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舊時恩

有孟母這番話，孟父再怎麽不滿意也鬧不起來了。甚至因為昨晚的情況，孟母特地推遲了回娘家拜年的時間，打算先帶着二人去姜家走一趟。

孟玖把情況跟姜麟說了一聲，但姜麟覺得現在還不是讓兩家家長見面的時候，畢竟他們雙方家長對他們在一起的态度都不算太好，若是此刻湊在了一起，指不定會鬧出什麽事來。

孟玖想想也是這麽個事，于是只好和孟母孟父商量，今年就先算了，讓姜麟來給他們拜年，他們見見面就好。

由于兩家住得實在不遠，孟母還沒同意，姜麟就已經拎着東西上門來了。

姜麟出現的時候孟玖也是一愣，但還是把人領進了家門。姜麟自從踏入孟家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知書達禮禮貌客氣，孟母雖然面上沒明說，但看得出對他這個年輕人還是比較滿意的。

可孟父就不一樣了。雖然姜麟救過他，但一想到就是這個人把自己兒子帶上了歧途，他就看他哪哪都不順眼，只是礙于其玄學大師的身份和孟母的震懾不敢做出什麽針對他的事罷了。

金貓像幻化的白發少年并非只能在供臺附近晃悠，自從知道孟玖能看見他了之後，他便一直繞在孟玖身邊絮絮叨叨。孟玖一面要應付自家祖宗，又不能在孟父孟母面前表現出異常，這半天下來着實是辛苦得很。

而姜麟來了之後，他更是覺得又喜又悲。

喜是因為姜麟進門的時候似乎看了一眼他身旁的白發少年，少年還對他說了句話，他也不經意臉點頭回應了，明擺着就是也看得見。

而悲則是，本來只折騰他一個人還有幾分收斂的白發少年見又多了一個可以看見他的人，徹底放飛了自我，無論他倆幹什麽都能在一旁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孟玖真是沒想到，自家一直供奉的“神仙”居然是一個超級大話唠。

同時他也很佩服姜麟，在這樣聒噪的環境下還能保持微笑，妥善應對孟母孟父，果然大師就是和他這種普通人不一樣。

姜麟是下午來的，雖然兩家住得近，但姜麟一直在和孟母孟父過招，孟玖都沒能找一個時機和他好好說說話，所以便在用過晚飯之後提議讓他留下來過夜。

孟母還沒說什麽，孟父第一個不同意，可孟玖态度堅決，二人眼見就又要吵起來了，孟母才終于發話：“過年家裏傭人都大多放了假，客房都是之前收拾的，想着家裏也不會有什麽客人落住，就沒有準備得太多。如果小姜你想留下來的話，就和小玖湊合一晚吧。”

饒是孟父一向唯孟母之命是從，此刻也忍不住發表意見了：“如果小姜要留下來，就讓小玖挨你睡一晚，我和他睡小玖屋裏。”把小玖和姜麟這兩個成年男子放一起，他媳婦就不怕自家兒子今晚就被吃幹抹淨啃的連渣都不剩了麽！

擠在孟玖和姜麟身邊的白發少年笑道：“老八別的不說，對媳婦還是不錯的，家裏的客房怎麽說也就收拾了沒幾天，住一晚肯定沒問題，就這樣還寧願犧牲自己和媳婦同床共枕的機會也不拆媳婦的臺，嗯，果然是我孟家的後人，個個都是情種。”

孟玖：“……”越來越不懂我父母了是怎麽回事。

姜麟：“……”孟家的畫風似乎和想象中不太一樣。

白發少年還沒完：“不過老八的媳婦确實有兩下子呀，小九的房間隔音效果不好，如果小姜趕做什麽逾越的事來，她不僅考察了小姜的人品，也有了理由把人趕出去了……”

孟玖覺得他家似乎是住進了一個心理分析師，他也不清楚這位祖宗跟他們說這些到底是在幫他們還是只是單純覺得無聊罷了。

而且對于他跟着孟母一起叫姜麟“小姜”這個稱呼，他也覺得怪別扭的。

孟母自然真的是如白發少年所說那般想的，所以當即否決了孟父的提議。姜麟最後還是留下了，又和孟母孟父寒暄了幾句後，就跟着孟玖一起回了房間。

白發少年很快也跟了過來。他也早就厭倦了自說自話，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二人好好聊聊天了。

孟玖一進屋子還沒來得及和姜麟說句話，就見自家貓妖祖宗也跟了進來，心裏難受得想哭。

他談個戀愛怎麽就這麽艱難呢，連有個二人世界都難！到現在為止他和姜麟獨處時間最多的時候還總是他是貓的時候！

可白發少年才不管自己是多少瓦的電燈泡，進來後直接落在了姜麟面前：“奇怪，雖然知道小姜你是他的後人，長得像是應該的，但都這麽多代了，你這也太像了吧……”

姜麟不明所以，但也從他的話中猜出了一二：“前輩可是認識姜家的祖宗？”

白發少年飄遠了一些，兀自坐在了孟玖的床上。“何止是認識。當初他和一鼠妖苦戰三天三夜，若不是我出手相助，說不定現在就沒你這個後輩了呢。”

