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沈逸清早上練完劍, 又把這幾日下面傳上來的緊要事情給處理完了, 最後在吳叔的提醒下才想起來早膳還沒有用,但此時已經快接近崇帝下朝的時辰了,匆匆吃了幾口小菜便扔下筷子帶着初一出了門。

吳叔哎呀一聲, 開始念叨他又不好好用膳, 對身體不好之類的話, 跟在他身後絮絮叨叨的:“王爺, 您這樣以後身體會不好的, 你看我這老骨頭年輕時也是不在乎, 現在毛病就出來了……這是要去哪?中午還回來用膳嗎?”

沈逸清一路大步流星,腳步不停, 聽到吳叔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突然停下腳步, 回頭看向吳叔,神色嚴肅, 吳叔見狀立馬跟着凝重起來:“可是有什麽事情吩咐?”

沈逸清算了算自己一去一回的時間, 等他回來的時候也錯過了午膳的時間, 倒不如去找江晚歲,告訴她那個好消息。那丫頭, 肯定是特別驚訝。一想到少女驚訝地長着嘴巴可愛的模樣,唇角就忍不住瘋狂上揚, 驚呆了現在一衆人。

初一依然是面無表情着一張臉,他素來這樣,再加上一直跟在沈逸清身邊,早就對此見怪不怪了。

沈逸清兀自欣喜了片刻, 才察覺到衆人看自己不對勁的目光,壓下翹起的唇角,清了清嗓子:“吳叔,我準備成親,麻煩你幫我準備下聘禮吧。”

“!!!”在場衆人不約而同地瞪大了眼睛,就連初一都不由得多看了沈逸清幾眼。

吳叔感覺自己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內心震驚猶如翻起了驚濤駭浪,但他是從先皇後身邊看着沈逸清長大的老人,見多了宮中的大小事情,怎麽能表現得很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于是,他佯裝淡定地請示沈逸清:“王爺,您、您是說……準備聘禮?”

不遠處拿着掃把、抹布假裝幹活的下人暗暗地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還裝淡定呢,這臉上的褶子都快笑出花兒了。

“嗯。”沈逸清一臉淡然自若地點點頭,準備上馬,吳叔還在心裏默默消化着這突如其來的驚喜,正準備吩咐下面的人去準備東西,忽然又看見沈逸清轉身回來,吳叔連忙問道:“可是王爺還有什麽吩咐?”

沈逸清沉吟片刻,表情柔和了許多:“我也不知道聘禮應該多少合适,但吳叔您多準備些就是,再把咱們王府看看怎麽整理一番。”不等衆人反應,沈逸清又摸着下巴想了想,說:“您看看準備些什麽小姑娘喜歡的東西,她不太喜歡甜口。嗯……那我今日進宮去,順便再要個禦廚回來吧……”

“嗯,就這樣吧。”沈逸清越說就越覺得很有必要,最後拍了拍吳叔的肩膀,一臉嚴肅道:“吳叔,麻煩您了。”

吳叔被他這一下拍的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消息太令人震驚得腦子不靈光了,還是沈逸清砸來的重任太沉重,總之,吳叔覺得自己需要好好緩一緩。

他微微俯身:“是,老奴必定不辜負王爺信任。”

沈逸清最後拍了兩下吳叔的肩膀,飛身上馬,揚鞭一甩,黑色的駿馬飛馳而去,初一見狀也騎上一匹馬跟了上去,揚起一陣灰塵。

吳叔和衆下人在門邊站了許久,片刻後,全都不約而同地歡呼起來,吳叔看着府內喜氣洋洋的熱鬧模樣,熱淚盈眶。

太好了,原來自己看着長大的小主子是真的喜歡女子!

