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陳迦南側頭看去,柏知遠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那兒。

他像是剛從辦公室出來的樣子,穿着休閑的襯衫牛仔褲。陳迦南慢慢合上琴蓋,從臺子一側下來,朝着門口的方向走去。

臨近,柏知遠又道:“剛才的曲子叫什麽?”

“幸福的日子常在。”她說。

“名字好,調子太悲了。”

陳迦南笑了笑:“您怎麽在這,剛下班嗎?”

柏知遠“嗯”了一聲,他說路過。

她:“哦。”

“李熠華老師的面試通知該下來了吧?”

“您怎麽知道?”

柏知遠:“猜着也不遠了。”

他們邊走邊說,站在校園路邊吹着六月的風。陳迦南雙手插在衣兜裏,聽着柏知遠說些學業上的話,也沒怎麽聽進去。

柏知遠說起兩天後的面試:“好好把握。”

陳迦南點頭應聲。

“機遇不是經常會有,可能一生只有一次。”柏知遠語重心長又像是有言外之意,“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明白嗎?”

陳迦南半晌才“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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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好好休息準備準備。”柏知遠說,“回去吧。”

陳迦南和柏知遠道別之後一個人走回了宿舍,姚姚在和朋友視頻,她忽然沒什麽睡意了,換了一身裙子又出去了。

H大外面的街上有好幾個大商場,亮的像白天。

陳迦南在一樓買了一瓶江小白,跟喝飲料似的邊喝邊逛,不停的抿一小口,看見漂亮的衣服鞋子便停下來瞧幾眼試一試。

她将四層的商場來回轉。

其實也沒什麽多大的興致,就是心裏有點煩,好像每回和柏知遠談話後都挺煩躁,聽着講一堆人生大道理就賊心亂。

她又抿了一口江小白。

四樓一個品牌店裏的女人不小心瞧到這一幕,不禁好笑的看着沙發上坐的男人道:“你看那個女孩子,還挺有意思。”

沈适連頭都沒擡,随手在翻着雜志。

“哎。”女人又道,“這個周小姐還真挺招你奶奶喜歡的,幾句話又把你栓跟前了,欲擒故縱這一招玩的好。”

“說兩句行了啊。”

“以前見你帶過那麽多女孩子過來都沒感覺。”女人笑了笑,“這回怕是要定了。”

沈适翻頁的手一停,将雜志扔到了一邊。

他似乎也有些不耐煩,準備摸兜找煙抽,被女人一句“這不許抽煙”又把動作給抽了回去,擡眼的一個瞬間看到了不遠處微仰頭在喝江小白的陳迦南。

沈适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這時候恰逢換衣間的周瑾出來了,兩手輕輕扯着裙擺優雅的笑着問他這件怎麽樣。沈适撤回目光,淡淡笑笑說挺好的。

“今晚是你親口答應奶奶陪我出來的。”周瑾收了笑,“這麽敷衍啊。”

沈适擡眉:“我就是這個樣子周瑾。”

他的表情很淡漠,又從容有禮。

“不說這個了。”周瑾問他,“你說白色好看還是粉色好看?”

沈适說:“白色吧。”

那個晚上陳迦南并沒有看見他,再見到是在兩天後去面試的路上,剛跑出宿舍樓就被他的車子攔了下來。沈适像是存心要攔她似的,将車子大搖大擺停在路中間。

她走,車跟着走。她停,車橫向把路一擋。

下午兩三點的陽光從西面照過來,照在他銀色的保時捷上熠熠發光,也惹得路上來往的學生駐足回看。陳迦南偏頭看他,罪魁禍首笑的溫和。

“這樣還不上來?”他問。

眼看着圍觀的學生越來越多,陳迦南硬着頭皮鑽進了副駕駛。沈适嘴角的笑意漸漸蔓延開,穿過校園路直接開過校門。每回都以這種方式逼她就範,陳迦南是有些不太痛快。

沈适仍笑着問:“去哪兒?”

陳迦南有正事再身,這會兒沒工夫繞彎子。

“西單那邊。”她說,“麻煩您開快點。”

沈适問:“很急?”

陳迦南:“很急。”

“去那做什麽?”

陳迦南不答。

沈适偏頭看了一眼,她穿着藍色的及膝裙子,一雙特別普通的白色帆布鞋,化着淡淡的妝,頭發好像剛剛洗過,蓬松柔軟。

他将車子順勢一停,上了鎖。

“你幹什麽?”陳迦南氣急。

沈适不緊不慢道:“去那做什麽?”

“面試。”陳迦南妥協。

“什麽面試?”

