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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睡到中午才醒,賀季青在床邊的地毯上坐着,膝蓋上放着電腦,頭發胡亂地紮在頭頂,可以看到他側臉上明顯的胡渣。他雙手飛快地敲打着鍵盤,又突然停下來,右手小指長按删除鍵。他摳着臉上未消的痘思考,然後重新敲打鍵盤。
林舒只是輕輕翻身,正在凝神打字的賀季青馬上轉頭,林舒看到他發青的眼圈,以及眼底密布的紅血絲。
“你一夜沒睡?”林舒開口發現嗓子是啞的。
賀季青把電腦擱在地上,坐在床邊摸他額頭,終于退燒了。
“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嗎,要跟我說!”他說。
林舒抓住他放在額頭上的手,慢慢笑開,露出他的小尖牙。
“那裏不舒服!”他看着賀季青的眼睛說。
賀季青微怔,随即扶額苦笑。昨晚,他确實失了分寸。男孩的主動讓他瘋狂,男孩的眼淚讓他失了所有理智。壓抑太久了,最終還是成了變态嗎?!他鄭重而內疚的道歉:“對不起。”
男孩将他的手放到臉頰:“逗你玩呢,你怎麽就當真了!”
男孩的臉是溫熱的,眼睛是明亮的。他俯身抱住男孩,內心濕潤的像是雨季的南方,随便掐一下,都是溫暖的汁液。
林舒輕輕撫摸他臉上的胡渣,還有那顆被撓破的痘。
“昨晚你吓壞了吧?”他說。
賀季青點頭。
“網上說,很多人第一次都這樣。”林舒摩挲他下巴上的胡渣。
“你還看百度了。”賀季青感嘆。
林舒用臉蹭他下巴:“我想讓你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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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快樂嗎?”賀季青用下巴蹭他臉頰。
林舒抱緊他,湊到他耳邊用很小的聲音說:“特別,特別,特別的快樂!”
男孩口腔濕潤的氣息進到耳朵,賀季青忍不住吻他,這一次他溫柔極了,男孩緊緊攀附着他,發出滿足的低吟。
他主動離開,男孩不舍得的拉着他,眼睛的水潤表明他在渴求他。
“不能再繼續了!”他捧着男孩的臉說。
“為什麽?”男孩紅着臉問他。
“我怕我忍不住。”他用鼻尖碰他。
“那就不要忍。”男孩伸出濕潤的舌頭舔他鼻尖。
“你還在生病呢!”他拉開兩人距離。
男孩委屈地撇嘴。
“等你好了再說!”他捏他臉頰。
林舒靠到他懷裏,像只綿羊似的,乖巧地應着:“好呀~”
什麽道德約束,什麽羞恥感,他都不想要了!他是如此的渴望賀季青的身體,哪怕疼到流淚都沒關系,哪怕燒到腦子糊塗也沒關系。賀季青擁抱他時,是那樣的投入和忘情,他讓賀季青快樂,賀季青讓他更快樂。這種快樂,他恨不得馬上重複一百遍一萬遍。只有重複,他才能記憶深刻。
晚上,林舒繼續留宿。室友發微信問他:“你在哪兒?”
他回:“朋友家。”
室友說:“剛剛輔導員來了。”
“有什麽事嗎?”他問。
“發了一些出版社招人的資料。”室友把資料拍照給他看:“輔導員建議你可以去試試,他說挺适合你的。”
林舒看過資料,有南京本土的出版社,也有廣州深圳那邊的,甚至還有一個福州的,招平面、裝幀和排版。輔導員是用過心的。
“嗯,我會試試的。”他回複室友。
室友問他:“你是不是跟嫂子在一起?”
林舒看着不遠處正在認真寫稿的賀季青,笑了。
“高中同學來南京玩兒,陪一下。”他回。
室友發來一個“男同學還是女同學”的表情。
“男。”他說。
室友回了一個失望的表情。
林舒把招聘資料保存好,删了和室友的對話。他盯着賀季青看,直到他偶爾轉頭撞上他凝視的目光。
他沖他擺手,示意他繼續忙。賀季青微微笑過,繼續埋頭趕稿。他漸漸發現,不管他何時擡頭,總能對上林舒的視線,他在看他,一直在看他。可是他的表情是難過的,眼神裏帶着悲憫和哀愁。
他終于在某個片段無法找到合适的詞句描述時,停了下來。他問林舒:“你怎麽了?”
