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楚楚
長樂街依舊熱鬧非凡,尤其此時天快黑了,人流量大了起來,整條街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鐘雲從陪着小桃已經把這條長街來來回回地翻了幾遍了,她依舊沒有尋到熟悉的面孔。
小桃大失所望,天色暗下來之後,她站在街邊,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眼神裏空洞洞的,一副丢了魂的模樣。
鐘雲從見她這副黯然神傷的表情,心裏也很不好受,她的心情,他真的可以說是感同身受了,就在不久前,他也是這樣在長樂街,大海撈針一般找一個人。
“你确定,他們來過了嗎?”他皺起眉,“會不會跟你一樣,在其他地方耽擱了,還沒找到長樂街來?”
女孩的面上泛起淡淡的哀愁,她輕輕搖頭:“剛才轉的時候,我在一條巷子的牆上發現了用石頭刻出來的一個圖案,那是姐姐和弟弟給我留下的暗號……可我在那裏等了一天,都沒有見着他們。”
鐘雲從疑惑道:“暗號?”
“我們……是逃出來的,”小桃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兵分兩路,先前約定好,先逃出來的人到長樂街去等,如果等不到,就先留下暗號。暗號是我們姐弟三人才知道的秘密。”
“既然只有你們姐弟知道,那就說明,”鐘雲從分析道,“你姐姐弟弟中至少有一個人去過長樂街了。”
小桃颌首:“是的,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并沒有出來見我……”她說着整個變得十分無助:“我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我很擔心他們啊!”
鐘雲從連忙安慰道:“不一定啊,說不定……是他們等了幾天都沒有見到你,所以先暫時離開了……可能我們明天再過來,就能見到他們了……”
“不會的。”她輕聲打斷他,“我們約好的,先到的一方要在長樂街等上十天,如果十天過後還是沒能等到另一方,就不必再等了。但從我們出逃至今日,也還沒到十天,他們沒等到我,是不會先走的。”
“這……”鐘雲從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他心下一沉,不得不承認一件事——小桃的親人,很可能出了什麽事。
女孩的眼眶有晶瑩的淚珠浮現,她不想被看出來,垂了頭,頭發被風吹起,露出了一段雪白的後頸。
鐘雲從本想試着撫慰她幾句,可開口之前,卻不經意地借着路邊商鋪透出的燈光,瞥見了她後頸上的一個紋身。
那好像是……一串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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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你……”他驚訝地出聲,姑娘茫然地擡頭,面對着她滿面的淚痕,他忽然問不出口了,于是便把疑問按捺了下去,輕拍着她的肩:“別哭,你把你家姐姐和弟弟的相貌跟我描述一遍吧?我別的不行,就是有一點繪畫天賦,我幫你畫出來,之後再讓蘇閑他們幫忙找,這樣好不好?”
小桃眼睛一亮,她連連點頭,一面擦眼淚一面開口:“我姐姐今年二十三歲了,她中等身材,容長臉,細眉毛細眼睛……對了,她還懷着六個月的身孕!”
鐘雲從有點意外:“那肚子不小了吧?這樣到處走不太好吧?”
小桃搖搖頭,又低聲告訴他:“至于我弟弟,他天生就得了一種病……面貌蒼老,身體虛弱,身高也比一般人矮,他一直覺得自卑,不願意見生人的……如果不是這次他們非要把我們賣給……”
“你說什麽?蒼老?”鐘雲從的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的衣物,他拉起小桃匆匆忙忙地從原路返回,“你不用找了,他們不在這裏。”
小桃詫異地問道:“你怎麽知道?”
他的步伐頓了一下,沉聲道:“因為,我親眼看着他們被抓的。”
他驀然又想起了什麽,急忙把手伸到大衣口袋裏摸索,很快,掏出了一塊碎布遞給她。
“認識嗎?這個字跡?”
小桃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這是……我弟弟寫的……”
她倏地仰起臉,定定地看着他:“他們到底怎麽了?”
