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孟夏的暖風催紅了院中的睡蓮,拂動着水面,将那一絲涼意卷至樹蔭處。炎炎烈日透過薄薄的窗紗,弱了氣焰,疲軟的落在屋內的地磚上,留下淺淡的光影。
兩排衣架上挂的都是時興樣式,面料名貴,做工精細,香囊玉帶皆依照款式佩戴齊整,錯落有致的擺放在案上的紫檀盒內。
軟塌上的人只瞥了一眼,便心煩意亂的擺手,悶聲道,“不好。”
朱桑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趕忙令人撤下,又重新換了兩架,還未開口,便聽顧紹祯長長嘆了口氣,似滿懷郁悶,“都不好。”
“公子,不如你告訴我,想要什麽款式的,我把成衣鋪子的老板請過來,拿筆一字一句的記下。”
朱陌不動聲色的努努嘴,後又俯身對着丫鬟低語片刻,那人便轉頭出去,不多會托了一個匣子進門,規矩的放到塌前的案上,掀開巾帕,露出一襲水青色的袍尾。
顧紹祯立時從榻上翻下,走到跟前單手挑開衣襟,微微颔首,淡聲道,“那便這件吧。”
朱桑啞口,正欲追問,卻被朱陌拽回去,一個眼神,兩人相繼出門,來到屋檐處,朱陌壓低嗓音神秘兮兮的笑道。
“公子要去見誰?”
“自然是夫人。”朱桑不解,摸着後腦勺踮起腳尖看了眼屋內,紅素和紅蕊正在服侍顧紹祯更衣,兩人年紀小,做事倒也利落。
“那便得了,夫人素來愛穿水青色衣裳,公子自然想要與夫人匹配些。況且,眼下公子穿的薄衫是夫人親手縫補的,他心裏歡喜,定然愛穿。”
朱陌笑了起來,屋內傳來幾聲咳嗽,兩人相顧噤聲,又趕緊去府門口備車。
甫一登上馬車,顧紹祯便迎面與鸠占鵲巢的貓兒對了眼,它趴的位置正是顧紹祯往常靠坐的地方,見他進來,貓兒反倒慵懶的伸開前爪,将身子調整成最舒适的狀态,貓眼一翻,不多時便發出綿長的呼嚕聲。
“彭叔。”顧紹祯挑簾将那貓遞了出去,頗為嫌棄的移開臉,“誰讓它坐我的馬車?”
說罷,手一松,貓兒滾了一圈,掉到彭叔懷裏。
“公子,你與它熟絡些,贈與夫人之後,也好經常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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簾子撲簌簌落下,顧紹祯鼻間發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後,合上眼皮靠在軟枕上,冷聲道,“我與它天生相克。”
從相府出門,走了一個時辰,馬車方才行駛到新宅附近,還未停穩,簾子便又被掀開,骨節分明的手掌遞了出去,顧紹祯坐直了身子,道。
“把貓給我。”
新宅位于西城,尚屬繁華熱鬧,門口杵着兩個挺拔的小厮,見馬車停下,便立時打起精神,神采奕奕的望着來人。
朱陌上前,攀談了幾句,其中一個小厮雖面帶猶豫,卻還是躬身将人讓了進去。
院內還在張羅,新植的芍藥打了花苞,粉嫩的枝頭挂着水珠,搖搖欲墜。
溫良良正背對着他,探身去摘芍藥的枯葉,旁邊跟着個身姿颀長的男子,精瘦的腰身,月白色的錦袍。
他盤腿坐在矮矮的花牆上,勾着身子與溫良良攀談。
懷裏的貓睡醒後伸長四肢喵嗚了一聲,便睜開惺忪的睡眼,警惕的望着四周。
“哪來的貓兒,好生俊俏。”
白景最先反應過來,從花牆彈起,拍了拍衣袍上的土,折了根柳條上前自來熟的逗弄起來。
顧紹祯不動聲色的打量着身前男子,不多時便了然于胸。
油膩粗鄙,纨绔嚣張。
溫良良直起身,汗津津的粉腮挂着兩抹殷紅,水青色的裙子随着她的動作蕩開層層紋路,攀膊将袖子挽到肘間,露出光潔似雪的兩截胳膊。
顧紹祯下意識的咳了一聲,嘴角微微勾起,懷裏的貓弓着腰,腦袋貼着顧紹祯的胸口,蹭了蹭,軟糯的喵出聲來。
“那秋千是誰架的?”顧紹祯擡眼望向遠處,摸着貓頸,慢條斯理的走到溫良良身側,又瞥了白景兩眼。
“如何,是我特意命人做的,閑時可消遣散心。”白景倒退一步,探出腦袋嬉皮笑臉的把手放到溫良良身後。
“俗不可耐。”
顧紹祯冷聲冷語,捏着貓頸往上一提,吃痛的貓尖銳的嗚咽,他哼笑,“聽,連貓都不喜。”
白景不覺咦了聲,抱着胳膊用腳尖踢開地上的石子,側臉挑起右側的眉毛,摩挲着下巴笑道,“公子眼光甚高。”
顧紹祯不置可否,翻了跡白眼,轉頭背向他。
“那公子再瞧前面的假山,用的是太湖的玲珑石,嶙峋多姿,遒勁有力,如何?”
