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沈逸清甩手就走, 房間裏只剩下江晚歲一個人, 滿屋寂靜。她看着有些淩亂的衣服,又看到了手腕上被迫戴上的玉镯,唇上火辣辣的疼痛, 一時間, 江晚歲心中的怒火不住地就往上竄。
擡手就想把玉镯從手腕上摘下來, 但是一想到沈逸清臨走前放的那句話, 又有些猶豫, 萬一他是真的說到做到呢?江晚歲又有些不敢輕舉妄動了, 舉到半空中的手幾番糾結之下又緩緩地放了下來,也不敢太大力, 萬一磕碎了就不好了。
玉镯戴在手上, 看着就氣,摘也不能摘, 還得像個祖宗一樣供起來, 江晚歲一想到沈逸清威脅的那句話心裏就不爽快, 竟然威脅她!當她怕嗎?!偏偏她還真的就是怕,江晚歲又氣又憋屈, 使勁地跺着地面,發洩道:“有病啊!”
她的聲音招來了繁冬和素春, 素春在門外輕輕叩門,關切問道:“小姐你怎麽了?”江晚歲休息的時候不喜歡別人在她的房間裏,所以素春和繁冬每次都是在門外,從不随意進來。
江晚歲怕她們進來看到自己這副樣子, 也懊惱自己剛才的失态,理了理松散的頭發,平穩氣息,故作淡定:“沒事,我就是看到話本子裏有些氣人的情節,沒什麽事,你們也去休息吧。”
女兒家偶爾看看話本子看到了氣急的情節也确實會跟着生氣,繁冬沒有多想,哦了一聲,素春就準備走。可是素春卻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小姐,你的聲音有些奇怪,是不是着涼了?奴婢給您煮些姜湯來吧?”
“不要不要!”江晚歲想起來那個生姜的辛辣味就受不了,下意識瘋狂搖頭,而後才想起來素春根本看不見,清了清嗓子說:“我沒着涼,好得很,我要休息了,你們快走吧。”
聽着江晚歲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聲音又不是很奇怪了,素春有點奇怪,但也沒多想,想到自己在這江晚歲不能休息,遂和繁冬一同下去了。
繁冬和素春走後,江晚歲又在房間裏坐了會兒,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沒有沐浴,站起身剛想去沐浴,又想起來她為了沈逸清把繁冬匆忙趕走,浴房裏也沒有放熱水。
“......”
沒有水怎麽沐浴!但是繁冬和素春又剛剛走,江晚歲也不想把她們兩個現在叫回來,嘆了口氣,決定明天起早點再沐浴。一想到讓她不能沐浴的罪魁禍首就是沈逸清,江晚歲就氣得直咬牙。坐在床上生了好一會兒氣後,江晚歲打了個哈欠,眼眶裏也泛起了淚花,剛想脫了外衣去睡覺,忽然,就聽得窗戶被輕輕叩響。
沈逸清前不久還生氣地甩袖子走人了,應該不是他。江晚歲輕哼一聲,反正只要不是他,現在就算是江吟雪來敲門她都開!
她下了床,走到窗邊,打開窗戶,看見十五正笑嘻嘻地站在外面,想到他就是沈逸清派來的,這心裏就煩。可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江晚歲現在就算是對他的主子很生氣,但是也不好對他發什麽脾氣,深呼吸了一口氣,倚在窗邊,淡道:“什麽事?”
十五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瓷瓶,江晚歲挑了挑眉,瞧着他,十五嘿嘿地笑着把小瓷瓶遞給她,解釋道:“姑娘,這是主子特地讓我拿給你的藥,皮膚破了的地方塗個一兩次就能好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江晚歲就感覺到唇上破皮的地方又開始疼了起來,腦海裏沈逸清那句威脅仿佛又在無限循環。當即就把小瓷瓶往十五懷裏一塞,氣咻咻道:“我不要!”
十五自跟在她身邊第一次被江晚歲兇,還有點懵,剛想再說什麽,就看見窗戶“砰”的一聲擦着他的鼻尖關上。
“......”
因為江老太太前一天就說了和海清大師約好了要清談,所以次日一早素春就準備着提前些去叫江晚歲起床,還沒走到門前,就看見“嘎吱”一聲門被人從裏面推開了——江晚歲把門打開了一條門縫,吩咐她道:“我想沐浴,你們替我準備一下。”
江晚歲竟然在素春叫她之前就起床了???
