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一條龍

第五代人類是世界選擇分化的産物，換言之，是星球的孩子。

——《第五代人類》一條龍著

香港總部的畫風和南京分部完全不一樣。

如果說南京分部是由科技以及現代化堆疊而成的鋼鐵要塞，香港總部就是傳承百年的英式古堡，從外表看只有巨大的石塊以及代表神秘側身份的流動附魔文字，看不出一點現代化色彩。

再往右看，石獅子并沒有做成端坐護衛的形象，而是咆哮着，蓄勢待發，似乎下一秒就會化為活物咬掉入侵者的腦袋。

“這是饕餮。”窮奇注意到葉遙的視線提醒道，“龍的兒子。”

聽見窮奇的話，葉遙又多看兩眼，然後就發現，石饕餮的眼珠子竟然轉動一下，仿佛在盯着葉遙看。

葉遙：！！！

“別擔心。”蘇敏道，“他只會咬斷入侵者的喉嚨。”

葉遙：雖然我不是入侵者但我聽了賊他媽擔心。

蘇敏伸出手指在門上畫了兩道，也不知道她寫了什麽，大石門與地面摩擦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門也迎面而開。

“進來吧。”她熱情招呼道，“會長可說了，你是我們香港總部的貴客。”

你？

葉遙想，難道不是你們？

緊接着蘇敏就補充一句：“我們不歡迎兇獸。”

哦，還真的只有一個人，如此看來，窮奇竟然成了被嫌棄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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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奇本人倒是不在意，他只是從鼻子裏哼出了一口濁氣，用非常不爽的眼神看葉遙一眼，如果真看他和葉遙的相處模式會覺得兩人之間積怨已深，什麽時候打起來都不知道，但事實上，到目前為止兩人的關系其實非常不錯。

窮奇沒他看上去的那麽糟糕，而葉遙對他也稱得上是寬容。

總而言之兩人的相性度其實非常之高。

在走過相當一段長的路之後，香港總部終于表現出了現代化的痕跡，頭頂是邊緣閃着紫光的燈管，牆壁是黃白色的，大概是幾十年前粉刷過，然後又經過多年的氧化，染上了歲月的痕跡。

葉遙想，這裏就算是現代化也是十幾年前的現代化。

窮奇一挑眉道：“這裏和我上一次來沒有一點兒變化。”

“變化還是有的。”蘇敏聳肩，“我記得你上一次來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

“等到你進去就知道有什麽變化了，新一代的超級計算機你在三十年前肯定不會看見。”

上一次窮奇來香港總部時這裏還不叫香港總部，HK尚且還被租借給英國，孤零零島嶼上的一個部門怎麽可能收歸國有？

葉遙擡腿跨入電子門，門後的景色終于同南京分部差不多，相似的環境讓葉遙緊繃的神經陡然放松下來。

“回來了啊，女魔頭？”迎面一個穿制服的技術人員對蘇敏招招手，看見她身後跟着的一人一異獸挑眉頭道，“還有貴客？歡迎來到香港總部。”

葉遙确定在自己來之前，窮奇一定和蘇敏達成了不可告人的交易，要不然怎麽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香港總部的客人？

“介紹一下，這是楊煩煩，我們的熟悉程序員之一。”蘇敏說道。

泡泡糖在楊煩煩嘴裏嚼嚼嚼，剛想吹個大泡泡就聽見蘇敏的話，差點被噎死：“你他媽說誰是楊煩煩啊，女魔頭！”

蘇敏一點都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當然是你了楊吵吵。”

怎麽又他媽變成楊吵吵了？！

楊煩煩，不，泡泡糖小哥很不爽地将泡泡糖吐進錫箔紙裏，再扔進垃圾桶，回頭同葉遙他們自我介紹道：“我叫楊文英，是女魔頭的同事。”

葉遙想，就他一口一個女魔頭，不管蘇敏是叫他楊煩煩還是楊吵吵都很正常啊！

這兩人恐怕已經不對盤很久了。

葉遙點頭道：“你好，我是葉遙。”

窮奇大爺還沒有完全将人類的那一套禮儀抛至腦後，又或者是他這次來香港有求于人，雖然很不情不願還是撇嘴道：“窮奇。”

楊煩煩，不，楊文英顯然是知道來者身份，直接撇開蘇敏道：“跟我來吧，會長在等二位。”

蘇敏離開去做述職報告，帶他們走路的變成了楊文英，窮奇應該是一早就猜到了眼前這幅景象，一點都不驚訝。

他們被帶上了一條狹窄的小道，葉遙這才發現，香港分部的地下四通八達，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宮。

“為什麽CSS的部門都建在地下？”他對窮奇問道。

窮奇看了葉遙一眼剛要開口，就被楊文英搶答了。

“因為越是靠近地底就越是接近地脈。”楊文英道，“古老的法陣都是依附地脈建設，光是你們進來的那道門，想要讓門上的真言附魔運行下去，就要從空氣中源源不斷地抽取力量。”

“越是靠近地脈，靈力就越豐富。”

靈力是自然之力的總和，在空氣中飄蕩的元素粒子就是靈力的一部分，但是在絕大部分地區，元素粒子都是沉睡的，所謂靈力豐富，指的是元素粒子與其他力量的活躍程度。

越接近地脈，力量就越多。

楊文英停下腳步，一扇門忽然撞入葉遙的眼簾。

一扇木門，頗有古香古色的味道，但是存在感低下，真要說的話，葉遙覺得這扇門和寵物店內拍拍手就召喚出來的書房大門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會長在裏面。“楊文英道，”我就不進去了。”

