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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良良遮了遮帷帽,便聽見樓上有人吹了聲哨子,緊接着便噔噔噔跑了下來。
“妹妹,找我何事?”
白景吊兒郎當靠在桌沿上,彎着眉眼虛瞟向旁邊那人,他在紫金閣待了兩個時辰,将最近新到的美酒品了個遍,眼下渾身散着濃濃的酒氣,叫人乍一聞便捏住鼻子。
宋昱琮淡淡的将白景上下掃了一遍,眸中泰然自若,略過兩人,徑直在旁邊桌上落座。
他背對着溫良良,兩個凳子之間隔着一尺的距離,春日衣裳薄,溫良良覺得後背火燒火燎,坐的很是別扭。
她起身,瞪了白景一眼,壓下帷帽,小聲道,“跟我回去。”
白景不為所動,甚至反手抓住溫良良的胳膊,揚起頭朝着樓上與幾個滿面通紅的賓客打了聲招呼,又神秘兮兮的貼着溫良良的肩膀,道。
“有好酒,只一壇,我與老板提前約定好了,今日開壇,妹妹好口福,上去嘗嘗。”
溫良良側目看了眼宋昱琮,見他并未察覺出異樣,便冷着臉,斥道,“先回家,不要在此造作。”
白景猶疑的眼神在二人之間轉了幾圈,忽然猛地一拍手掌,動靜太大,以致大堂內的賓客悉數将目光投了過去。
宋昱琮亦在其中。
溫良良氣急,偏又發作不得,索性踮起腳尖,素手抓住白景的衣領,便趕忙往閣外行走,腳步未踏出門檻,身後被人應聲喊住。
“姑娘,等一下。”
白景順勢扭過頭,撕拉的領口露出一截古銅色的皮膚,細汗密布,溫良良喉間仿佛被抽幹了水分,她沒回頭,卻能聽到那人起身越來越近的腳步。
宋昱琮握着短棍粗粗看了眼,雙手遞到溫良良面前,溫潤如玉,謙和有禮,“姑娘,你落東西了。”
溫良良接過棍子,瑟啞着嗓音道了謝,方欲走,又聽宋昱琮咦了聲,随即來到面前,對着帷帽內的臉,看了半晌,只把白景勒的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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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松手,快些松開,哥哥要被勒死了。”他拍打着溫良良的手背,龇牙咧嘴的痛苦掙紮,方一解脫,便兔子似的撒腿往二樓跑,邊跑邊回頭壞笑,“今日事,今日畢,傍晚等我吃飯。”
活脫脫一副纨绔子的模樣。
清風乍起,吹得白紗撩起淺淺一角,宋昱琮與溫良良皆是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的對立着。溫良良的手心攥出了熱汗,紅唇微微啓開,花瓣似的小臉粉嫩熾熱,她往後退了兩步,短暫間便定了心神。
“你有哥哥?”
宋昱琮像是在問她,又像自言自語,樓上傳來開壇後白景的狂笑聲,一波蓋過一波,驚嘆聲,喧鬧吆喝聲此起彼伏。
溫良良扭頭瞥了一眼,憋了一肚子氣折返回府。
許是認錯了,宋昱琮目送馬車離開後,便回到座上,姑娘的脂粉香氣清淡雅致,尤其是出汗以後,仿佛在熱水裏浸泡過,纖瘦的腰身,瑩白的手腕,思及此處,宋昱琮竟起了某種不該有的念頭。
他回過神,面前又浮起幼時被溫良良戲弄的情形,不由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顧淮卿與禦史臺的幾位官員留在大理寺,同刑部一同複審年初的幾樁舊案,因案情複雜,索性吃穿皆在大理寺,蘇郁特意親自送去換洗的衣裳,耳鬓厮磨後,這才極不情願的離開。
回到相府,卻見蘇珍悶悶的坐在房中,跟個木頭人一般,便是她走到跟前,也無半絲反應。
“珍兒,你可要想清楚了,此事姑姑不逼你。”
蘇郁潤了潤唇,斜挑着眉眼,略顯刻薄。
顧淮卿留職時機甚好,讓她有了全盤計劃的空隙,今夜她會想方設法讓蘇珍進到顧紹祯屋內,她給蘇珍的藥量,足夠讓顧紹祯神識恍惚,恣意縱/欲。屆時再将兩人移回蘇珍的房內,趁顧紹祯衣衫不整,淫/蕩猥瑣之際,引來府中下人圍觀,徹底敗壞此病秧子的名聲,不僅令其在京中無法立足,而且從此往後,他那身子便會日漸空虛,直至藥石無醫。
蘇珍被吓了一跳,驚弓之鳥一般站到角落,手心捏着春/藥,雖猶豫,卻還是咬牙道,“姑姑,珍兒去了。”
昏黃的月色瀉下薄紗一般的光晖,将院中樹木籠在迷蒙之中。
蘇珍提心吊膽的推開房門,果然如蘇郁所說,下人皆被支走,房中靜谧的仿若沒有人氣。
她插好門栓,捏着藥一步一步輕輕地微勾着身子扶着牆壁往裏走,房內黑漆漆的,甫一進入眼睛還未适應過來,便聽床畔那人咳了好幾聲。
蘇珍連忙止住腳步,将藥粉舉在前懷,提着呼吸不敢再動。
片刻後,想是顧紹祯沉睡過去,蘇珍便掀開香爐蓋子,蹑手蹑腳的倒進去藥粉,她的臉離得遠遠地,憋得臉紅耳赤,好容易合上蓋子,便趕緊跳到旁邊。
咣當一聲,蘇珍撞上花幾上的瓶子,手忙腳亂的沒接住,便立時摔了個稀巴爛。
“是誰?”