素春下意識應聲:“是。”江晚歲說完又縮回了房間裏,素春木然地吩咐下面的人去準備熱水。
繁冬因為去吩咐下面的人準備早膳了,所以比素春晚一步來,看見素春像個木頭人似的站在江晚歲門前還有些疑惑:“素春,你怎麽不進去呀?”
素春僵硬地轉頭看向她,“小姐已經起來了,還讓我準備熱水沐浴。”
“???”繁冬聞言,驀地瞪大了眼睛,擡頭看了眼東邊挂着的太陽,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議地喃喃:“太陽是從東邊出來的啊......”
繁冬和素春準備好了熱水,服侍江晚歲沐浴,又為她擺好了早膳。江晚歲邊吃,繁冬邊唠叨她:“小姐,不是奴婢說你,你這睡個覺怎麽也能磕到嘴巴呢?而且還不跟我們說,要是昨天說了,奴婢就給你塗點藥,也不至于今天還沒好!”
素春也半是埋怨地說:“是啊小姐,要不你以後睡覺還是讓奴婢守着吧?”
素春雖然為人沉穩,處事周到,但和繁冬一樣都未經人事,就是上輩子也沒來得及許配人家。江晚歲說嘴唇是磕破的,她們倆沒一個懷疑的。
江晚歲搖搖頭:“不要,這次就是不小心,總不可能以後總是這麽不小心吧?”她咽下口裏的粥,拿着帕子沾了沾嘴角,擡頭朝着她們倆眨了眨眼睛,聲音微軟:“待會兒用上口脂不就看不出來了嘛~”
素春看了看她的嘴唇片刻,嘆了口氣,把她面前的餐盤撤下去。
江晚歲知道,她這是妥協了。
江晚歲吃完早餐後就到了江老太太的院子裏去請安,正好江吟雪和柳氏也剛到,幾人陪着江老太太說了幾句話後,一行人就伴着她去了海清大師的禪房。幾人和海清大師說了幾句話,江老太太留下柳氏陪着後就讓江晚歲和江吟雪自己去轉轉。
江晚歲和江吟雪各自帶着丫鬟在白馬寺裏散着步。江吟雪一直很想知道她明明點了迷魂香,但是江晚歲為什麽還能一點沒事地跑出來,她不敢問得太明顯,只得繞着圈子假裝閑聊:“歲歲,昨天我一轉身你就不見人了,你去哪了啊?我又不敢說實話,只好替你在祖母面前隐瞞。”
江晚歲心中冷哼一聲,笑眯眯道:“我呀進了那個房子。”
說到重點了,江吟雪下意識地抿着唇:“那然後呢?”
“然後......”江晚歲勾了勾唇,眼尾輕挑,“裏面什麽也沒有,然後我就出來了啊。”
江吟雪不可置信:“就這樣?”她本想說沒有什麽奇怪的味道嗎,又怕被江晚歲懷疑,只好換了一種問法。
江晚歲停下腳步,側頭看向江吟雪,目光探究:“不然還有什麽?大姐姐希望發生什麽?”
江吟雪自知失言,紅唇嚅動幾下,改口道:“當然不是,我自是希望你好的,只是有些好奇罷了。”江晚歲點點頭,兩人又慢慢地走着,江吟雪岔開話題,道:“歲歲,你昨天是怎麽遇到祁王的啊?”
江晚歲知道她想的什麽意思,清淺笑道:“就是随便走了兩步就碰到了。大姐姐,你昨天是從哪條路回去的,我可一直都找不到路呢~”
江吟雪想着聽江晚歲的意思應該是迷魂香沒有起到作用,可能是之前寶惜慌亂沒有點燃,想到這她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寶惜,跟在她身後的寶惜吓得渾身一哆嗦。江吟雪覺得告訴江晚歲路線應該也沒什麽問題,就随口說了。
江晚歲聞言,像是想到什麽,她捂着嘴驚訝看向江吟雪:“那可是真是太可惜了,大姐姐,我聽祁王殿下說瑞王殿下昨天也經過了你走的那條路呢。”
“睿王?!”江吟雪驀地尖聲問道。
“對啊~”江晚歲就是故意騙江吟雪的,沈明周那個時候跟她在一塊而他怎麽知道沈明昊走的那條路。但江吟雪不知道啊,既然她那麽想接近沈明昊,她就成全她好了。江晚歲神秘兮兮地湊近了江吟雪,手擋在嘴邊,小聲道:“總聽見父親誇贊睿王殿下,我還沒有見過呢,還想着要是大姐姐你看見了還能給我講講!”
