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021

這是教學樓外一個略顯偏僻的地方,這地方鋪着草坪環境幹淨,再加上那一縷縷的金色陽光在草尖兒上躍動着,更是給人一種生機勃勃的感覺。只是在這樣美好的環境上空,卻萦繞着凝重的氣氛。

教學樓內的歡聲笑語并沒有感染到外面,站着的兩個人依舊安靜着對立着。在這樣的氛圍下,率先開口的是任越。只見任越眼中的風暴漸漸隐下去了,他淡淡的看着白景,然後慢條斯理的說道:“你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贏不了林河,所以就直接放棄——棄考當逃兵了,這點值得表揚。”

白景看了任越一眼,然後說道:“自欺欺人。”

任越意思意思的笑了一下,反問:“說你嗎?”

“說你。”

白景毫不畏懼,他眼神淡淡的看着任越。他的眼神微涼,眼眸裏像是什麽都沒有放進去,漠然的看着世間的一切。只是這樣漠然的姿态與他的話語到底有些不相配,這樣傲冷的一個人,看上去并不像是一個會刻意挖苦、輕蔑他的人。

但實際上白景就是這麽做了,這麽樣的說了。

任越覺得自己好像很生氣,但是又好像沒有生氣,他過度的情緒開始漸漸變冷了。這時候林河這段時間努力學習的身影浮現在了他的眼前,接着他想到了自己和白先生打賭的事情……所有的事情就很突然的一下子都浮現在了任越的腦海裏,讓他變的越發安靜了。

任越就這樣站着,當他不說話的時候,他身上自然就會有一種淩然而讓人覺得高不可攀的氣質。這一點相當的奇怪。因為任越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裏,有一對相對于普通人而言多了那麽些毛病的父母,成長至今所見識的人可能比一般同齡人多一點,但也不至于就因此而養成他這渾天然的高冷。

任越的冷,總讓旁人有被冰針紮心的感覺。

只是冷并不是任越的常态,他很少會這樣一言不發的冷漠着,這樣的極冷往往轉瞬即逝。一如往常,任越眼中的冰霜漸漸消失,藏進了不為人知的深處,而到這時候一幽冷的火光,這是火,但很邪。

任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把剛買回來的簽字筆拿在手上了,這支簽字筆是他在小賣部随意買的,他去到的時候也只剩這一款簽字筆了。這筆尖為纖維結構,筆頭極細,在紙上滑動的時候如尖利的東西在紙張上刮過,出水相當的細,偶爾還有斷水的感覺。本來任越并不打算入手這樣一只不上不下的筆,但最後結賬的時候,他還是将它收入囊中了。

而這樣一支筆,現在被任越拿在了手上。

任越注意到自己的右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握住了簽字筆了,他清醒的注意到這支筆在他的掌心之中,然後連他自己都疑惑了。這時候他為什麽要把這支筆拿出來?這有什麽用呢?他是打算幹什麽呢?明明心裏這樣疑惑着,但是任越的行動并沒有因此而變得遲鈍。在他思考的同時,他已經傾身上前伸手準備拿下白景了。

然而白景早有防備。

在第一次交手的時候,白景就意識到了任越可能是個行動派的人,因此這次跟他巧遇的時候,他就一直防備着他出手。正是因為這樣警惕着,所以在任越如他所想的那樣動手了的時候,他輕易的就躲開了。

任越并沒有因為一次失敗的攻擊就垂頭喪氣,他瞬間做出了下一個攻擊。對此白景冷笑了一下,他察覺到了任越手法的粗糙。這樣的束縛對白景來說想要掙脫那不過是幾秒的功夫,而以他的身手他可以輕易地反殺。

這樣想着,于是白景就轉防守為主攻,直接踹到了任越的小腿上讓他趴下。然而他低估了任越的平衡性,在他的攻擊下任越并沒有動搖,而是雙腳牢牢的站在地上,并且趁着一個空隙擒住了他的一只手。白景眼神一變,出勁後旋撤回了雙手。

兩人對峙起來了。

只是還沒有半秒鐘的功夫,任越便又進攻了。他的眼神半眯着,這樣子看起來似乎很慵懶,但是他手上的功夫并沒有任何的懈怠。與此同時,他開始活用被握在手心裏的簽字筆。細長的黑色簽字筆在任越的手上就像是世界上最靈巧的武器,它或是拉長了任越的攻擊範圍,突破了白景的計算點用筆直指他的喉嚨,或是以筆為繩勒住了白景的脖子。

