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離開
吃過晚飯, 舒望北切了盤水果放到茶幾上,和周犀靠在一起看新聞,看了一會兒,周犀覺得自己的肩膀上一沉,轉頭就發現舒望北靠着他睡着了,看樣子睡的不□□穩,眉毛皺着, 嘴角緊緊抿着。
周犀小心翼翼扶着他的頭,讓他枕在自己大腿上,舒望北被驚動了, 眼睛半眯着看他,嘟囔了一句什麽,周犀離他很近,把這句話聽的一清二楚, 舒望北說的是“真的舍不得。”
第二天周犀上班後,舒望北把自己那箱複習資料找了出來, 去掉封條,挑了一小半書出來裝進之前就打包好的行李箱裏,又把家裏保險櫃裏的東西列了個清單放進去。
第三天,舒望北把家裏從裏到外都好好收拾了一遍, 連棚頂的灰塵都用拖布杆綁了掃帚一點點掃幹淨了。
第四天,舒望北去了山上,給父母掃墓,跟他們說了好長時間的話。
第五天, 舒望北說想聽周老師講課,就跟着周犀一起去學校上班,周犀在哪個班有課,他就搬着個小板凳跟到哪個班,休息了就跟着去老師辦公室,別的老師看見了都笑話他們老夫老妻了還這麽黏糊。
第六天,周犀放假了,和舒望北兩個人去了趟謝建業家,四口人坐在一起吃了頓飯。
晚上回家以後,舒望北拉着周犀坐到沙發上,他拽了把椅子坐到周老師對面。
“周犀,我有事想跟你說。”舒望北垂着頭開口道。
周犀拉住他的手,“坐過來說。”
舒望北抽回自己的手,搖頭,“我就坐這裏,挨着你太近了我怕我就舍不得說了。”
“什麽事?”周犀沒再堅持,收回手,眉頭微皺。
“職業學院我不打算去了。”舒望北說道。
周犀點頭,“也好,如果你想繼續考,就再複習一年,不想考了也沒關系,想做什麽我都支持你。”
舒望北擡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眸子,“周犀,我想離開一段時間。
這回周犀沒有馬上給他回應,過了好一會兒,他問道,“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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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王麗娜和姜林嗎?”舒望北還是把頭垂的低低的,不敢看他。
“記得,”周犀雖然急着想知道舒望北的答案,但仍然發揮了良好的耐心,先回答他的問題,“他們都考上了高中,我找王老師問過,在高中他們也很努力,成績都很好,考大學應該是沒問題的。”
舒望北兩只手放在膝蓋上,緊緊握着拳,手背上的青筋都看得特別明顯,“那他們的“戀愛暫停”理論你肯定是知道的。”
周犀沒說話,他的目光裏透着深思,目光如一張細細密密的網罩在舒望北身上,過了好半晌他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舒望北面前蹲下,仰頭看他,“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我父親威脅你了?”
舒望北不再躲閃他的目光,直勾勾的與他對視,目光裏透着狠絕,“周犀,我對你志在必得,這輩子是絕對不會對你放手的,哪怕我們中要死掉一個,你死了,我去給你陪葬,我死了,我要你也不能獨活!”
發完狠,舒望北就哭了,哭得稀裏嘩啦的,像個小孩子,他邊哭邊絮叨着,“我舍不得,我是真舍不得,我心疼,周犀,我心好疼啊.......。”
周犀伸手捧着他的臉,溫柔的給他擦去似乎怎麽都擦不完的眼淚,“既然舍不得,為什麽還要說離開的話?望北,我跟你說過,有我在,不管是什麽事,我會解決。”
舒望北哭着搖頭,“你不懂,周犀,就因為是這樣,我才必須走,我不想再這樣繼續拖累你了,因為我不夠強大,只會給你帶來麻煩.......。”
“望北,”周犀打斷他,“我喜歡你依靠我,喜歡把你保護在自己的範圍之內,對我來說,這都不是麻煩。我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除了少數幾個親近的親人,別人都認為我固執冷漠呆板,像我這樣的人,我本沒指望能找到能跟我相知相愛的人,但沒想到竟然找到了,還是這麽好的你,望北,你肯定不知道,我才是那個根本離不開你的人。”
舒望北愣愣的看着他,眼淚流的很兇,他眼中有了絲猶豫,只是一瞬,他搖了搖頭,哽咽着道,“求你,周犀,讓我離開一段時間吧,這樣下去,我怕你有一天累了倦了......。”
“我不會,”周犀又一次打斷他,他看了舒望北半晌,“我明白了,如果我不放你走,你會一直有這樣的擔心,我不會累不會倦,但你有可能會。”
舒望北正要開口反駁,周犀擺擺手制止他,“你想走可以,但是我要你給我一個回來的時間。”
“三年。”舒望北回答道。
周犀搖頭,“不行,太長了,最多一年。”
舒望北猶豫了一下,咬牙點頭道,“好,就一年。”
周犀站起身,低着頭看他,“一年後,不管是什麽情況,你必須回來,到時候我們就領結婚證,你不可以再離開我。”
舒望北點頭,“我答應你。”
“還有一件事,”周犀停頓了一下。
舒望北達成目的了,心裏卻疼的更厲害,眼淚流的更兇,等了一會兒,周犀都沒再說話,他奇怪的擡頭看他,就見周犀極為專注的盯着自己,眼神是從未見過的兇狠和近乎瘋狂的占有。
“去洗澡,然後去床上等我。”
周犀的暗示意味已經很明顯,舒望北不懂的話就是個傻子了,他怔了一下,下意識問道,“現在?”
