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彩虹
顧雲開對別人的感情并不感興趣,除非那涉及到他的計劃, 比如像是溫靜安。
否則絕大多數時候, 顧雲開很高興八卦因子得到滿足, 可要像個老好人一樣的插手去管,他是絕對做不到的。
前不久《燈如晝》故意放出緋聞炒作, 暗示陳望跟舒慕恩因戲生情,沒有說清楚,只是含糊隐晦的提了提, 這兩天兩個人被到處都是狗仔隊圍堵, 甚至有時候連劇組拍攝也會有聞風而來的媒體故意探班, 說白了就是想知道兩個人是不是真的談戀愛了。
捕風捉影是記者的拿手好戲,而放出去的暧昧誘餌更是宣傳的一種手段。
滑石公司玩這方面的炒作已經是老手, 絕對不會把緋聞炒成醜聞, 倒不如說綜藝也好, 電影也好, 炒男女主角的緋聞屢見不鮮,對明星而言, 有時候戀情并不一定是真的要結婚生子, 很有可能只是一筆交易, 其實不光是制作方會這樣, 許許多多的媒體也熱衷于這方面。
雖然這種套路很老, 但是觀衆就愛看熒幕情侶,希望飾演情侶的兩個人在現實裏終成眷屬,尤其是那種作品裏悲劇的情侶如果在現實裏修成正果, 能得到的宣傳效果會大大增加。
至于之後要分開也再方便不過,随意找個理由分手,比如聚少離多或是感情不合,至于之後要跟其他人炒作,只要等這一段的風波過去就好了。
一般來講這種炒作方式有兩種,一種是雙方既不承認,也都不否認,在發酵得當過後,有了相應需要的結果,就會出面澄清緋聞的新聞會,又或者是一直不承認到另一段緋聞開始;還有一種是雙方都出來表示他們交往了,配合着公司的宣傳需要,什麽時候被拍到親密無間的出入,然後“被發現後大大方方的”的公開,包括在微博上宣傳,然後分手結束之類的,都要跟着公司制定的宣傳步驟來。
而對觀衆來講,如果熒幕上是一對真情侶在演或者是在綜藝節目裏一同出現,那意義就大不相同了,哪怕只是他們認為的“真情侶”。
不過這種宣傳因為需要兩個人一直在其他人眼前表現的像是情侶一樣,因此弄假成真的也不是沒有,很多人會真正拍拖一段時間,不過這種“錯覺”也很快就會消失,然後他們會花比預計更久的時間分手,也有一部分運氣好的直接找到人生真愛,幹脆結婚生子了。
舒慕恩似乎正處于兩者之中。
除了不知道有沒有失意的情場,舒慕恩最近的狀态也不太好,職場也不見多樂觀。
之前拍攝的時候,有一段下水的近景武打動作讓藍瑟一直很不滿意,NG了好幾次,舒慕恩就不得不重複下水再表演,氣得藍瑟在片場破口大罵,她挨罵後情緒挺低落的,不過也沒還嘴。女性總有那麽幾天不太方便,藍瑟就是氣瘋了也沒有辦法,只好讓她自己調整,多琢磨琢磨,畢竟像是武打這種戲份本身就消耗體力,重複多拍幾次只會讓動作越來越難看,更何況還有下水的戲。
下戲之後,舒慕恩換了衣服一個人躲在片場休息室裏偷偷的哭,被來拿水杯的顧雲開無意撞見了。
“你還好嗎?”