白景的技巧很好,但是他似乎是個精于計算的人,任越手中多出來的簽字筆阻撓了白景對任越身體數據的預判,白景的優勢在這瞬間瓦解了。只不過他很快就重新計算起來,然後在幾個攻擊後成功的逃脫。但是之前的失誤浪費了他不少精力,于是在下一個瞬間,任越便得了勢,他掐住了白景的脖子,将他抵在了牆上。下一秒他用嘴咬開了簽字筆的筆蓋,極細的筆頭紮在了白景的耳後,黑黑的墨水劃出了兩個字。

耳後接近脊椎的地方是白景的敏.感.點,當他的脖子被人掐住的時候,他就已經渾身發毛似的想要暴走。而當纖細的筆尖在他的耳後躍動,尖銳的筆頭在他耳後脆弱的肌膚上滑動的時候,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陌生的感覺從耳後蔓延至全身,好像有熱流流遍他冰冷的身軀,但呼吸被鎖住的窒息感也随之而來,熱流中裹着殺意,仿佛将他劈成了兩半。

他開始顫栗了。

一開始的劇烈掙紮在後頸被人掐住的時候,就全線崩潰了。他從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可以敏.感成這樣子,也從沒想過有一點自己會以這樣的姿态被一個男人所控制着。白景的眼角開始泛紅,只是這種明明被人掐住生命的咽喉而泛起的血紅卻不知道為什麽染上了幾分魅色。他那白玉的臉上透着幾分紅,連向來略有些失色的薄唇都仿佛被人點了朱。

然而這樣的美景任越都沒有注意到,或者說他注意到了也不在意,他冷眼看着白景,然後他松開手扔下了被他打上标簽了的白景,接着他吐掉被叼在嘴裏的筆蓋,并且扔掉了那已經被玷污了的簽字筆。任越冷冷的睨視着白景,最後他冷冷的扔下了一句話。

“真适合你。”

接着,任越毫不留情的揚長而去了。

陽光忽而變大,金色的光芒從角落裏鑽了進來,灑在了白景的身上,将他那仿佛被烙在耳後的兩個碳水字映照得熠熠閃光。

[敗者]

只是比起光陽折射出來的金色,碳色墨水本身的幽暗更加的奪目。尤其是這樣幽暗的顏色落在了白皙的肌膚上,更讓人有一種觸目驚心的黑亮。纖細的字眼牢牢的盤踞在了白景的耳後,似完全融進了他的身體裏。

白景雙手扶着草坪,他閉着眼睛,再睜開的時候他眼中只有清明。他伸出手想要擦去耳後的墨跡,卻在将将碰觸的瞬間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猛地收回了手。白景眼中的瞳孔微縮,他看到自己的手正在發顫。

這時候,白景注意到了草坪上的那一支黑色的簽字筆。

黑色筆杆的簽字筆被摘了筆蓋随意的仍在了草坪上,筆杆上已經沾上了些許的泥土,有點髒了。白景本身有些潔癖,只是這時候他鬼使神差的走上前拾起了那支已經肮髒了的簽字筆,并且找到了被丢掉了的筆蓋,然後他狠狠的拽着這一支髒兮兮的筆,轉身走進了教學樓。

然後——

走進了考場。

……

考場走廊上,學生已經陸陸續續的開始回考試了。課本嘩嘩被收起的聲音此起彼伏,在這樣的聲音的渲染下,教學樓內莫名的開始變的安靜起來了。

許光陽他們在操場上活動了一圈,現在也準備回考場。在路上他碰到了一個眼熟他家夥,他眨眨眼然後在與對方擦肩而過的那會兒,然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那樣和身邊的朋友大聲聊起來:“聽說白校草棄考了,剛才的語文考試他好像交了白卷!”

“對啊!這事情已經傳開了。”旁邊的朋友聽到許光陽提這件事,于是就很感興趣的附和道,“我有朋友和白校草一個考場,他說當時交卷的時候他看得一清二楚,那就是白卷。”

“我覺得白校草肯定是棄考了。”另一個朋友也出聲贊同道。

路過的林河的腳步猛地停下來了。

許光陽還在往前走,他被人簇擁着往前熱熱鬧鬧的前行着,而他也一點兒都沒有往後看的樣子。但是實際上他用餘光瞥見了身後的人停頓下來的腳步,那雙腳就站在了那裏,一動不動的。許光陽揚揚眉頭,然後跟着朋友一起大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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