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韌子說:「老爹一定偷偷去抹眼淚了。」
郁韞韬回歸郁家之後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了。但是這是第一回讓郁韞韬心酸。大概是因為郁韞韬想到了智宣,想着如果他先自己而去了,他恐怕也會像父親一樣固執地煎熬着。
而他惦念着的智宣,正獨自在家裏看綜藝節目。節目裏的明星們嘻嘻哈哈的,智宣倒是面無表情。明明每天與郁韞韬朝夕相對了,應該膩煩的,可是郁韞韬不過離開那麽一天半天,智宣就渾身難受。
智宣看着手機發暗的屏幕,遏制自己想要聯系對方的心情。還是不要打擾對方難得的家庭團聚。況且,他這樣驀然打過去也很奇怪,說不定還會引起郁老爺的疑問。郁韞韬和智宣默契地保持着對外的沉默,不公開宣布彼此的戀愛關系。但智宣也拿不準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可他發現,即使在外面,郁韞韬跟他說話的語氣總是不一樣的。他也說不上來是哪種語氣,反正是連顧曉霧聽了都不爽的那種。
郁韞韬接他電話的時候說出這樣的語氣,恐怕會惹得韌子都張望過來。
智宣正感窮極無聊的時候,就接到了老鐵的電話。老鐵還是那喜慶的大嗓門,銅鑼一樣響亮地問他腎虛好了麽。智宣捏了捏鼻梁,說:「我的腎沒什麽問題,多謝關心。」老鐵也很高興:「那敢情好啊!咱出來樂一下?」智宣對着空氣搖了搖頭:「不成。」老鐵問道:「你難道真的有人了?」智宣便笑笑,說:「對啊,有人了。」
老鐵靜了半天,才說:「那你是認真的咯?」智宣心裏一酸:「嗯。」老鐵嘆了口氣,說:「行,那我權當你死了。」
挂了電話之後,一陣突然的空虛就襲上了智宣的心頭。
他還來不及分析這空虛感的來源,手機又很快亮了屏幕,是來自員工的信息,說新系統出了點問題。智宣看了信息,非常無奈,只得趕緊回公司去了。
智宣想過,要不要告訴郁韞韬,但又很猶豫。按理說,這種程度的問題,他回去弄一弄就好了,不需要都跟總裁報告。但他覺得身為戀人的話,又有義務跟對方報備行蹤。
但智宣想了一下,還是給郁韞韬發了個信息,說出了點小問題,他回公司處理一下。郁韞韬回複:「需要我陪你回去嗎?」智宣立即答:「不要,你這樣會吓死部門負責人的。」
剛出了點錯,總裁就周末趕回來,這不吓人麽。誰能猜到總裁只是想好好發展辦公室戀情呢?
這個是新啓動的對接顧氏終端銷售數據的系統,剛剛運營不久,出了點故障。問題修複得倒是很快,只是有些數據不知道對不對得上。負責人也是新上任的,壓力很大,便有些忐忑地看着智宣。智宣倒是感覺到負責人的難堪,便笑笑說:「數據的事,我們去顧氏一趟對一對就可以了。」負責人點頭哈腰地道謝,又說辛苦智總了。
智宣跟顧氏那邊說了一下情況,帶着負責人前往顧氏。顧氏那邊很快安排了人對接。技術上的和數據上的東西,其實智宣都不是很懂,只是陪着而已,看着負責人和那邊一起幹實事,智宣在一旁看着聽着是索然無味。過了半會兒,就聽見走廊那邊傳來一點動靜,門被打開,走進來一個人,疏眉朗目的,就是顧曉山了。
負責人見驚動了顧總,心裏又是一陣打鼓。智宣倒是很平靜,上前和顧曉山握了握手,裝作沒感覺到顧曉山在輕輕摳自己的掌心。禮節性地問候了一下,智宣将手抽回,二人坐下說了兩句話,智宣就拿了張濕紙巾擦手,擦完就丢垃圾桶裏。顧曉山裝作不知智宣這個行為的意味,只說:「問題不嚴重吧?」智宣答:「不嚴重,咱們就是先把數據同步了就好了。這邊真的是麻煩了,其實很小事,不用顧總親自來看。今天還周末呢!」顧曉山笑笑,說:「我是剛好在加班。聽說智總來了,就想着不能不見一下啊。」
