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聽得皇帝來了,柳太後一臉驚喜,略微挺直了腰,下意識的朝門外探看去。
年輕的帝王穿着一身玄色闊袖蟒袍,腰間系着鑲金玉帶,頭戴金冠,長眉入鬓,眉目深邃,整個人精神奕奕。他大步走上前,恭敬朝着上座的柳太後一拜,“兒子給母後請安。”
“皇帝坐下吧。”柳太後滿面帶笑,轉頭對身後的宮人道,“還不趕緊奉茶來。”
宮人喏喏應聲,柳太後又看向景帝,“皇後在瑤光殿舉辦端午宴,各宮妃嫔都在那兒巴巴的盼着你呢,你這會子怎麽來我這了?”
景帝轉動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漫不經心道,“先讓她們自個熱鬧下,我要是過去了,她們一個個都拘着,反倒掃了興致。”
“你是君主,她們是妃妾,自然是要敬你畏你的。”柳太後微笑了一下,“你也有段時間沒來後宮了,正好前朝休沐,這幾日你也多往後宮走動走動。除了去年莊容華身上有了那麽短暫一喜訊以外,後宮已經許久沒聽到好消息了。”
景帝微微蹙眉,接過宮女端來的茶杯,輕輕地啜了一口,随後才輕聲道,“母後若覺得冷清,兒子等會便下令,讓皇子和公主每日都來陪您兩個時辰,保管熱鬧。”
柳太後無奈的瞪了自家兒子一眼,“皇帝,你如今登基已有八年,雖說有了兩個皇子和三位公主,但于子息上,算不得太豐。先帝像你這樣的年紀,膝下皇子就有八個,公主也有十個……更遑論之後二十多年,又給你添了十幾個弟弟妹妹。”
聽到這裏,景帝擡眸看向上座,一張矜貴俊朗的臉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來,“是啊,父皇生的時候倒是開心,等他撒手一走,倒是給我留下一堆的麻煩。”
柳太後,“……”
想起那些年殘酷血腥的奪嫡之戰,她面上悻悻然,“話也不能這樣說,皇家子嗣還是旺盛些好。大皇子木讷謹慎,不堪大用。二皇子體弱多病,小小的人兒跟根豆芽菜似的,看着他那孱弱的樣子哀家就揪心……”
景帝面色淡淡,抿唇不語。
柳太後那邊還在惋惜着,宮中事務有許皇後打理着,她這個老太後唯一要操心的事情就是皇帝的子嗣。景帝統共二子三女,真正讓柳太後看得上的,也就只有皇後所出的嫡長公主安宜。可惜皇後生安宜的時候落了病根,日後怕是再難有子,不然正宮皇後能夠生下個嫡皇子來,那真真是國之幸事。
太後念叨一番後,忽的雙眸發亮的看向景帝,“皇帝,宮中已許久沒進新人了。上次選秀也有三年了,如今春光和煦,百花盛開,正是納新人的好日子,你覺着呢?”
景帝揚了揚眉頭,“母後鋪墊許久,原是意在選秀。”
“這事兒我昨日也跟皇後說了聲,她也是贊同的。”太後轉動着手中的珠串,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皇帝,明顯就是在等他表态。
“既然母後和皇後都有這個意思,那麽就操辦吧。”景帝語氣淡淡的,沒有興奮也沒有反感,“不過前陣子江南道遭了澇災,戶部支出不少銀子。此次選秀,不必大操大辦,就召選京畿附近的幾個州郡的秀女入宮遴選,一切從簡。”
見皇帝不反對選秀,柳太後自然沒什麽好再挑剔的,笑眯眯的誇道,“皇帝心系百姓,很好。”
說完選秀的事,母子倆又聊了些家常,沒過多久,皇後那邊就派人來請了,顯然那些妃嫔見皇帝遲遲沒來,一個個都坐不住了。
柳太後見狀,也趕緊催着景帝過去,別冷落了那一群嬌花。
***
入夜了,冷月如鈎高懸。瑤光殿那邊是鼓樂笙簫歌舞翩翩,位于整個皇宮最西邊的掖庭宮則是格外安靜。
今夜盛南晴值夜班,她趴在倉庫門口的長條桌上,呆呆地看着雕花木窗外的夜色出神。
腦子裏不自覺就将今日冷宮內的場景重複了一遍,她越想越不對勁,忍不住召喚着系統,“系統君,你睡了嗎?我看這太後娘娘和趙太妃的關系不簡單啊,按道理說,這趙太妃不過是個冷宮妃子,太後用不着派身邊親近之人特地給她送節慶禮物過來吧?”
系統懶洋洋的聲音冒了出來,“本來就不簡單。”
盛南晴一下子來了勁兒,“那你快跟我說說,她們倆啥關系啊,我今兒個悄摸摸的問了下珠兒,可她進宮時間短也不清楚是個什麽情況,我也不好去問周嬷嬷。”
系統淡淡道,“趙太妃和柳太後是同一批入宮的秀女,且住在同一個宮殿。”
盛南晴皺眉,“難道又是個好姐妹撕破臉皮争寵的故事?”
