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內鬼

鼻青臉腫的谛聽坐在南京分部的小屋子裏。

“姓名？”

“谛聽。”

“種族。”

“谛聽。”

連續兩個谛聽出來，就算是審問員都不得不側目，他們當然聽過谛聽的大名，他在北方混得風生水起，是風水界的至寶，無論是知道裏世界存在的人，還是不知道裏世界存在的人，只要是對風水稍微關注一點，都聽說過谛聽的大名。

他幾乎就是皇城根下最好的風水師了。

別以為知道有妖魔鬼怪的存在就不在乎風水了，風水已經被科學手段證明其存在的價值，它是一種通過改變布局進而影響磁場的博大精深的學科。

好的風水師同時具備運道、天賦以及經驗，真這樣看的話，還有誰會比身具佛性的谛聽運道更強？更不用說他能夠看透氣運又活成百上千年了。

所以身為風水師的谛聽非常火。

又因為西游記的影響，人類忌憚他傳說中能夠看破人心的能力，更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谛聽：不枉我當年好好收買一番西游記的作者！

可以說是非常有心機了。

但就是這樣一頭心機谛聽，現在卻鼻青臉腫地坐在小房間裏，他的那張臉別說是充滿了溫潤的帥氣，就連五官都看不清。

窮奇心黑手更黑，毆打谛聽的時候拳拳往臉上招呼，大有毀容不罷休的價值。

葉遙在旁邊看了都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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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得是多大仇啊！找谛聽來的原因不是別的，只是做個筆錄。

他有沒有犯法，離開京城雖然倉促也不在人類的管轄範圍內，谛聽是合法的好妖怪，南京分部讓他來的原因主要是說說那群追趕他的人。

“我不知道啊！”

谛聽可以說是非常委屈了。

“他們突然就出現在我身後要追趕我，我怎麽知道他們要做什麽。”

他對面的審問員很頭疼：“一點頭緒都沒有嗎？”

谛聽道：“沒有啊！”

他心想九成可能同玄鐵羅盤有關，但這怎麽能說出來呢？

如果說出來，和他搶奪玄鐵羅盤的人就不僅僅只有一個兩個了。

在南京分部的另一邊，葉遙在同趙晶晶說話。

張隊有事去了趟北京，而諾一卓瑪還在上海。

上海分部發生的事情太大，且別說諾一卓瑪，就算是分部的前部長都被嚴密監控，找到內奸之前誰都不能離開。

現在南京分部事情很多，又只有趙晶晶一人坐陣，她的臉上在短短幾天之間以肉眼可見染上了疲憊之色。

無論是上次蚩尤族人追殺畢方也好，還是這次有人追逐谛聽也好，窮奇他們不僅僅是第一目擊人，而且還是出手制服罪犯的熱心市民。

而CSS在最近的一系列事件上，表現得就像是電影中姍姍來遲的警察。

“你是說，之前看見一少女追着谛聽跑，但之後卻失蹤了？”趙晶晶絲毫不敢小觑葉遙的話，表情非常嚴肅。

葉遙道：“是的。”

他的直覺不說很準，也絕對不弱，當坐在出租車上遠遠看見追逐畫面時，他就覺得少女不太對。

就是種模糊的感覺。

以至于當他看見滿地“屍體”卻沒有女人時，将其記在心中。

他已經告訴窮奇了，但葉遙無法從窮奇的臉上看出他的意思，只能寄希望于窮奇記住了，倒是趙晶晶看上去還挺慎重的。

只見趙晶晶撥了一個內線電話，問審問員剛才葉遙說的事，就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是的，谛聽說最開始叫住他的确實是一少女。”審問員還補充了一句，“聽說一身煞氣。”

谛聽在旁邊添油加醋：“殺妖怪的煞氣。”

這問題就嚴重了。

趙晶晶再将話轉述給了葉遙，葉遙想想道：“你不覺得這件事和上次畢方的事情有點眼熟嗎？”

趙晶晶道：“我們等會兒會給追殺他的人做體檢，看他們是不是也身負蚩尤血脈。”

說到蚩尤血脈……

葉遙道：“之前蚩尤族的人怎麽樣了。”

他發現，當自己說道“蚩尤族”三個字時，趙晶晶原本就不怎麽樣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仿佛有千斤重擔猛的朝她壓了下來，疲憊以排山倒海之勢湧上她缺乏血色的臉。

這讓葉遙十分吃驚，他見到趙晶晶的次數并不是很多，但在葉遙心中她永遠是開着跑車，肩扛火箭炮的彪悍形象，是個很狂野的美人。

他才意識到，原來她也是人類，也是會疲憊的。

但同時，葉遙也意識到，蚩尤族的人絕對出事了。

趙晶晶嘆了一口氣道：“他們已經被送往北京本部了。”

