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昙花為友魚為伴

沒過幾日,姜家派人送來了玉肌露,親自送到了琉璃園。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姜家故意的,姜家人來陳家的時候,周氏正好出去參加應酬還沒有回來,又要到年關了,周氏也不過再出去幾次就要在家忙碌了。

周氏見溫家與寶珠的事大有可能,根本就不想讓姜家人見到掌珠,但是偏偏那一日她不在。

姜家人是守禮的,讓人送了禮去如是居,待到那邊有回話後,又去華恩堂請安。

老太太更是不管是,哪裏知道周氏的想法,姜家人說去琉璃園,老太太也不會攔着,還派人送到了琉璃園。

掌珠知道這幾人是特意過來看她臉上的傷痕的。

掌珠略猶豫了下,終究是沒有帶着帷幔,畢竟姜夫人說的話對其他人來說很有分量,将來她說一句臉沒事,比她真人站在衆人面前還管用。

姜家的婆子想來是姜夫人的心腹,姜夫人早就囑咐過了,因此之前還有些神情凝重,待見到她之後,可以說是合不攏嘴:“看大小姐沒事就好,大夫人自從知道您受傷了,心裏別說多難受了,就怕大小姐日子過的不舒服。”說完又趕忙行禮,道:“老奴姓孫,是大夫人的陪房,大小姐叫老奴一聲孫媽媽就好。”

果然是姜夫人的心腹。

掌珠看孫媽媽這樣激動,心中也跟着高興,似乎總算有個人關心的感覺。

她知道,就算她的臉真毀了,或許姜家這門親事算了,但是姜夫人也會真的關心她。

掌珠笑道:“多謝姜夫人和孫媽媽的關心了。”

孫媽媽回道:“這玉肌露對這小疤痕最是管用,宮中也沒有幾瓶,大小姐每日睡前抹一些,不出幾日,保您比之前還漂亮。”

掌珠被這孫媽媽逗笑了,連忙應下來。

孫媽媽又道:“大夫人還帶來了兩盆她親自養的昙花,大夫人說昙花雖一現,但是世人偏喜歡為這一現守夜,這也才是真正的賞花人。”

掌珠愣了下,道:“多謝姜夫人。”

孫媽媽接着道:“大夫人怕大小姐悶,又送了幾本書,只是勸大小姐不必日日都看,免得廢眼睛,這書有的是,不急。”

掌珠心中還是感動,這姜夫人想的很是周到。

孫媽媽離開的時候掌珠送了幾條自己養的紅蝶尾(金魚)。

周氏下午便回來了,孫媽媽自是又去請安,周氏對孫媽媽多少有些冷漠,态度很明顯。

怕是覺得寶珠定是能嫁入溫家了。

至于掌珠,周氏再想折,其實不算姜家,掌珠更好找婆家,只是不見得如姜家那般對自己有利罷了。

暫不提周氏這邊的小心思,只說孫媽媽回到姜家,如此這般與姜夫人說了之後。

姜夫人長出一口氣,道:“沒事就好,這後宅的勾當,她着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可不好應付。”

孫媽媽恭敬的回道:“老奴倒是看着這掌珠小姐有幾分夫人神采。”

姜夫人笑了下,道:“你也是這麽覺得?說是送來了六條紅蝶尾?這天有些涼了,可別凍死。”

孫媽媽笑道:“夫人,放心,已經着了一個會養金魚的丫頭進來當差了。”

姜夫人點點頭,道:“她可說了什麽?”

孫媽媽想了下,道:“掌珠小姐說,世間人多是賞花人,這懂花人卻是少,倒不如當這觀魚客,不必懂魚,魚也不必動懂人。”

姜夫人聽完,忍不住笑了一場,這個掌珠,不愧是跟着了清師太學詭辯,真真是的牙尖嘴利。

孫媽媽也跟着笑了,又道:“掌珠小姐其實是怕夫人總是看賬本刺繡,眼睛太累,看看魚,練練眼神。”

姜夫人搖頭道:“怪不得她喜歡養魚。”

正說着就仆人禀報,大少爺過來了。

說完,姜铎便進來了,見姜夫人眉眼間帶着笑意,有些驚訝,姜夫人鮮少笑,這一笑,倒是有了些朝氣,遂問道:“不知道母親有什麽心細的事?”

姜夫人笑道:“沒什麽,不過是陳家大小姐給我講了一則笑話罷了。”

姜铎一聽事關掌珠,忍不住問道:“不知道她怎樣?”

姜铎是知道掌珠臉受傷一事的,陳家派人說這事後,姜夫人就馬上告訴姜铎了。

姜铎心中多少有些遺憾,除卻自己的遺憾,更是有些替這位大小姐擔心,将來怎麽找婆家。

姜夫人見姜铎是真心擔心,想了下,道:“說是不嚴重,但是還是能看到那疤痕的……”姜夫人看向孫媽媽,兩人多年的默契,孫媽媽連忙道:“老奴親眼看見的,額頭上有一道疤痕,若是頭發擋住,也不是很明顯的。”

姜铎聽姜夫人這樣說,問道:“母親還是覺得陳大小姐合适?”