孟玖不知還有這麽一出，聞言興沖沖沖上前道：“貓仙大人你原來這麽厲害嗎？”

雖然知道白發少年是只貓妖，但孟玖可不敢在其面前直稱其為妖，誰知道是不是他自己不喜歡妖這個稱呼才讓孟家人都叫他貓仙的。

可是這個稱呼少年也不滿意，“什麽貓仙大人，叫祖宗。”

孟玖汗顏。雖然他一直把他當祖宗，可他以前不是不認孟紹是他後代嘛。

姜麟似乎想起了什麽，在一旁半晌沒有說話。他在二人看不見的角落又掐指算了什麽，很快便豁然開朗。

于是他笑着對白發少年鞠躬道：“祖宗請受晚輩一拜。”

孟玖一時摸不着頭腦：“你幹嘛呀，他是叫我喊他祖宗，不是你！”

可白發少年卻十分滿意，“嗯，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知道什麽？”孟玖越發糊塗。

姜麟起身沖他邪魅一笑，“你的祖宗可不就是我的祖宗。我們兩家看來淵源不淺，難怪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小妖精。”

孟玖也不知道是該氣姜麟當着他祖宗的面說他是小妖精，還是該氣姜麟說了半天也沒告訴他真相。

白發少年也笑了，他摸了摸孟玖的腦袋，為他解惑道：“小九啊，你祖宗我，叫孟紹。”

“哈？”孟玖一臉懵逼。

不……不是，孟紹不是他家被貓妖救了的祖宗麽，怎麽原來他自己就是貓妖？這都是怎麽回事？

姜麟在孟紹的眼神示意下替他繼續解釋：“當年的事情和你所聽聞的傳說正好相反。祖宗他不是一個被貓妖所救的人，而是一只被人所救的貓妖。”

孟紹似乎并不在意被姜麟稱作貓妖。知道當年的事情姜麟不會比自己更清楚，于是自己接着說道：“那時我還年輕，喜歡四處游玩，有一次恰巧遇到姜家的祖先姜遼和一個十分強大的鼠妖對戰。那只鼠妖我知道，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身為一只貓妖我怎麽可能讓一只老鼠到處撒野，所以我就幫了姜遼那小子一下，和他一起打敗了鼠妖。

“可那鼠妖的修為本也不淺，又吃了很多人，煞氣很重。即使我們最終收服了他，我和姜遼也受了不輕的傷。他暈了過去，我于是化作了原形。

“于是我便去附近找人來救他，因為體力不支暈倒在了路上，等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被一名女子救下。”

白發少年說到這便不想再說下去了。孟玖可以猜到，那個女子恐怕就是自己的人類祖宗了。

姜麟見孟紹陷入了回憶，于是接過了話茬：“姜家祖宗雖然昏迷，卻及時給姜家其他人送去了消息，于是不久就得救了。後來姜遼祖宗為了報答貓妖的幫助，找到了孟紹祖宗，那時他已經和那個人類結了親。”

孟紹回過神來，苦笑着又自己說了下去：“姜遼很吃驚，但他知道我生性善良，又見我二人真心相愛，所以不僅沒有拆散我們，還幫助我們想辦法留下後代。”

孟玖這才恍然大悟，姜麟也适時點頭道：“将內丹給後人服下也只是提高了後代的存活概率，按理說孟家每一代都有絕代的可能。可孟家九代單傳，并非全是幸運或者巧合，而是因為那具金貓像的作用所致。或者更準确地說，是因為金貓像裏，孟紹祖宗的妖魂在引導。”

“不錯，”孟紹不知是欣慰還是釋然，“那具金貓像，便是出自姜家人之手。我失去了妖丹，便只能同普通人一樣經歷生老病死，但有了姜家出品的金身像，我的妖魂便可在死後附身其中。

“為了不讓後代知道自己是貓妖的後人，我編造了一個故事，既能讓金身像一直留在孟家，也能讓你們不因為變貓之事而涉及到更危險的領域。雖然我如今只是魂體，但你們體內的內丹修為還是聽從我調遣的，也是我一直在用它保住孟家的血脈延續。”

孟玖被這接二連三的真相砸得頭昏腦脹。

自己的祖先救過姜麟的祖先，姜麟的祖先幫了自己祖先留下魂體附身金貓像，自己其實是貓妖的後人，老祖宗其實一直都在家裏看着他們，這其中無論哪一條都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诶，不對，孟玖忽然想起來，如果孟紹祖宗一直都在孟家，那為什麽之前他都看不到，今天卻突然看到了？

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姜麟于是狡黠笑着，湊到了他耳邊：“我給你吃的東西裏還有大量靈力，可以提升你的修為，所以你如今也可以看見魂魄了。”

還不待孟玖欣喜，他又補了一句：“不過，不只是祖宗的妖魂，可能有一些厲鬼你也能看見了呢……”

孟玖：“……！！！”

啊啊啊不說他還沒感覺一說他忽然發現窗戶外就有一只好可怕的吊舌鬼啊啊啊啊啊QAQ……

作者有話要說： 嗯……今天這麽晚的原因，開……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