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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空蕩蕩的，黑色的沙發白色的牆，灰色的窗簾擋住了明亮的光。

楚不凡靠在沙發上，表情冷峻，看着電視裏那個泫然欲泣的女人，一陣陌生感突然襲來，讓他的心跳都亂了節奏。

這個女人，有着自己深愛的面龐和熟悉的模樣。

即使是偶爾表現出來的脆弱，也不會有損于她豔麗的模樣。

可是，明明電視上的女人美的動人，楚不凡卻感受不到當初對她的那股子癡迷了。如果是以往的他，恐怕早就開始心疼憐惜，甚至怨恨自己為什麽那麽輕易的出賣自己的婚姻，把柳雲水拖累到這樣的境地。

如果南妩沒有說出那番話的話，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楚不凡抽出一根香煙來，輕輕的在沙發上叩了叩，點燃了煙，猛地吸了一口氣。

濃郁的煙草味道經過他的食道，一直把苦澀帶到他的胃中。

——“所以呢，這裏還有第二條路，風險又小，又安全。那就是否認知情，她什麽都不知道，她是一個被你欺騙的小可憐白蓮花。無辜被三，而且還是被追求的那一方，這件事情的影響，不就降低到最小了麽？”

當初面對着南妩的言論時，自己的怒斥還言猶在耳，可現在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個重重的耳光扇在了他的臉上。

即使這一切，有着他的默許，甚至隐隐的支持。

可是真的直面南妩預言的未來時，楚不凡的心底還是閃過了一絲不确定和幾不可見的難堪。

柳雲水會不知道這樣的公關手段對自己會造成什麽影響麽？她是知道的。

她那麽聰明的一個人，太懂得如何利用自己對她的愛意和憐惜。

想起那一天柳雲水難得的脆弱模樣，想起她全身心依賴地靠在自己身上時軟軟說出的哀求。楚不凡不得不承認，柳雲水和自己記憶裏那個模樣已經有了不小的裂痕，只是自己不願意去看到而已。

閉上了眼睛，不再去想。既然自己已經做出了選擇，就沒有必要再去計較那些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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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不凡這樣說服着自己。

“您好，有您的快遞。”

楚不凡站起身來，半開着門接過了文件袋。

陌生的地址，熟悉的名字……

南妩麽。

楚不凡撕開了文件袋。

文件厚厚一疊，是精心準備過的。楚不凡皺着眉，看到了文件的封面名字，他夾着香煙的手指猛地一抖，黑灰色的煙灰落在了純白的紙張上，悄無聲息的散落成灰白的粉末。

——《離婚協議書》

楚不凡捏着厚厚的文件，翻到了最後一頁。

文件的最後，娟麗的文字帶着不自覺的張狂，在簽名的地方安安靜靜的平躺。而另一個空白的地方，需要填補上的，是楚不凡的名字。

看着那個簽署着南妩名字的地方，楚不凡的心底突然感受到了一陣陌生。

她……是下定了決心了。

可自己，卻沒有了以往的堅決。

真的要簽下這個名字麽。

簽下，就代表着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楚不凡想起了南妩，原本寡淡柔順的模樣，漸漸地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幅傲慢又桀骜的模樣。

楚不凡突然心煩意亂的起來，随意的把協議書塞回了袋子裏，扔到了抽屜的底部去——不是現在，至少不是現在。

===***===

“楚先生，股市突然大幅度波動！”

随着敲門聲響起的，是下屬強壓着焦急的聲音。

這是楚不凡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猛地關上了抽屜，把那厚厚一疊文件鎖在了黑暗深處。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怎麽了？不是一直讓你們控制住的麽？”

楚不凡很清楚柳雲水的公關會對自己的集團造成什麽樣的影響，所以在她做出選擇的時候，楚不凡也做好了一切應對。股市這種東西，只要操作得當，有着足夠的資金，就不會印發劇烈的震動。可以說，這一次的股市小幅度下跌，是在楚不凡的意料之中的。

但是，這不代表這樣的大幅度波動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發生了什麽。”看着那些數據線，楚不凡的眉頭死死鎖着。

“是……是南小姐發了微博。”楚不凡的秘書有些難堪的回答道。

南小姐……楚不凡聽着這個熟悉的稱呼，忍不住愣了愣。

是了，自從她嫁給自己的那天開始，就是南小姐，從來就不是楚夫人。

楚不凡擡起手來，對着秘書說道：“下次不要叫她……”