顧雲開僵在門口半晌,總算知道為什麽衆人都不進休息室了,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幹脆把休息室關了,走近兩步把自己的手帕遞了過去,拿起自己專用的水杯背過身喝了口掩飾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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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撞見落淚場景的舒慕恩倒是沒有什麽反應,只是萎靡不振的擦了擦眼淚,不像平日在片場裏那麽有精神,她勉強笑了笑,低落道;“沒什麽,不要緊的,我只是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藍導說那麽多,我還是做不到,他都給我好幾次機會了。”
“狀态不好也沒辦法。”顧雲開婉言勸了勸,倒是沒有多提什麽。
像娛樂圈這種地方,狀态不好照舊得強顏歡笑,沒點地位談不上耍大牌,想耍可以,不要參與這種大制作,有得是劇組為了名氣殷勤伺候着。像《燈如晝》這種項目,主創組不是周扒皮那種性格已經很不錯了,輪不到演員耍“小性子”跟狀态不好,你上不了的話我可以換個人上,無非就是如此。
說難聽點,當你足夠有資本,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如果沒有,連病都生不起,哪怕你之前二十四個小時有近二十個小時都在跑通告,過勞倒下,所有人也不會誇你敬業,只會怪你這時候突然倒下,妨礙了接下來的安排,還要再調整。
可有什麽辦法,競争就是這麽殘酷冷漠,接不了的工作就別接,他們大可以讓給其他不會倒下的人接,但是對明星來說,錯過這個機會,誰知道還有沒有下個機會。
一切都是為了出名,出名了才會有更多更好的機會,更豐厚的待遇,更出色的未來。
人永遠都是被奮鬥這個怪物捆綁的生物。
顧雲開坐在邊上不鹹不淡的安慰了她幾句,其實這些事也不是舒慕恩願意的,純屬是生理期問題,性格也多多少少會變得敏感脆弱,沒在片場哭出來其實已經很堅強了,更別提水裏那場打戲其實怪冷的,衣服吸水了又重。
可是藍瑟也沒辦法,舒慕恩一個人耽擱了全劇組的拍攝,好在是下午的戲份,拍攝了其他的打算,讓舒慕恩能有一個晚上的休息時間。
這會兒舒慕恩臉上的妝已卸了,不過臉色白的倒像是受傷時的化妝,唇色也是粉白色的,顧雲開給她倒了杯紅糖水——休息室有幾個演員慣用的那幾樣東西。舒慕恩低低道了聲謝,情緒似乎緩和了很多,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些今天拍戲的事,她說着說着,忽然止住了,像是情緒小小的崩潰了,一直輕微的道着歉。
顧雲開遲疑了會兒,撿了條毯子給她圍上,看着舒慕恩臉上全是眼淚,緊緊把自己蜷在了一起,她努力的說道:“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我很想努力的,我已經很努力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是做不到,真的太冷了,我的手都在發抖,壓根提不起力,我很想做到,我不想搞砸的。”
舒慕恩大概是有點焦慮症,這種對演員跟一些工作者來講也挺常見的,更別提她現在身體情況不太好,性格方面也無疑敏感了不少,看起來既驚恐又不安,對自己能夠彌補的失誤慌張失措,卻不知道怎麽反應才好。
其實不能完全怪她。
“沒事的。”
顧雲開安慰她,輕輕握住了舒慕恩的手,柔聲道:“沒事的。”
舒慕恩讓他想起了顧見月。
“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只會說這句話,沒事的,會過去的,還好,不要緊的。”舒慕恩慘白着臉,顧雲開的那句話像是無意打開了她的某個開關,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失聲痛哭道,“為什麽你們男人總是這樣!就算厭煩了,也不會主動開口,只會無聲的逼着我做決定,然後反過來指責我……”
顧雲開微微吃了一驚,氣氛忽然沉默了下來。
“抱歉。”舒慕恩啜泣了沒多久,很快就回過神來了,她急忙揉了揉眼睛,愧疚道,“對不起雲哥,我不是說你,不好意思,真的……我是不是又搞砸了,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說,對不起。”
“不要緊……”顧雲開一怔,立刻改口道,“沒關系,我不在意。”
他看着這個脆弱得幾乎不堪一擊的女孩子,自然不會介懷對方在情緒不穩定時出口的話,更何況那些話也不算是非常冒犯,顧雲開聽得出來不是在指責他,只不過是被某位男性同胞牽連了而已。
舒慕恩沉默了半晌,有點猶豫的握住了顧雲開的手,低聲道:“幫我保密好嗎?”
