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驚豔

“舒程？”導演姚柯問。三十多歲，穿着簡單舒适的灰色襯衫，帶着眼鏡，臉上表情相當嚴肅。

“您好，我是舒程。”舒程答道。這位姚導演是最近才火起來的一位年輕導演，心高氣高而又力求完美，之前的那部讓他直接火起來的電影用的全都是新人。娛樂圈關于他的消息好壞參半，因為耿直的作風得罪了不少正火的偶像演員。

舒程看出這位導演心情不佳，這部即将開拍的電影是根據網上一部很流行的小說改編，古裝武俠風格，按照正常的試鏡情況，他應該到場地先試裝，再搭戲，經過對比最後确定這個角色是不是由他擔任。但今天的這個試鏡，說實話有些随意，有點海選的味道。這種行事作風不太符合他心目中那個姚柯的的形象。

“開始吧。”姚柯說。

跟舒程搭戲的是一個女演員，對方不是專業演員，明顯有點不在狀态。

簡直糟糕至極，姚柯那一臉早點面試完早結束的樣子，怕是今天也不是心甘情願過來。

舒程調整了一下心态。瞬間他的表情變了，眉頭微蹙，從一旁走出，嘴裏罵罵咧咧，仿佛心情十分煩悶。

姚柯知道舒程已經進入了狀态。看到對方的表現，他不自覺坐直了身體。這個少年，有點意思啊。舒程自我介紹的時候很有禮貌，顯示出良好的修養，根本無法讓人跟那個有些偏小混混的角色聯系在一起。但是他一進入狀态，那種被人打攪之後的煩躁立馬表現得淋漓盡致。低聲罵起人來毫不做作，活脫脫一個市井小無賴。

舒程走了幾步，遠遠地擡頭看到了那名面部表情僵硬的女演員，微微愣了一下，随後便是大喜，仿佛對方是天仙下凡，也不掩飾什麽，讪笑着一溜小跑過去。

“王姑娘怎麽來了，也不事先說一聲，好讓我跟掌櫃的湊些銀兩招待你，反正借多少都是借，不在乎多一些，你說是不是啊掌櫃的。”舒程提高了尾音，面對“王姑娘”的時候盡是讨好，看向“掌櫃”的時候，暗中可勁眨眼，那眼神仿佛在說“拜托拜托，回頭我做牛做馬孝敬您”。

姚柯被扮演了一次掌櫃的，看到舒程的無賴模樣扭過頭去，嘴角卻有笑意。看的起來他對這個少年的表現很是滿意。

接下來該是“王姑娘”說話，對方卡詞了，舒程眼中那種不加掩飾的愛慕，讓她直接羞紅了臉。又突然間反應過來，嬌羞道：“吃過了，你吃了沒，沒吃的話我給你做碗面去。”

這就是專業演員和臨時演員的區別了，其實王姑娘本不該如此作态，劇本中的王姑娘是青樓女子，逢場作戲的高手，性格中又有些男兒的爽朗，這位“王姑娘”顯然很不合格。

“吃了是吃了，不過不頂事。”舒程撓了撓頭說道，有些不好意思，很實誠，卻也不掩飾自己那點小心思。

很不幸地，被舒程這麽看着，王姑娘一緊張，又忘詞了，導演不喊停，她只好破罐子破摔，直接跳過臺詞進入下一個場景。

兩人坐在桌前，仿佛桌上已經擺好了熱氣騰騰香味十足的兩碗面。

舒程給她夾了一筷子，笑道：“你多吃點，胖了也無所謂，反正都這麽好看了，稍微不好看一點不打緊。”舒程随口說道，就好像他們已經是一起生活多年的老夫老妻，那種平淡中的溫馨讓人看着就覺得暖意十足。

王姑娘囧。導演終于放過了她，喊了“卡”。

姚柯對舒程很滿意，有些懊惱今天這麽草率的安排。今天要不是資金壓力大以及投資方的硬性安排，他根本不會過來。本來他就以為走個過場，沒想過能在這幾個人裏選出想要的那個人，誰知道舒程的表現幾乎稱得上驚豔。剛剛那幾個人中，也就一開始那個小姑娘還說得過去，其他人的表演浮誇得簡直不忍直視。

舒程是跟導演一起出來的，姚柯看到顧川的時候眼睛又是一亮，這個少年有股子英氣，張揚中又有些內斂，讓人一見就很難忘記。他問顧川是否有意加入娛樂圈，顧川委婉表示自己以後要朝着科研的路子走。