宮內是不允許騎馬的,但是沈逸清不一樣,崇帝特許他可以攜佩劍,乘車駕進宮,只是沈逸清從沒有這樣,一直都是別人怎麽樣他怎麽樣。可今日,守門的侍衛卻見着素來從容優雅的軒王殿下騎着一匹黑色駿馬飛馳進宮,眼睛都差點看掉了,來不及向他行禮,人影就沒見着了,還吃了一嘴的灰。

沈逸清到達乾坤宮的時候才剛下朝,大臣們魚貫而出,看見他,剛想行禮,卻只來得及看見一個白色的殘影。

沈崇早在快下朝的時候就得了身邊大太監傳來沈逸清來了的消息,所以在看見沈逸清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一點也不意外。兩個人面對面看着對方,誰也沒有先開口,還有些剩下沒來得及出去的大臣見狀,立馬加快了步伐,幾秒後,整個殿內只有沈崇和他身邊的大太監卓公公。

沈逸清向沈崇行了一禮,被沈崇攔住了,卓公公給他端來一杯茶,他輕啜了兩口,不緊不慢道:“行了,你別整這些虛的。你從來不主動找朕,今日卻一如反常,說吧,是什麽事情。”

沈逸清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了自己的目的:“兒臣要成親,想求道賜婚聖旨。”

“噗——”

沈崇剛喝進去的茶水瞬間噴了卓公公一臉,但他顧不上其他,目瞪口呆地看向沈逸清:“你說什麽?!”

沈逸清皺了皺眉,“兒臣說,請您下聖旨。”

沈崇一擺手,拿過卓公公遞來的帕子擦了擦嘴角:“不是,我說你前面一句。”情急之下直接自稱我了,但是他自己并沒有注意到,想到兩人之間的冰塊親情,卓公公默了默,還是不提醒他們好了。

“噢。”沈逸清本來很不耐煩,但是看在他還得讓沈崇下聖旨的份上還是再給他重複一遍好了:“兒臣說想成親。”

“咳、咳咳咳......”沈崇覺得這大概是他這幾天聽到的最好的一個消息了,不禁喜上眉梢,語氣裏是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谄媚讨好:“哎...你想娶哪家的姑娘還是公子啊?要不要我幫你參考參考再做決定?”

沈逸清冷眼睨着他,面無表情:“不用,您只用給兒臣下一道賜婚聖旨就行了。”

“哎,不是!”沈崇有些難過,“朕年紀比你大,經驗也比你豐富,幫你參考參考可以讓你少走彎路,免得娶到了什麽不好的——”

“好不好不是由你說了算。”沈逸清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你有什麽資格給我參考,是覺得當年母後還不夠慘,非要再讓我的妻子也重蹈覆轍嗎?”

原本還勉強算和諧的氣氛因為這一番話瞬間墜入冰窖,卓公公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早在沈崇說出那一番的時候他就心叫不好,當年的先皇後的死一直都是父子倆之間不能提及的話題,眼下......

沈崇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沈逸清絲毫沒有畏懼之意,冷冷地看着他,那眉眼像極了一個人。沈崇恍惚之間,仿佛又看到了當年那個言笑晏晏的少女,只是眨眼間,少女笑顏煙消雲散。沈崇下意識伸手要去抓,卻對上殿內中央那個有着跟少女幾分相似眉眼的青年。他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仿佛整個人的力氣瞬間被抽空。

沈崇扯了扯了嘴角,眼角魚尾紋皺在一起,笑聲滄桑:“那你想娶誰,這個總要告訴我吧?”

沈逸清森冷的眉眼溫和了一些,想到江晚歲,心情就不自覺地大好:“定北侯的外甥女,江晚歲。”

沈崇這回臉上的最後一絲笑容都消失了,神情嚴肅起來,他看了眼卓公公,卓公公了然地去把殿門關上,并驅散了周圍的宮人,這才回到沈崇身邊。

即便已經年過四十,但王座上的男人也依然健壯,鷹一般銳利的雙眼緊盯着沈逸清,沉默半晌,他緩緩開口:“你是真心喜歡那個女孩子?”