“好。”顧雲開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柔聲答應了下來。
情場失意,職場也失意,難怪舒慕恩看起來打擊那麽大。
像是這種僞裝情侶的宣傳炒作,通常是要簽保密協議的,一旦透露就會狠狠賠上一筆巨款,劇組絕大多數人都不會清楚兩位明星簽了這麽一份合同,顧雲開還是因為屬于宣傳主演之一需要配合也要簽保密協議才知道的。
姑且不管舒慕恩說得這個人到底是不是陳望,又或者是她之前有個舊情人一直冷暴力對待她導致她移情陳望卻又覺得痛苦,這一切都跟顧雲開沒有任何關系。像是這種感情矛盾的事,就算對象是陳望,也完全不利于對甜蜜真愛的炒作,顧雲開對這種事情完全不感興趣。
顧雲開跟舒慕恩沒什麽仇怨,不至于坑她,也不會耐不住八卦跑去碎嘴亂講,免得得罪人,畢竟圈子裏最不需要的就是仇人了。不過他們倆關系只不過是普通,自然也不會緊張的提醒舒慕恩要謹言慎行,這與他本身沒有什麽關系,而且就算提了,人家未必領情,說不準還覺得顧雲開大嘴巴瞎操心,舒慕恩到底不是溫靜安跟夏普他們,不值得他花心思刻意去規勸跟思考讓對方更好接受的方法。
倒是舒慕恩說得那句話一直在他腦海裏徘徊:你們男人是不是都是這樣,就算厭倦了也不會主動開口,只會逼着別人做決定……
這種事情其實并不少見,而且可以說是絕大多數男人多多少少都會有這種毛病。
不少男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絕不會開口和平分手,大多人在心理都覺得自己要是開口把女朋友甩了會顯得很不負責任,除非女朋友真的是“噩夢級別”的作跟公主病,讓周圍人都感覺非常差勁,否則絕不會張口,生怕自己會落人口實,被人譴責。當感情一冷卻下來,假使他們想要分手,下意識就會開始使用冷暴力,讓對方知難而退。
說到底就是求一個問心無愧,不願意做這個壞人,把自己擺在被女朋友甩掉的位置上,心安理得的繼續找下一任。
評價的委婉客氣點就是沒有擔當,說直接粗俗些則是當了婊子還想立貞節牌坊,可偏生這種情況還不少。
倒不是顧雲開故意想起簡遠——只是戀愛方面他除了簡遠真的也就沒什麽人好想了,畢竟這是他的初戀。
簡遠并不是這種人,再沒有比顧雲開更清楚不過了的了,雖說他跟簡遠認識的時間也不長,但是他就清楚,那個大男孩不是會随意玩弄別人感情的人,自然也不是這種沒有擔當,不負責任,故意用冷暴力逼迫別人的類型。
只是顧雲開有時候實在是不明白,簡遠是真的不在意嗎?不在乎見不見面,不在乎兩個人隔着異地,不在乎顧雲開的工作繁忙,不在乎每次通話都是匆匆挂斷或是有人打擾……
他光用想的都覺得煩躁。
一個人的忍耐程度真的有這麽高嗎?
這件事多多少少有點好笑,顧雲開本以為他會是兩個人關系裏比較冷淡跟漠不關心的那個,他也一直是這麽認為的,甚至還為此忐忑跟思考了一段時間。可不是,他現在自打嘴巴,對于這段關系能否好好維持下去,他遠比簡遠要更緊張也更在意。
他們已經近兩個月沒有見面了。
拍攝就快要結束了,夏季度過去,已經快要進入秋季了。
如果接下來簡遠還不打算約他見面,那他們就三個月沒見面了,哪對熱戀的戀人會足足三個月都不見面,沒通像樣的電話,說不了幾句話就斷開。
可能就只有他跟簡遠吧。
有時候分手并不是任何人出了差錯,也不是感情出了問題,更不是産生矛盾卻不願意說,也不肯履行情侶條約了,就只是時間而已。時間會無聲無息的抹平所有的激情與熱愛,将那些澎湃洶湧的感情徹底埋葬在沙塵裏。
人們會察覺到不對,可卻無聲無息的,緩慢接受了這種潛移默化的改變,無人可以責怪,只不過他們都沒有選擇對方,也都沒有為這件事做出什麽努力,任由這種愛意慢慢變成了平淡,從抓心撓肝的想念漸漸變成無關緊要……
他跟簡遠還沒有到那個份上。
可已經在往那個方向進發了。
顧雲開對愛情一知半解,覺得自己很可能也就永遠這麽一知半解下去了,他不知道別的人會怎麽來完美的應對這件事,解決這個問題,總之他只能笨拙的打了個電話給簡遠,在打之前還猶豫了一下,思考這個時間簡遠會不會在譜曲。
不過管他呢。