鐘雲從拉着她繼續走:“我們先回診所去。”
末了,又加了一句:“他應該還在。”
>>>
蘇閑來的時候,既沒見到不太想見的鐘雲從,居然也沒見到診所的主人。
整個屋子裏,只有一個靠在病床上,百無聊賴的姜豈言。
“他們人呢?”蘇閑與“貴賓犬”步入診所,自然而然跟唯一的留守者打聽起來,姜豈言見了他,依舊懶洋洋的:“你問哪一個啊?”
蘇閑還沒答話,他的下屬就促狹地笑起來:“當然是問……”
“張既白!”蘇閑瞪了她一眼,“還有那個女孩,小桃。”
“張醫生啊,他洗了半天澡,最後還是覺得身上有味道,又跑出去買新衣服了。”姜豈言嘲諷一笑,“至于那小丫頭,她跟鐘雲從一起出去了,剩下的就別問我了,我就知道這麽多。”
蘇閑這一趟就是為小桃來的,現在她人不在,他也只好坐下來等。
倒是“貴賓犬”聽說張既白洗了一下午的澡,心疼的同時又忍不住埋汰他:“看看,什麽叫自找苦吃!”
蘇閑勾了勾唇角:“你追着他跑,不也是自找苦吃嗎?”
“哦?”“貴賓犬”反唇相譏,“那你昨天不顧危險跑去追鐘雲從,這叫什麽?”
“……”蘇閑還沒來得及回一句,就聽姜豈言在那兒嘲笑:“大概是作繭自縛吧?”
蘇閑一口老血梗在喉嚨裏:今天他看起來很好欺負還是怎麽樣?是個人都能擠兌他兩句?
卷毛女士贏了這一回合,頓時喜笑顏開,她的目光掃過姜豈言床邊矮櫃上堆積如山的水果點心,挑了挑眉:“喲,姜豈言你可以啊,那一堆吃的哪來的?”
“肯定是糾察隊的人孝敬的。”蘇閑也跟着望了過去,出于報複的目的,義正言辭地說道,“正好,不義之財,充公了。”
他指揮着女下屬:“拿過來,咱們也沾點姜隊長的光。”
“貴賓犬”看着水靈靈的鮮果,也眼饞得很,這玩意兒在冬季的“孤島”絕對是奢侈品,不過這好歹是姜豈言的東西,他人就在那兒,她多少還是有點顧忌的。
“行了,我也沒什麽胃口,想吃就過來拿吧。”姜豈言懶懶地一揮手,大方的很。
“貴賓犬”眉開眼笑地走過去,捧起一大堆水果糕點:“姜隊長真是慷慨啊!對比一下咱們這裏的某位領導,真是……啧啧。”
蘇閑皮笑肉不笑地提起嘴角:“我也想給你們發點油水,可沒地方摳啊?總不能讓異種給我行賄吧?”
姜豈言盯着他,涼涼地開口:“有句話叫吃人嘴短,蘇組長不會沒聽說過吧?”
“哎呀,那就不說了。”蘇閑拿了顆冬棗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對“貴賓犬”說:“你也別全拿了,給姜隊長留點兒。”
不知道是不是聽岔了,“貴賓犬”愈發的肆無忌憚了,象征性地給姜豈言剩了仨瓜倆棗之後,其餘的就全搬了過來。
其實他倆也沒那麽能吃,還剩了大半,給張既白他們留着。
也許是感受到了這份心意,沒多久,那兩撥人就前後腳進門了。
穿着新衣服的張既白一見到“貴賓犬”就顏色大變:“我說過吧,治管局的人不準進入!”
這下不僅是“貴賓犬”,連蘇閑都被劃入了“禁止進入”的範圍,後者輕咳一聲:“你先急着掏香水……這樣吧,我保證她離你五米外?”
“滾!”
“那……十米?”
“滾!”
“十五米,不能再遠了,再遠就得出門去了。”蘇閑苦口婆心地勸着,“貴賓犬”的嘴撅的老高,張既白眼神一冷,一擡手,一把手術刀騰空而起,離弦之箭一般朝着他飛過來,蘇閑挑了挑眉,那鋒利的薄刃冷飕飕地貼着他耳廓刮了過去,深深地釘入牆壁。
張既白的聲音極度不耐煩:“我說過了,讓你們滾!”
