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一朵桃花（玖）修

姚君除了不讓他們出院子，其他都有求必應。但是對于天性好動的周渺渺來說還是太難受了，于是她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臉，去隔壁尋了孫成溪和林央央。

喝了藥，又經過一夜的發汗，林央央的熱症已經退了。

只是昨夜恍恍惚惚之間似乎有人一直不停擰了冰涼的布巾放在她額上。

林央央睜開眼時，是一張周渺渺好奇湊近的臉。

“呀，吓死我了，你怎麽突然睜開眼！”周渺渺叫道。

林央央無言，這應該是她說的話吧。

“是你照顧了我一夜？”林央央張望了下，并未看到孫成溪。

周渺渺覺得有趣：“嘿，誰照顧了你一夜你都不知？”

林央央以為她是在反問，便以為她就是照顧自己的人：“多謝周姑娘。”

周渺渺見她如此鄭重的模樣，有些不适應了：“不是我，是孫成溪。”

周渺渺突然可憐起了孫成溪，辛辛苦苦照顧了別人一夜，那人竟然還不知是他。

孫成溪？

林央央愣住了。

直至周渺渺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清醒了過來。

周渺渺一臉好奇：“太過驚喜？”

林央央木然地回道：“是驚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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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渺渺聞言笑了起來，腹诽道：這孫成溪不但可憐，還慘。

“周姑娘，那我家少爺去哪裏了？”林央央反應過來後問道。

“被我表姐姚君喚走了。”周渺渺說起這個心中隐約有些不悅。

姚君都見孫成溪了也不同她見面。

她又打不過那些大塊頭。

而林央央想起昨日孫成溪說的是這裏的主人要他多住幾日，她一直以為是周渺渺，現在想來卻不是。

“這裏是你表姐家，是你表姐不讓我們走？”

周渺渺同她點點頭：“不知她要做什麽。”

“原來真不是周姑娘你要強搶我們少爺做上門女婿……”

“是我誤會了我表姐喜歡孫成溪啦……”周渺渺一臉無奈，緊接着又嘆了一口氣，“可是她生了很嚴重的病……”

林央央算是明白了：“你以為你表姐喜歡我們家少爺所以想讓我們少爺來見她一面？結果發現找錯人了？”

周渺渺點點頭。

“那你表姐的心上人是誰？”

周渺渺坐在木凳上，用手撐住下巴：“桃李客。”

林央央聞言嗆咳了一下。

“誰？”

“桃李客啊。”周渺渺奇怪地瞥了她一眼，“怎麽？”

林央央擺擺手：“沒有，被口水嗆到了。”

“你聽過他嗎？”

林央央想了想，回答道：“聽過。是書墨社的畫客。”

周渺渺嗤了聲：“我表姐也真奇怪，怎麽就幾幅畫就傾慕他，說不定奇醜無比呢，不然怎麽不見人。”

周渺渺是練家子的，在她心裏，只有功夫好才是真的好。

林央央心想，她該說什麽好？歪打正着？

姚君的院子裏，她和孫成溪正對坐在一棵樹下。

爐上咕嚕嚕的煮着水。

姚君面前是一排茶具，她正娴熟的洗着茶具。

“姑娘如此費盡心思，就是來尋我喝茶的？”孫成溪的語氣猶如平靜的湖面，沒有一絲波瀾。

姚君嘴邊的笑容僵了一下：“什麽事情都瞞不過孫老板。”

“是不是有些失望，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桃李客為人？”孫成溪說道。

沒錯，雖然見他時相貌是她想象中的模樣，但是桃李客必是超然出世的，而孫成溪卻偏向了入世，或許說是當她知道了他其實在柳城有好幾家店鋪後。

失望是有些失望，但是他是桃李客啊，她傾慕了那麽久的人，怎麽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孫老板說笑了。”

孫成溪也未再說什麽，只是看着她泡起了茶，然後等姚君給他斟完了茶。

“白毫？”孫成溪看着杯中冒着熱氣的茶，語氣緩慢，“倒是可惜了。”

姚君毫不掩飾自己的眼神，一直粘在他的臉上：“孫老板如何說？”

“白毫是好茶，可惜飲茶人并未有閑心細細品味。”孫成溪垂着視線。

姚君笑了一聲：“孫老板這是拐彎抹角罵我軟禁你？”

“只望姚姑娘能分清楚。”孫成溪視線落在旁邊的樹上。

這樹有些像梅樹，開得花也像梅花，但是此樹開出的花卻只有三三兩兩，冷清得很。

嗯……還是他漫花莊的花好看。

“我不明白，孫老板。”姚君眼裏有略略的不悅。

“有時候我們想象的，和真實的是不一樣的。”孫成溪依舊看着這樹，“就像它，在山上開得很漂亮，移栽到院子裏卻失去了往日美麗。”

姚君的視線也随着他的看去。

沒錯，這株山梅是她去年上山看到的，那時它開得十分的熱鬧，她便命人移到了院子裏，卻沒想今年它開得稀稀落落。

“孫老板是在提醒我強扭的瓜不甜？”

孫成溪不置可否。

姚君嘴角一哂：“聽說孫老板是為了一個丫環而前來，莫非甜的瓜是她？”

孫成溪像是想起了什麽，嘴角旋上笑意：“甜是挺甜的。”

姚君黑眸一沉：“我竟比不上一個丫環。”