沈逸清嗤笑一聲,“想問我是不是有意你的那個位置,直接問就好了,何必拐彎抹角地說什麽真心。”他擡眼冷笑着看着沈崇,笑容惡劣又帶着一絲憎惡:“真心這種東西,你也配提?我以為這種東西你早就沒有了呢。”

沈崇的面色難看起來,猛地一拍桌子,發出一聲巨響:“沈明逸!朕是你父親!”

沈逸清白衣飄飄,面無表情,聲音冷得像是從冰窖裏出來的一樣,“所以呢?因為你是我的父親,你就可以那樣對待我的母後了?”沈逸清停頓了一會兒,目光森冷:“對了,沈明逸早就死了,我叫沈逸清。”

沈逸清的話像是一盆冰水潑在了沈崇的臉上,沈崇所有的怒氣瞬間被截斷,他靠在龍椅上,揮了揮手:“好,那你說,你娶她是為了這個位置嗎?許家,掌管東陽三分之一的兵權,上百年來絕不插手皇族的事情,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我不會為了權勢地位娶我不愛的人。”沈逸清眉眼冷冷,“更何況,你們喜歡的這個位置我不稀罕。”

“就算我知道這點,但別人不知道!”沈崇瞪着沈逸清,擡手就扔了一個杯子過去,沈逸清略一側身就躲開了,上好的琉璃盞就這樣碎在他的腳邊:“倘若你娶了那個女孩子,你覺得這滿城的大臣會怎麽看你?還有你那些皇兄會怎麽想?你覺得到那時你平靜的生活還能持續多久?!這些問題你想過嗎?!”

“我想過,但我依然想娶她。”沈逸清眉眼淡淡,“你直接說你這聖旨是下還是不下吧。”

這等大逆不道的話沈崇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一旁候着的卓公公小心翼翼地看着,連呼吸都不由得屏住,這樣的對話對于沈崇和沈逸清來說再正常不過,即便這樣,每次他們待在一塊還是很令人心驚。

沈崇理了理衣服,沉聲道:“若是朕不下這賜婚聖旨,你當如何?”

“不下?不下我也要娶。”沈逸清輕笑一聲,唇邊揚起一抹譏诮的弧度:“只不過那我就不能保證我會不會又突然對這個位置感興趣了。你知道的,只要我想做的事情,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我都會去做。”

殿內沉默了下來,卓公公看看沈逸清,又看了看沈崇,這個事情他也沒辦法調和。

不知道這樣窒息的沉默持續了多久,沈崇終于開口了:“好,朕會給你們賜婚。但是——”他目光沉沉:“你要保證,現在先不要對這個位置......”

沈逸清嗤笑一聲:“當然,你真以為我像你一樣愛這個位置嗎?”

“不是的,希望您能遵守承諾,為我們賜婚。”沈逸清說完,毫不留念地拂袖離去,一眼都沒看龍椅上的中年男人。

他走後,沈崇有些迷茫地看向卓公公,聲音缥缈:“小卓子,你說,朕這樣做,他日後會恨慘了朕吧?”

卓公公安慰他道:“不會的,四殿下日後知道了您的苦心,不會怨您的。”

“是嗎?”沈崇看着敞開的殿門,那裏空無一人,又問道:“那阿婉呢?你說她會怪我嗎?”

阿婉是先皇後謝如婉的乳名。即便是卓公公從小就陪在沈崇身邊的,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頭磕在冰涼的地磚上,“老、老奴不知。”

沈崇擺了擺手,落寂收回視線:“罷了,你起來吧。她若是在的話,必定是恨我的,畢竟啊,他們母子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雖然很憎惡沈崇,但是沈逸清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他不會反悔的。一想到他和江晚歲的名字馬上可以寫在一張聖旨上了,沈逸清的心情就大好。尋思着自己好像應該跟自己未來的大舅子許柏行說一聲,沈逸清也沒有想過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妹妹許柏行會不會打死他,只心情愉悅地朝宮外走去。

走了沒幾步,就碰見了和一群宮女玩鬧的沈樂曦,見到他,沈樂曦立馬停下來,“皇兄。”

“嗯。”沈逸清随口問道:“你怎麽一個人在宮裏玩,沒找歲歲玩去?”