哪有什麽各種地方都面面俱到的老手,人生只有一次,戰戰兢兢也就這麽一次,任性妄為也就這麽一次,倒不如放肆的率性選自己想要的選擇,哪會有人從來沒錯呢。說到底每個人的人生就像是貪吃蛇,有些人吃不到什麽就結束了,有些人吃得幾乎把整個屏幕都占滿,最終還是會結束。
早晚與多少的差別而已。
顧雲開戰戰兢兢的給自己做完了心理建設,努力清空自己大腦裏的理智,讓本能操控自己,幾乎是在大腦一片空白的情況下按下了撥號,看着簡遠的頭像跟備注在屏幕上顯示,覺得全身的力量與勇氣都被抽了個精光。
每一聲間隔的鈴響都長得讓顧雲開懷疑人生跟通信集團是不是在聯手耍人。
在顧雲開以為過了起碼三個小時——事實上只有三十秒之後,那一頭的簡遠終于接通了手機。
“我打擾你了嗎?”顧雲開克制不住自己脫口而出這句話。
“還好吧。”簡遠含混的說着,并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讓顧雲開的心無端沉了沉,他很快又添了一句,“不算打擾,我只是……在整理曲子,你來電我很高興。”他很快恢複了往常的樣子,滔滔不絕的跟顧雲開說起一些平日的事情來,而顧雲開就那麽聽着,直到對方突然安靜下來。
簡遠一口氣說了不少最近攢下的新奇事件才反應過來對方還沒有被喊走,多多少少有些不習慣的說道:“你……不忙了嗎?”他想了想,又說道,“不用勉強自己跟我聊天的,我已經很滿足了。”
他們才聊了三分鐘而已。
顧雲開忽然覺得有些窒息,還覺得有點心痛,他不知道是為了簡遠這種習慣性的退讓,還是在煩躁對方不為所動的态度。
“你是希望我挂斷,是因為什麽?”顧雲開不喜歡這種讓他覺得有些難受的感覺,幹脆開口直截了當的詢問道,“你在忙或者是你不想跟我說話?還是你想要省點時間繼續創作。”他善用發揮語言的優點,對如何搬弄口舌也多少有點心得,擅長贊美他人,也擅長挖掘言語裏的漏洞,可這次他就只是簡單的直來直往,毫無客氣。
簡遠猝不及防聽到這話,吃驚道:“你怎麽會這麽想?”
“更直接一點,你想分手嗎?”顧雲開沉穩的開口道。
簡遠徹底被冒犯到了,就算顧雲開現在沒當着面,也許好在沒當着面,要是當着面,他們可能就要履行那些情侶條約裏雙方生氣時候定下的約定了,還要控制住不要打起來,免得他被顧雲開一頓胖揍。
從認識到現在,簡遠都沒有對顧雲開表現過怒火,這次也是竭力的壓制住自己的火氣,咬牙道:“你怎麽能說那兩個字!”
“哪兩個,分手?”顧雲開聽出來他聲音裏的氣勢洶洶,微微松了口氣,假使對方毫無反應,那就真是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淡淡道,“如果你不打算,這麽在乎它幹嘛,如果你打算的話,我們遲早也是要提到的。”
“我不喜歡這兩個詞。”簡遠強調道,“我不喜歡這些聽起來不太好的字。你幹嘛要提它?”
顧雲開沉默了有一會兒,對他來講袒露心事是個挺羞恥的事情,可是當他們要讓這段戀情維持下去,這種剖析又是有必要的。人總是千方百計的想表現出自己的完美吸引對方,可對方遲早是要見到缺點那部分,沒有任何人的假面能戴上一輩子。
那會崩潰的。
“我覺得很不安,阿遠。”顧雲開走到了陽臺上,他摟着自己的胳膊,酷暑還沒完完全全的過去,明明這麽炎熱的天氣,他卻無端感覺到冷意。
在盛夏飾演封三郎簡直是個折磨,穿着厚厚的古裝,卻要僞裝自己身體裏裝了個常溫空調,冬暖夏涼,表面上不動聲色,實際上簡直能将人熱悶過去。顧雲開本以為這已經是非常大的挑戰,無異于他飾演邵黎時穿得像個初夏季節時感到那種凍進骨頭的寒意,都需要巨大的毅力去完成。
可都沒這一刻來得艱難。
“我不想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錯過你。”顧雲開低聲道,“我知道你的性格,你喜歡照顧別人的想法,喜歡寬容的對待別人,你能開導我的心結,你差不多就是我人生遇上過為數不多的可以說是美好的人了。但我不是,你看,這就是問題所在,我不是你那樣的人,所以我實在不太清楚,有時候你是包容,還是真的就不在乎。”
簡遠的怒火瞬間消失了,用多少有點受寵若驚的口吻,小心翼翼的問他:“我讓你覺得不安嗎?”