男孩似乎很意外他居然跟他講話,略顯慌張。不過很快,他便恢複成平靜模樣,難過不再,悲憫和哀愁也不見了。
“你一直在看我?”他走到林舒身邊坐下,不确定地問他。
“因為你好看啊!”林舒靠到他身上。
賀季青盯着他的眼睛,裏面只有不加掩飾的喜愛和依戀。
“我看你剛剛很難過?是身體不舒服嗎?”賀季青問他。
林舒想,寫書的賀季青果然敏銳,居然都被他看到了。他不能承認,只能搖頭說:“大家都說我發呆的時候,看起來好像很傷心。”
他從來不知道,他的說謊技術可以這麽高,信手拈來。
賀季青在他的眼睛找不到破綻,他相信他說的,他只是在發呆,看起來很難過的發呆。他彈他鼻尖,林舒咬他手。兩人逗弄來去,又吻到了一起。
林舒在賀季青家裏賴了三天,逃了四節專業課,兩節選修課,一個就業輔導,直到輔導員給他打電話要求他回校。
接到輔導員電話時,他還在賀季青懷裏躺着,兩人渾身赤裸,剛剛做完快樂的事情。
“我必須要回學校了。”林舒把臉埋在賀季青胸口,聽着他的心跳,他不舍得走。
“嗯,我送你。”賀季青溫柔的摸他頭發。
“你怎麽都不留我?!”林舒不滿的咬他胸口。
賀季青掰過他的臉,發狠地吻他,直到他喊痛,他才松開他,他捧着他的臉,看着他。林舒看到他眼底的占有欲,都要溢出來了。
“如果可以,我想把你變成這麽大。”賀季青用手指比劃了一個車鑰匙長的大小:“那樣,我就能把你天天帶在身邊了。”
林舒幾乎是用撞的方式,咬上他的嘴角。
賀季青小聲的喊着“哎喲”,林舒在他嘴裏轉了一圈不舍的退出來。
“如果可以,我也想變成這麽大,被你挂在胸口,或者放在口袋,做成耳墜也不錯。”林舒笑着摸他耳垂,他真的很不想離開賀季青啊。
賀季青憐愛的揉他頭:“乖,我送你回學校。”
林舒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流出來,他覺得丢人,一把抱住賀季青,溫熱的液體落到他肩膀上。
賀季青輕輕嘆氣,他的男孩愛臉紅,愛哭鼻子,愛流眼淚,也很愛他。他不知道,他的不舍是把溫柔刀,一點一點割着他的心吶。
林舒止住眼淚後,乖乖的洗澡穿衣,準備回學校。賀季青送他到校門口,他拉着他的手,賴在車裏不走。
賀季青耐心哄他:“乖,你不是說晚上還有兩節課嗎?再晚去就要遲到了!”
林舒拉過他,和他接吻。纏綿的吻結束後,他才癟着嘴很不情願的下車。他站在路邊,像上次一樣,揮手讓他先走。
他搖頭,他想看他先走。可是林舒很執着,堅持要讓他先走。他拗不過他,只能調轉車頭。後視鏡裏的男孩,越來越遠,越來越小,他看到他擡手抹臉的動作,他想,他大概是又哭了。他差點忍不住開回去。
他的男孩啊,怎麽這麽愛哭呢,人那麽單薄,眼淚卻那麽多。才剛分別,他就已經開始回憶男孩的樣子,各種各樣,表情豐富,姿态多樣,每一個細節都有。他甚至記得他進入他時,男孩眼角被打濕的睫毛,粘在一起,濕濕嗒嗒。還有男孩跟他玩鬧佯裝生氣時,故意冒出來的閩南腔調。男孩總會認真執着的跟他解釋,那不是臺灣腔,那是地瓜腔。
賀季青望着路邊逐漸亮起的燈火不禁陷入惆悵,他開始瘋狂的想念他的男孩林舒了,他也相信,林舒也在你瘋狂地想着他。
是的,坐在大教室裏的林舒一邊聽課一邊回憶着這幾日的點點滴滴,他仔仔細細的回憶着各種細節,生怕錯漏。他多想人的眼睛可以跟攝影機一樣,記錄下一切,日後可以随意回放。他在紙上寫着賀季青,賀季青,賀季青,直到寫得淚眼模糊,眼淚落到紙上,打濕了賀季青的名字。旁邊的同班女生看到,默默給他遞了一包紙巾。
課程結束,林舒和室友們一起回到宿舍。他的室友們發現,在外邊住了幾晚的林舒變了,看起來很不開心的樣子,對着電腦發呆,對着床發呆,對着空氣發呆,大家跟他說話都聽不見。他不脫鞋就上床。
室友們關心的問他:“林舒你怎麽了,是不是遇到什麽事兒了?你可以跟大家說說啊!”
林舒不回答,只是搖頭。
室友們面面相觑的想,難道他失戀了?
半夜,林舒躲在被窩裏無聲的哭,他發現,和賀季青在一起有多快樂,分開時就有多難過。
就在他哭到無法控制的時候,賀季青給他發微信了,他說:“我想你了。”
他該忍耐的,可是他忍不住。他手腳并用的爬下床,甚至在下樓梯時踩空了一格,鄰床的室友被吵醒,迷糊的問他怎麽了,他抱着手機出門躲到了走廊盡頭的安全樓梯口,他迫不及待給賀季青打電話。
賀季青接通電話,電話裏風聲很大。男孩用帶着哭腔的聲音說:“我也很想你,想得快瘋了,賀季青,我該怎麽辦啊?!”
賀季青也忍不了了,他問他:“你在哪兒?”
林舒環望四周,漆黑的樓梯口,走廊外邊是在被昏暗的路燈照的發暗的另一棟宿舍樓,和一排排已經落葉的筆直的杉樹。樹影打在樓下的路上,寒風吹過,它們在抖動。
“賀季青——”男孩喊他了。
“你在哪兒,我去找你。”賀季青已經準備換衣服。
“我在宿舍走廊,你不要來,外面很冷。”林舒說。
賀季青捏緊手裏的羽絨服:“那你不要再哭了。”
“嗯。”林舒應着,再次喊他:“賀季青——”
“嗯。”
“你一定要記得,有個叫林舒的男生,曾經在半夜想你想到快發瘋。”林舒在心裏默默的補充着,不管以後如何,他希望賀季青只記得他的好,以及他對他真摯的愛戀。
“我會記得,一輩子都不會忘。”賀季青說。
林舒滿意了,他跟賀季青說:“晚安。”
賀季青說:“晚安。”
等林舒挂掉電話後,賀季青才開始慢慢回想,他的話語裏那洶湧的,毫不掩飾的絕望感,究竟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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