工作的人在一旁認真工作,顧曉山和智宣就坐在一邊喝茶聊天。智宣感到不太自在,就站了起身,說:「我看看他們怎麽樣。」顧曉山說道:「還有的忙呢,你先坐坐吧。咱們其實什麽都不懂,由得他們弄去吧。」智宣便又緩緩坐下來。顧曉山讓人拿來點小點心和奶茶。這些都是一直備着的,讓員工偶爾吃吃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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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宣看着杯裏的奶茶發愣,想着昨天才和顧曉霧吃完下午茶,今天又和顧曉山喝。和顧家真特麽有緣。
顧曉山見智宣這樣,就問:「不喜歡奶茶嗎?要喝酒嗎?」智宣聽了,趕緊擺手:「大白天的,喝什麽酒呢?」顧曉山笑笑:「但好歹也是周末呀,難道不應該放松一下嗎?說起來,智總平常工作之餘都是怎麽放松自己的?」智宣腦裏瞬間浮現的都是與郁韞韬發生的不可描述的事。
智宣幹咳兩聲,說:「沒什麽。就好好休息。」顧曉山點點頭:「健身嗎?跳舞嗎?」智宣忍不住笑了:「您再加一句『游泳嗎』,聽起來就很像健身房的推銷員了。」顧曉山似乎從未撞見過這樣的推銷員,無法體會到智宣的笑點,但也陪着賞臉地勾了勾唇角:「嗯,那我肯定是不成功的推銷員。你似乎很不感興趣。」智宣答:「我不喜歡運動。」雖然最近被郁韞韬強制地拉着做了很多運動,智宣還是覺得不喜歡。
顧曉山又說:「還是要多運動,比較好。到我這個年紀,你就明白了。」智宣仍忍不住笑:「您的年紀似乎比我小幾歲吧。」顧曉山感到驚訝:「是嗎?你看起來倒是比我年輕很多。」這句顯然是恭維的假話。顧曉山看起來非常年輕,而且比智宣更符合傳統審美,相貌堂堂,劍眉俊眼,是個标準款的美男。
智宣只說:「顧總這是睜眼說瞎話了!我長得就比較顯老。」顧曉山說:「是嗎?我看仔細些。」說着,忽然就湊得極近。智宣看着眼前放大的那張俊臉,也是吓了一跳,往後躲去,不想他坐在靠牆的位置,卻是把後腦撞在牆上。他吃痛了,條件反射就往前挪,正好撞上靠近他的顧曉山——他感覺自己的唇好像就這樣擦過了顧曉山的唇邊——這麽一瞬間,智宣又吓壞了,再次往後縮,又一次撞上了牆。
還好,這次他的腦袋沒有直接撞牆,而是磕在了顧曉山的手掌上。顧曉山眼捷手快地把手放牆上,給他墊了個緩沖,又八風不動地看着他,然後笑笑:「小心些。」二人距離之近,已經到讓人尴尬的境地。但智宣卻陷在沙發上,被困在這個牆角,沒有逃跑的空間。顧曉山又伸手推了推智宣的眼鏡框:「眼鏡歪了。」
盡管這個姿勢有點言情劇風格,智宣卻并非言情劇女主,并無心如鹿撞,剛剛是吓了一跳,現在回過神來之後只覺得不快。他那雙狹長的眼睛隔着鏡片顯得尤為鋒利:「謝謝顧總,顧總可以退開一點嗎?」顧曉山也是笑笑,退開了一些,說:「你好像很不喜歡我靠近。居然吓成那樣。」智宣拿出工作機器人的一板一眼來:「那倒不是。比如,我非常喜歡柴犬,但若他毫無預警地那樣撲上來,恐怕我還是一樣會被吓到。」顧曉山便笑了:「終究是我不對,我失禮了,跟你道歉。」智宣便答:「不必,顧總言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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