“貴賓犬”被驚到花容失色,不由自主地揪住了蘇閑的胳膊:“他……他真那麽不想看到我啊?”
張既白的怒氣也出乎了蘇閑的意料,他沉吟片刻,又瞅了一眼面色陰沉的張既白,然後聳聳肩,帶着“貴賓犬”走了出去:“算了,咱們在外邊等。”
“貴賓犬”怯生生地回頭瞥了一眼張既白,還是乖乖地跟着蘇閑走了出去。
結果他們剛跨出去,就遇到了行色匆匆的鐘雲從與小桃。
鐘雲從的視線與蘇閑的撞在一起,前者張口欲言,後者別過臉去,鐘雲從見狀,笑了一下:“算了,我現在有事,晚點再找你吧。”
他說着便拉着小桃走了進去,蘇閑皺起眉,“貴賓犬”知道他的意思,替他叫住了小桃:“哎,小姑娘,我們有些問題想問你,待會兒跟我們走一趟吧?”
鐘雲從和小桃的腳步都停了下來,小桃不安地看着他們:“問我?什麽問題啊……”
鐘雲從大概能猜出蘇閑的意思,他安撫地拍拍小桃的肩:“沒事,他們沒有惡意的。”随後又望着蘇閑:“之後我會讓小桃跟着你們回去,不過現在不行,我們要先去問姜豈言一件事。”
姜豈言?小桃的事跟他也有關系?
蘇閑盯着他們走進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模樣。
“姜豈言!”姜豈言驀然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側過臉去,發現是鐘雲從和那個姑娘。
面對着鐘雲從暗藏怒氣的目光,姜豈言倒是來了點興致,他往床頭一靠,唇角微彎:“看你這樣,好像是我欠了你錢似的?怎麽,找我算賬?”
鐘雲從怒極反笑:“還真是找你算賬的……我就問你一件事,你抓的那個老頭和孕婦呢?”
姜豈言聽到這話之後,目光不動聲色地掠過他身旁驟然失色的女孩,微微一笑:“哦,你是說,那天和你一起被抓的小偷是吧?”
“他們不會偷東西的!”鐘雲從還沒來得及回話,小桃忍不住出言反駁,她一向都是怯生生的,還是頭一回這樣大聲說話。
姜豈言也有些吃驚,他歪着頭打量着這女孩:“你怎麽知道他們不會?難道你認識他們?還是,你跟他們有什麽關系?”
小桃被他問的張皇失措,一張臉漲的通紅,嗫嚅着回道:“他們……是我的家人。”
他恍然大悟地點頭:“原來如此。”
“你的意思,是承認了。”鐘雲從目光沉沉地盯着他,“是你抓了小桃的家人?”
“之前不是不知道嗎?”姜豈言笑意盎然地盯着小桃,“要是早知道的話,我會網開一面的……畢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
一聽他這話,小桃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鐘雲從也皺起眉:“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把他們怎麽了?”
“就是你看到的那樣啊,有人舉報他們偷東西,所以我的人就把他們抓起來了。”姜豈言聳聳肩,鐘雲從追問道:“抓了之後呢?”
“審問。”
“……那問了沒?”
“問了呀。”糾察隊長笑了笑,“你是不是還想問,問完之後怎麽樣?我直接告訴你好了,審問過後,我們發現他們并不是真正的小偷,所以最後,就把人給放了。”
鐘雲從與小桃對視一眼,前者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居然已經把人放了?”
“既然是清白的,那自然就放人了。”姜豈言挑一挑眉,“不然我還要留着他們做客嗎?”
“真的假的?”鐘雲從半信半疑,姜豈言冷冷一笑:“你以為我們糾察隊是什麽地方?混淆是非,不問黑白嗎?”
鐘雲從被他噎住了,小桃咬了咬嘴唇:“那他們……去哪兒了?”
“我哪兒知道。”姜豈言淡淡開口,“難道我還要派人盯着他們不成?”
