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01

微風吹過,帶來陣陣涼意,在這江南的晚秋中,泌人心脾。

山間的瀑布如天上掉落的銀鏈,直入碧潭,潭水清澈如鏡,可見魚兒游得幽然自得。

潭邊大石上,一個青衣男子正彎鈎垂釣,潭水映出他如玉般的面容,仿若上天眷顧下的寵兒,絕美無暇。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淡淡的,平靜無波的望着水中的魚兒,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已屬于這自然美景中的一部分。

上官辭遠遠的站了許久,看着他孤寂的身影,她不知道該怎樣告訴他……

剛剛見到娘時,他悄悄的退走了,娘的舉動告訴了所有人,誰才是她的孩子,誰才是那個假冒頂替的可憐蟲。為什麽要有這一切的疑惑,現在她總算弄了個明白。

忽然,魚杆動了,有魚兒咬鈎,線在水中劃了幾個來回,千辰月才如大夢初醒般将杆匆忙擡起,一條約有半斤重的鯉魚被釣了上來,活蹦亂跳的濺着水花,在陽光下閃着點點銀光。

千辰月轉身,将魚放入桶中的同時,看到走上前來的上官辭。

千辰月笑了笑,笑容依舊和煦如春風拂面,但在上官辭看來,卻隐藏住了太多的失意與落寞,令她的心微微的泛着疼。

“怎麽會突然跑來?”

“想參觀一下‘離塵谷’。”

“那麽你來對了,這兒是谷中最美的地方了。”千辰月說着,裝上魚餌,将杆一甩,繼續着剛才的姿勢。

兩人有一段時間的沉默,誰也不願先開口說話,像是回避着那個話題。

上官辭在千辰月的身旁坐下來,随便找了個話頭,道:

“釣魚不會覺得悶嗎?坐着一動不動的,通常多久會釣上來一條?”

“這潭裏的魚兒猾得很,大約半個時辰才會釣上來一條,以前姜武帆在時,他才沒有耐心釣,直接跳進水裏拿個叉子叉,有時腳下一滑,還會整個人掉進水中喝上兩口水,弄得他自己倒是像剛從水裏撈上來的魚兒。”

上官辭沒有想到千辰月會突然提到姜武帆,措手不及的心在聽到姜武帆的名字時沒來由的一撞……

他沒有耐心釣魚……他會跳進水裏用叉子叉……有時腳下一滑,還會整個人掉進水中喝上兩口水……

上官辭望着輕風吹過水面泛起的點點漣猗,仿佛已看到姜武帆在水中叉魚的樣子,不知不覺,唇邊漾起了笑意。

千辰月一直在注意着上官辭的表情,當他看到她臉上浮現的朦胧的笑意時,他握着魚杆的手指猛的收緊,指尖兒泛白,過了一會兒,他才輕輕的放松了自己,語氣中不無諷刺的道:

“怎麽?還在想姜武帆嗎?他在你心裏仍是有着很深的比重嗎?”

上官辭驚覺他會提到姜武帆的目的,原來在試探她的心意,但出奇的,她竟沒有生氣,只是淡淡的,嘆息似的道:

“千辰月,你真的很壞心眼。”

聽了這話,千辰月整個人頓了一下,接着,他大笑起來,像是上官辭說了一個十分好笑的笑話似的,卸下了剛剛的僵硬,大笑起來。

上官辭也笑,唇角輕揚。

當千辰月收住笑,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那雙清澈的眸子望住上官辭,仿佛晨光裏的露珠般晶瑩,輕輕的,透着堅定的道:

“說出你想說的話,雁兒,告訴我屬于我的那一部分。”

上官辭也看着他,深深的看着,眸光彙聚在他的眼底,随後,她從懷裏取出了那枚昨天在密室中發現的玉佩,本來以為只是老師和姨娘的定情信物的玉佩,拉過千辰月的手,将它輕輕的放入他的手中,她道:

“這是屬于你的。”

千辰月怔住,瞪着那塊玉佩無法成言。

>>.02

二十二年前,李玉琇與莊書毅兩情相悅,卻被姜行之以卑劣手段橫刀奪愛,将李玉琇強占後,軟禁起來。其後李玉琇發現了自身生理上的一些變化,但算日子卻明白腹中正成長中的胎兒是和莊書毅在一起時有的,怕姜行之看出來,她拼命掩飾着,直到無法再遮掩被姜行之發現後,竟誤會為是他的孩子,欣喜之餘對李玉琇更是疼愛有加。但李玉琇明白,孩子一旦生出來,若長得與莊書毅相似,恐怕會性命堪憂,于是,在趁江南武林大會,姜行之無暇顧及到她時,她在貼身丫環的幫助下,帶着即将臨盆的身子逃出囚禁之地,前往“離塵谷”,生下千辰月,後來知道了妹妹李玉君的下落後,囑咐田心将愛兒交給妹妹,之後她又回到了姜行之的身邊,因為如果她不見了,姜行之會殺了所有看守她的人。