“我說過。桃李客只是個畫畫的。”孫成溪眉頭此刻微微蹙了起來，“而實在的生活，是孫成溪。将姚姑娘你自己對桃李客的美好想象強加于我身上，怕是不妥吧。”

“不，你是桃李客，桃李客的字畫如此潇灑世外，你定也是此般超然。”姚君搖了搖頭，還是堅持己見。

“可我就是一個俗人，我愛錢愛美人愛美酒愛玩樂，并不是你想象中閑雲野鶴的桃李客，怕是要讓姚姑娘失望了。”

姚君的眼神一滞，驟然抓緊了手中的杯子，繼而緩慢地放開：“孫老板真是懂得如何誅我的心。”

孫成溪嘴角旋即一笑：“不知姑娘是否聽過一句話。”

姚君投來視線：“願聞其詳。”

“長痛不如短痛。”

姚君聞言嘴角一撇，半晌才開口：“我竟羨慕起了一個丫環。”

兩人未在說話，默默地喝着茶。

“我倒是想知道孫老板怎麽知道我沒生病？”

姚君投去視線。

“周姑娘曾去我的藥鋪叫嚷着要買鎮鋪之寶，不巧孫某是個好奇心強之人，便讓人去查探了一下，又是湊巧，查到了姚家莊的姚姑娘病了。”孫成溪嘴角暈開淡淡的諷笑，“真是巧，他又查到了姚姑娘整日喝的藥是稀疏平常的滋補藥。并不是什麽治病之藥。”

“那可太巧了。”姚君知道，哪裏來的巧合，明明是他因為周渺渺的鬧事和先前對他的糾纏有意查之。

最後，姚君又輕啓朱唇：“我有兩個不情之請。”

“請講。”

“是我利用了阿渺，希望孫老板由我親自來告訴她真相。”姚君此刻眼裏閃着乞求之意。

她騙了周渺渺，說自己身患重病，又故意讓她看見孫成溪的畫像，其實她早就查出孫成溪就是桃李客，只是她傾慕于他，但是又不想親自抓他過來，怕毀了那份美好的希冀，便利用了周渺渺的同情心。她十分了解周渺渺，必定會幫她将人帶到。

孫成溪同意。

“還有……”姚君抿了抿唇，“希望桃李客能為我畫一幅畫……”

孫成溪聞言臉上禮貌的笑意漸漸淡去：“姚姑娘，桃李客不畫人像，而我只畫心愛之人的畫像。”

姚君眼裏掩不住的失望：“是我唐突了。”

待孫成溪走後，姚君一副頹然。

她的丫環走了過來，柔聲道：“小姐，您沒事吧？”

“紅兒，你說我做那麽多事究竟是為何？”

紅兒明白她說的是什麽，便笑着道：“小姐，有些事做了要比不做好，即使做了的結果不好，也比遺憾得好。”

姚君嘴角勾起了弧度：“果然旁觀者清。”

她若是不見到孫成溪同他交流，估計她那份希冀會日漸增長吧，會不停地折磨自己。而孫成溪戳破了她對桃李客美好的幻想，雖然難過，但是接下來她便不會繼續再被折磨。

姚君想着便看向身邊這株山梅：“紅兒，找個時日，命人将它移回去吧。”

紅兒欣然道：“是，小姐。”

姚君很快尋了周渺渺，道明了原委，希望她的原諒。

周渺渺自然很生氣。

所以在姚君準備的飯席上，她依舊是一副生人勿近，全身籠罩着怒氣。

“周姑娘，這個蝦蛄可新鮮了，你不吃？”林央央問道。

周渺渺見她那副不知情的模樣，依舊黑着臉：“吃不死你哦。”

林央央早就習慣了她說話帶刺，笑眯眯道：“我們這不是可以回去了嘛，幹嘛還生氣？”

周渺渺自然不可能同她說自己被姚君擺了一道因此生氣，由于不能說生氣的原因她更生氣了，但是由于她對打了林央央一巴掌有些愧疚，她也不能朝她發火，于是心火越燒越旺，幹脆憤然離席了。

孫成溪同姚君都知道周渺渺生氣的原因，只有林央央不知道，所以只有她一人一頭霧水。

不過她也沒有探究的欲望。

林央央初見到姚君時覺着有些眼熟，後來離開的時候她才在馬車裏想起來：“那姚姑娘不就是那日在書墨社買桃李客畫作的姑娘麽？”

孫成溪真佩服她的反應速度，現在才想起來。

見孫成溪未有反應，林央央又試探道：“聽周姑娘說姚姑娘傾慕桃李客，桃李客可真是好福氣，姚姑娘那麽美麗。。”

孫成溪本來是閉着眼睛的，耐不住她一直在旁邊說，便掀起了眼皮子：“你真的覺着是他的福氣？”

林央央點點頭。

也是您的福氣嚕。

孫成溪一哂：“你之前不是說很欣賞桃李客？”

林央央一臉的不自然。

她以前只是随便誇誇啊，真正欣賞桃李客的是卷珠兒嘛……

“是呀。”

“你就對他沒有什麽心思？”孫成溪望着她，似乎希望她說些什麽。

哪能呢，她都知道桃李客是您了，她哪兒敢有什麽心思。

“不會不會。珠兒不敢有那心思。”

孫成溪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這是怎麽了？她說錯了什麽嗎？

孫成溪為何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