“這……”鐘雲從和小桃一時之間無言以對,他們并不那麽相信姜豈言,可他的說法他們也無法反駁。
“你真的放了他們嗎?”鐘雲從狐疑地審視着他,姜豈言冷冰冰地斜睨着他:“你這麽問的話,是不是很想去糾察隊的拘留室檢查一番啊?”
“吵死了!”張既白從裏間走出來,臉色陰的吓人,“我這裏不是你們啰嗦的地方,病好了就都給我滾出去!”
鐘雲從和小桃登時不敢作聲了,姜豈言卻并不買他的帳。
“真夠威風的。”他不冷不熱地開口,“張醫生治病救人的水平一般般,吓唬人的本事倒是挺不錯的。”
“是啊。”張既白竟然側過臉沖他笑了笑,“很适合進你們糾察隊……怎麽,姜隊長要招攬我嗎?”
門外聽壁腳的蘇閑,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心說這張醫生的嘴也夠毒的。
姜豈言被張既白那麽嘲諷了一通,居然還是笑臉相迎:“那張醫生有意麽?若是你能加入,可是我的榮幸。”
張既白重新把精力放回到他的藥劑上:“多謝了,不過我張既白還不至于淪落到你手下去讨生活……真有那一天的話,蘇閑也會阻止我的,那家夥觊觎我好久了。”
“頭兒,您居然要和我搶男人?!”“貴賓犬”大驚失色,蘇閑連個白眼都懶得給她。
……沒看出來,這貨還真有夠自作多情的。
姜豈言冷笑一聲:“得了吧,別拿蘇閑來壓我,在級別上,他比我還低一階,不值得我放在眼裏。”
姜豈言你是不是忘了當年挨過的那些揍?蘇閑暗暗冷笑。
張既白回以嘲諷:“哦?那你要不要試着和他打上一架?”
“這世上除了暴力之外還有很多解決問題的方法。”姜豈言微微一笑,語氣裏的威脅讓人無法忽視,“比如,我回去随便簽署一道命令,你這小破診所明天就會被查封。”
“是嗎?”張既白語帶譏诮,“那就麻煩您趕緊離開我這間破診所,回去簽署查封命令怎麽樣?”
一旁的鐘雲從咧了咧嘴,看這兩位水火不容的陣仗,激烈的随時都會掀開屋頂幹一場,這要說沒仇沒怨誰信啊?
姜豈言在那兒惱羞成怒:“要不是蘇閑那混蛋把我塞到這兒,我一時半會兒又走不動道,你以為我愛待在你這庸醫的破地方嗎?”
果然當初就不應該救這條白眼狼的。屋外的蘇閑面沉如水。
“這樣啊,”屋子裏的張既白皮笑肉不笑地提起嘴角,“那我現在把您扔出去,免得我這庸醫繼續耽誤您的病情,您沒意見吧?”
姜豈言亦是笑裏藏刀:“行啊,那你這診所也別想開到天亮了……”
“哥哥。”
一個溫柔甜美的女聲突兀地出現,中斷了這場劍拔弩張的唇槍舌劍,也讓屋子外的蘇閑等人吃了一驚。
“你是……”輪椅上的年輕女子也注意到了那兩個伏在牆壁上偷聽的家夥,“蘇閑哥哥?”
蘇閑愣了好一會兒,才認出這姑娘:“你是……楚楚?好些年不見了,你長大好多,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名為楚楚的女孩莞爾一笑:“是好久不見了。我這些年一直住院呢……”
“楚楚!”姜豈言焦急的聲音傳來出來,楚楚吐吐舌:“哥哥在叫我,我先進去了,晚點再跟蘇閑哥哥聊?”
“好,你進去吧。”
一個高大的男子推着輪椅從他們身邊經過,“貴賓犬”湊到蘇閑身邊,好奇地打聽道:“這姑娘是?”
