江老太太率先打破,她放緩了語氣:“歲歲啊,你父親沒有斥責你的意思,都是誤會,誤會啊,你要是還關心祖母,就別計較了。”
江老太太是她在江家唯一還護着她的,哪怕只是因為許家也沒有關系,因為,越是貪物質的人才越是好利用。江晚歲當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跟她在表面上撕破臉皮,于是,她輕輕彎唇,“歲歲當然關心着祖母。”
這句話,就相當于是應了。
江老太太稍稍松了口氣,想到宮帖的事,她不得不硬着頭皮勸說着江晚歲:“歲歲,你看啊,你大姐姐去不了宮宴,被別人知道了咱們江家可怎麽被說啊,你最是和你大姐姐關系好,能不能……”
江晚歲歪頭反問道:“去找樂曦說情?”
“哎對對對,”江老太太連連點頭,笑呵呵地拉着江晚歲的手,苦口婆心想要說服她:“你給公主和貴妃娘娘說說,她們喜歡你,你說的,她們肯定會答應的。”
江晚歲沉默了一瞬,柳氏眼珠子一轉,“撲通”一聲跪在了江晚歲面前,她動作太快,誰都沒來得及阻止。
柳氏眼淚無聲地淌着,軟聲求她:“歲歲你幫幫你姐姐吧,你不喜歡姨娘可以,可吟雪是你的親姐姐啊!”
江朔回來了,她就一改之前的怒氣沖沖,意圖在哪江晚歲清楚得很。
江朔瞬間又怒了,心疼地把柳氏拉進自己懷中怒瞪着她:“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此言一出,滿屋子的人都震驚了,連柳氏都開始慌了。江晚歲要是真跟江朔脫離了父女關系,她的吟雪還怎麽進宮?!江晚歲背後是許家,昨日許家又出了個新狀元,要是真鬧崩了,江家絕對得不得好。那這件事可不是幾句話就能說得過去的。
江晚歲早就猜到會有這麽一天,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麽早。
看來,柳氏對江朔來說,真的很重要,至少,比她和母親重要一千倍,一萬倍。
江朔剛說出口就自知失言,但被人捧多了,他拉不下來面子給江晚歲道歉。
江老太太吓得心慌,連忙拉緊了江晚歲的手,呵斥了江朔一聲後,解釋道:“歲歲,你別聽你父親的,他是最近公事多了難免煩躁些,你別放在心上啊!”
江晚歲沉默了許久,久到素春和繁冬都開始惴惴不安,久到江朔額角青筋凸起時,她才彎唇微微一笑,聲音淡淡如古潭:“不會,孫女明白的。”
“柳姨娘不是想讓大姐姐去參加宮宴嗎?”江晚歲故意咬重了‘姨娘’兩個字的音,明顯可見柳氏面色一僵,連笑容都不自然。江吟雪眼底一閃而過的怨毒,江晚歲也沒有放過,心中暗諷,果然還是功力不夠,連這些心思都藏不住。
她輕松地靠在椅背上,垂眸用手指描摹着手帕上花紋的線條走向,語氣淡然:“我可以去找樂曦和妍姨,但是我有個條件。”
“還有條件?!”江朔一拍桌子,江老太太頓時就頭疼了,瞪了他一眼後看向江晚歲,語氣讨好:“歲歲是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
江晚歲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目光炯炯,盯着江朔,道:“我要我娘忌日時,姨娘和庶女都得去祭拜。”
她這話就是說給江朔,柳氏還有江吟雪聽的。在東陽,正妻逝後,妾室和所有子女都得為她守靈、祭拜,可是這麽多年來,柳氏母女仗着江朔的寵愛就沒給許纖儀上過一炷香。她曾經為了讨好他們,并沒有提起過此事,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此言一出,江吟雪倏地擡眸死死瞪着江晚歲,似要将她撕碎,江晚歲與她對視一眼,勾了下唇,看向江朔和柳氏:“如何?”
“我昏迷數日才醒,父親沒有看過我一眼,這就算了。”江晚歲琥珀色的眼眸裏一點笑意也沒有,眼神冷得像幾把冰棱子:“可在娘親忌日那天,您還陪着柳姨娘飲酒作詩!”
“舅舅那般疼愛娘親,要是他知道了,會怎麽樣?”江晚歲歪了歪腦袋,發簪上的流蘇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你這是在威脅我?!”江朔被她這樣一激,看着她那張和許纖儀像極了的臉,對許纖儀的厭惡疊加着發洩出來:“你給我跪下!”
江晚歲直視着江朔,沒有絲毫畏怯,那力道和眼神,隐約間帶着點陰戾。她江老太太慌了,正要打圓場,卻聽門外清冷聲音:“要她跪下?”
“江朔,你的膽子好大!”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今天的第三更!!!我棒嗎?!!對了,說一聲,想看追妻火葬場的小仙女們可以等《月上星》開了去康康!真的火葬場哈哈哈哈,想想我就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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