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打臉

奚川領完面點組的獎金, 再次跟組委會的人問起了涼菜組獎金的事, 那邊還支支吾吾的。奚川有點不高興地說：“你們說話到底算不算話, 獎金到底發不發？不發的話一會兒記者采訪我就照實說了啊。”剛才就有記者表示一會兒要單獨采訪他，作為本次大賽最熱門最出風頭的人物，絕對是有資格單獨采訪的。奚川很不爽, 就一萬塊錢獎金也不肯拿出來，那還舉辦個屁啊。

旁邊一個人聽到這話，趕緊問身邊的人：“涼菜組的獎金是誰負責的？”

有人接話說：“好像是吉德酒樓的劉總。”

“那你現在趕緊去找他過來, 就說我找他。”

奚川看着急匆匆跑去找劉和成的人, 心裏冷笑：原來是劉和成啊，難怪不肯掏錢, 但是欠了他的一分也別想少。

那邊記者又開始催了：“奚師傅，可以采訪了嗎？”

奚川笑着說：“麻煩您稍等一下, 我這邊還有點事沒處理完。”

劉和成想到自己的錢是給奚川的，就覺得跟割肉一樣疼, 所以一直裝聾作啞，不肯掏錢，結果還是逃不過, 不僅乖乖掏錢, 還被負責人隐晦地批評了一頓，因為主辦方丢不起那個人，如果奚川在記者面前一抖落，哪怕是不報道出來，最後也還是會傳出去的, 克扣選手獎金，這讓他們主辦方的信譽何存？

奚川拿到獎金，這才開始接受采訪。記者問了他的獲獎感言，又問起他學廚的經歷，師從何人，如今在哪裏就業。奚川沒有藏着掖着，都如實說了。記者聽說他師從前小雅園的老板孫伯英，遂表示嘆息：“原來你是孫伯英師傅的徒弟，我也認識孫師傅，可惜他不在了，再也嘗不到味道那麽正宗的大蒜鲇魚了。”

奚川見他居然知道師父和小雅園的招牌菜，頓時非常驚喜和感慨：“難為您還記得我師父和他的招牌菜。”

記者點頭：“記得，我研究美食很多年了，蓉城但凡有特色的館子我都去品嘗過，哪家店子有什麽招牌菜，我心裏都有數，我以前還給小雅園做過報道的。孫師傅泉下有知，也該欣慰了，他的徒弟如今這麽出色。我特別喜歡你做的菜，希望還有機會再嘗嘗你做的菜。你現在北京工作吧？有沒有想過回蓉城來發展，我聽說主辦方打算高薪聘請這次比賽的優勝者，有看中的飯店嗎？”

這位記者并不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記者，而是蓉城最大的美食雜志資深編輯，也是一位著名的美食評論家，這次作為特邀嘉賓擔任評委，品嘗過奚川做的食物。本來他對這種比賽興趣并不大，因為通常都是中規中矩的，不會有太多的驚喜，不過這次确實有驚喜，那就是奚川，所以采訪奚川也是他臨時決定的。

奚川感激地笑了笑，誠懇地說：“謝謝您的賞識。我暫時沒打算回蓉城，不過以後還是會回來的，會有機會給大家做菜吃的，希望到時候能來捧場賞光。”

記者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張考究的素白名片：“這是我的私人名片，上面有我的聯系方式，微信與電話都是這個，可以直接找到我。若是哪天回到蓉城來發展，務必聯系我。”

“好的，非常感謝。”奚川雙手接過名片，看了一下，上面只印了頭銜和名字“吃家陸振友”，這個名字奚川有印象，在本市一本非常有名的美食雜志上好像經常看到。

結束了采訪，奚川和其他參加決賽的選手們一起，被主辦方留下來共進晚餐，這頓飯才是主辦方的重要目的，各酒樓餐廳都會在這頓飯上挖角，拉攏更多有用的人才。

謝慶華私下裏跟奚川打電話：“你真的不會留下來吧？”雖然奚川已經說過了只是來參賽拿獎金的，不會留在蓉城，但萬一有人開的待遇比自己還高呢，所以他要确認一下。

奚川笑嘻嘻說：“當然不會，我就是來比賽拿獎金的。”順便結識更多的同行，将來回來開飯店，光靠他和孫佑宸兩人肯定是不夠的，這次回來其實收獲頗豐，結識了不少業內人士。

“那我就放心了。”謝慶華挂了電話。

吃飯的時候，果然有幾家酒樓餐廳來邀請奚川加入他們，其中就有辭退過奚川的那家五星酒店，奚川沒有像對其他人那樣客氣婉拒，而是說：“我三年前曾經在貴酒店工作過，不過只幹了幾天就被辭退了。”

跟他說話的那個人頗為意外和尴尬：“真的嗎？是在中餐廚房還是宴會廚房？”

“中餐廚房。所以我覺得我應該不太符合貴酒店的要求，謝謝邀請。”說完這句話，奚川覺得跟出了口惡氣似的，當年你們不願意留爺，如今爺看不上你們。

回到家，孫佑宸已經在家等他了：“沒喝多吧？”

“沒有。”奚川擺擺手，朝孫佑宸走過來，然後抱住了他，将頭埋進奚川懷裏。

孫佑宸聞到他身上的油煙味和酒味，也沒嫌棄：“恭喜你！”