“我不知道。”顧雲開重複道,“我不知道,也許只是我在自尋煩惱。阿遠,說來不怕你笑話,我已經經歷了不少了,可能遠比你想象的要更多,不是我在無病呻吟,我知道哪些東西是永恒的,哪些東西是我真正想要的,我喜歡追名逐利,人哪有不想往上走的,我也盡量不給人家添麻煩,可這些東西都比不過你。”
簡遠有點兒緊張的屏住了呼吸。
“我幹脆這麽說好了,假如你打電話來說想要見我,除非是忙得不行,正是緊要關頭,否則我都會向導演請假,不管他給不給我假期,哪怕只有半天,都奔去見你的。”顧雲開幹巴巴的笑了兩聲,“聽着是不是很不負責任,就是打死以前的我也幹不出來這檔子事。”
“我就是這樣在意你。”
顧雲開沉默了半晌,嘆氣道:“我知道我聽起來很奇怪,是我告訴你,也是我要求你,我是演員,你也有你的夢想,我們倆不可能多見面,不能被媒體抓到什麽風聲,是我先要求你遵守的,你也遵守的很完美,然後我們倆确保彼此都能接受這些情況之後才開始這段秘密關系,可到頭來卻是我不滿足。”
當你愛上一個人,他的每個眼神,每個舉動,都好像賦予了截然不同的色彩。
顧雲開本來對這種愛情改變論不屑一顧,人不會輕易因為另一個人而扭轉自己的想法,可是現在才發現有些道理自有其用處,等臨到了頭來,誰也躲不開,逃不掉。
“我也很想你啊。”簡遠清清楚楚的嘆了口氣,像是無可奈何一樣,平靜的說道,“可那有什麽辦法呢?你有你的事情要忙啊,我也在忙自己的,我總覺得你比我要辛苦的多了,我要是想你了,在網上搜索一下,總有許許多多消息,好的壞的,我還能看到你的路透跟海報,我每天都知道自己在想你,可看到那些,于是又能忍耐下去了。可是你想我了,什麽都沒有,只能跟我聊天,跟我打電話,假如我還要任性的跟你要求些什麽,那你太辛苦了。”
顧雲開一下子噎住了,他有些不知道說什麽是好了,覺得自己像是今天中午的舒慕恩,竭力去做卻又痛恨自己眼下的無能為力,明明知道一口氣吃不成一個大胖子,卻仍舊克制不住厭惡自己的無能。
問題是理性與現實之間的差別,矛盾往往自兩方孕育誕生。
“那麽……”顧雲開清清楚楚的聽見自己開口道,嗓音沙啞的像是荒漠被風磨砺過的沙子,“我想要辛苦一些。”
好像是什麽詭異的宗教儀式或者是亂七八糟的承諾跟契約似的,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壓低了聲音,簡遠往日清亮柔和的聲音像是哽咽住了,他反複的求證着,隔着手機要求顧雲開簽訂什麽惡魔契約一樣,仔仔細細,一絲不茍的求證着:“你确定嗎?保證?”
“我确定。”顧雲開抿唇道,“如果你是真的覺得不在意,那沒有什麽,你只需要告訴我,而我也告訴你什麽時候我很想你,非常非常想,我們可以讨論什麽時候能見面,如果不能我們起碼能互相安慰一樣,就只是……別什麽都不說,好像我們還只是客氣的朋友那樣。”
簡遠平靜又溫柔的說道:“我不想你不開心,我不想變成你的麻煩,我不知道這也會變成你的負擔。”
顧雲開幾乎能想象出來自己男朋友現在說話的模樣來了,他都是将近三十的人了,家中也許都要催成家立業的大人,可他永遠不會變,就算下巴上長出細密的胡須,眼角折出細細的皺紋,那雙明亮的眼睛仍然帶着孩子氣的天真與純粹,單純無比。
“如果我只是想找你尋歡作樂,那你是該擔心些,免得我們有個不愉快的晚上。”顧雲開忍不住微笑道,“但是我們打算渡過餘生,你懂嗎?我的餘生從你來的那個淩晨已經開始了,我沒想過它來得這麽快,但現在覺得越快越好,這也是我為什麽這麽努力工作的原因。”
餘生……
簡遠覺得自己的心像是一塊木頭,它被家人雕琢的很精致,永遠笑着面對着其他人,可是剛剛顧雲開忽然叫它重新發芽生長,長長嫩嫩的綠葉跟鮮紅的花朵盤桓在笑臉上,又恢複了最本來的樣貌。
“我總要見到你讨人厭的地方的,你也總是要見到我讨人厭的地方的。”顧雲開緩緩的說道,“我在你之前從沒想過結婚,看別人的婚禮也覺得乏味,可遇見了你,我就想我找到自己可以忍受的人了,你就算做錯了什麽,我也只覺得可愛,只要別傻傻的不停犯錯就成了。”
簡遠笑了出來。
“別顯得好像就我一個人在乎你。”最終顧雲開只是這麽說道,“我不介意我愛你多一些,可是你要更在乎我一點,好嗎?”