蘇閑望着他們的背影:“姜豈言的妹妹。”
>>>
屋子裏的硝煙算是散盡了,包括鐘雲從在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診所門前。
一個容貌秀美的女孩出現在光影交界處,雙瞳剪水,卻是一臉焦急,她的目光落在姜豈言身上,帶着些許責備:“哥哥,張醫生救了你,你怎麽能這副态度呢?”
姜豈言從震驚中緩過來,他拔掉了手腕上的針管,拖着病體就要下床,小桃見狀,連忙扶了他一把,他似乎有些失措:“楚楚,你怎麽過來了?”
他的神情瞬間冷峻起來,眼神嚴厲地落在推着輪椅的那個人身上:“誰讓你帶她出來的?”
鐘雲從無聲地嘆了口氣,看來這就是姜豈言那個病弱的妹妹了,看來傳言不虛,這姑娘同她哥哥一般,貌美如花,可是形銷骨立,氣色極差。更令人扼腕的是,她無法獨立行走,人是坐在輪椅上的。
推着輪椅的是個年輕男子,看樣子也就二十上下,身着灰黑色制服,想來也是姜豈言的下屬。
那名被點名的糾察隊員顯然很是驚慌,他嗫嚅着嘴唇:“姜小姐堅持要來看您,所以……”
姜楚楚費勁地搖着輪椅想進到室內,可她面前橫亘着一道門檻,雖然并不高,但憑她自己是絕對越不過的。
姜豈言情急之下加快了腳步,只是他傷的着實不輕,身體還沒恢複過來,雙腿軟綿綿的沒力氣,打了個趔趄,小桃驚呼一聲:“小心點!”
其實那位年輕人已經雙手擡起了輪椅,姜楚楚平平穩穩地落了地,用不着姜豈言操心,可關心妹妹已經成了姜豈言的一種本能,他一把甩開小桃,疾步走過去,半蹲在妹妹身側,握住她的雙手:“你不好好地在醫院裏待着,跑到這裏做什麽?!”
姜楚楚尚未答話,他又擡起頭狠厲地盯着下屬:“我不是說過一個字都不準洩露嗎!誰讓你們告訴她的?”
同他此刻陰沉乖戾的模樣相比,方才和張既白那場嘴仗完全是小打小鬧,鐘雲從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告誡自己以後還是別得罪這家夥了。
“哥哥!”姜楚楚話裏行間帶着嗔意,“你要怪就怪我吧!跟他沒關系,是我非要來的!”
姜豈言無奈起來:“你身體不好,亂跑什麽?”
“誰讓你幾天都沒來看我了,我擔心你出事嘛。”姑娘委屈的很,雙眸染上些水汽,更顯明亮,“他們一開始什麽都不肯說,後來我一直問一直問,才知道你真的受傷了……我的天,我看看,你哪裏傷了?”
姜豈言目中戾氣盡消,唇角也彎出一個柔和的弧度:“小傷而已,沒有大礙,倒是你……”
“我也沒事啊,”姜楚楚撅起嘴,沖着兄長撒嬌,“再說了我每天都關在病房裏,悶也悶死了……”
“适當地外出散散步,确實有益于身心健康。”張既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沖着輪椅上的女孩略略颌首,“好久不見了,姜小姐,近來身體如何?”
“張醫生……”姜楚楚的雙頰上一片緋紅,聲音也跟着溫軟了幾分,“我還好……就是,你好久沒來看我了……”
她的語氣神态讓姜豈言的面色瞬間又難看了起來。
“啧啧。”一旁的圍觀群衆鐘雲從搓了搓牙花子,算是對劇情有了初步的了解——依照姜妹妹少女心肉眼可見的泛濫程度來看,是個人都看得出她對張既白有意思,這樣一來,某個妹控自然就大大的不高興了。
“好了,”姜豈言身體力行地驗證着鐘雲從對他的評價,他徹底地無視張既白,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吩咐下屬,“把楚楚送回醫院去。”
姜楚楚不依:“我才剛來你又要讓他送我回去啊?而且哥哥你還沒跟張醫生道歉呢……”
“哈,”姜豈言怒極反笑,“你是來看我的,還是看別人的?”