“鋼琴。”

沈适又發動車子:“早說不就完了。”

陳迦南想罵人。

沈适今日倒是閑的沒事,似乎就是專門來找她的,卻什麽也沒說。車子被堵在高速上過不去,陳迦南只有幹等。

“面試很重要?”沈适問。

陳迦南不太情願的嗯了聲。

“就穿這個?”

他的話裏有些嫌棄的意思,陳迦南低頭瞧了一眼自己的穿着,看着就是一個很單純向上的大學生的樣子,哪兒不好了?

沈适沒說話,側過身伸手從後座拿了一個紙袋出來。

他扔到她腿邊:“換上。”

紙袋外頭的logo是那麽低調卻又耀眼,陳迦南瞥了一眼用手撥了下去,說謝謝沈先生了,我這個挺好的。

沈适一手把着方向盤,一手扯了扯她的裙擺。

陳迦南很快的躲了下,薄薄的布料劃過他的指腹,沈适不知道想起什麽,倏地縮回了手不太自然的看向前方。

“太透了。”他評價。

陳迦南白眼,要你管?

沈适卻道:“不換?”

陳迦南說:“不換。”

賭成長龍的車流慢慢的一點點往前移動,沈适放開方向盤,探身從身側開了瓶酒。陳迦南不知道他葫蘆裏裝的什麽,還沒反應過來裙子上有酒滴下來,瞬間染了顏色。

她擡眼瞪沈适,他照單全收。

“對不住。”沈适笑道。

陳迦南低頭看着已經髒掉的裙子,再擡頭他已經将紙袋放在她身邊,一臉得逞之意的笑笑說把遮光板放下來,去後面換。

她打開車門,坐到後面去換。

那是件及膝的粉色裙子,下擺有一圈碎花褶皺,雙吊帶,很簡單的款式。不得不說沈适真的很會挑衣服,這麽久了還記得她的尺寸。

裙子不好換,幾乎是全脫掉了。

她開始的時候還有些遲疑,偏頭去看那人,他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麽一樣,笑的有些吊兒郎當,說又不是沒看過,你怕什麽。

陳迦南擰回頭,很快換上裙子。

沈适坦蕩的從後視鏡看着她換,上次抱在懷裏就很瘦,脫了衣服身上一點肉都沒有,骨架分明。那對挺起的胸裹在內衣裏,好像還是那麽點大。

換好裙子,車流已經走得快了。

陳迦南也沒再換回前面去,就坐在後邊開着車窗遙望,從包裏掏出耳機插上,擺明了不想再說話的樣子。

沈适笑笑,加快了油門。

他今天就是特地過來當司機的,而陳迦南也真的把他當司機看,到了地方連聲客氣話都沒有直接下車,看着她穿那身裙子的背影,沈适承認他想上她。

那個下午是李熠華老師的弟子面試的她,基本正常。

她并沒有見到老師本人,聽說是通過複試才有機會。從工作室出來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樓下那輛熟悉的車竟然還在。

沈适靠在車外抽煙,正面對着她。

“順利嗎?”他先她道。

隔着七八米的距離,他的聲音聽着卻很遙遠。陳迦南站在那兒有一種很疲乏的感覺,就這樣看着他也停下腳不再往前走了。

沈适笑着看她發呆,扔了煙朝她走去。

她愣愣的看着他過來将手搭在她額頭上,低喃着玩笑道沒燒啊,然後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用近乎家常話的語氣說走吧,先陪我吃個飯。

陳迦南是願意的,為他那點溫柔。

車裏她的臉色一直不是很好,沈适開得挺慢,偶爾偏過頭看她一眼,問一句她有時候應一聲有時候沉默不言,沈适倒還喜歡。

她只是在想一個問題。

一個小時前那個面試她的男孩子問:“你大學本科和研究生都讀的生物,為什麽現在才跑來做這個事情?”

她沒有像之前回答柏知遠那樣,而是沉默。

現實幾乎難有戲劇性的反轉,她只是避重就輕的說:“大概是被命運推到了這個位置。”

車裏開着音樂,調子舒緩聽得她想睡覺,真的睡過去了。迷迷糊糊中只覺得臉頰像被羽毛刮過的癢,然後落在脖子,鎖骨上。

她側過頭想躲掉,又被一股力量擰着。

再睜開眼沈适正在親她的下巴,濕熱的嘴唇慢慢移到胸口處,牙尖有意無意的咬着她的內衣外側,手早已從裙擺探了進來,摸上她的腰。

她呼吸極淺,又動不得。

沈适感覺到她醒了過來,一只手拉下吊帶,慢慢将吻挪到她的肩,陳迦南不由得瑟縮了一下,聽他低低的笑,那只手早已經挑開後背的暗扣覆了上去。

他的聲音也很低很輕。

“重頭來過吧。”沈适的鼻息呼在她的頸窩,熱熱的,黏黏的,“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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