姜夫人嘆道:“從家世已經掌珠小姐的品行來說,是最合适的,只是你若嫌棄她相貌……”

在婚姻大事上,姜夫人從來都不會自己做主,一定要問過姜铎才定。姜铎也不覺得有什麽羞澀,在這上面,兩人都以家族為先。

姜铎回道:“母親無需考慮我。”

姜夫人笑了下,道:“如此最好。”

姜铎又道:“只是我聽聞,陳家似乎想與溫家聯姻……”姜铎皺着眉,姜家自然也不會與溫家做連襟的,兩大政黨若是有所聯系,第一個不同意的就是皇帝老子。

姜夫人眯着眼道:“還是你這裏的消息比較快,我說那周氏怎麽突然冷淡下來,掌珠又怎麽出的事,原由在這裏。”姜夫人畢竟是女人,比姜铎更是知道後院裏的勾當。

姜铎挑了下眉,道:“或許,只是陳家一廂情願,不然我又怎麽會這麽快接到消息?”

姜夫人道:“想來是了,說不得溫家不想得罪陳家,便想讓咱們家先出頭定下掌珠,他們也好友借口不應這門回事。”

姜铎回道:“溫家向來這樣行事。”

姜夫人想了下,道:“此事我知道了,你就不必放在心上了,我自由安排。”頓了下,道:“我今日得了幾條紅蝶尾,你拿去兩條吧,時常看看,免得累到眼神。”說着姜夫人忍不住笑了。

姜铎不明所以,自是應下。

待到姜铎出去,孫媽媽擔心的問道:“溫家莫非也看上掌珠小姐了?”

姜夫人笑道:“若真是看上了掌珠,不需咱們動手,周氏第一個動手。”說完頓了下,道:“眼皮子淺!”

孫媽媽道:“難不成是寶珠小姐?”

姜夫人道:“媽媽就不必擔心了,溫夫人最是聰敏,她的兒媳,她挑的可精致很,寶珠小姐是入不了溫夫人的眼。不過,你也提醒我了,若真是相看上了掌珠,就怕……”姜夫人不說話。

孫媽媽見姜夫人表情有些凝重,便不敢說話,不明白之前還放心現在怎麽又擔心了。

姜夫人心中所想的是,就怕這兩人兩情相悅,怕是溫夫人也會為了自己兒子退一步,更何況掌珠相當出色,并不是配不上溫如玉。

她得趕緊想個法子了。

十一月,文閣刺繡,基本上各個府上都停了宴會,開始忙碌過年的事,不過是各府的千金們私下邀約刺繡罷了。

自從掌珠上次去了滿園。

寶珠就相當喜歡請掌珠過來玩耍,更是喜歡在掌珠面前照鏡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有的時候寶珠請了客人過來,也會将掌珠叫過去。

掌珠倒是無所謂,想去了便去,不想去了就說自己乏了。

寶珠也不生氣,只當掌珠羞于見客。

這段時間到成了兩人關系最好的時候了。

掌珠最長做的就是看着那兩盆昙花。

徐媽媽笑道:“姑娘,這個時候昙花還開不了呢,縱使開也是晚上開呢。”

掌珠嘆口氣道:“徐媽媽知道這昙花的典故麽?”

徐媽媽道:“老奴不懂,還請姑娘說來。”

掌珠依然看着昙花,過了好半天才道:“傳說昙花是一個花神,每天開花,四季燦爛,後來她心悅一個每天為她鋤草的男子,玉帝知道後,大發雷霆,把昙花花神貶為一生只能開一瞬間的花,将男子送去靈柩山出家,賜名韋馱,讓他忘記前塵,忘記花神。可是花神卻忘不了男子,她知道每年暮春時分,韋駝尊者都會上山采春露為佛祖煎茶,就選在那個時候開花,希望能見韋馱尊者一面!遺憾的是,春去春來,花開花謝,韋馱還是不認得她!因此昙花又叫韋馱花,總是選在黎明時分朝露初凝的那一刻才綻放。昙花一現只為韋馱。”

徐媽媽聽完後不語。

掌珠轉身道:“這應該是姜夫人的寫照吧。”姜夫人或許只希望姜大人能正視她一眼。

姜夫人送這花來,是想讓她做好将來會過上如昙花一樣的生活的準備麽?

或許世間連賞花人都難得。

很快就又到了過年,掌珠來到陳家已經一年多了,今年周氏以掌珠身體不好,阻止了掌珠祭祖。

掌珠心中雖不悅,但是好在族譜上已經有了她。

她要做的就是蟄伏,待到時機,她自會一鳴驚人……而且,她也想趁着今日,見見祝氏。

祝氏懷孕,不能祭祖,這一日府中的奴仆也多再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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