鐘雲從偷偷地觑了一眼,張既白毫無反應,好似沒聽見,至于姜妹妹,臉紅的一塌糊塗,偏偏還不承認:“我……我當然是看你的啦,可你做錯事了,就要道歉嘛。”
“哼。”姜豈言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朝屬下使了個眼色,“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吧,別着涼了。等我好一些,就去看你。”
他話音剛落,姜妹妹連同輪椅都被搬了起來,她知道自己無力同兄長對抗,便嘆了口氣,用手肘輕輕碰了一下身後的人:“等等,讓我跟主人道個別吧。”
年輕的糾察隊員左右為難,姜豈言沉着一張臉不做聲,張既白走過來,無視姜豈言殺人的眼神,和顏悅色地沖着姜楚楚說道:“等方便的時候,我會去看你的。你要聽從醫囑,認真吃藥,不能因為藥苦就偷偷丢掉,這樣太任性了。”
姜楚楚的眼角裏滿是竊喜,她不自覺地咬着下唇,含糊地應了一聲:“嗯,知道了……你也要說話算話。”
張既白不動聲色地斜了一眼面沉如水的姜豈言,笑了笑:“我會的。”
姜楚楚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臨行前又把診所內部環顧了一番,鐘雲從微笑着沖她招了招手,逗得姑娘開懷一笑,也沖他擠了擠眼。
“那我走了,哥哥。”姜妹妹用臉蹭了一下姜豈言的手背,一下子又讓姜豈言破了功,他摸了下她的頭,嘆了口氣:“你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而後扯了扯護衛的衣袖:“咱們打道回府吧,好讓我哥哥省點心。”
姜豈言在門邊站了許久,直至姜楚楚的背影消失在視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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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椅少女沒停留多久就出來了,這倒是有點出乎蘇閑的意料。
“蘇閑哥哥,你為什麽站在外面不進去啊?”姜楚楚再一次經過他身邊,好奇地看着他,蘇閑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被趕出來的,于是笑道:“找張醫生有點事,不過他現在忙着問診,現在進去怕打擾他。”
姜楚楚恍然大悟,笑吟吟地同二人告別:“那我也不打擾你啦,你有空來醫院看我啊。”
“好!”蘇閑朝她揮揮手,目送着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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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卻是另一番景象,
姜豈言背過身的時候,面上的溫情暖意已經消失的一幹二淨。
他開始往回走,步履不太輕松,小桃偷眼觑着他蒼白的面色,遲疑了一下,還是上前搭了把手,卻被他一臉冷漠地格開了。
“也不用把氣撒在不相幹的人頭上吧?”
張既白不鹹不淡地口吻讓姜豈言略略停頓了一下,而後冷言相對:“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氣了?”
……我的每個毛孔都能感覺到你在生氣。鐘雲從忍不住腹诽。
張既白不疾不徐地從他身旁走過:“氣不氣的,你自己心裏沒數嗎?”
姜豈言的唇角微微翹起,語氣卻是沖得很,充滿了挑釁的意味:“那你倒是說說,我生什麽氣了?”
又來了。鐘雲從搖搖頭,準備拉着小桃出去門外找蘇閑他們,可又臨時改變了主意,張既白又出聲了。
“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裝糊塗?”張既白坐回他專屬的椅子上,神情和聲音都是淡淡的,“非要我把話說明白嗎?”
姜豈言的下颌線一瞬間緊繃起來:“你什麽意思?”
張既白開始忙碌他的藥劑,他拿起一瓶藥水認真研讀着标簽上說明,越發顯得他的回複敷衍:“你那麽關心她,難道會不懂我的意思嗎?”