香爐上方浮起白煙袅袅,蘇珍沉聲回道,“二公子,奴婢是紅素,平日裏伺候您膳食的。”
顧紹祯睜着眼睛,翻了個身,含糊的嗯了一聲,佯裝睡去。
蘇珍用沾了水的帕子捂住鼻子,盡量立着香爐很遠,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便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顧紹祯的呼吸極其孱弱,幾乎聽不出來。
為防意外,蘇珍特意喊了兩聲“二公子”,沒聽到回應後,便趕忙起身,将香爐熄了,煙灰倒進水裏,支開窗戶一條縫,利索的倒掉。
她手腳打着顫,胡亂解開自己的衣裳,扔到地上,又脫去外褲,紅着臉爬上床。
顧紹祯似乎睡沉了,僵硬着身子平躺在外側,蘇珍繞過他,剛要爬到裏面,忽然面色煞白,手按到空出,咕咚一聲倒栽到地上,她驚恐的爬起來,跪行到床邊。
“二公子,二公子。”她晃了晃顧紹祯的身子,那人渾身冰涼,仿佛死了一般。蘇珍靠近一些,呼吸噴在顧紹祯的面前,一條血痕從他嘴裏蜿蜒流出,光線太黑,看不清是黑還是紅,鐵鏽味濃烈到讓人作嘔。
她手腳無力的靠着床,聲音帶了哭腔,“這是毒/藥?”
門外傳來叩門聲,三輕兩重,是與蘇郁約定好的暗號。
她回過神來,撲通着爬起來,顧不上穿衣便打開門栓,水光漣漣的面上驚恐畏懼,拽的門框呀呀作響。
“姑姑你騙我!”
蘇郁不解,探着頭往裏一看,壓低嗓音道,“胡說什麽,怎麽沒聽到動靜?”
蘇珍順着門框滑到地上,右手一橫,指着床榻顫聲道,“人快死了,氣息很弱,往外出的氣比往裏進的多,姑姑,那不是春/藥。”
煙灰化了水,早已倒淨,便是有千張嘴,也說不清了。
蘇郁推開她,急慌慌的往裏奔去,沒多久便灰白着臉跑了出來,她拽起蘇珍,厲聲問道,“你給她吃什麽了?”
“姑姑,我能給他吃什麽,我進門的時候,他已經睡下了,我把藥粉倒進香爐,沒多久他就涼了。
姑姑,你想殺他,讓我頂罪,是不是?”
蘇珍掙了幾下,扒着門框站直,這一瞬,她似要與蘇郁讨個公道一般,數年來的溫順全然不見,張牙舞爪的失了理智。
“閉嘴!”
蘇郁長吸了口氣,轉身欲走,不料被蘇珍牢牢抓住衣角,似要共同赴死,面若死灰的望着蘇郁。
“姑姑,怎麽辦。”
她怎麽知道該怎麽辦,與計劃完全脫節,甚至打的她措手不及。
內宅膳食皆是她蘇郁執掌,病從口入,若是顧紹祯的死因與平素裏的飯菜有關,那她經營多年的相府,便真的要落入他人之手了。
她頭腦反應極快,握住蘇珍的手往前一拖,“幸好老爺不在府內,他死便死了,一會兒讓盧三趕緊把人擡到北偏院那口井裏,扔進去泡兩天,到時候便是查出來,也辨不清死因了。”
蘇珍跟着她一路狂奔,拐過繁花叢叢,還沒來得及擡頭,便聽見一聲厲叫從蘇郁嘴裏傳出。
寧靜的夜裏,這聲音很是滲人,幾乎讓相府所有人汗毛聳立,許多小厮丫鬟聞聲趕了過來。
卻見顧淮卿背着手,蹙眉詫異,“夫人,你撞鬼了?”
蘇郁驚恐的拍打着胸口,忍不住回頭看向東院,顧淮卿走上前,順着她的視線望了一眼,疑道,“是紹祯病了嗎?”
“沒,沒…老爺你怎麽回來了,二公子睡下了,我們往正院去吧。”
她定了定心神,甩開蘇珍,挎着顧淮卿的胳膊,想要把他往正院方向帶。
那人紋絲不動,反問道,“不是夫人着人将我叫回的嗎?”
蘇郁頓時停住腳步,盧三應當在暗中查探到了動靜,他手腳麻利,何況擡一個顧紹祯到北偏院,她輕輕拍了拍顧淮卿的肩膀,嬌柔的靠了過去。
哪裏不對,她沒派人去大理寺,正是因為要确定顧淮卿幾時回府,她才特意缱绻一番,好做安排。
那麽,到底是誰去找的顧淮卿。
蘇郁心裏咯噔一聲,還未再開口,便見遠處跑來一個人,急急忙忙的好像火燒了房子,老遠便開始大聲叫喊。
“府醫,府醫何在?二公子中毒,昏迷不醒,府醫呢,府醫在何處?”
來人正是朱陌,滿身是汗,急的繞地打轉。
顧淮卿掙開蘇郁的手,冷眸斜睨了一眼,便上前疾步與朱陌往東院趕去,府醫來到房內的時候,顧淮卿的臉色已是一派凝重。
待診完脈博,又翻看過眼球舌苔厚,府醫顧不上耽擱,從藥箱裏取出早先用山參煉制的藥丸,塞進顧紹祯嘴裏。
起身朝着顧淮卿道,“相爺,二公子,怕是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顧紹祯:呵呵,裝死,我是專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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