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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沉,靜的仿佛能叫人聽清世界的喃呢。

白先生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姿态凜凜的任越,忽而覺得喉嚨有些幹啞。他不動聲色的潤了潤喉嚨,卻無法安撫那從心底湧上頭的興奮感。只不過這一切他都沒有表現出來,他仍淡淡的看着任越,如一個親昵的家人在嬌怪自己的寶貝一樣,緩緩的說道:“我剛才确實生氣了。”

任越揚了揚眉頭。

“我當初承諾了要好好保護你,如今聽說你在學校被欺負了,我就沒忍住生氣了。”白先生不急不慢的繼續說道,“我以為就算你還沒有适應家人的身份,至少也把我當成了朋友一樣,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會第一時間和我說——我對自己沒能成為你的依靠感到十分的自責,同時也很遺憾。”

任越并沒有被他的話帶過去,他剛才敏銳的感覺到白先生是在針對他的發小。任越偏頭看了看被他攬住了的林河,他能夠感覺到林河現在身體緊繃着,狀态不是很好。只是他剛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林河突然擡頭說道:“是這樣的。”

任越疑惑了:“嗯?什麽?”

林河從短暫的失敗中清醒過來了,之前他一心想着任越,在情感上面先輸一線,所以被那個男人牽着鼻子丢進了棋局。只是現在看着這情況,他可以反利用!一切的個人情感先抛在一邊,以任越為主,他們需要解決顯存的不利因素。

于是林河深吸一口氣,走進了白先生的局,他理清了思路說道:“我沒忍住跟他說了你在學校發生的事情,我覺得他既然是你目前的代班監護人,就應該知道這件事,并且他應該用盡能力的保護你。”

任越看着林河這認真的模樣,有點奇怪,他雖然知道發小是一個很固執的人,他在學校發生的事情估計也瞞不了他,但是……這上門告家長的事情,真不像是發小的風格。他明顯的感覺到在這幾分鐘的安靜時間裏,肯定發生了什麽。任越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只是這會兒作為主演的白先生和林河都已經演技上線,并沒有讓任越發現任何的端倪。

白先生暫且不說,林河确實一心一意的想着幹脆利用這個機會看看這個男人的本事,順便為任越掃去障礙。任越本來還想說什麽,但這會兒他看到林河眼神裏的堅定之後,他頓了頓,然後才說道:“随你了。”

一場在任越看來莫名其妙的插曲就這樣結束了,他看了看時間,覺得實在是太晚了,于是就想要留林河在這裏過夜,明天一早再回去。只是這會兒林河那愛子如命的母親半夜起床發現兒子不見了,立馬就打電話過來追問,言語裏的擔憂讓人聽的一清二楚。于是任越就沒有留人了,而是讓司機将林河送回家。

林河其實并不願意離開,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留下來保護任越,但是現實條件不允許。即便他強硬的要留下來,也只會被輕而易舉的利用。于是他忍住了內心的煎熬,對着任越說道:“有事情一定要打電話給我,無論我在什麽地方都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到你的身邊。”

任越被林河這承諾逗笑了,于是就開玩笑的回了一句:“好啊,等你什麽時候買了直升機,我會考慮的。”

林河堅定的回答道:“一定!”

看着面前清秀而瘦弱的發小,任越并沒有想過自己這樣玩笑性的一句話被對方深深的記住了。并且在未來的一天裏,這位已經成長得讓所有勢力都不敢小觑的發小,在他最狼狽的時候破空而來,雙手為他奉上已經綻開了的承諾之花。

那是未來某天的事情。

此時此刻任越看着林河系好了安全帶,然後他趁着車窗還沒有關好,傾身上前在他的耳邊輕輕的說道:“你今天晚上為什麽突然跑過來,我不問了,但是——沒有下次。”林河渾身一震,正想要擡頭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脖子被任越摟住了,沒辦法擡起來。

“我擔心你。”

輕輕的喃呢落入了林河的耳邊,像是一點冰重重的砸進了他的心湖,讓他由心而外的為之一顫。他喉嚨一緊,很想要說些什麽,但是卻什麽都說不出口。等到自己被任越松開了之後,林河看着任越下意識的揚起了一個笑臉,然後說道:“好。”

司機踩下油門,車窗緩緩升起,小轎車慢慢的啓動往前了。在車窗完全合上的那一瞬間,原本挂着笑臉的林河失聲哭了出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也不明白自己怎麽突然就哭了。

司機從鏡子裏能夠看到林河的情況,但是他什麽話都沒有說,只是認真的開車。深夜的馬路上沒有多少的車輛,偶爾有那麽一輛車閃過,但很快就消失不見了。漆黑的道路給人一種陰森可怕的感覺,仿佛看不見前路。