系統,“其他信息我無可奉告,等你成功攻略了趙太妃或者柳太後,自然會知道這背後的故事。”
盛南晴啊了一聲,有點失望,“不帶這麽吊人胃口的啊。”
系統默默翻了個白眼,重返裝死狀态。
盛南晴摸着下巴:雖說系統沒說太多,但也算是得到了一些有用信息,比如,柳太後和趙太妃都是可攻略人物。而按照這游戲的套路,或許她們背後的故事還是個什麽特殊劇情?
這麽胡思亂想着,一個漫長的夜晚也在不知不覺中熬了過去。
等到薄霧藹藹的時候,交班的宮女來了,盛南晴打着哈欠回到房間補覺去了。
再次醒來時,整個掖庭宮的宮人都在熱熱鬧鬧的讨論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昨天瑤光殿上,各宮妃嫔争奇鬥豔,作詩的、彈琴的、唱曲的、跳舞的,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但令人大跌眼鏡的是,宴會結束後,皇帝直接牽着皇後的手回了坤寧宮,當夜也宿在了那。整場宴會上最為低調的皇後反而搶到了皇帝,各宮妃嫔氣悶煩躁,卻又無可奈何。誰叫人家是正宮皇後,平日裏又賢惠大方,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處,就算昧着良心硬要找茬也頂多在心裏罵一句僞善罷了。
至于這第二件事情嘛,便是這月底,後宮又要開始選秀了。這個消息就像是一塊巨石砸進了湖裏,沒用多久時間就傳遍了整個後宮,各宮妃嫔關上門不知道又砸壞了多少杯碟,撕爛了多少條手帕。本來皇帝來後宮的次數就有限,幾個得寵妃嫔要占去大部分的份額,剩下也就那麽兩三夜給她們那些不溫不火的小透明競争,現在倒好了,又要來一批年輕貌美的小妖精來跟自己競争上崗的機會!這叫她們怎麽能不氣!
盛南晴聽到小宮人們繪聲繪色的說着選秀的事情,不禁咂舌,狗皇帝如今都有三四十個女人了,還要繼續招新人,啧啧,那身板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這個念頭剛冒出,她驀得想起上次竹林相遇,那男人勒住自己胸腹處的手臂,還有那快要把她骨頭勒斷的力氣……唔,看來身體還是很強健的。
皇帝選秀,宮妃們悶悶不樂,掖庭宮的宮女太監們卻一個個蠢蠢欲動起來。新秀入宮,自然要派人過去伺候,而各宮伺候的奴才往往都是掖庭宮選過去的。一時間,太監宮女們都争先在各自主管首領面前露臉表現,盼着自己能被派去伺候新小主。若是能傍上一個好主子,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怎麽都比在掖庭宮當個熬資歷的小工蟻要強。
看着自己三名室友皆是躍躍欲試的樣子,盛南晴也心動了,或許這是選秀就是自己晉升一等宮女的契機?不然怎麽早不選秀晚不選秀,偏偏在這檔口選?
就在她躊躇不決的時候,周嬷嬷似是看出她的心思來,态度平淡的勸了一句,“要我說你就別往這上面湊熱鬧了,就你這副容貌,到了新小主身邊,讨不到好。”
盛南晴聽了這話,立刻擺出虛心聽教的态度來,“還請嬷嬷指點。”
周嬷嬷瞥了她一眼,言簡意赅,“你想當一輩子宮人,還是想自己翻身當主子?”
她問的這般直白,盛南晴頓時感覺自己那點小心思在老嬷嬷面前就跟透明似的。
定了定心神,她也不隐瞞,“想當主子,然後可以替我爹翻案。”
“我早看出你這丫頭野心不小,所圖甚大。”周嬷嬷倒是半點不驚訝,“就沖着你肯對我說實話,我也是願意幫你的。但你要知道,當今聖人并非寬厚仁德之輩,稍有不慎,恐怕……”
“打從我以罪臣之身入宮,這一輩子就注定沒別的盼頭了,倒不如放手一搏,要麽錦衣玉食,要麽萬劫不複。”
盛南晴深深地嘆了口氣,如果不是狗比系統強制設定走妃嫔的路線,她當個鹹魚宮女也是能茍一輩子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老老實實的等着,這次給新秀挑宮人的事,你別去摻和。”周嬷嬷淡淡道,“到宮妃身邊當差,你想上位,只有兩條路。第一是主子主動把你送給皇帝,靠你固寵。但新人入宮,至少三年內是不會動這種心思的。三年,你等得起?”
三年?按照游戲一貫的期限設定,三年後自己墳頭草怕是都兩丈高了。
周嬷嬷又道,“第二條路,便是你背着主子去爬床。但若是這樣做了,占了個不忠不義的惡名不說,其他妃嫔宮人也會看不起你,甚至你背棄的主子會成為你的死敵,跟你不死不休。我在宮中二十多年,也見過不少爬床的宮女,但沒有一個落了好下場。”
盛南晴連連點頭,“嗯嗯,嬷嬷你說的有道理。”
“你且再等等吧,只要留心,冒頭的機會是會有的。”周嬷嬷緩聲道。
盛南晴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任務期限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按照游戲的尿性,也許這次給新秀選宮女事件只是個□□,還是那種選錯即死的選項。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盛南晴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一番斟酌後,她選擇聽老人言,歇了這次心思,再繼續觀望觀望。
作者有話要說: 盛南晴(舉起十米大刀):系統,你是不是挖坑等我跳呢?
系統(習慣性選擇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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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榜了,接下來持續日更!每天早上九點哦~~~揮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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