周犀目光狠厲,緩緩點頭,“就是現在,望北,這次我不會再心疼你。”
周犀往前走近了一步,與舒望北的距離更近了,他彎下腰,幾乎與舒望北臉貼着臉了,語氣冰冷道,“我不知道我父親跟你說了什麽,你為什麽會對他妥協。但是我要讓你知道,不管這一年的約定是不是只是你的緩兵之計,你是不是在籌劃着把我讓給別人,不管你存了怎樣的心思,你知道我的為人,如果我們做過了,将來我絕不會再碰其他人,一年後如果你不回來,我就孤獨着一輩子等你。”
舒望北愣愣的看着他,過來好半晌,他嗷的一聲大哭出聲,撲進周犀懷裏,緊緊抱着他。
周犀由着他哭,只輕輕拍撫他的後背,過了幾分鐘,說道,“我不想再等了,現在就去。”
舒望北擡頭看了他一眼,臉上通紅的,不知道是在周犀懷裏悶的還是不好意思了,他沉默着點點頭,聽話的去了廚房。
燒水花了舒望北不少的時間,他端了個小板凳坐在竈膛前愣神,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等周犀也進來廚房往爐膛裏添柴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光顧着發呆,火都快燒滅了,不由得臉更紅了。
周犀添完了柴火,彎腰攬着他肩膀在他耳朵尖上親了一下,拉着他站起來,很随意的伸手在他腦後拍了一下,“先去卧室休息一會兒,好了我叫你。”
“我......我不累,不用休息。”舒望北捂着後脖頸磕磕巴巴的說道,他明顯覺得這會兒的周犀跟以往不一樣。
周犀坐到他原來坐的小凳子上,手上又抓了把柴添進爐膛裏,把爐膛裏塞的滿的不能再滿了,還找了把扇子在往裏面扇風助燃,明明他的動作一舉一動都很沉穩,不緊不慢,但舒望北就是能從中看出幾分急迫來。
周犀擡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怎麽還不去,現在不去躺一會兒,今晚都沒機會睡了。”
舒望北臉紅的快着火了,趕緊轉身,同手同腳的出了廚房。
在卧室裏躺了一會兒,卻怎麽都睡不着,想到要離開周犀,他心裏就一抽一抽的疼,再想到片刻後将會發生的事,又緊張到無以複加。
二十幾分鐘的時間像過了一天,周犀來叫他的時候,舒望北已經緊張到快崩潰了,興許是他知道這次真的要來真的了,周犀只是進了卧室還沒接近他他就已經渾身微微顫抖了。
周犀像是沒注意到他的異狀,伸手握住他的手,握的緊緊的,半強迫的拉着他去了廚房進了暗間。
暗間裏燈光昏暗,水汽蒸騰,周犀拉着舒望北站到自己面前,低頭專注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滿了占有欲,像是要把他整個吞掉,舒望北在他充滿侵略性的目光下瑟瑟發抖。
..... ...... ......
第二天一早,周犀起床時,舒望北已經不見了。
他的枕頭旁邊放了個字條,周犀拿起字條看了一眼,“飯菜在鍋裏,記得吃。”
周犀起床穿好衣服,在洗漱間看到另外一張字條,“下面櫃子裏有新毛巾牙刷,記得定期更換。”
吃過飯,周犀走到客廳裏時,在小喜的籠子下面發現了第三張字條,“小喜吃過早飯了,出門前給它留些白菜葉。”
周犀去書房整理東西時,發現保險櫃的門上貼了第四張字條,“從大伯那裏要回來的一萬塊錢我拿走了,其他錢和有價證券都在保險櫃裏,密碼沒變,存折月底到期,記得到時候去儲蓄所轉存。”
周犀準備出門,拿起手提包時,發現包的提手上也貼了張字條,上面寫着,“出門愉快,等我回來。”
過了許久,一滴水掉落在字條上,模糊了上面的字跡。
......
半個月後,周犀辭別了奮鬥中學的師生,在他和舒望北生活過将近兩年的房間裏住了最後一晚,鎖好門離開了覓水鎮,趕赴北京就任。
他回北京後并沒回家住,而是在學校附近租了個房子,平時上課,到了周末就去周圍轉轉,連續看了有将近一個月,終于定下來一處樓房,樓盤不算新,但小區環境很好,綠化面積大,居住人口以老人為主,平時很安靜清幽,位置正好在他上班的中學和一所大學中間。
房子定下來了就開始裝修,周犀平時自己沒空,就叫周犁有空時過來照應着,偶爾周犁沒時間,蕭然就過來替班,裝修的進度很快。
房子裝修好以後,周犀搬了進去,安裝好電話,把電話號通知了周犁還有遠在覓水鎮的謝建業夫婦。
在那個周末,早起正在吃早餐的周犀接到了個電話,電話那頭沒人說話,仔細聽,似乎能聽到隐約的呼吸聲。
周犀說,“我在北京買了個新房,已經裝修好了,在二樓,将來年紀大了,上下樓都方便。房子的位置不錯,正好在我教書的中學和師範大學中間,去兩邊走路都只要十幾分鐘就到了。學生們都很用功上進,我工作很順利。奮鬥中學的老師和學生都給我寫過信,說很想我......我也很想他們。”
電話裏還是沉默,過了半晌,啪的一聲挂斷了。
周犀放下電話,沉思了一會兒,走到寫字臺邊拿起日歷,在今天的日期上劃了個叉,這是舒望北離開的第三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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