江晚歲都這麽說了,那大概就是真的了,本來還有些半信半疑的江吟雪立馬就信了,懊惱地快要抓狂,但是面上又不能表現出來,只能生硬地微笑着:“總還是會有機會的。”
“是啊,總還會有機會的。”江晚歲彎唇一笑,這一世與上一世有一些變化,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兩人漫無目的地走着,忽地看見前面有一大群人排成一條長龍不知道在幹什麽,江吟雪看了眼,“那應該就是之前那個小師父說的很厲害的大師了。”
江晚歲掀起眼簾,視線随意一掃,不感興趣地哦了一聲,她向來不信這些。但是江吟雪來了興趣,“我們也過去看看吧?我也想請大師給我算一算!”
江晚歲看了眼長長的,仿佛望不到盡頭的隊伍,嘴角抽搐,艱難微笑:“好的呢。”
江吟雪自小被柳氏嬌慣,自然不可能自己親自去排隊,于是就把寶惜趕去排隊了。江晚歲看了眼排在隊伍裏的夫人和小姐,并不覺得大師會給她們倆算,但是江吟雪不會聽她勸,說了估計也沒用,所以江晚歲才懶得提醒她。
等寶惜前面的夫人離開以後,江吟雪和江晚歲走了過去,這時江晚歲才近距離地發現所謂的大師竟然是一個滿頭烏發的年輕男人。
眉眼清秀,一身深藍色道袍,擡眼間,眼眸裏有深深的探究。
是個長得還不錯的男人。但是明明穿着一身道袍,江晚歲卻覺得他與其他算卦的人有很大不一樣,可要她說哪裏不一樣,她又說不上來,因為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很正常。江晚歲暗暗打量着,心裏卻在不住地猜測。白馬寺信奉佛教,像這種穿着道袍的算卦之人一般是不會讓他随便進來的,但是他卻能正大光明的在這裏給人算卦,還能得到海清大師身邊小和尚的推薦,看來是有什麽特殊的本事。
似乎是聽到了她的心聲,年輕男人微微笑道:“貧道宗元,為人算卦,姑娘可是有惑不得解?”
男人看着她,江晚歲還沒說話,江吟雪就開口道:“你算的準不準啊?”
江晚歲皺了皺眉,下意識看向年輕男人。聽見這樣無禮的問題,他也沒生氣,微笑道:“求卦之人最忌諱問這個問題,恕貧道不能回答姑娘。”
江吟雪輕哼一聲,寶惜為她拉開凳子,江吟雪徑直坐下,直視宗元,“旁的人不是說大師你可以算到心中所求?那大師給我算一算,我可否得償所願?”
宗元又笑了,抖了抖拂塵,不緊不慢道:“姑娘聽說的确實如此,但姑娘還有沒有聽說,來找貧道求卦之人,都必須是親自排隊?”
“姑娘讓丫鬟來排隊,恐誠意不夠,上天不喜,恕貧道不能為姑娘算卦。”宗元輕輕垂眼,聲音平淡如水:“姑娘請回吧。”
江吟雪被下了面子,還是在江晚歲面前,頓覺惱怒。柳眉一皺,“你好大的膽子——”
江晚歲瞥了眼垂着眼的宗元,拉了拉江吟雪的袖子,“算了大姐姐,我們走吧,這是大師的規矩,是我們不知道。我看很多人在前邊祈福許願,咱們也去吧。”
遞了個臺階,江吟雪睨着宗元輕哼一聲,和江晚歲轉身就要離開。
忽地聽見身後,宗元的聲音含笑傳來:“江二小姐,請留步。”
江晚歲腳步一頓,回頭看向微笑着的宗元,疑惑道:“大師可說的是我?”
宗元輕輕颔首:“正是姑娘。”
江吟雪也轉過身來,江晚歲不冷不淡看向他:“大師可是有事。”
男人依然微笑着,明明長得一副清秀眉眼,可江晚歲卻莫名覺得他很輕佻,倒像流連在姑娘間的花花公子。當然,這話她可不能直接說出來。
“貧道算卦雖然有規矩,但若是有緣人便可省去。”宗元輕眨長睫,唇角微彎:“貧道覺得,江二小姐便是有緣人。”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能接受BG文裏出現BL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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