簡遠低聲抱怨道:“我從來沒膽子這麽小過,以前伯伯跟爸爸都覺得我皮得讓他們頭痛,我從來沒這麽小心翼翼,謹慎細微的去對待什麽人。我一直都很努力的在忍耐,不要讓你擔心,不要讓你覺得麻煩,我忍耐的好辛苦……”他嘟嘟囔囔的碎碎念了一大堆話,嘴巴壓根停不下來,顧雲開到睡覺時間了,可他不在乎,漫不經心的将鬧鐘扣了下去。
最後簡遠結束了他的長篇大論,嚴肅的重重聲明道:“我才是比較愛你的那個。”
“那只是因為你傻。”顧雲開克制不住自己嘴角浮現微笑,但仍然在話語裏參加了點鄙視,愉快的說道,“傻乎乎的自己瞎納悶,亂琢磨,你大可跟我說這些話呀。”
簡遠的聲音裏充滿了不可思議:“你居然覺得我傻?你曾經誇過我是個天才。”
“是啊,局限音樂方面的。”
不管本身多麽出色,戀人之間談天說地的話題總是逃不開那些來來往往的事情,他們又變成了黏糊糊的模樣,談論了最近的生活,說了一些有的沒的,簡遠順便跟顧雲開介紹了下新的家庭成員,一個有點小小缺陷的孩子,很可愛,在名義上是他的堂弟,最近他們倆一直在玩。
聽簡遠的意思,這位‘堂弟’是攻克勇者道路上的中立方,甚至是友好方。
顧雲開對素未謀面的男朋友堂弟的好感度迅速竄了上去,直到鬧鐘聲音響起,這是顧雲開最後睡覺的底線,已經十一點了,他如果再不睡覺明天可沒力氣參與拍攝。
道別的時候,顧雲開又重複道:“如果你想我,就告訴我,想見面,我也會去的。”
“不,我不想見面。”簡遠輕聲道,“我不想你孤零零的坐飛機過來,只為了見我一面,然後孤零零的走,我想到那樣的場景,就覺得很難過。你不知道,雲開,我好想多愛你一點,讓你開開心心的,可是我不知道怎麽辦,我總是很擔心我會搞砸點什麽,可我連為你考慮都做不好。”
顧雲開覺得鼻子酸酸的,他不太想表現的自己很容易被感動,可是被男朋友的甜言蜜語煞到又不是什麽令人難以忍受的事情。他抵着鼻尖呼吸了一會兒,好容易将情緒平複了下來,溫柔道:“你對我而言已經是恩賜了。”
“……你不能這樣。”簡遠先是近乎無聲的硬從嗓子眼裏逼出了那幾個字來,而後絕望的哀嚎道,“你犯規了,我今晚要睡不着了。”
“晚安。”
“晚安。”
簡遠在心裏給伯伯的戀愛顧問身份打上了一個大大的紅叉,他覺得老人家說話總是有道理的,就像是爺爺說的那樣,伯伯壓根沒經歷過愛情,也不知道戀人之間應該怎麽相處,問他這些問題毫無意義。
簡默能提供如何為人處世的最佳方案,可那些都是外人,與生命交錯而過,有所聯系但不深厚的人。
不适用那個願意牽着手走一輩子的人。
餘生……我的餘生………
簡遠往後躺在了松軟的床鋪上,手心的手機已經熱得快能煎蛋了,他沒意識到自己的耳朵都在發紅,只是怔怔的看着那段逐漸漆黑下去的屏幕,忽然又後悔起了自己為什麽沒能把剛剛的對話錄下來。
索性今晚也睡不着覺,簡遠幹脆又重新跳起來,翻出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跟顧雲開的電影碟片來,電視劇作品網絡上都有在線的。
他準備好這個晚上來一個顧雲開的電影(加電視劇)馬拉松了。
而睡了個好覺的顧雲開則第二日精神煥發,而舒慕恩似乎也已經給自己做完了心理疏導,或者是想通了,又也許只是短暫的情緒崩潰,無論怎麽樣,她把昨天的事情放下了,重新變得精神奕奕起來,這次她表現的很完美,連藍瑟都舒展開了面容,還誇了她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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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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