田心将剛出生幾天的千辰月交給李玉君時,恰逢李玉君也即将臨盆。看着還在襁褓中的小外甥,李玉君的心裏有了一個殘忍的計劃,她要報複那個無恥的可恨的老男人。這個男人就是她的丈夫上官偉傑,一個足足大了她二十歲的老男人。

當年李玉君是一個失去姐姐,失去父親,又恨着莊書毅的小孤女,被來江南作生意的上官偉傑發現後,以着親切、善良的姿态騙取了她的信任,在她以為又有了一個可以依靠的親人時,獸性大發的将她強占,可憐姐妹倆竟是同一命運,從最初的反抗、絕望到最後的順從、隐恨,李玉君學會了面熱心冷,表面上對上官偉傑服服帖帖,內心裏卻巴不得他不得好死,但是,這男人還有可利用的價值。

沒過多久,李玉君懷孕了,上官偉傑夢想着要個男孩兒,因為他家中那個母老虎連生了兩個女孩兒,就再也沒了動靜,又不許他納妾,無法,他只有在江南來個“金屋藏嬌”了,看着上官偉傑眼巴巴的盼着她生個兒子的李玉君,卻希望肚子裏懷有的是個女孩兒,讓他這輩子沒兒子送終。

腹中的孩兒沒有讓她失望的,果真是個女孩兒,就在她生産時,上官偉傑特地南下,陪在她身邊,站在卧房門口,當房裏傳來*的啼哭聲時,他幾乎興奮的沖進去,是“兒子嗎?一定是兒子吧?……”在房外,他大叫着,聽着那一聲聲嘹亮的啼哭聲,他幾乎可以确信了,過了一會兒,哭聲停止了,又過了一會兒,白大娘抱了個*出來,和着她的恭賀聲,“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是個小少爺。”上官偉傑接過襁褓中的男娃,高興得不可自抑。那是早就被放在密室中的千辰月,這便是一出偷龍轉鳳。

李玉君将女兒送給了莊書毅扶養,把本是莊書毅和姐姐的孩子留在自己的身邊,每次,她看到上官偉傑興沖沖的南下來看兒子,看他們父慈子孝的場面,她都會在心裏數度冷笑。她知道,為了兒子,上官偉傑怎樣都會得到“楚家堡”的一切的,等到他将財富與地位雙手奉送給他所謂的兒子時……她會讓他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痛苦,這是他欺負她應付出的代價。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在李玉君好不容易盼到了那一天,上官偉傑得到了“楚家堡”的絕對權力之後,南下來接他們母子回北方認祖歸宗的時候,居然遇到了強盜,死了。

那一天,李玉君看着上官偉傑的屍體,銀牙*,無奈,人已死,她的恨無處發洩。但是,她要的,必須得到。

當下,她便接回了上官辭,與千辰月掉換了身份,因為上官家的人除了陳總管的兒子陳奇,上官偉傑的近身侍從外,無人見過他們母子,但千辰月身上有一個特征很明顯,那就是他左肩上有一個火焰形胎記,既然上官家的人要他認祖歸宗,那麽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所以,李玉君找了她的師叔盧繼原,他是個異容高手,對于仿造胎跡更是不在話下,他在上官辭的左肩上紋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胎記,但是,他是要報仇的,他要的是李玉君的父親李秋宏從各家各派不擇手段弄來的武功秘笈。李玉君豈肯輕易讓他如願,幫她做完事後,萬一哪一天他若是将仿造紋身的事說出去怎麽辦?所以,李玉君趁他不備,以“軟筋散”将他撂倒後關進密室,以鐵欄相隔,讓他飽嘗日日看着那些他夢寐以求的武功秘笈卻又摸不到手的滋味。

與上官偉傑一起南下的陳總管的兒子陳奇,在遭遇強盜時身受重傷,被李玉君救回,陳總管得知噩耗後匆匆南下,剛好來得急看兒子的最後一面,在兒子的指引下才知道了李玉君便是二夫人,李玉君見陳奇的利用價值已經達到,密令白大娘在暗地裏敲碎了催魂鼓,要了陳奇的命,原來她在救回陳奇時已在他體內下了催魂蠱,怕沒有陳奇的指引,她的身份會得到致疑,而她又不能留下陳奇來揭穿上官辭,于是,陳奇成了她一己私欲的犧牲品,而後,陳總管帶着李玉君和上官辭回到了“楚家堡”,這樣一來,為了感謝李玉君曾盡心救過他的兒子,使他來得急見上兒子最後一面,陳總管輔助上官辭成了“景煙城”城主。

>>.03

當上官辭由母親口中得知這一切時,她的心中真是百味雜陳,久久不能平靜。特別是在她知道了千辰月就是老師與姨娘的孩子時,心裏的滋味更是難以言表,默默的,她為千辰月感到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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