随後一個閃身，消失在陰影中，葉遙猜他可能進了什麽密道，但神秘兮兮的作風确實讓他對門後的人産生了好奇。

讓窮奇選作盟友的人，香港總部的總會長，一系列的頭銜堆疊在未知之人的頭頂上，讓他心跳速度加快，手心冒汗。

窮奇注意遇到了葉遙的緊張，他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随後伸手推開木門。

黑暗之中葉遙看見了一面挺大的屏幕，屏幕上的畫面是——

王者榮耀？？？

葉遙：＝口＝！

醉心手游，甚至不惜弄個大屏幕連接手機的孩子從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回頭看了一臉空白的葉遙和額角凸凸凸青筋暴暴的窮奇也囧了：“你們怎麽來的這麽早？”

再一回頭看他的屏幕。

“啊，死了——”

一陣手忙腳亂後，談話的雙方終于坐在了沙發上，準确說來，小孩子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而葉遙和窮奇坐在一張雙人沙發上。

茶幾上放了咖啡可樂酒還有牛奶，窮奇在小孩子的注視下給自己倒了本牛奶，然後拼命往杯子裏加白砂糖。

小孩子道：“這麽多年，你的飲食習慣還是一如既往的鬼畜。”

窮奇道：“這麽多年，你的身高還是一如既往的矮。”

葉遙默默給自己倒了杯可樂，心想起碼這小孩兒不是真的小孩兒，能和窮奇認識，年紀起碼也是自己的幾倍。

人都是視覺動物，會輕而易舉地相信自己的眼睛，畢方初中生的外表還不至于讓葉遙想要照顧，畢竟方雪婷和他幾乎形影不離，像是姐姐和弟弟，但是眼前的這位，姑且稱作是孩子，卻讓他在第一眼看的時候以為是個小孩兒。

他的瞳孔實在是太清澈了，細看是琥珀色，在瞳孔深處有金光閃爍，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打着沫的黃油啤酒，或者是金燦燦的蜂蜜。

擁有一雙清澈雙眼的人很容易招致他人的好感，并且誤以為他沒什麽城府，葉遙就陷入了這個誤區。

眼見窮奇和小孩兒第一輪嘴炮打完，他們終于将注意力移到了葉遙身上，小孩兒頗有興致道：“這就是你新一任的契約者？”

窮奇冷笑道：“他是山海寵物店的店主，和我沒什麽關系。”雙手抱臂道，“裝什麽裝，該知道的蘇敏不都告訴你了，何必讓人再費口舌多說一遍。”

小孩兒慢悠悠道：“這你就想錯了，她有的告訴我了，但是有的還要我自己來判斷。”

“先來确定一下。”他轉頭看向葉遙，“在接手山海寵物店之後，你有沒有感到任何精神上的負擔？”

“具體可以比照內分泌失調，比如說失眠脫發長痘痘之類的。”

窮奇炸毛了：“你開什麽玩笑？”

葉遙謹慎道：“沒有。”

事實上，山海寵物店幫他解決了生計問題，還給他提供了完美的住所，他現在的生活各種意義上都比以前舒服多了。

小孩兒道：“然後你的體檢報告顯示是沒有經過進化的第五代人類？”

葉遙點頭：“是的。”

“那我們來說說別的。”小孩兒的聲音愈發歡快，“比如說當你用祥瑞之氣制造武器的時候，想了什麽？”

想了什麽？

葉遙一五一十道：“我什麽都沒想，只是像白澤說的，壓縮力量，然後制造自己想要的武器。”

“那你是怎麽壓縮力量的？”小孩兒道，“是将汪洋大海變成涓涓細流？”

“不。”葉遙道。

“那個時候我想的，只是要一件能夠穿透飛船的趁手的武器。”

這點就算是白澤他都沒有說過，但不知道為什麽，對面的小孩兒身上有股讓他信服的特質，讓葉遙覺得自己應該說實話以便對方下最終判斷。

“interesting。”小孩兒拽了一句洋文，“介意讓我碰你一下嗎？”

葉遙轉頭看向窮奇，他想到了諾一卓瑪，在對方碰過自己之後白澤提醒他小姑娘有緋紅女巫一樣的能力，可以通過觸碰查看他的記憶。

葉遙雖然并不抵觸奇妙的能力，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手防不勝防。

讓他驚訝的是，窮奇并沒有直接簡單粗暴地說你讓他碰一下，或者說你別讓他碰，而是啧了一聲開始對葉遙解釋：“這個小屁孩兒，他能通過觸碰追溯你的起源。”

窮奇舉了個例子：“就比如說他碰到我就知道我是異獸，碰到蘇敏就知道她是混血，碰到個沒有進化的人類就知道是沒有進化的人類。”

葉遙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讓他碰一下應該就能知道我的起源？”

窮奇道：“不出意外的話。”

葉遙伸出了手。

小孩兒道：“謝謝你的信任。”随後将自己的手同葉遙掌心交疊在一起。

柔和的白光綻放在兩人手心的交疊之處。

小孩兒睜開了眼睛，他先是同情地看了一眼窮奇才對葉遙道：“很抱歉，就算是我也追蹤不到你更古老的起源，就是第五代人類。”

“這不可能！！”窮奇的表現比他之前拿到葉遙的基因報告還要極端，直接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冷靜一點。”小孩兒攤手，“其實第五代人類也沒什麽不好的，他們可是經過世界選擇分化而産生的生命體。”

這話聽着實在有點耳熟，葉遙耳多立起來，試探道：“一條龍先生？”

小孩兒驚訝道：“你怎麽知道，我還沒有自我介紹？”

葉遙：………………

哎，世界實在是太小了。

他推了下鼻梁架上的眼睛，努力不讓自己受激動的情緒感染，将現場變成太太見面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