奚川不滿意地哼哼：“本來應該拿四個金獎的，謝老板說那些評委為了不助長我的氣焰，最後一輪比賽故意壓低了打的。”

“啊？不是匿名的嗎？怎麽還能知道是你做的？”孫佑宸非常吃驚，難道還是有暗箱操作？

奚川搖頭：“他們吃出我做的味道。”

孫佑宸摸摸他的頭安慰他：“沒關系，在我心中，你就是最棒的。”

奚川擡起頭來，撅着嘴：“要獎勵。”

孫佑宸湊過去親了一下：“去洗澡吧，洗了我給你按摩一下，今天累壞了吧，好好休息一下。”

“我不想自己洗，你來幫我。”

奚川難得這樣示弱撒嬌，孫佑宸哪有不配合的，趕緊笑着說：“好。”

溫存過後，奚川開始細數參加這次比賽的收獲，獎金三萬五、名片若幹、加了不少參賽廚師的聯系方式等，奚川說：“這些都要留着，說不定将來我們開店時會用得上的。”

孫佑宸笑了：“你還真是未雨綢缪。”

“你做了那麽多的努力，我不能不出點力，咱們一起努力。”奚川将他緊緊摟在懷裏。

孫佑宸滿足地閉上眼睛，跟奚川在一起，最強烈的感覺就是安心。

當奚川再次不回家過年孫佑宸去北京過年的時候，奚媛終于開始懷疑了，她問奚川：“哥，你是不是怕爸媽逼婚，所以才不肯回家過年？”奚川已經年滿28歲，雖然說有喜歡的人，但從來都沒領給家裏人看過，因為遠在北京，家裏人也過問不上，只能打電話催催。奚川不是個不孝順的人，過年是一年中唯一可以與父母見面團聚的機會，他卻不肯回來，肯定是心裏有鬼。

奚川笑了：“你是不是急了？想結婚了？你要是想先結婚，可以先結，不用顧慮我。”

奚媛無奈地說：“我是那個意思嗎？你都不着急，我着急什麽呀，再說我們還沒畢業呢。”

“沒畢業就結婚生孩子也不少，我們不古板，你們随意就好。”奚川開玩笑似的說。

奚媛見他一直把話題往自己身上拉，便直截了當地說：“哥，我其實就是想問問，你和孫佑宸到底是什麽關系？”

奚川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他無意跟奚媛撒謊，但是也不知道怎麽開口，奚媛自己問了出來：“你們是不是、是不是gay？”

奚川心想，女生果然是敏感的，希望母親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他“嗯”了一聲，承認了下來：“這事千萬不要告訴爸媽，我會親口跟他們說的。”

奚媛的呼吸都有些不平順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果然是真的！哥，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走這條路。”

“你不支持我們嗎？”奚川問。

奚媛吸了一下鼻子，搖頭，卻忘了奚川看不見：“不是，我就是有點替哥難受，這條路太難了。”

“我知道，但是哥會好好走下去的。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佑宸嗎，他是個好孩子，哥覺得很幸運。”奚川說。

奚媛穩定了一下情緒：“我知道你們都特別好。我不說了，奶奶叫我了。”

“好，千萬別告訴奶奶！”奚川趕緊叮咛妹妹，他跟孫佑宸在一起，覺得最愧對的就是家裏的長輩。

“我知道。”

孫佑宸還不知道奚川跟奚媛出櫃了，直到趙耀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才知道，趙耀顯得有些興奮，因為他很早以前就猜到了，表明他是無條件支持他倆的。孫佑宸打心眼裏感激趙耀，總是那麽熱情，讓他感覺到溫暖。

他問奚川：“你跟媛媛姐說了咱倆的事？”

奚川說：“不是我說的，她自己主動問的，我承認了。”

“不要緊嗎？”孫佑宸眼裏有些擔憂。

奚川笑了，擡手輕撫他的臉頰：“不要緊，遲早的事，她是支持我們的。”

孫佑宸将頭靠在奚川肩上：“媛媛姐和趙耀都太好了，剛剛趙耀還打電話過來支持我們。”

奚川伸手捏捏他白皙修長的脖子：“那是因為你太好了，所以他們都支持我們。”

“不，是因為你太好了。”

奚川仰頭無聲大笑：“那是我們都很好。”

“你爸媽那邊，還是先不說吧。”孫佑宸想到最難過的一關，心就忍不住揪緊了。

“嗯，不說。我們還是先想辦法将飯店開起來吧，我有事忙着，他們就不會催我結婚了。等我們事業有成，他們應該就不會反對得那麽強烈了。”奚川懂得經濟基礎決定着話語權，“将你的設計稿拿來，我們再讨論一下。”

“好。”孫佑宸趕緊拿出自己這一年來做的餐廳設計稿，他費了很多心思，将自己和奚川的理念一點點展現到圖紙上來，既然打算要做，他們就要做個有特色的，這樣才能在衆多的餐飲店中脫穎而出，否則太過大衆化，是難有辨識度的，生意自然也好不了。

奚川這邊已經開始跟謝慶華談離職的事了，雖然還有半年才離職，但要給謝慶華足夠的時間去物色合适的人手。謝慶華對奚川是百般不舍，然而卻知道是留不住了，奚川終究不是池中物。

孫佑宸等待和奚川開飯店的這一天太久了，他希望一切都能順利，最好是一炮走紅，生意興隆，奪回小雅園，贏得奚川父母的支持，走向人生的巅峰，他這輩子就算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