身為知曉秘密之人，葉遙他擁有知情權，所以之後，她又補充了一句話道：“我的意思是，他們的屍體已經被送走了。”

谛聽好不容易從南京分部出來了。

他這種自帶佛性的妖本來就皮糙肉厚，尋常小傷只要一點點時間就能恢複，奈何窮奇知道他耐打的特點，下手非常之重，以至于兩個鐘頭之後谛聽從分部出來五官還沒徹底恢複原狀。

一個筆錄竟然做了兩個小時，也是夠煩人的，倒不是程序冗雜浪費時間，而是問話人的問題太多太細致，竟然硬生生回答了兩個小時。

谛聽想十有八、九是麒麟蛋失蹤的緣故，這件事帶來的影響比肆虐的龍卷風厲害多了，不管是人類社會也好非人類社會也好都掀起軒然大波。

雖然現在還沒有發展到兩方敵對的地步，但是随着麒麟蛋失蹤時間的拉長，會不斷有新的問題暴露出來。

漏洞還有別的什麽。

谛聽翻了個白眼，當然，這些和他都沒有關系。

他只要找到玄鐵羅盤就行了，谛聽相信頂級法寶可以幫助他度過即将而來的，洶湧的洪流。

他思忖着自己應該找家超級豪華的酒店，好好睡上一晚，最好再做個大保健，以消除窮奇對他幼小心靈造成的損傷。

想到剛才的一頓揍，谛聽就心有餘而戚戚焉。

現在他終于認出窮奇了，谛聽在心裏不斷嘀咕，不就是當年騙了他一百大洋，窮奇永遠都富得流油，還在乎這點錢？

窮奇：呵呵。

但沒有辦法啊，雖然谛聽旁門左道厲害，打架實在是不如上古兇獸。

他一身佛性意義特殊，只要沒有喪心病狂到極限，誰都不會打谛聽的主意，而絕大多數時候他都稱得上是安分守己。

騙窮窮錢真是他看走眼了，目前算來，這絕對是他人生中不算小的一個錯誤。

以後還是避着窮奇走吧。

他這樣想着，往前走兩步，路過一個拐角，看見了剛才就被他腹诽不已的主人公的臉。

谛聽：……

默默往後退兩步，撒腿就跑。

葉遙突然從谛聽身後竄出來，架住了神獸的胳膊。

比起一般人類，葉遙本來就身手矯健，也不知道怎麽的，雖然他對運動的熱情沒有特別大，也一直屬于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在開發出雷霆之槍之後，就好像是經歷了修真小說中的洗髓伐筋，人的身體素質又向上邁了一個階梯。

畢方親眼見過葉遙的攻擊力，對半路殺出來的人類敬畏有加，他雖然是野路子出身，這麽多年下來也學會了些拳腳，而且遠超人類的歲數讓他稱得上是武術大家。

窮奇就更不要提，一方面确實總是用嫌棄的眼神盯着葉遙看，一方面他有時間也總是幫葉遙練練手，自從小麒麟出世之後，奶爸窮奇都變得居家起來，竟然就吃住在山海寵物店。

果然有了孩子的男人就是不一樣。

谛聽拼命掙紮，卻發現身後的男人将他架得牢牢的，任憑他怎麽折騰都不為所動，只能絕望地看窮奇靠近自己。

窮奇臉上帶着猙獰的惡魔似的笑容。

“你們想幹什麽？！”谛聽的聲音非常驚恐，“我已經被你打了你還想怎麽樣！”

可以說是非常悲憤了。

窮奇将自己的拳頭捏得嘎吱嘎吱作響。

“有點事想要問問你。”

“全都死了？”葉遙的一向波瀾不驚的聲音中都混雜了小小的驚訝。

“怎麽死的。”

“不知道。”趙晶晶道，“我們在關押他們之前做過全面檢查，确定後槽牙沒有毒藥，腦內沒有符文，總而言之，一切自殺手段都被排除，然後才将他們監管起來。”

“但是在某一天晚上，他們卻突然都死了。”

“有監控錄像嗎？”葉遙道。

“有。”

趙晶晶道：“但是監控錄像好像沒有問題。”

“好像？”葉遙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鏡。

“他們總是像沒有生命的雕塑。”趙晶晶道，“蚩尤的血統配上嚴苛的訓練，他們永遠都沉默而一動不動地坐着，監控錄像總是沒有變化。”

如果幹擾手段精巧，應該也是看不出來的。

再往深了問趙晶晶就不回答了，她或許還知道什麽信息，但這卻不是也要可以知道的，那些都是南京分部無法向外透露的機密。

但是葉遙卻想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如果說，蚩尤族的人死亡并不是因為自殺，他們真的什麽自殺的手段都沒有，那是誰殺了他們？

隐約之間，他屬于作家的充滿奇思妙想的大腦已經看破一切迷霧，推導出了事情的真相。

南京分部，有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