姚柯十分遺憾。

舒程跟導演說了再見，跟顧川一同走了出去。透過玻璃，他看到顧川的手揉了揉舒程的頭發，兩人的樣子十分親昵。

姚柯在娛樂圈這麽久，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二人并非普通的同學關系。倒也沒大驚小怪，只是有些莫名的感嘆而已。

高二七班這天轉來了一個新學生，叫沈悅。一米八的個自己，卻長了一張好看的娃娃臉，稍微有點黑，笑起來的時候仿佛整個世界都明亮起來。

學校有人拍下他在學校喂流浪狗的照片發在學校論壇上，雖然只是側臉，但依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然後迅速有人在下面評論。

火柴喵：我去，沈悅啊，十三中的風雲人物怎麽跑到咱們S中來了。

葡萄就不酸：咦？目測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樓上速度扒。

灰灰灰：小板凳已備好。

然後這位匿名為火柴喵的人開始長篇大論，期間不少人知情人适當補充。

總結起來就是：沈悅在十三中跟原高三校霸一戰成名，事後逼得人家寫道歉信在學校公告欄貼了一個星期，之後每次學校有惡性鬥毆事件，全校通報中十有八九挂着他的名字。該敘述結尾友情提示：珍愛生命，遠離校霸。

消息第二天就在學校傳遍。S中秩序良好，特別刺頭的學生并不多，沈悅這一出現，不少人心裏開始不平衡。他們都是憑實力考進來的，為的就是将來考一個好大學，沈悅這麽壞的學生，學校的眼瞎了還是收錢收多了才會同意他進來，當然，這群學生心裏還有深深的忌憚。

七班的人剛開始也有些害怕，但是一個星期過去，發現沈悅并不像傳說中那麽可怕，他就是成績差了點，笑起來還是很可愛啊，也不會故意找人麻煩，除了對莫小安。

沈悅的作業從一開始就是丢給他的同桌莫小安來寫，有人還說撞見過沈悅勒索莫小安的錢。好事者去跟莫小安求證，莫小安有些惶恐，說沈悅沒有勒索過他，讓同學們別亂說。

這天放學後，顧川去推自行車，正好碰到莫小安。想起那些傳聞，顧川還是覺得問一下比較好。

“沒有啊，沈悅人其實挺好的，時間久了你們就知道了。”莫小安說道，他最近精神狀态有些不好，S中的作業多，他一個人要寫兩份作業，黑眼圈就沒下去過。

結果第二天顧川就在校門口碰到了兩人，沈悅不知道跟莫小安說了什麽，莫小安一臉緊張，然後就去了超市。

那邊沈悅也看到了顧川，遠遠地跟他招手。顧川推着車走了過去：“莫小安幹什麽去了？”

“去超市買點東西，你在等舒程嗎？你們感情可真好啊。”沈悅笑着說道。

顧川點點頭，又問：“他買什麽東西去了？”顧川說完，自己都覺得這個問題八卦得厲害。

“巧克力，還有棒棒糖啊什麽的。”沈悅很自然地說道，并沒有覺得不妥。

然而顧川知道莫小安的家條件，莫小安一向很節省，根本不會去買這些東西。再加上對十三中的印象确實不大好，當下說道:“莫小安家庭情況一般，你也不像缺錢的人，跟同學友愛一點不行？”

沈悅可不傻，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對方話裏有話：“我們之間的事，就不牢你操心了吧，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管得着嗎？”

兩人對視，顧川說：“學校後面，單挑。贏了我你願意怎樣就怎樣，輸了離開S高。”

“沒問題。”沈悅說道。

舒程出來的時候沒有見到顧川，倒是碰到莫小安拎着個塑料袋在門口等人，舒程一看裏面的東西就笑了：“你交女朋友了？”

莫小安騰地一下臉紅了：“不不不是，你看到沈悅了嗎？剛剛還在這呢，怎麽一會就沒人了，奇怪。”莫小安四處張望，也沒發現沈悅的身影，此時學校裏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舒程問道：“你給沈悅買的？”

被舒程這麽一問，莫小安的臉又紅了一些。“不是，我也不知道怎麽說，沈悅不讓我說。對了，你在等顧川嗎，我明明看到他先出來的啊！”莫小安有些納悶道。

結果兩人又等了一會也不見人來，舒程給顧川打電話，那邊沒接。莫小安突然一拍腦袋，想起之前顧川問自己的話，心中頓時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你說他倆會不會在一塊？”莫小安說完，又覺得十分有可能，“完了完了，他倆不會打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