沈樂曦沒注意到沈逸清對江晚歲的稱呼,撅着嘴埋怨道:“她呀,這幾天她一直都說沒時間,還說什麽今天跟着許夫人去參加宴會了。”

“去參加宴會了?”沈逸清頓時疑惑道,他怎麽從來不知道。

“對啊,她昨天寫信告訴我的,大概就是個普通的宴會吧。”沈樂曦見他沒有反應,扯了扯裙擺,小聲問道:“皇兄,我能回去了嗎?”

沈逸清滿肚子疑惑,随意地揮了揮手,沈樂曦立馬就跑得不見人影了。

沈逸清一出宮就看見初一迎了上來,“主子,皇上答應了嗎?”

沈逸清點點頭,“答應了,我們先去找行之。”雖然可能會被打一頓,但是在娶到媳婦面前這都不算什麽事!

兩個人馬不停蹄地趕到定北侯府,今天許柏行還沒上任,在院子裏喝着小酒別提多潇灑。

許柏行随手拿了個杯子朝他扔過去,“你最近可忙得不見人啊,怎麽今天有空來找我了?不是,什麽事你這麽高興?一直挂着笑~”

沈逸清一把接住那杯子,在許柏行對面坐下,自顧自地拎着酒壺給自己倒了杯,剛想說話許柏行就從身後吉竹手中拿過一疊紙遞給他:“你來的正好,幫我看看這些人如何?”

沈逸清随意翻了翻,“你給我看這個幹什麽?”

“歲歲呀~”許柏行擡了擡下巴,“我母親今天帶她去了徐侍郎夫人舉辦的春日宴,替她相看些人家,這不是怕江朔那個老賊——”

“相看人家?!”沈逸清只覺得自己仿佛幻聽了一般。

“對啊,歲歲之前答應了的。”許柏行奇怪地看着突然站起來的沈逸清,“還有,又不是給你相,你這麽激動幹什麽?”

昨天還答應乖乖的,今天就要爬牆了。好,很好。

沈逸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扔下那一沓紙轉身就走,許柏行一臉懵地站起身,茫然道:“你幹什麽去?”

前方男人咬牙切齒:“捉奸去!”

江晚歲的頭發稍微有一些亂,發飾歪了一點,也不是什麽大事,繁冬替她重新整理好後她就回到了亭子裏去了,剛進去就看見姚家兄妹兩人分坐兩邊,姚雲舒扭着頭就是不看姚雲祈,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格外的僵硬。

江晚歲的腳步不由得頓了頓,她好像有些來的不是時候?

踏出的腳又想收回,但是姚雲祈察覺到了她的到來,這個時候再退回去就更顯刻意了,江晚歲只好繼續朝着他們走去,對着姚雲祈笑笑,然後又走到姚雲舒身邊坐下,發現她的眼睛是紅的,長長的睫毛還有些濕潤,一看就是哭過了。心瞬間就軟了,摸着她的腦袋,輕聲道:“怎麽了阿桃?”

“你不用管她,讓她自己反省一下。”姚雲祈出聲了,聲音依然溫和,和江晚歲說話的時候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江晚歲撅了撅嘴,嗔怪地把姚雲舒往自己這邊摟了摟:“這怎麽可以?女孩子就是要哄得呀~”她俯身對着姚雲舒眨了眨眼睛,眼眸彎彎,“阿桃說對不對?”