話說到一半，卻被楚不凡吞回了肚子裏。不叫她南小姐，難道還叫她楚夫人麽？楚不凡覺得自己的腦子似乎有些不清楚，擺了擺手，問道：“她又幹了什麽。”

秘書遞上了自己的手機。

南妩的vb轉發量已經數量爆炸了。即使只有一輛車，可是南妩從來沒說過中獎的人不能随意處置車輛，這意味着，一旦自己成為那個幸運兒，只要他賣出那輛車，就可以比其他人少奮鬥一輩子甚至三輩子。

看着南妩的vb轉發數，楚不凡的心底突然生出一陣疲憊來。

即使有着水軍和職粉的轉發，柳雲水的vb轉發數也從來沒有過南妩這樣的盛況。很多事情，南妩總是能這樣輕易的做到，不需要團隊不需要犧牲，她那麽坦蕩，卻成功的比誰都簡單。

這樣恐怖的轉發數，也難怪讓事态進一步升級。

楚不凡深吸了一口氣，想要把手機還給秘書。一時手滑，卻點開了南妩轉發抽獎送的車輛大圖。

楚不凡伸出的手頓了頓。

那是南妩“嫁”給自己時帶過來的車，她害羞的對着自己描述着未來的圖景——楚不凡開着車，她坐在他的身側，孩子們在房車內玩耍，一家子人開開心心的出門，整整齊齊，溫馨又熱鬧。

那是結婚第一天的事情。那時候的南妩還帶着對愛情和婚姻的向往，有着膚淺又幼稚的渴望。

楚不凡原以為，自己這輩子都記不起來這輛車了。南妩不會開車，他也并不想開南妩的車，結婚那麽久，兩個人也從來都是分居兩地。即使是相處，也一直是南妩說，楚不凡聽。

原本他膩煩死了南妩的依賴，可現在真的要失去的時候，他卻開始迷惑了。

真的要離婚麽……

不，至少不是現在。

楚不凡的眼神堅定了起來——即使是為了集團，也絕不會是現在。

“有人狙擊。”下屬們緊張的神色讓氣氛變得緊繃。

股市的波動越發的明顯，楚不凡的所有布置都開始變得無力起來。很明顯，有人在後頭陰人。

“穩住股價！”楚不凡的臉色難看了起來。他沒想到，英瑞竟然早就被人盯上了，在這樣的時刻，落井下石，楚不凡有很大可能被人咬下一大口肉來。

“不行……抛售量太大了！”下屬們的臉色比起楚不凡的更為焦急難堪。

楚不凡看着直線下跌接近跌停的股票，一張臉鐵青。如果繼續下跌到跌停，那麽集團一天蒸發的市值就是幾十個億。這是楚不凡絕對承擔不起的代價……

怎麽辦。

怎麽辦！

楚不凡死死的咬着後槽牙，集團以及他個人的流動資金都已經用來救市，可是，收效甚微。

股價以及逼近跌停線了。

一旦抵達，勝負就分，再也沒有回天之力了。

“漲了！”突然有人驚呼道！

楚不凡目眦欲裂，死死的盯着股價線。股價一點點的回升，一點，兩點……

楚不凡幾乎忘記了呼吸，等到股價重新回到線上時，他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而這時，一個電話打進了他的手機。在只剩下鍵盤敲擊聲的房間裏格外的刺耳。

楚不凡看着手機裏的名字，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可是下意識的反應，讓他在第一時間接起了電話。

“你過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冷漠又克制。

“對不起，小叔叔。”楚不凡下意識的服軟道歉。

電話那頭嗯了一聲，繼續說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你的私事，不要影響到整個楚氏。楚氏并不缺少一個小小的英瑞集團。”

英瑞集團這樣的龐然大物，在電話那頭的人看來仿佛不值一提。這樣的狂妄，卻讓楚不凡不敢出口否認，他低着頭，仿佛電話那頭的人在自己面前一樣恭敬：“是，我明白。”

電話已經挂了。那頭的人似乎并不在乎楚不凡的态度，他更像是為了兩個人之間淡薄到幾乎沒有的血緣而通知一個事實。

等到楚不凡回過神的時候，汗已經濕透了背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