她?應該是指姜豈言的妹妹吧。鐘雲從想起離開不久的女孩,她年輕美麗,但看起來實在太孱弱了。
他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張既白與姜豈言之間,大概不只是有過節這麽簡單的關系。
“聽着,她的事跟你無關。”姜豈言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擠,“我不想在你嘴裏聽到任何跟她有關的字眼。”
張既白不惱不怒,只是平靜地澄清道:“你搞錯了一點,我不是在說她,而是在說你。”他頓了一下,又說:“不過你主動提起了,那我就順帶說說她。”
姜豈言一時沒有想到該回什麽。
“關于姜小姐的病,我很早就跟你說過了,不治之症,藥石無醫。”不等他反對,或者來不及反對,對張醫生來說沒什麽兩樣,“以前我為她治病的時候,不止一次囑咐過你,對她好點,讓她開開心心地走完最後一段路……而不是讓你天天把人當犯人一樣關起來,這樣對她一點益處也沒有……”
“得了吧,”姜豈言冷冰冰地打斷他,“你這庸醫束手無策,不代表其他人也沒辦法。”
張既白奇道:“這麽說,你找到比我更好的醫生了?”
“當然。”
“既然如此,”張既白微微冷笑起來,“那為什麽,你妹妹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了?”
姜豈言呼吸一滞,整個人僵在原地。
他變本加厲地諷刺着:“看樣子,你找的新醫生,好像還不如我這位庸醫啊?”
姜豈言額角青筋驟起,卻出人意料地笑了起來:“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我會找到能救她的人。”
“姜豈言,”張既白忽然嘆了一聲,言語中也少了些許嘲諷之意,“雖然你這個人不講道理,口口聲聲污蔑我是庸醫,可對于姜小姐來說,我已竭盡所能,治不好她的病,并不是我的責任,我問心無愧。是你太固執了,你要是自己一個人發瘋也就算了,偏偏要拉着姜小姐一起受累……你聽我一句勸吧,她現在就是在捱日子,沒幾天好活了,她想幹嘛就幹嘛,進來滿足她的心願……”
姜豈言只覺得心頭一痛,好似有一雙利爪撕碎了他的心瓣,他欺至張既白身畔,粗魯地揪住了他的衣領,一字一句地诘問:“你既然知道她沒幾天了,那為什麽要拒絕她?你要我滿足她的心願,可你難道不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麽嗎?”
他一呼一吸溢出的不只是憤怒,還有深重的痛苦。
面對他的質問,張既白表現的很淡定,他輕而易舉地擺脫了他的鉗制,一邊整理領口一邊輕描淡寫:“世界并不是圍着你轉的,姜豈言。我只是姜小姐曾經的主治醫生而已,我盡我所能救治她,但除此之外,我并不欠誰的……不管是你,還是他。”
姜豈言冷厲的目光仿佛冰錐一般,幾乎要将他釘穿。
“話說回來,她可比你看得開,”張既白撫平了衣物上的皺褶,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至少不會蠻不講理地糾纏我。”
等等……鐘雲從旁聽到這裏,倏然發現劇本似乎跟他腦補的不大一樣……他原先以為是一個死妹控對自家妹妹傾慕對象的敵意,而現在看來,不止是這樣,妹控似乎還想促成妹妹與仰慕者的好事。
是因為姜楚楚時日無多了嗎?以至于能讓姜豈言放下一切私心,企盼張既白能陪伴妹妹,讓她毫無遺憾地離開。
可這種企盼,本身一種最大的私心。
姜豈言怒極反笑:“沒關系,我不會讓她死的,所以,有你沒你都無所謂了。”
他說完便走到先前躺着的那張病床,拿起外套,轉身向大門走去。
“姜豈言,我奉勸你別再瘋魔下去了,有些事情是沒辦法勉強的。”張既白低頭凝視着他的試劑,低垂的眼睑掩去了他目中難以言喻的情緒,“楚楚已經不行了,她現在很痛苦,每說一句話,每眨一次眼睛,甚至每一下呼吸,都是痛苦的。唯一對她好的方式,就是讓她今早解脫。你要是下不了手的話,就讓我來。之後你憎恨報複我也沒關系,楚楚的命,我來背。”
“你閉嘴!”姜豈言突然發出怒吼,發作的同時不慎碰落了身側藥櫃上的幾個玻璃瓶,在震耳欲聾的破碎聲中,血珠從手背上新鮮的割口滴落到地板上,同棕黃色的藥水混雜在一起,藥物刺鼻的氣息迅速地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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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