白景笑開一口白牙,又朝着溫良良眨了下眼。
“醜。”
溫良良胸口一滞,不由分說上前拽住他的衣袖,吩咐人不準跟來,便拉着顧紹祯與貓,一同進了主屋。
“公子,假山是妹妹選的,我也覺得醜。”
白景看熱鬧不嫌事大,揚着嗓子将手圈在嘴邊,笑嘻嘻喊道。
顧紹祯猛一頓,忙低聲與身旁之人解釋,“好看。”
溫良良哭笑不得,将房門一閉,便甩開他的袖子,隔了三兩步與之對視,“你是孩子麽?跟他置的什麽氣?”
顧紹祯撇開那絲尴尬,補了句,“你選的,都好。”
說罷,将貓往她懷裏一送,耳根湧上粉紅,眉眼微垂,故作高冷的逡巡四周。
“彭叔非要我送給你,這貓又懶又刁,我煩的很。”
他背起手,繞着屋裏走了一遭,回過頭來,便見溫良良柔嫩的臂上挂着那只純白的貓,一雙湛藍的眼珠很是享受的轉來轉去。
“彭叔總是這般好,替我謝謝他。”溫良良沒擡頭,指尖勾着貓的下巴,輕輕撓了幾下,那貓愈發恣意的嗚了聲,毛茸茸的尾巴掻着溫良良如玉的脖頸,看的顧紹祯喉間一陣陣發緊。
“你來西城有事?”溫良良攀膊未解,蔥般水潤的皓腕微微一擡,将鬓邊的青絲抿到耳後,顯得那張臉頰愈發小巧惹人。
“有。”顧紹祯清了清嗓子,雙臂垂在身側,對上溫良良詫異的目光,又道。
“來看你。”
溫良良霎時愣住,逗貓的手停在半空,片刻便又回過神來,故作輕巧的駁他,“看來身子無礙了,跑來戲弄我。”
顧紹祯冷哼一聲,走上前,居高臨下睥睨着她,“相府在東城,你便處心積慮将新宅買在西城,便是坐着馬車,也要走上一個時辰。
溫良良,為了避開我,着實費心了。”
“既知我費心,今日便不該過來。顧紹祯,你我已然和離,便該潇灑些,往後餘生,各自安好,相忘江湖才對。”
溫良良移開視線,将眸光投到新插的茉莉上,輕輕咬了咬唇。
“在看什麽?”
顧紹祯又上前一步,溫良良順勢抱着貓兒往後退了一步。
“花兒。”
“好看麽?”顧紹祯步步緊逼,嗓音摻了些許幹啞,如同病中之人。
“好看。”溫良良被他幾步堵到了牆邊,剛要躲開,臉側便相繼落下兩只手,那人欺身上前,呼吸交纏。
“又在看哪?”他聲音愈發低沉,裹挾着一絲風流,不重不淡的落到溫良良耳中。
“白玉冰盆。”仲夏用來消暑的寶物。
“好看?”顧紹祯的下巴與溫良良的額頭幾乎抵上,他的手掌握成了拳頭,悄悄移了下來。
“美極。”
“你緊張什麽?”顧紹祯的手掌兀的展開,握上溫良良空閑的手,往上一舉,按在牆壁十指交纏。
“你往後些。”明明是抗拒的話語,說出來卻軟綿綿的毫無震懾,反倒叫對面之刃嗤笑起來。
“不要。”
今日的顧紹祯像是吃錯了藥,跟孩子一般,會耍賴撒嬌,也會溜須拍馬。
“門外那個,是你什麽人?”
“關你何事?”溫良良用力掙了掙,奈何他握的緊,如何也脫不開身,便一發急,愠怒道,“你放開我!”
“不放。”尾音微微揚起,執拗且又乖僻。
“你若不說,我便找人殺了他。”
“你敢?”溫良良下意識的擡頭,與顧紹祯冷鸷的眸子相撞,便見他驟然俯下頭來,銜住自己的唇,悶哼一聲。
“試試?”
他松開唇瓣,又蹭了蹭溫良良的鼻尖,濕熱的氣息不斷噴到溫良良的面上,叫她神思混亂,愈發熱燥起來。
顧紹祯撩開她臉頰上的發絲,手指微微一轉,附于耳上,溫軟的唇貼着她乖巧的耳朵,手掌握住小小的後腦勺,往身前一壓,只聽尖銳的喵嗚破空而出。
緊接着,貓爪猛地抓向顧紹祯的脖頸,得逞後,那貓便從溫良良的臂上一躍而下,一溜煙逃到了床底。
顧紹祯龇着牙抽了聲冷氣,皙白的脖頸上瞬間出現數道血痕,深淺不一,很快便紅腫起來。
“別動。”見他伸手要摸,溫良良連忙壓下他的手掌,拍了拍,便走到博古架前,從第二排抽出一個匣子,取了軟布和藥,嘟着臉放到軟塌的幾案上。
“過來。”喚孩子一般,顧紹祯動了動脖頸,竟異常享受溫良良的冷臉。
她力道很輕,柔軟的紗布沾了藥仔細擦了幾回,又取出新的藥瓶,将粉末均勻的灑滿傷口,剛要纏布,便被顧紹祯一把握住小手,笑道。
“太醜,不纏。”
“不要命。”溫良良紅着眼眶,長長的睫毛如同靈動的扇子,蓋住霧氣暈染的眼睛,雙頰似塗了胭脂一般,又像微熟的蜜桃,叫人看一眼,便心神俱蕩。
顧紹祯一手攬過柔弱無骨的酥腰,一手捏着她的掌心,擡頭抿了抿薄唇。
“溫良良,你湊近些,我有話與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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