這位司機看起來已經有些年歲了,大概是年紀大的人都容易心軟,他看着在後座哭得一塌糊塗的林河,趁着開車的空檔拿了一個紙巾給他。司機不清楚林河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依着他的經驗他覺得從白先生家裏出來的人,大抵也就那麽幾類,于是他開口說了一句:“白先生其實是個好人。”

“他搶走了我的寶貝。”

司機聽不懂林河話中的深層含義,他只是字面上理解的說道:“那你應該為你的寶貝感到高興,它在白先生那裏會得到很好的照顧。白先生從不輕易喜歡一個東西,但是凡是他喜歡的東西,都會成為稀世珍品。”

林河沉默無言,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漸行漸遠的大別墅。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到那個恢宏龐大的別墅就像是籠子,在未來的某天會把任越關在那裏,不見天日,沒有自由。林河擦去了眼中的淚水,拭去了眼中不谙世事的青澀,仿佛一夜間成熟了。

任越看着小轎車完全消失了,那壓下去的困意才重新湧上來,他轉身半眯着眼睛就想要上樓去睡覺,卻在這時候聽到白先生說道:“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嗎?”

任越瞥了他一眼,說道:“這你也要管?”

白先生微微一笑,說道:“了解孩子的人際關系,這是一門很重要的課程。”

任越基本上已經習慣了這男人滿口的親子理論了,他不反感,但也沒有特別的接受。不過……他眼珠子一轉,故意說道:“當然重要,如果說要我舍命去救他的話,我肯定毫不猶就答應。”

白先生一直以來對着任越都特別溫柔臉色瞬間沉下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夜裏,他雙黑的眼睛變的更加的黑,平靜的黑色中如席卷着一股看不見的風暴,他冷靜的看着任越,然後勾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自言自語道:“我大概要吃醋了。”

任越啧了一聲,覺得這個男人的情感無可理喻,他現在表現的就像是自己喜歡的人被人搶了一樣。不過任越這時候興致上來了,既然這男人這麽喜歡親子劇,那麽……于是他操着神解釋對白先生說道:“對哦,這就是孩子被搶走了的感覺。不過按照道理你得習慣這種感情,因為作為家長就應該大方微笑的看着孩子廣交朋友。你會吃醋是因為你還沒成為真正合格的家長,你需要克服這種情感,然後做到微笑的坦然的看着孩子的誓死知己。”

接着任越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放大招了,“等你能夠感悟到這一點的話,那時候我也許會心甘情願的喊你一聲‘爸爸’。”

白先生遲疑的點了點頭。

……

第二天早上學校發生了不少事情。

那位當衆罵他的普通班第一名的侯同學在全校廣播體操之後,站在國旗下念了自己的檢讨書,承認自己有錯。侯同學的檢讨的時候身體一直在打顫,像是很害怕的樣子,語氣裏流露出滿滿的怯懦,瞬間把衆人的同情心都被敗光了。與此同時學校公布了之前分科考試時候的成績,任越的成績雖然為重點班的最後一名,但确實比侯同學高一點。于是這場莫名其妙的鬧劇迅速收尾了,之前鄙視任越的人也都不好意思起來,紛紛讨好起他了。

而看起來沒有參與此事的上官老師,因為一紙文件直接被開除。由另一位看起來有些年紀,但很慈祥和藹的老師接替了他的工作。上官老師的事情發生的突然,走的突然,于是他這個本該轟動全校的老師,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了,沒有引起太大的關注。

一切事情解決的又快又突然。

因為晚上折騰得有些晚了,第二天任越上學的時候一直打着哈欠,眼角不住的泛着淚花。上課的時候任越幾次就想直接趴桌上睡覺,但是他考慮了一下,還是撐着下巴懶洋洋的堅持着。等到中午吃完飯之後,任越到班門口看到同學拿着課本在走廊裏大聲朗讀,他頭痛的揉了揉耳朵,然後轉身決定找一個草叢躺着睡一會兒。

任越迷迷糊糊的睡着,忽而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着什麽,他不耐的皺了皺眉頭,卻沒有起來。任越實在是太困了,困得連那些平常無法忍受的噪音都不願理會,只是明明他已經要睡下了,卻在這時候聽到了一個名字——“高二文科尖子班那個學霸林河,別看人斯斯文文的,其實就是個惡心的同性戀!”

“是不是搞錯了啊?”

“不會有錯!白校草都出手了!”說話的男同學聲音很激動,但是他很注意的壓低了一點聲音快速的說道,“我有初中同學以前和白校草是一個學校的,據說白校草最惡心那些變态同性戀,會将他們趕出學校……上星期我就看到了白校草帶人毆打了林河,所以不會有錯的!”

“……”

任越猛地睜開雙眼,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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