姚雲舒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并沒有把姚雲祈訓斥她怪在江晚歲身上,見她現在還如此為自己說話,委屈一下子放大,眼淚滴答滴答地就落了下來,撲在江晚歲懷裏嗡嗡地嗯了一聲。江晚歲莞爾一笑,拍着她的背輕聲和她說着話,沒一會兒就哄得姚雲舒心情重新大好,瞪了眼姚雲祈,拉着江晚歲的手,氣鼓鼓地說:“姐姐!”

江晚歲彎了彎唇:“怎麽了?”

“雖然我哥哥他真的又兇性子又還內斂,但是——”姚雲舒一本正經地盯着江晚歲,說:“他起碼長得好看,學識好像還不錯的樣子,我覺得你要不就勉強一點當我嫂子吧?我真的會對你特別特別好的!”姚雲舒雙手伸展開了,比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圓,圓溜溜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江晚歲驚呆了,一時間都不知道是先該說什麽好,眨了眨眼睛,艱難道:“阿桃,我不能......”

“阿桃。”姚雲祈面無表情地盯着姚雲舒,姚雲舒雖然平日裏總是皮得很,但是看到這樣的姚雲祈心裏還是有點發憷的,掙脫了江晚歲的懷抱,丢下一句“我要去玩了”就飛快地竄出亭子,連個影子也看不着。

江晚歲有些尴尬地垂下眼,姚雲祈看起來也有些不自然,不過他想的卻是剛剛江晚歲那句沒說完的‘我不能’,雖然明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太可能,但是當你還抱有幻想卻親耳聽到幻想破碎的時候,心情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失落。

“阿桃年紀小,口無遮攔,從小缺乏母愛,”姚雲祈站起身,向江晚歲拱手:“我代她向你賠個不是。”

江晚歲立馬站起來,連連擺手:“不不不,不用這樣的!阿桃就是缺人陪,年紀小,我不會當真的!你不用這個樣子,上次我們還挺聊得來的,咱們就算是朋友了,不用這麽見外。”

“朋友?”姚雲祈有片刻的失神,胸口處傳來的一股鈍痛拉回了他的理智,他這才彎了彎唇角:“多謝江姑娘看得起姚某。”

“你看你,都說是朋友了,就不用這麽見外了。”江晚歲微微仰頭沖着他粲然一笑:“直接叫我名字吧,每次聽見你江姑娘江姑娘的叫,總感覺怪怪的。”

姚雲祈心裏很清楚地知道江晚歲的性子一直都是這麽直率,但還是會忍不住幻想些其他的意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聲音裏帶上了些笑意:“好,晚歲。”

江晚歲咧嘴笑了笑,陽光不知何時照進了亭子裏,身後的樹叢被風一吹,有樹葉被吹落枝頭,飄飄忽忽地在空中飄蕩,最後落在了江晚歲的發髻上。姚雲祁下意識地就伸出手想要摘下那一片樹葉,江晚歲本能地往後仰,想要避開他的手,緊盯着他:“幹什麽?”

姚雲祁手一頓,拿着那片樹葉給她看,溫和地笑着解釋:“剛剛風把樹葉吹到了你的頭發上。”

江晚歲垂眸看了眼那片小小的樹葉,這才知道是自己誤解了姚雲祁,氣氛有些尴尬,她不好意思地微微紅了臉:“抱歉啊,我……”

“無礙。”姚雲祁雲淡風輕地把樹葉放回花壇,轉身對她彎了彎眉眼:“落葉歸根,倒是讓我不禁想起了一句詩。”

他一句話就化解了江晚歲的尴尬,江晚歲笑眸彎如新月,唇紅齒白:“可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正是。”男人瞧着她,示意她看這萬物生長的景象:“回到初生的地方,化成養分供養着大樹,倒也不枉為一種重新開始。”

姚雲祁眼裏噙着笑,眉眼清隽,倒是讓江晚歲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這種熟悉的感覺很奇怪,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麽。

沈逸清趕來的時候,剛好就看見這一幕。

少女眼眸清澈,笑顏明媚,男人也是笑容溫和,伸手摸着少女的臉頰,沈逸清趕過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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